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你若是找大舅舅和小舅舅比找我更容易,他们管得了官职调动还不会被人盯着,我不行,我能管你吃管你喝管你娶媳妇,我管不了你作天作地想作死。”
白若瑾:“……”
许是见赵衡没什么主意了,白若瑾抬步就走。
临走前送了赵衡一句话:“没出息!”
赵衡气得当场变脸,脱了鞋子就扔去打白若瑾。
白若瑾有意恐吓他,捡了他的鞋子道:“我拿去送我府里的丫鬟,日后当作是你们的定情信物,你记得亲自来我府上取。”
赵衡气得半死,单脚跳着追他,嘴里没好气地吼道:“你敢!”
白若瑾悠哉悠哉道:“你看我敢不敢?”
说完,真提着那鞋子走了。
赵衡愣在原地哭笑不得,转而又骂白若瑾没有良心,辜负他的期望芸芸。
王府的长史还以为赵衡真的生气了,便叫了几个幕僚来劝。
结果来了没一会就被赵衡给轰走了,他哪里是生气,他只是想不明白。
庞嘉雯又不在京城,总不可能一封信就把白若瑾哄得这么高兴吧?
明知道他不可能办得到让他出京的事情,却还是来楚王府走一遭。不仅如此,从头到尾还表现得非常愉悦,好像他说什么他都不会生气一样?
而且还有心情逗他,看他跟耍猴一样在他面前张牙舞爪。
这个人就是来……
赵衡脑袋灵光一闪,不敢置信道:“这厮不会是来炫耀的吧?”
炫耀有个人可以记挂?
还是炫耀自己有心上人?
亦或者,他自己想去见心上人了??
赵衡越发懵了。
果然,像他们这种清心寡欲的人怎么会明白白若瑾在想什么呢?
更何况,那厮就是个疯子。
白若瑾回到白府已经夜深了,但他还是把白汲找了过来。
他在庭院里的桂花树下温了酒,燃了香,又让下人们上了瓜果点心。
白汲来的时候还以为他要彻夜长谈,便打了个哈欠道:“要是能再有一张躺椅就好了。”
白若瑾立即吩咐下人去办,不一会庭院里便多了两张躺椅。
白汲躺上去时,心里暗暗狐疑。他看着心情愉悦的白若瑾,猜测道:“郡主的信到了?”
白若瑾点了点头,十分大方地将信递给白汲看。
白汲接过去看了以后,轻笑道:“怪不得呢,看郡主这语气,没有那么讨厌你了。”
庭院悠悠,晚风徐徐。
静谧的夜色掩盖不住白若瑾唇边的浅浅笑意,他对白汲道:“我从未想过她会愿意向父母提起我,这证明她并不是真的很厌恶我。”
“她还给我带了一份礼物,十分特别。”
白若瑾说着,将那块石头递给白汲看。
白汲伸手接过,那石头比玉石还要招人稀罕,玉石需要切开,需要打磨,但这块石头是天然的。它并不是很规整,但周边都被打磨圆了。色彩斑斓却互不干扰,乍一看上去,宛如一副刻在青石上的荒漠地图。
白汲惊讶道:“的确像是肃州的特产,但又是独一无二的。”
白若瑾伸手拿回去,笑着道:“她应该是想告诉我,她在肃州过得很好。”
白汲瞧着白若瑾那宝贝的模样,失笑道:“有父母亲人护着,怎么会不好?”
“更何况,江舅舅和张道长都在。”
白若瑾默然,他将礼物重新装起来,让下人抬了桌子来,摆上笔墨纸砚。
白汲以为他要回信,便道:“我是不是应该要离开一会?”
白若瑾摇了摇头:“不用,我是给小舅舅写信。我想请他帮我个忙,我想去肃州。”
白汲有些意外,但他并没有出言反对,而是道:“如果江舅舅不愿意呢?”
白若瑾道:“那我就找大舅舅,如果大舅舅也不同意,那证明我不该去,那我就继续留在京城。”
白汲望着他,目露欣慰:“我以为你会一意孤行。”
白若瑾道:“以前或许会吧,但我现在不想那么做。我其实更想知道,小舅舅会让我怎么做?”
