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然肯医治,那一定就会有下一次,我们现在唯有耐心等着。”
说着,他定定地望着张朔道:“让下人们伺候杨姑,你跟我搬进大将军府长住。你若想来看杨姑,便悄悄地来,不要打搅他。”
“我倒是很想看看,他做这一切究竟为何?”
张朔看着江怀,十分认真道:“我好像误会你了,这个疯道人与我们先前结交的疯道人是有些不同。他不仅更疯了,而且言行举止透着古怪,我根本看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
江怀道:“我相信嘉雯是重生的,那么反过来看,疯道人便不叫疯道人,应该叫世外高人才对。否则一个活在凡尘俗事中的疯子,又怎么会知道重生之事?”
“关于杨姑的事,你心急也无用,毕竟这些日子你能试的办法都试了,不都毫无起色吗?”
江怀不说还好,一说张朔更丧。
他无力道:“你说得对,我心急也无用。”
江怀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师父说过,无论你是谁,有着怎样的身世,你在他的眼里,永远都只是他的徒弟。”
张朔勉强笑了笑,淡淡道:“行了,我知道了,我们回大将军府吧。”
“刚好,我也答应了嘉雯要回去的。”
白若瑾送庞嘉雯回去的时候,看见庞嘉雯用手指时不时拨动着手腕上的金镯子,上面的红宝石闪闪发光,她看起来很喜欢。
他突然驻足,忍不住唤她的名字:“嘉雯……”
庞嘉雯回头,眼眸含笑,问道:“怎么了?”
白若瑾提着灯笼的手紧了紧,白玉手串突然滑下来,他捏着那五层玉莲花来回摩挲着,出声道:“我也有礼物想送给你。”
庞嘉雯眼眸一亮,当即道:“是吗?在哪里呢?”
白若瑾静静地望着她,有些紧张道:“在我房里。”
庞嘉雯诧异地望着他。
白若瑾怕她误会,连忙解释道:“不是的,是真的在我房里。”
“要不你等等我,我这就去拿。”
他说着,将提着的灯笼塞进庞嘉雯的手里。
庞嘉雯忍不住笑了笑,拉住他道:“没关系,我跟你去拿。”
白若瑾迟疑道:“这样会不会显得我很没有诚意?”
庞嘉雯点头:“是有一点。”
白若瑾当即道:“那算了,还是我先送你回去,到时候我再去取。”
庞嘉雯没有理会他,依旧朝他住的院落走,边走边道:“什么时候准备的?怎么挑在这个时候告诉我?”
白若瑾深吸了一口气,轻轻用手指拨动了庞嘉雯戴的金镯子,轻声道:“这是小舅舅送给你的……”
庞嘉雯看着白若瑾闷闷不乐的样子,突然回过味来,揶揄道:“这可就是你的错了。我都知道把庚帖带着,你怎么不知道把礼物给带着的?”
“爹爹把师父给我的镯子说成是替你给的定礼,也只是不想落了你的面子。你不领情就算了,还嫌弃?”
白若瑾握住庞嘉雯的手放在胸口的位置。
庞嘉雯感觉到他那心跳如擂鼓,咚咚有力,忍不住抬头看他。
却见白若瑾目光低垂,对上她的视线道:“我不敢嫌弃,我也十分感激小舅舅。可我还是想让你戴上我送给你的礼物,这样你看到它们的时候就会想到我,不会想到别人。”
他口中那个别人,意有所指。
庞嘉雯的心里不太舒服,她想解释,但张了张口,却发现还不如沉默呢。
毕竟,这样的事情并不需要争论,它的意义在他们各自的心里,并不在于事实如何?
庞嘉雯顺从道:“可以,我都听你的。”
白若瑾握着她紧了紧,情不自禁地低头想要亲吻她。
在他气息逐渐靠近的时候,庞嘉雯躲了一下。
她错开脸,白若瑾的吻便从她的耳畔擦过,落了空。
白若瑾眼中的失落显而易见,他轻轻搂着她,眸色暗沉。
庞嘉雯轻轻回抱了他一下,小声道:“我们走吧。”
白若瑾点了点头,牵着她的手往前,这一路,他们没再说话。
他们已经走得很远了,提着的灯笼也看不见一点光。
张朔从院墙下的圆形拱门处走出来,遥遥地看着远处道:“若瑾可真敏锐,就是做法有点气人。”
江怀慢慢走进来,淡淡道:“人之常情,以己度人,何必计较。”
张朔回头望着夜色中的江怀,一身青色衣衫,长身玉立,孤寂冷肃,永远不争不抢。
他要护谁,不需要那个人回报,更不需要那个人知晓。
他就是这样,从来只做自己想做的,看似冷冷清清,实则最诚挚不过。
张朔不忍,只是叹了一句:“都是你们家的孩子,你都不计较了,我还能说什么?”
