紫晴道:“可还有白澄在呢?再说了,庞家和江家也绝不会允许王爷算计庞嘉雯的。”
程蓉闻言,眸光倏尔一暗,冷冷道:“傻丫头,阻力有多大,那背后的诱惑就会有多大。我们王爷自小心高气傲,但凡别人有比他好的,他若是不能抢回来,那宁可暗中毁掉。”
“你等着看吧,他一定会出手的。”
现在就已经有几分迫不及待了,连和她相处都怕露了破绽。这样的人,隐忍得当却又心狠手辣,庞嘉雯若是躲不过,她到是不介意这府中多一个侧妃。
怕就怕,她的夫君不会成功,反而给她惹下麻烦。
亦或者,她的夫君成功了,但庞嘉雯却不甘屈居侧妃之位。
“且走且看吧!”
“庞嘉雯回京,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看着呢,咱们且先当一只黄雀。”
程蓉说着,眼里闪过一丝算计。
远离嫔妃宫苑的太辰殿内,张朔也早早歇下了。
不过他有预感江怀要来,一直也没有睡着。后半夜时,窗户的冷风猛然灌入,张朔眼皮动了动,在心里冷冷一哼。
江怀来了就坐在他的床边,也不说话。
最后还是张朔先憋不住的,坐起来道:“你作死的时候能不能别来找我,我现在很惜命的。”
江怀道:“再过两日就是嘉雯的生辰,你去帮我送份礼物。”
张朔闻言,冷嗤道:“你不是很厉害吗?你怎么不以赵律的身份去送?”
“皇上知道你要回京,命内务府的人大修魏王府给你住,他表面功夫都做得这么好,你怎么到不敢露面了?”
江怀道:“不是不敢露,而是需要跟嘉雯回京的时间错开些,以免有心人怀疑。”
张朔嘲讽道:“你也有怕的时候吗?”
江怀也不辩驳,就是道:“你去还是不去?”
张朔没好气道:“我不去。”
江怀起身就走,张朔看着他的背影道:“你以后别随便进宫了,我看顺平帝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我进宫这么久,他一直都是防着我的。”
江怀道:“你是从江家出来的人,他怀疑你很正常。放心吧,只要他确定你还有用,就不会随便对你出手的。”
张朔轻嗤道:“我也想知道,我的用处在哪里?”
“快了”
“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君洛……哎……你先别走啊,我给你送礼还不行吗?”
张朔急急地道,他想知道江怀说的快了是什么意思?
江怀停下,转头对张朔道:“顺平帝迟迟不立太子,安王已经坐不住了,放心吧,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可安王跟我有什么关系?”张朔还是不懂。
江怀像看个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果断走了。
感觉被赤裸裸鄙视的张朔:“……”
庞嘉雯的十七岁生辰并没有大办,但还是有不少人主动送上贺礼。
其中就有三位王爷,分别是晋王、楚王和康王。
而且在余公公来庞府宣旨以后,皇后和后宫嫔妃们都纷纷送了贺礼来,连安王妃也补了一份。
庞府内,徐夫人帮女儿将礼物登记造册,然后将小册子交给了秦姑姑保管。
庞嘉雯回京后,秦姑姑和程姑姑都跟她到了庞府,如今还在庞嘉雯身边伺候。
徐夫人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爱怜道:“明天要去宫里谢恩,怕吗?”
庞嘉雯摇了摇头:“不怕。”
徐夫人道:“晋王那边……意图太明显了。”
庞嘉雯拍了拍母亲的手,安慰道:“别担心,任凭他再厉害,咱们家也不是吃素的。”
徐夫人见她如此乐观,到也不怎么担心了。
等摆了晚宴,下人来禀,说白若瑾来了。
徐夫人立即看向庞嘉雯。
庞嘉雯淡淡道:“请他进来吧。”
徐夫人道:“你们和好了?”
庞嘉雯失笑:“本来就没有吵,哪里来的和好?只不过是因为一些事情有了分歧。”
徐夫人道:“你骗不了娘的,你之前待他如何你自己清楚,现在待他这般,也唯有他能受得住了。”
“你就跟你爹一个性子,待人热乎的时候掏心掏肺,待人冷漠时,无关痛痒,真是太招恨了。”
庞嘉雯笑着道:“我爹对您冷漠过吗?”