“他总是算无遗策,我不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所以,如果嘉雯真的对我有改观,我想他早就知道了。”
白汲蹙了蹙眉,心里闪过一丝惊疑。
他觉得白若瑾这封信也存在着试探,如果试探的结果跟预判的不一样,那或许就不仅仅是再去求助江大舅舅那么简单了。
但这些都是藏于信笺之中的隐晦心思,他不能说出来,白若瑾更不会点明,端看那个看信的人会怎么选了?
九月的肃州阳光依旧明媚,就是早晚温差大,稍不注意便会感染风寒。
庞彪担心女儿疏于锻炼,便送了一匹温顺的良驹给她,让她大军营地外的牧场练骑术。
庞嘉雯很喜欢父亲送她的这匹马,因为通体雪白,她还给它取了个好听的名字:雪骅。
庞嘉雯骑着雪骅驰骋在草原上,远处的雪山在云层之下,远远看去,宛如巍峨的山峰陇上一层白云,恍如人间仙境。
只见她长发飘逸,衣袂如风。策马奔腾时气势如虹,宛如生在草原长在草原的游牧姑娘。
夕阳西下,训练一天回来的庞嘉英和庞嘉荣齐齐奔来,兄弟二人围着庞嘉雯,让她尽情在草原上玩耍。
看着这一幕的张朔叼着根狗尾巴草,翘着二郎腿道:“我之前还在想,她那无拘无束的性子是这么养成的?”
“你看看,就是这样养成的。”
爹娘宠,两位哥哥更宠。
这满军营的勇士就更不用说了,谁不指望着巡逻的时候能碰上这位丹阳郡主,哪怕远远看上一眼也足够了。
庞大将军的女儿,皇上亲封的丹阳郡主,不刁蛮,不任性,性格好,长得更是如花似玉。每每遇上他们时,总是会下马微微颔首,亦或者静静伫立,等他们走远才会奔向远方。
她那样温柔的心思,细腻得如同草原上的雨露,轻而易举就往人的心里钻。这才回来没多久呢,满军营就没有不知道她的。
张朔愁啊,还和江怀戏谑道:“要是敌军知道咱们这里有位容貌倾城的郡主,拼命打过来要抢怎么办?”
江怀冷冷看了一眼张朔,阴翳道:“那就让他们把命留下来。”
张朔给江怀竖起拇指,说道:“够狠。”
江怀并没有理会他,他看向远处,庞嘉雯的那匹雪骅渐渐跟不上了。
庞嘉英和庞嘉荣的马匹撒野似地跑,挑衅性地用后腿踢向雪骅。
雪骅受惊,猛然扬起前蹄,庞嘉雯的身体随之颠簸,眼看就要翻倒在地。可也就是这一瞬,庞嘉雯一跃而起,身体腾空,脚踩在马鞍上,一个漂亮的回旋后稳稳落于马背。
江怀只觉呼吸略微重了些,等他回过神来,庞嘉雯已经朝着他的方向策马奔来,一身浅紫色的骑马装迎风摇摆,宛如阳光下尽情绽放的夕颜花。
待再近一些,他便看到她那一张明媚动人的笑颜,眉眼弯弯,唇红齿白。那样的笑容太纯粹了,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
江怀愣了愣神,直到张朔站起来道:“呀,嘉雯不会是来接我们回家的吧?”
肃州什么时候成了他们的家了?
江怀蹙了蹙眉,背过身去。
庞嘉雯能在这片草原上找回她自己的本心,但他和张朔不能。
肃州,他们迟早是要离开的,但他们可以带走这里的任何东西,唯独庞嘉雯……
“今夜你跟我去个地方。”
张朔狐疑道:“去哪里啊?”
江怀道:“今夜城中恐有异动,你跟我去看看”
张朔当即道:“那要不要叫上嘉雯去见见世面?我瞧着那丫头马术也练得差不多了,功夫也长进不少,咱们是不是应该带着她历练历练?”
江怀听后,淡淡道:“这就不牢你费心了。”
张朔蹙眉,不悦道:“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多事?”