江怀笑了笑,在夜色中大步往前……
他不在乎白若瑾的态度如何,因为换了是他,只怕比白若瑾更加过分,都不会让那对镯子有机会戴到庞嘉雯的手上去。
他只是觉得心里有些酸酸的,涨涨的,泛着不知名的疼。
白若瑾曾跟他说过,庞嘉雯喜欢一个人极是偏爱,当时他嗤之以鼻。
可是现在他知道了,庞嘉雯的确如此。
倘若家宴上的那些举止都可以说是小孩心性,那么在白若瑾暗示她取下镯子的时候,她明明很喜欢的首饰,却愿意为了白若瑾选择顺从。
他不信她的心里没有挣扎过,也不信他这个师父在她心里一点地位都没有。
但若是都敌不过白若瑾的一句话。那他不是应该笑一笑,置若罔闻,又能干什么呢?
人性本就复杂,既然在乎了就免不了会失落,这种感觉还会伴随他很久很久,他只有适应了,才能不露出一丁点的异样。
张朔为他愤懑,却不知作为长者,他们的肩膀本就要厚重些。
而他心里那点疼痛,便更加微不足道了。
第226章 师父知道了
江怀第二天看见庞嘉雯带了樱花粉的碧玺手串,手串的正中间有一朵金玫瑰,玫瑰雕刻得栩栩如生,十分漂亮。
碧玺的颜色衬她珠玉般的肌肤,金玫瑰灼灼其华,又有点像她的个性,不得不说,白若瑾很会选。
他本也无意说什么,只是目光在那手串上停留一会,庞嘉雯便主动解释道:“师父送给我的镯子我很喜欢的,已经放在首饰盒里最宝贵那一层了。”
“不过这个是若瑾给我的,我戴着他会很高兴,所以我就带着了。”
江怀笑了笑,微微颔首道:“师父知道了。”
他高兴的是,庞嘉雯并没有想什么说词来糊弄他,而是实话实说了。
腊月十六,鞑靼那边的使臣又来了。
这次他们放低姿态,不仅愿意让出沙洲,更奉上了庞彪执意要打上的哈密。
不得不说,这两座城池的诱惑太大,别说是当地的官员,就是军中的将士都有些动摇了。
然而庞彪站起来,朝着那几个使臣看过去,淡淡道:“不巧的是,小女刚刚定下亲事。不过,既然你们如此有诚意,那不如等我将此事呈报上去,看看我们大燕是否还有适龄的待嫁贵女?”
肃州的官员纷纷附和,如果能用一个大燕的贵女换取两座城池,这对大燕来说是件极有利的事。
只可惜对方使臣一听,当即傻眼了。
跟随而来的巫师熊继询问道:“不知庞大将军的女儿许配给了哪位英雄才俊?如今可在军中?”
白若瑾整理了一下官袍站出来,朗声道:“在下白澄,大燕鸿胪寺官员,负责此次两国和谈之事。丹阳郡主如今已是在下的未婚妻,还请这位大人回去以后转告你们皇上,两国和谈可以继续,不过要想让丹阳郡主和亲,那绝无可能。”
熊继看了一眼白若瑾,少年眉眸清隽,神色冷然,很显然是个不错的世家子弟。但要和他记忆中那位杀神比,那就微不足道了。
熊继微微颔首,退了下去。
鞑靼的使臣见白若瑾如此狂妄,便忍不住怒斥道:“你一个小小的官员怎能决定两国和谈之事?那丹阳郡主与你也只是定了亲,还尚未成亲呢。我国愿意献出沙洲和哈密,此等好事,只怕你们大燕帝知道了当即点头同意,到时候丹阳郡主不想嫁也得嫁。”
白若瑾闻言,直接冷笑道:“我大燕自开国一来,还尚未有贵女和亲的先例。莫说丹阳郡主已经有了亲事,就算没有,只要她不愿,我朝泱泱大国怎会逼迫于一介弱女子?”