徐夫人懒得理她,轻哼道:“你去迎迎若瑾吧,你不在家这段时间,我们也没给过他好脸色看。”
庞嘉雯闻言,目光微微一怔。
她也不是厌恶那个人,但也说不上很喜欢吧。
怎么听说他受了冷遇,心里也会觉得不舒服呢?
庞嘉雯没去接白若瑾,到是程姑姑站在她的身边,踮足远眺。
庞嘉雯主意到她期待的目光,转头时问道:“姑姑在等谁?”
程姑姑闻言,面色一红,不好意思道:“没……没等谁?”
庞嘉雯猜测道:“是在等我师父吗?”
程姑姑尴尬地笑了笑,默认了。
庞嘉雯的情绪低落下来,江怀出家的事情,李老夫人没有选择对外说,所以程姑姑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她当即道:“别等了,我师父今天不会来的。他还没有回京……”
“是吗?”程姑姑无尽失落。
庞嘉雯端详着程芝白净的肌肤,问道:“姑姑今年多大啊?”
程姑姑的脸色突然间苍白了不少,目光也闪烁着,略微不安。
庞嘉雯见状,淡淡道:“姑姑别误会,我只是在想,姑姑当年到了年岁没有出宫,是不是在等什么人?”
程芝的眸光慢慢暗了下来,像是陷入了回忆当中。然而还未等她开口说话,白若瑾便来了。
今日的白若瑾有一些不一样,他穿了庞嘉雯最喜欢的紫薄衫,头发束起,用一根竹节玉簪固定,耳后垂下一些,远远走来,轻风拂过,墨发飘逸,风姿俊朗。
记忆中那个翩翩少年郎,好像就是这样直直朝她走过来,撩乱她心弦。
他是故意的。
庞嘉雯很肯定地在想,白若瑾和最初越是相像,她的心情就越是复杂。
这种感觉说不上什么感动亦或者欣喜,庞嘉雯只是在想,当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之后,她和白若瑾还能好好坐在一起吃饭,也算是另外一种和解了。
晚膳后,他们一起在庞嘉雯的院子里放了烟花。
庞嘉英和庞嘉荣都来了,一左一右地将白若瑾夹在中间,不许他单独靠近庞嘉雯。
庞嘉荣拿着烟花玩的时候,烟花噼里啪啦地炸响,他瞥了一眼白若瑾,低声道:“可以啊,竟然来色诱我妹妹!”
白若瑾闻言,目光倏尔间亮了亮,问道:“你觉得我能色诱她?”
庞嘉荣盯着他那足以惑人的容颜,轻哼道:“可是没用的,嘉雯比你还好看。”
这话说完,刚巧庞嘉雯点燃了几根烟花棒递给白若瑾,问他道:“开心吗?”
绚丽的烟花瞬间迸发出来,却在他的眼帘中掀不起一丝波澜。
反倒是庞嘉雯浅浅地勾了勾嘴角,他便觉得刹那间明珠生辉,灼灼耀眼。
“开心!”他轻声说着,抬头仰望天际。
当最后一丝残阳消落,夜色悄然降临时,他主动拾起庞嘉雯的手,示意她抬头看。
“什么?”庞嘉雯狐疑地看向夜空。
寂静的夜空里,月亮藏在乌云之中,散碎的星光撑不起这片漆黑,好似天地都在一张结实严密的黑网当中。
可有什么东西接二连三冲进了夜空里,“嘭嘭嘭”地迸发出一声声响,与此同时,五颜六色的烟花炸开在天际……
不知不觉,庞嘉雯挣脱了他的手,一个人往前去。
眼前的烟花绚丽灿烂,美到极致。她听见满城的人都在欢呼,好像在庆祝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
可哪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只不过是白若瑾为了博她一笑而准备的生辰礼物罢了。
现在的白若瑾,可以为她燃尽这满城的烟花,可以令无数人为他倾倒,亦可以理所应当地帮她安排好一切。
可这些……原本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庞嘉雯的心无比孤寂,白若瑾或许永远也不会懂,她到底爱澄澄什么?
那个在肃州城寒冷的夜晚,那个企图给她一点新年快乐的白若瑾,那个小心翼翼试探着却连轻吻都会颤抖的澄澄,那些在她眼中一点一点燃尽,却仿佛永远也不会消散的花火……
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最后他为了救她还险些没了性命。
也就是在那个夜晚,她求着江怀拿出引魂令的时候许下的诺言,无论后果是什么,她都将一律承担,并且永不后悔。
那时她的誓言仿佛还回响在耳边,可是后来的一切变故,都让她泄气了……
所有的异样,都是引魂令带来的。
她执意要救下澄澄的时候,也带来了现在的白若瑾。
所以,无论她再怎么失望都好,她怎么能放弃呢?