江怀回头望着他,嫌弃般道:“是庞彪的意思。”
“什么?”张朔没回过味来。
江怀已经不愿意再说,那群在通州刺杀庞嘉雯的人已经查清楚了,是鞑靼三皇子拓跋信做的。
庞彪盯这个人已经盯了大半年了,这会想借机给女儿报仇,却又想看看女儿会不会有他临危不惧的风采,故而一直纵容着那个拓跋信在他的眼皮底下密谋。
秋天到了,时机也到了。
再拖下去,冬天就该封城了。拓跋信等不了那么久,已经在今天陆续召集他的密探,不出意外的话,今夜必会动手。
庞彪乐呵呵地喝了两杯,心里暗叹他们可真有眼色。
庞嘉雯并没有觉得意外,因为他们两个一向神出鬼没的,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来肃州之前,庞嘉雯只知道这里随时可能打仗。但她来了一个多月了也没有见她爹出征,便以为会像小时候那般休战三五个月。
直到她半夜突然听见号角声,起床时发现父亲和大哥都已经急奔军营了。
二哥还在,但也只是急匆匆叮嘱她留在府中不要乱跑,其余的话便再没有时间说。
徐云婳拉着女儿的手,下令吩咐府中戒严。
看着女儿紧张的小脸,徐云婳道:“这仗他们不打,你爹也要去打。别担心,也许只是小队人马偷袭。”
庞嘉雯听后,稍稍稳下心来。
然而这感觉并未持续太久,很快便有侍卫来报,说是大将军府外有人纵火。
庞嘉雯眼眸倏尔一暗,当即奔出厅堂。
大将军府外有带着火油的利箭射入,府内已经起了好几处火势了。
庞嘉雯看着夜色中的突兀的火焰,冷冷道:“关上大门先灭火,他们要有本事就已经攻进来,玩这种把戏不过是想让我们自乱阵脚罢了。”
她说完,抽出了自己带来的青霜剑。
死,她不怕。
但死之前若不能杀几个鞑靼垫背,那才是真的亏大了。
庞嘉雯冷冷地勾了勾嘴角,目光阴翳盯着大门处。
徐云婳不放心,追出来拉着她道:“你先跟娘去密道。”
庞嘉雯眼眸一亮,她根本就不知道府中还有密道。当即问道:“密道在哪儿?”
徐云婳附耳告诉她,拉着她便要走。
庞嘉雯站在原地不动:“娘先别担心,爹爹每日排查那么严,不会真的有什么大队人马混入城中的。眼下他们只用火攻,那证明他们根本没有十足的把握闯进来以后可以全身而退。”
“我不怕他们是来要我们的命,我怕他们想要大将军府火光四起,好让爹爹分心。我在这里指挥护卫们灭火,倘若危急,我就到密道里去。”
徐云婳不肯答应,硬是要拉着她走。
这时府门外突然传来许多嘲杂的声音,庞嘉雯蹙了蹙眉,连忙道:“不好”
徐云婳警惕道:“怎么了?”
庞嘉雯道:“没怎么,不安好心的人煽动周围的老百姓,想趁机混进来。”
徐云婳紧张道:“你先跟娘走,娘会派人去给你爹报信的。”
庞嘉雯坚定道:“娘,我不能走。我师父和师叔都在城中,他们见大将军府有事便会急急赶回来,我若离开,他们找不见我会着急的。”
“您带着如意她们先进去,我向您保证,倘若情况危急我立马去密道,我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更何况女儿会武,不是弱女子,等会女儿会先做丫鬟打扮,娘别担心。”
徐云婳见劝不动她,又担心她说的江怀和张朔会找过来,当即道:“那娘先去让他们灭火,你别怕,府里都是你爹的亲兵,个个武功高强,不会有事的。”
庞嘉雯颔首,目送她母亲匆匆去了后院。
她站在垂花门前,对府里的管家彭安道:“找个几个得力的护卫翻出墙去,告诉围观的百姓们敌军的探子就混在他们当中,想借他们为大将军府灭火的机会混进来刺杀。叫他们赶快各回各家,否则但凡有人敢出现在大将军府,无论是谁一律按探子处置,当场格杀。”
彭安会意,很快带着几个得力的护卫搭了梯子翻墙告诫。
沾了火油的利箭燃得很快,再加上木制的房屋一点就着,整个大将军都弥漫一股硝烟味。
庞嘉雯去换了一身劲装出来,梳着小辫的头发上胡乱坠了两支珠花,看起来像是专门做杂事的小丫鬟一样。
当然,前提是她手里没有握着那把青霜剑。
她就等在那府门后,眼神锐利,宛如夜鹰。
门外的喧闹声逐渐小去,彭安也带着护卫回来复命了。
可话还没有说完,只见又一批带着火油的利箭射入。
看方向是西院,彭安有些急了,连忙道:“我这就带人过去看看。”
庞嘉雯道:“不,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彭安不解,下一瞬只听墙瓦上有声,竟然已经有刺客翻进来了。
“快,弓箭手准备。”彭安喊了一声。
藏于暗处的弓箭手突然现身,立即朝着出现在倒座房瓦上的黑衣人放箭。
利箭刺入皮肉,哀嚎声此起彼伏。与此同时,还有从房瓦上重重摔落在地上的闷哼声。
庞嘉雯听得格外舒爽,抱剑看戏。
彭安见她一点都不慌,暗暗敬佩的同时问道:“郡主怎么知道他们会从前门攻入?”