“更何况,你们莫不是忘了,现在是你们要求和谈,并非是我大燕打不了胜仗。”
“大不了,我白家愿尽家财再筹十万粮草,直接打到你们扎卜罕河去。”
鞑靼的使臣气得不清,怒指白若瑾,咆哮道:“大胆,你竟敢在两国和谈之上大放厥词,你莫不是以为当了庞大将军的女婿就没有人治得了你了。”
白若瑾充耳不闻,站得如松如柏。
庞彪也乐得给女婿面子,当即便道:“白澄说的也都是我的意思,你们想找人治他,怕是没什么希望了。”
鞑靼的使臣当即捏了捏拳,一个个憋屈又愤懑。
熊继看了看白若瑾,突然问道:“白大人可是出自洛阳白家?”
白若瑾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正是。”
熊继微微吸了一口凉气,试探道:“不知贵国的江贵妃娘娘是您什么人?”
白若瑾见这熊继竟连白家和江家的关系都知道,便猜测他可能是出自中原,但他却做了鞑靼的走狗。
他当即嘲讽道:“你既然连江贵妃都知道,那你怎么不知,丹阳郡主乃是李老夫人膝下最宠爱的小辈,她老人家一生恨鞑靼入骨,莫说现在两国还在交战,就算没有,丹阳郡主也绝不会嫁与鞑靼和亲。”
鞑靼的使臣还要据理力争,熊继却连忙拦住。
他用蒙古语对鞑靼的使臣道:“这位是大燕江贵妃的外甥,大燕古都洛阳世家的公子,要来肃州的楚王是他的表哥。”
鞑靼的十分不忿,怒斥道:“那又怎么样?我们都已经做出如此大的让步了,他们竟然还不肯答应。”
熊继道:“这庞彪能征善战,大燕皇帝还指望他打仗,不会因为两座城池就跟强行下旨让他的女儿和亲。更何况……”
熊继的眼睛转了转,发现大燕好几个官员都是听得懂蒙古语的,便没有再说下去。
他道:“若是真想两国继续和谈,和亲的对象得换一个才行。”
同行的使臣们当即就不高兴了,他们的皇帝口口声声要丹阳郡主嫁入拓跋皇室,不就是因为看中庞彪的骁勇善战?换一个贵女,那对他们鞑靼一点益处都没有,还不如继续打仗呢。
第二次和谈失败,鞑靼的使臣们败兴而归。
庞彪留下肃州的官员和几位大将继续商议,肃州的同知借口肚子疼,遁了。
白若瑾盯着那个同知的背影看了看,随后给张云逸使了个眼色,张云逸会意,很快跟了上去。
谁料那个同知只是去了一趟医馆便回了衙门,并无什么不妥。
张云逸狐疑地回去了,临走前多看了一眼那个医馆的名字,名曰《妙药堂》。
在张云逸走后,药堂的人很快将消息传给了张朔。
鞑靼又一次提出和亲,还连哈密也割让出来,就为了娶一个大燕的郡主。这让步太大了,里面处处透着诡异。
张朔拿了纸条去找江怀,面色凝重道:“拓跋雄为何觉得娶嘉雯对他有利?”
江怀拿过纸条撕了,轻嗤道:“因为拓跋雄怀疑,庞彪将来可能要造反。”
“什么?”
张朔都惊了,瞠目结舌地望着江怀!!
江怀看着张朔,揉碎纸屑,淡淡道:“应该是他们军中有人猜出了我的身份。”
“大燕魏王和大燕帝的心腹大将有勾结,拓跋雄能不多想吗?”
“可……”
“别可了,你待在府中别走动,我出去一趟。”
江怀说完,立即闪身离开。
张朔看了看他迅疾如风的背影,嘴角动了动,转而低语道:“你又想去干什么?”
“还不带我?”
“你莫不是想……”
张朔不知想到了什么,立即捂住嘴巴,眼里满是惊恐。
“回来!”
他说着,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只可惜,此时的江怀已经出了大将军府,听不到他说话的声音了。
荒凉的路途中,马蹄踏过,溅起一阵纷纷扬扬的尘土。
寒风肆意地刮着,熊继骑在马背上,裹着头巾,露出一双深邃犀利的眼睛。
随行的使臣一路都在骂骂咧咧,很不甘心的模样。
熊继沉凝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
这些人真的以为大燕是吃素的,那两座城池是他们施舍的?