是她把澄澄变成这副样子的,一切都是她的错。
庞嘉雯蓦然回头,轻颤的睫毛上还挂了两颗摇摇欲坠的泪珠,可她却灼灼地逼向白若瑾。
倏尔间,白若瑾只觉得心脏猛地一抽,不知为何,竟然还生出一股前所未有地期待……
他那目光轻微地闪烁着,企图掩盖自己惴惴不安的内心,但不知为何,伴随着庞嘉雯的走近,他竟然开始害怕起来。
庞嘉雯的手慢慢落在白若瑾的肩上,目光深深地望着他的面孔,仔细端详着,神情专注而沉溺。
白若瑾原本期待的心突然下沉,伸手就推开了她。
看到如此失态的白若瑾,庞嘉荣扶着妹妹,不悦道:“你发什么疯?”
白若瑾紧抿着唇,目光沉痛地望着庞嘉雯,问道:“你在看什么?你想看什么?”
“是我为你做的不够?还是你觉得我没有资格?”
他们手边的烟花都燃尽了,忽略那片璀璨的天空,周围寂静得可怕。
连庞嘉英都察觉不对,连忙看向庞嘉雯。
只见庞嘉雯慢慢站直身体,直视着白若瑾,冷笑道:“谢谢你让我看得更明白了。”
“明白什么?”白若瑾看向她,心里疼痛不止。
庞嘉雯道:“你知道他做了多少事才能让我倾心相待的?”
“你可知那一夜他为了救我险些就没命了,可就在他昏过去之前,他那样不舍地望着我,生怕会丢下我一个人。”
“这段时间你的温和让我恍惚以为,我们可以相安无事地走下去,说不定那最坏最坏的可能,也不过是凑合过一生而已。”
“可你凭什么走上他铺平的道路,无论是为官还是为人,你凭什么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用性命换来的这一切?”
“你甚至于还想霸占我未婚夫这个位置,以此来与我缔结良缘?”
“白若瑾,你休想!”
庞嘉雯说完,目光坚决地看向白若瑾。
她不要再沉默下去,也不要再让家人觉得,眼前这个白若瑾还是可以托付终生的。
她永远也不会妥协,永远!
白若瑾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阴翳地望着庞嘉雯,目光痛苦而疯狂道:“你不要忘记了,是你不要他的!是你选择放弃他的!”
庞嘉雯闻言,目光锐利地看向白若瑾,冷笑道:“是吗?你敢说这而其中没有你的杰作?你敢说不是你一直在推波助澜?”
“你的自私自利不会允许你沉默,如果还有一丝可能,哪怕是踩着他的尸体,你也会去做的,更何况区区耳语,越发显露出你狂妄而丑恶的内心。”
“我没有!!”白若瑾咆哮,眼睛都红了!
庞嘉雯眼里盈满泪水,她隔着那层泪光看白若瑾,模糊不清的人影让她觉得十分悲凉。
她突然犀利道:“既然你说没有,那你就对天发誓,说你不曾蛊惑过澄澄,但凡有一句虚言,庞嘉雯将不得好死!”
白若瑾突然震住,眼眸也变得黑渗渗的。
他阴沉沉地盯着庞嘉雯,突兀地笑着,问道:“为什么是庞嘉雯而不是白若瑾?你也知道我最在乎你的是不是?”
“庞嘉雯,难道就因为我犯过一次错就永生永世不能被你原谅吗?”
庞嘉雯冷眼回视,沉声道:“我从未真正恨过,何来原谅?”
白若瑾凉薄地望着她,心沉到谷底。
“你非要逼我是不是?”
“庞嘉雯,我也是人,我也会心痛,我也会难过,你为什么要一遍一遍地剜我的心,这也是我的身体,难道我回来也有错吗?”
庞嘉雯长长的睫毛抖动着,眼中的泪水终是无法遏制地坠落……
她平静地望着白若瑾,认真道:“不,你没有错,是我错了。”
江怀告诉过她,不要强求。
万事万物都有它的缘法,有时候逝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里放不下的执念。
可笑那时候自以为是的挽救,其实不过是另外一种伤害而已。
明明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可在这些生死大事的面前,她却始终堪不破。
白若瑾感觉到她的决绝,问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庞嘉雯平静道:“往后不要用我未婚夫这个身份来做这些事情了,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吧!”