庞嘉雯道:“因为从前门攻入,外面的人才有可能看得清楚,慌张之下去军营报信。”
“再还有,府中女眷只有我和我娘,既然已经有了火势,必定要出来主持大局。西院是客人待的地方,他们专攻客人住的地方不是很可疑吗?显然是想大门口的守卫被调走,让他们好有机可趁。”
彭安当即明白过来,便道:“眼下属下已经知道他们的打算,必定能应付得好,郡主先回去休息吧。”
庞嘉雯道:“不了,我师父和我师叔要来了,我等等他们。”
彭安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留了四个身手矫健的护卫给她。
刺客第一批不过十来个人,刚一冒头就全军覆没,实在是不堪一击。
大将军府的门外,有人压低声音道:“主子,咱们的人探过了,这府里守备太强,我们的人不是对手。”
拓跋信听后,冷冷笑道:“在通州佑贤庄不行,在这里还是不行?”
“难不成我们就这样回去?”
他说完,掏出随身携带的口哨一吹,大街上瞬间涌出十几个身着黑衣的蒙面人。
见人都到齐了,拓跋信放下哨子道:“进去以后,把年轻姑娘和妇人全杀了,其余的不必浪费时间。”
众人应是,一个个顺墙而上,速度奇快。
又是一阵箭雨,刚爬上去的黑衣人瞬间倒下三个。
拓跋信看得怒火中烧,猛然蹿上墙头,顷刻间斩落数支利箭。
待他稳稳落于院内,却见一个小姑娘抱剑守在内大门外,身边站着几个虎视眈眈的护卫。
拓跋信眼中惊诧一闪而逝,不敢置信地道:“是你?”
庞嘉雯见那人虽然蒙着脸,但那颧骨处泛着诡异的紫色,不是她之前见到过的那个可疑的人是谁?
她当即道:“原来是你啊,丑男!”
第178章 有何不敢?
拓跋信知道庞嘉雯根本没有认出他来,他一时又悔又怒,咆哮道:“早知你就是丹阳郡主,我怎会容你活到今天?”
庞嘉雯眼中似有火光闪过,当即厉声回怼道:“说得好像你一出手我就没命似的,有本事你过来杀我啊?”
拓跋信怒目而视,愤恨地举剑杀过去。
暗处的弓箭手怕拓跋信发狂,全都瞄准他,接二连三发箭。
拓跋信身边一个属下为了救他不幸中箭,临死前嘴里喊道:“主子快走。”
拓跋信愤然,看着庞嘉雯的目光像淬了毒一样。
庞嘉雯不甘示弱道:“来的都来了,连我头发丝都没有碰到就要走?”
“你们鞑靼是不是不行了,如果不行了那趁早投降吧。”
拓跋信彻底被激怒了,他一把推开自己的属下,不惧生死地朝着庞嘉雯砍了过去。
一根利箭直接没入他的肩窝,剧烈的疼痛让他瞳孔紧缩着,眼里殷红如血。只见他从身体里拔出利箭,便朝庞嘉雯狠狠掷过去。
庞嘉雯用青霜剑挡了,眨眼间见拓跋信杀过来,眼眸倏尔一冷,手握青霜剑便迎了上去。
她杀招凌厉,出手狠绝,很快就逼到拓跋信的面前。
拓跋信被她逼得节节败退,不敢置信道:“你竟然会武?”
庞嘉雯冷笑道:“我六岁就学武了,蠢货!”
拓跋信被气得吐血,却又不得不认真对待,不敢再将庞嘉雯视若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回到肃州就养精蓄锐的庞嘉雯有的是力气跟他耗,更何况她是第一次用这套天缥剑法迎战,也特别想知道这剑法的精妙之处。
庭院中的那棵大树上摇晃得有些厉害,隐约可听见一些压抑兴奋的声音。
“爹,嘉雯好身手啊。”
“对啊,爹,你说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厚道啊,嘉雯要是知道了,不会跟我们置气吧?”