眼下庞彪打了胜仗,又适逢最冷的冬季,一心只想休养生息而已。待到明年开春,最多二月以后,庞彪便会主动进攻。
到时候沙洲还保不保得住就不好说了,一旦沙洲被攻下,哈密还会远吗?
周围的金元旧部见拓跋皇室节节败退,还不蠢蠢欲动?
鞑靼若真跟大燕硬抗到底,必定是要吃大亏的。
熊继正想得入神,突然间前面的侍卫勒住缰绳,他的马打了个响鼻,也跟着停了下来。
“吁……”
“怎么了?”熊继问。
前面开道的侍卫迅速退开些,露出大道上那个骑在马背上的高大身影。
他逆着光,站在空旷的大道上,背后是延绵不绝的荒漠,仿佛阻隔了一切生机。
熊继捏着缰绳的手一紧,目光紧缩着,不敢置信道:“鬼郡王,真的是你!”
对面的人一言不发,纵马杀了过来,恣意暴戾。
倏尔间周围一片哀嚎声,鲜血喷溅。
熊继被吓得调转马头就狂奔起来,也不管身后那些使臣的死活。
只是他还走出那片荒漠,很快就被截住。
那人一身异族装束,巍然耸立着,却根本看不清面目。
熊继轻颤着,惶恐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你到底想干什么?”
“刺啦”的一声,坚硬的长枪穿过熊继的胸口,鲜血顺着枪头汩汩流淌着。
熊继那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惊恐未散,人却已经不行了。
他最后的余光里,便是那人纵马离去的背影,狂傲不羁,威风势焰。
白若瑾回到大将军府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申时了。
他没先去找庞嘉雯,而是去了客院。
张朔和江怀都在喝酒,看到他的时候叫他过去。
张朔见他连官袍都没有换,扯着他的革带道:“回来不先去换衣服见嘉雯,跑到我们这里来干什么?”
白若瑾坐了下来,淡淡道:“鞑靼又来和谈了,他们现在连哈密都肯割让,就是想让嘉雯和亲。”
“我觉得心里烦闷,便想着过来坐坐。”
张朔看他清冷的眉眼,渍渍两声,给江怀使了个眼色。
江怀喝着酒呢,身上的宽大锦袍看起来格外儒雅,像个沉浸在酒兴中的名士。
他带着发冠,额边落了两缕发丝,发丝微微卷曲着,显得他随性又潇洒,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风流不羁的劲头。
这样的他显得恣意极了,与往日的沉稳大相径庭。
白若瑾微微失神,不知在想什么?
江怀眯乜着眼睛,轻轻扫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开口道:“你担心的不是鞑靼提起的和亲,也不是他们的筹码。”
“你担心的是有人会从你手中夺走庞嘉雯。”
白若瑾面色一紧,手指并握。
他没有否认,江怀便继续道:“庞嘉雯给了你那么多偏爱,你却依旧不放心,她若是知道,或许就会思虑你到底值不值得她喜欢。”说着,又轻嗤道:“在我看来是不值得的。”
白若瑾突然站起来,显得十分慌乱。
他低声喊道:“小舅舅……”
江怀抬手制止了他,似笑非笑道:“你应该庆幸我是你的小舅舅,否则的话,你现在已经被我扔出去了。”
白若瑾面色煞白,眼中满是不安。他局促着,心里又悔又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过来说这些,明明就是不应该的。
他垂下目光,正想道歉,身后却传来了庞嘉雯的声音。
“白若瑾,你回来了为什么不去找我?”
“我都听说了,他们又想让我和亲是不是?”
“这种事情也会让你担心的吗?在肃州坐镇的可是我亲爹啊,我亲爹你都信不过?”
庞嘉雯气呼呼的,一来就各种埋怨。
她一把将白若瑾拉到边上,捏起拳头捶了捶,却又不忍心真打。
只是格外气愤道:“你不要总想着给师父和师叔添麻烦,没有人真正可以庇护我们一辈子。”
“最重要的,我们应该自己强大起来。你知道我为什么想上战场吗?因为我想有一天我也可以保护他们,就像他们护着我们一样。”
庞嘉雯说着,很难过地哭了。
白若瑾拉她入怀,细密的吻落在她的发间,连连道歉。
他更希望自己是因为担心和亲的事情来的,可事实不是。
事实更难以启齿,所以他也不能狡辩。
庞嘉雯又捶了他一下,抽泣的声音才渐渐小了些。
江怀握住酒瓶的手顿了顿,仰头继续喝,他没替白若瑾辩解,也没有向庞嘉雯揭露。
对他而言,当庞嘉雯说出也想保护他们的时候,他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张朔却难得哽咽了一下,替白若瑾说着好话道:“若瑾刚过来,他还什么都没有说呢。”
“怎么,鞑靼又提起和亲的事了?”