她说着,目光坚定地望着白若瑾。
白若瑾轻嘲,眼里闪过一丝幽芒,笃定道:“绝无可能。”
可这一次,庞嘉雯也坚决不肯退让。
她道:“既然如此,那我只能解除婚约了。”
白若瑾抬眸扫向她,眼中泛寒。
他捏了捏拳,愤懑道:“你敢这样的话,我会做出比毁了他更可怕一千倍的事情来,你不信可以试一试!”
“真有那一天,我们就同归于尽好了!”
庞嘉雯说,粲然一笑!
她那无惧无畏的坦然让白若瑾面容一僵,身体顿时被无数寒意包裹。
他惊颤地看着她的笑颜,心里无比清楚,她不是在说笑。
白若瑾终是不敢跟庞嘉雯硬刚,愤然离去。
他走之后,庞嘉英和庞嘉荣迅速围了上去,将庞嘉雯给堵在了院子里。
“什么诚诚?什么身体?还要解除婚约?你们俩到底在说什么?”
庞嘉荣很焦急地问道。
庞嘉英皱着眉,凝重道:“嘉雯,你是不是变心了?你要是变心了喜欢上别人,那退婚之事大哥替你去办。”
庞嘉雯看着一心护着她的大哥,哑然失笑。
她挽着两个哥哥的臂弯,认真道:“走吧,咱们去找爹娘,有些事情我也是时候坦白了。”
庞嘉雯说完,眼里的目光格外坚定。
这一次,她不想再沉默了。
庞家的正房里,丫鬟下人全都被遣退了。
一家人以庞嘉雯为中心,都围在了一起。
这让庞嘉雯想到,小时候自己也是这样占据着家里最重要的位置,无论是父母还是两个哥哥,他们都是最疼爱她的人。
或许,在更早的时候,她就应该说了。
庞嘉雯感觉眼眶热热的,可这一次她不想哭。她从容地说出了她藏了三年的秘密……
从西宁到永宁侯府,从遇见白若瑾到名声扫地,从落魄出京到道观栖身,从不幸惨死到有幸重生……
然后便是她接受了新的白若瑾以后,白若瑾为救她险些殒命,是她求着江怀,用引魂令将白若瑾救回来的。
可正因为如此,上一世的白若瑾也归来了,他的魂魄占据了身体的主导地位,以至于这一世的白若瑾宛如湮灭一般。
庞嘉雯说完,正房里久久无声。
庞嘉荣抬头看了看面容凝重的父母,心里那点猜疑顷刻间消失殆尽。
嘉雯不会骗他们的,更何况这件事如此离奇,根本不是想编就能编出来的。
过了许久,庞嘉雯笑了笑道:“其实,你们不相信也是正常的。我一直不说,也知道这件事匪夷所思,不是谁都会信的。”
就是她的师父,江怀,那样走南闯北的人物,见过那么多奇人奇事以后,却还是多番试探才敢确定。
庞彪静静地凝望着女儿,见她的瞳孔幽深得像一汪深潭,孤零零地藏在暗无天日的地方,而她心里所期盼的那一丝曙光,也将在他们的沉默中消失殆尽。
他一直觉得女儿的话里话外都是包含着另外一层意思,却始终不参不透,可是现在他都明白了。
他的女儿在离开他的身边以后,过得比他想象的要凄惨很多。甚至于她能够重新回到他的身边,也是过了许多年以后,上天给予她的一次重生的馈赠。
他一直为有这样懂事的女儿而沾沾自喜,却不知道这懂事的背后,是因为没有他这个父亲在身边,以至于她一个人承受了太多她本不应该承受的痛楚。
庞彪哽咽着,朝女儿伸手道;“过来……”
庞嘉雯慢慢走过去,庞彪却迫不及待地将她揽入怀中,他曾一度放在手心里捧着的小丫头已经长大了,经受无数次的磨砺,终于活得像明珠般璀璨夺目。
可如果还可以选择,他希望自己没有同意送她入京,而是护着她在西宁那片土地上长大,让她做一个像雄鹰般的姑娘,永远翱翔于大草原上。
紧紧搂着女儿,庞彪哽咽道:“是爹爹对不起你!”