“不怕不怕,大燕从未有过贵女和亲的先例,就算你爹舍得,老夫人也绝不会肯的。”
庞嘉雯推开白若瑾,抬头望着他,认真问道:“真的?”
她那双眼睛清澈明亮,看他的时候目光灼灼,他怎么能说谎?
白若瑾勾了勾唇,苦笑道:“假的。”
庞嘉雯捶了他一下,没好气道:“我就知道。”
但她却没有继续生他的气,而是捏着他两只手腕道:“我庞嘉雯别说是活着的时候,我就是死了也未负过人,你莫要错把珍珠当鱼目,小心我打残你。”
她傲娇的时候最可爱了,仿佛他要是敢怀疑她,她就能活生生折磨死他一样。
说出的话那么狠,眼睛里却还闪着泪光,晶莹剔透的。
白若瑾忍不住再次拉她入怀,满怀爱意道:“我知道的,你不止是珍珠,你是明珠。”
可正因为是明珠,所以才害怕被人觊觎啊。
“嘉雯,谢谢你!”
“谢我什么啊?”庞嘉雯莫名其妙的。
白若瑾却忍不住蹭了蹭她的额头,心里满满都是溢出来的幸福。
谢谢你让我释然了啊,我不再怀疑什么,也不再疑神疑鬼了。
谢谢你,我的嘉雯!
张朔听到庞嘉雯说出的话时已经震惊了,他以为白若瑾会发现什么,立即朝白若瑾看过去。
可白若瑾根本不明白那样的话代表着什么,只是一味地沉浸在庞嘉雯表述的爱意中。
于是他有些忐忑地朝江怀看过去,只见江怀慢条斯理地擦着唇瓣,好像是喝酒时不小心沾到了酒渍。
也许是察觉到他的目光,江怀慢慢抬起头来。
他那瞳孔深不可测,缓缓看过来时,嘴角还噙了一抹淡淡地笑。
明明是一副温和的表情,张朔却感觉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死生不负!”
“真好!”
江怀说,拿着酒壶伸了个懒腰,大半的酒都落在了他的衣衫上。
他就这样带着一身酒气,潇洒地走了。
只是那步伐翩翩,看起来像是有些醉了。
张朔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哎呀,你别给他们腾地方啊?”
“算了算了,我们换个地方喝吧……”
白若瑾看着他们的背影,目光微微失神。
鞑靼使臣离开的第二天,拓跋雄率大军逼近,来势汹汹。
庞彪带兵迎战,见拓跋雄把那些使臣的尸体抬出来,咆哮道:“庞彪,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你身为大燕的镇国大将军,竟然公然践踏我拓跋雄的颜面,你是不是觉得我怕了你?”
庞彪让人去查验了,的确是昨天来访的使臣不错。
可他没有动手,他底下的人更不会自作主张。
庞彪当即长枪一指,阴翳道:“拓跋雄,你又想故伎重施是不是?”
“杀了你的人,栽赃在我庞彪的头上,然后再假仁假义地以他们的死来公然讨伐。”
“我呸,堂堂一国之主竟然如此无耻,怪不得草原各部对鞑靼视若无物。你就要打就打,别跟我在这废话,老子怕你不成。”
拓跋雄愤懑极了,之前那批使臣的死是他讨伐的借口不错,但眼下这一批不是他杀的。
可恨庞彪竟然不承认!!
拓跋雄策马上前,大战一触即发。
肃州城外又打仗了,战事就像刚刚开战时那么激烈。
眼下年关在即,老百姓们全都战战兢兢的,都害怕这个年过不安稳了。
大将军府里,听闻战报后的张朔去找了江怀,担忧道:“眼下又打起来了,这个年都过不好,你说要怎么办吧?”
江怀目光幽深地看着张朔,出声道:“我有一个办法可以延缓战事,但要你去办。”
张朔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连忙道:“你可别坑我。”
江怀悠然一笑:“你还记得孟和吗?”
张朔点头:“记得啊,当年你从瓦剌的手里救回他,他父汗十分感激你,说要将他送给你做义子。你表面上答应得好好的,等孟和都把行李收拾好了要跟你走,你却不告而别。”
江怀轻笑,伸手拍着张朔的肩膀道:“他并不想当我的义子,他想当我的徒弟,可我没心思教他。”
张朔心里咯噔一声,面上冷哼道:“你现在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江怀道:“听说他现在骁勇善战,一直屯兵于罗卜。”
张朔猜出了江怀的用意,却依旧死犟:“那又怎么样?他又不是大燕的将军,他是剌惕部的王子。”
江怀道:“正因为他是王子,所以他才有说服力。”
张朔忍不住咆哮,抓狂道:“江君洛,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让他出来给你收拾残局?”
江怀点头,直言道:“是。”
张朔怒不可遏道:“你怎么这么无耻呢?”
“还有,你为什么要让我去找他,你不能自己去吗?”
江怀眸光微深,淡淡道:“我现在不能离开肃州。”
“你也会有怕的时候吗?”张朔嘲讽他。
江怀悠然一笑道:“我倒是不怕,大不了就让魏王造反好了。不过从云南打到京城,怎么着也要三五个月,你确定你能置身事外?”
张朔捏了捏拳,恨恨道:“你可真是够无耻的。”
江怀拍了拍掌,轻嗤道:“五十步笑百步,何必呢?”
张朔咬牙切齿地瞪了他一眼,愤愤不平地走了。
他前脚走,江怀后脚就去军营里当军医去了。
庞嘉雯得知的时候,和白若瑾也过去帮忙。
庞嘉雯没有见到张朔,便问道:“师父,我师叔呢?”
江怀道:“他跟凉州的大药堂掌柜有些交情,我让他去筹些止血药来。”
庞嘉雯听后十分感动,连忙道:“那需要用多少银两,我去跟我爹说。”
江怀看着她那张认真的小脸,说道:“师父的家底没有你想的那么薄,不要拿这种小事去烦你爹。”
庞嘉雯很听话地没再提,她跟在江怀的身边,学着怎么认药,怎么包扎,还有怎么止血。
白若瑾比她聪明得多,都能按方抓药,下针止血了。
庞嘉雯每每见到都要惊叹一番,然后白若瑾就道:“中午小憩的时候,你可以拿我的手先练练,我不怕疼。”
庞嘉雯摇头,一脸抗拒道:“你的手多宝贵啊,练废了心疼的是我,我何苦来着?”
“再说了,我天赋不行,师父说过了,要徐徐渐进。”
白若瑾刮了刮她的鼻梁,宠溺道:“师父师父,你就不能试着改口叫小舅舅吗?”
“不然我们以后成亲了,你叫师父,我叫小舅舅,多别扭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根本就不是夫妻呢。”
庞嘉雯娇嗔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反正现在我们还不是夫妻,我就不改口。”
“再说了,你不知道吗?师父作为你小舅舅,可还没有给我这个将来的外甥媳妇准备见面礼呢,我才不叫。”
白若瑾捏了捏她的小脸蛋,提醒道:“那小舅舅给你的镯子算什么?”
庞嘉雯志得意满道:“那是我师父给我的压箱底,你别惦记了,那不算。”
白若瑾叹道:“真是小孩子,能贪得一样是一样。”
庞嘉雯不以为耻,大声道:“我就贪,而且以后照样贪,你若是嫌弃,现在还来得及。”
白若瑾戏谑道:“我哪敢啊?就算不怕大将军打断我的腿,我也怕小舅舅带着你一走了之,到时候我上哪里去找媳妇?”
两个人正说笑间,李泽峰突然满脸是血地闯进来,吓了庞嘉雯一跳。
“怎么了,是不是我二哥受伤了?”庞嘉雯连忙问道。
李泽峰咽了一口唾沫,哽咽道:“将军他腹部被刺穿了,右肩腋下被划了一道很深的口子,右手不知道还保不保得住?”
“什么?”
“他在哪里?”
庞嘉雯抓住李泽峰问,神色慌张。
李泽峰道:“刚抬过来,就在隔壁营帐里。”
话落,庞嘉雯立即冲了出去。
白若瑾追出去,紧握住她的手道:“你先别急,有小舅舅在呢。”
庞嘉雯答应得好好的,可才进去看到庞嘉荣身上的伤,一下子就哭了。
那腋下好大的口子,鲜血淋漓的,深得像活生生挖出来的血洞。
肚子上的衣服都剪开了,隐约可见半截肠子露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