庞嘉雯的眼泪涌了出来,快速擦去,连忙道:“不是的,爹爹的教诲我一直谨记在心,是我自己识人不清,是我自己自以为是,都是我的错。”
徐夫人红着眼睛道:“这么说来,上一世你外祖母和你大舅母,她们竟然还联手算计了你!”
“娘本来以为送你入京是为了你好,却不想竟然是害了你?”
徐夫人说着,忍不住低泣起来。
庞嘉雯连忙安慰她,说道:“也不全是。起初那几年她们对我也很好,大表哥更是一直照顾我,帮助着我,徐家不全是坏人,娘不要伤心。”
“这门婚事退了吧,无论真正的白若瑾还能不能回来,爹都不想你嫁入白家。”
庞彪冷眸微眯,心里全是戾气。
那个欺骗了他的女儿,害了他的女儿的白若瑾竟然回来了,而且还厚颜无耻地想和他的女儿成亲?
他做梦呢!!
前世他就应该杀回京城的,可无论是什么原因没有回来,那都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失职。
既然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就会好好护着他的女儿,谁也别想欺负了。
庞嘉雯坚持道:“如果他依旧想用我未婚夫的名义做什么的话,那就解除婚约,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可如果没有,那就这样吧,我不想有一天澄澄回来,发现我们没有可能了。”
“婚约不止是我们之间的约束,还有我对澄澄的承诺,是他用命救了我,他跟前世的白若瑾不一样,我不能辜负他。”
庞嘉荣气氛道:“为什么不能?横竖他都是白若瑾,前世他负你,这一世你负他,很公平的。”
“妹妹,你不要怕,我们明天就去退婚,反正他那亲祖母也看不上你,咱们犯不着赶着去受气。”
庞嘉雯摇了摇头,目光坚定道:“不,不一样的。”
“那个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放弃我的白若瑾,他很好,我不会放弃他的。”
“我会想办法把他找回来,如果他真的已经对我死心了,也不再想要和我在一起,那么……至少我也应该要等到一个答案。”
庞嘉英见妹妹如此执着,便问道:“如果你永远也等不到呢?”
庞嘉雯道:“总会等到的,如果生前等不到,死后等到了呢?”
“无论有没有那个可能,我都不会牵着别人的手去见他的,我不想让我尝过的痛苦再去让他尝了?”
“妹妹,你能不能不要傻了?这一世的白若瑾也许就是来偿还他欠下你的情意呢?现在情意偿还了,他也该消失了,你何必又要执着等他?”
“咱们大燕的好男儿多得是,高鹏还惦记着你的,我瞧着楚王也不错……”
“哎呀,大哥你打我干嘛,我说的不对吗?”喋喋不休的庞嘉荣捂住被庞嘉英打疼的手,眼里闪过一丝幽怨。
庞嘉英瞪了他一眼,警告他闭嘴!
庞彪看着女儿冷然的目光,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认真道:“如果你是为了别人,哪怕是为了徐进,爹爹都不会干涉你的决定。”
“但如果是为了白若瑾,爹爹觉得没有必要。那个人在你心里,或许是两个不相同的人,但在爹爹的眼中,他们始终是同一个。”
“你有没有想过,正是因为前世的白若瑾一去不复返,还让你惨死在道观中,以至于你今生对锲而不舍的白若瑾有了很深很深的依赖感。就像你一次次在试探他,想知道是不是你跳下深渊他都会义无反顾地跟着跳下一样?”
“嘉雯,你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你总感觉是白若瑾抛弃了你,才使得你惨死在道观中的。你抗拒的白若瑾,并不是你真正害怕他杀了那么多人,而是你怕再次交付真心以后,你仍然不能再相信他。”
“人都是这样的,总是会在受了伤害以后,反复确认还会不会受伤害。但这不是你放不下白若瑾的理由,更不是你害怕将来害怕面对他的理由。”
“你可以因为白若瑾惨死而不去恨他,那么一个选择将自己意识消散的白若瑾,他又能在乎你到哪里去呢?”
“听爹爹的话,忘了吧!”
“你与白澄这门亲事,爹爹不同意,也绝不会允许你嫁给他的。”
庞嘉雯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盈满泪水,眼泪簌簌而落。
她委屈且害怕地唤道:“爹爹……”
庞彪伸手阻止了她想要说的话,坚决道:“这门亲事不是你挂念白澄的理由,听爹爹的话,他不会是你的良配。”
“如果你们之间真的有什么缘分,那也是像你二哥说那样,他是来偿还上一世欠你的情意,让你坚信,真的会有那么一个人为了你可以豁出性命。”
“嘉雯,你相信爹爹,就算真正的白澄回来了,你们也回不到当初了。”
“你的信任是他小心翼翼维护的,当有一天,他连自己的信心都维护不了的时候,他便再也顾及不到你,如此你们还是会有矛盾。”
“爹爹和你娘不是一路走来都很平顺,我们也有挣扎迷茫的时候,但无论何时,我们都坚信对方不会放弃。”
“白若瑾若是坚信你是爱他的,他的意识只会凝聚得更强,而不是会消散。在他意识消散的那一刻,他对你的信任已经瓦解了,即便他再次归来,你能小心翼翼再去维护他的信任吗?”
“如果不能,你们之间还谈何爱意?”
庞嘉雯哭泣道:“爹爹,您别逼我,我不能放弃他,我不能放弃澄澄……”
徐夫人见女儿崩溃的样子,连忙拉住丈夫的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可庞彪只觉得很心痛,他看到女儿这副样子,便知道她真正的心结根本就不是白澄,而是她曾经被抛弃在道观里的阴影。
她是以为自己被放弃了,所以才会惨死的。
她不敢放弃白澄,是因为她知道,她一旦放弃,白澄就会变得像当初的她一样,不敢去爱,也不敢去恨,活着只是活着,畏畏缩缩地活着,再也做不会当初那么勇敢的自己。
庞彪红着眼睛,悲怆地低吼道:“你没有看到她已经失去本心了吗?”
“都是白若瑾把她害成这样的,如果还要让他们继续纠缠,她这辈子都不会有幸福的!”
庞彪说完,紧箍着女儿的肩膀,沉声道:“嘉雯,你冷静一点!”
“爹爹不是让你放弃谁,爹爹是想让你放过你自己,不要再耿耿于怀了。”
“白若瑾无论前世今生都不是你的良配,不要再去等谁,不要再执迷不悟。”
庞嘉雯哭泣道:“可是他是澄澄啊,他会想方设法定下我们的亲事,却又害怕我不高兴就跑来告诉我真相,他会从洛阳城追到驿站只为能多送我一程,他还会为了救我以命相搏……”
“爹爹,他是澄澄啊,他不是白若瑾,我怎么能放弃他呢?”
她说着,目光慌乱无助,模样凄惨可怜。
徐夫人看着她,无声落泪。
庞嘉英和庞嘉荣对视着,眸色一沉,心里渐渐了然。
就连庞彪都忍不住眼中痛意,面色微微扭曲着。
他看着已经失控的女儿,她已经陷入了痛苦的阴霾当中,白澄的意识消散,刺激了她对这种感情的依赖和眷念。
她不是不能回头,她是不允许自己回头。
为什么锲而不舍的白若瑾就能走进她的心里?为什么前世的白若瑾就让她如此抗拒?
不是什么爱与不爱,而是在于,一个始终不曾放弃过她,一个从一开始就欺骗了她。
她本能地想要抓住那个对她好的白若瑾,就像抓住曾经的庞嘉雯一样,因为全然地奔赴和信任是不能容许有一丝一毫的背叛和欺骗的。
否则那样的后果将会和当初白若瑾放弃她一样。而现在让她做出放弃白若瑾的决定,她将会承受双倍的痛处,这也是她心里跨不过去的一道坎。
庞彪最终还是决心帮她拔出这根毒刺,让她真真正正地做回从前的庞嘉雯。
他对女儿道:“傻丫头,你知道白澄的意识为什么会消散吗?”
“离开意味着放弃!”
“他已经放弃你了!”
庞嘉雯闻言,面色一片煞白,她惊恐道:“不会的!”
“爹爹,不会的!”
“你骗我的!”
庞彪道:“爹爹没有骗你,你可以去问问你娘,问问你两个哥哥,我们是你的亲人,我们永远也不会骗你。”
庞嘉雯哭泣着,哀求般地看向母亲和两位哥哥。
她什么都不需要,只需要他们点点头就可以了。
可她那目光看过去时,母亲心痛地望着她,两个哥哥无奈地叹息着,他们什么也不肯说,什么也不愿意承认。
庞嘉雯慌乱地喊道:“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