“闭嘴!”
另外一颗大树上,张朔猛然间发现江怀气息都没有了,吓得他赶紧回头。
好在江怀还在,就是明显压抑着呼吸,想来应该是担心了。
张朔小声道:“嘉雯太飒了,你看她出的招,完全没有给拓跋信还手的余地。”
江怀不言,心中激荡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庞嘉雯比他想象的还要杀伐果决,她出招的速度,她眼中的杀意,以及她步步逼近的狠辣。不得不说,与暗夜中出没的杀手们不遑多让。
明明之前让她杀个人她都害怕到颤抖,可不过短短数月她便已经出手凌厉,不再有一丝一毫的心软。
江怀说不清她这样的转变是好是坏,但生在武将之家,这样的庞嘉雯英姿飒爽,颇有她父亲大杀四方的风范。
有女如此,庞彪比谁都要开心。
他觉得女儿可以出师了,完全可以独当一方。但他又深觉江怀的武功高强,女儿若是能继续跟着江怀,三五年后说不定还能大有进益,到时他也不用再担心女儿的安危。
庞彪正想得兴起,那下面的拓跋信却被女儿削断了一根手指,紧接着肩膀被划了一剑。
还未等拓跋信有还击之力,女儿便将他那长剑击落。
“好,真好。”
“不愧是我庞彪的女儿。”
庞彪说着,轻掠而下。
内大门外,庞嘉雯的青霜剑横在拓跋信的肩膀上,她挑开他的面巾,眼里满是嫌弃。
“真丑!”
拓跋信被抓,瞬间十几把利刃将他团团困住。他抬头看着庞嘉雯,冷冷道:“要杀就杀。”
庞嘉雯收回青霜剑,轻嗤道:“哪能让你这么容易就死了?你既然敢大张旗鼓来刺杀,怎么着也要拉你去游街啊,让肃州的老百姓们好好看看,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也敢来我大燕叫板?”
“说得好!”庞彪大步走来,一脸骄傲。
庞嘉雯回眸,意外地惊呼道:“爹爹。”
庞彪笑着走向她,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道:“真不愧是爹的女儿,今夜给爹长脸了。”
“爹走的时候还在想,怕你一个人应付不了,谁知道是爹小瞧你了。”
庞嘉雯没觉得自己有多厉害,她只是关心父亲,便问道:“军营中无事吗?”
庞彪摇了摇头,他看向拓跋信,冷冷道:“不过是他们的把戏而已,骗爹离开好闯进来。”
军营无事那便是最好的消息了,庞嘉雯松了口气道:“那就好。那此人就交由爹爹处置吧。”
庞彪看着她手上染血的长剑道:“倘若爹让你杀了他,你敢吗?”
庞嘉雯掷地有声道:“有何不敢?只要爹爹一声令下,女儿便立即杀了他。”
庞彪彻底放心了,他开怀地笑了起来。
“好了,去找你娘吧,这个人留着还有用。”
庞嘉雯颔首,临走前看了一眼拓跋信。他那半张脸丑死了,但不得不说,顶着这样一张脸,无论他走到天涯海角都会引人瞩目,根本无法藏身。
拓跋信见庞嘉雯就这样走了,云淡风轻地离开,仿佛与刚刚出手果决的她判若两人。
他正狐疑着,冷不防被庞彪一掌给劈晕过去。
庞彪看着一地的尸体,蹙了蹙眉,吩咐彭安处理掉。
彭安问着地上的拓跋信道:“大将军,这个没死的怎么处置?”
庞彪冷笑着,目光阴翳道:“明天挂到肃州城门下示众,顺便将大燕丹阳郡主生擒鞑靼三皇子的消息放出去,我到要看看他们会不会拿点什么好东西来换?”
彭安懂了,很快照办。
庞嘉雯刚入院内,只见大哥二哥突然迎了上来,又是给她端茶又是给她拭剑的,态度十分殷勤。
庞嘉雯忍不住笑道:“不是吧,你们都在?”
庞嘉英岔开话题:“你那剑法太精妙了,教教大哥呗。”
庞嘉荣顺势道:“好家伙,一出手就杀气腾腾,狠辣果决,敢跟二哥出征吗,二哥带你玩!”
“啪”庞嘉荣脑袋被庞嘉英狠狠拍了一巴掌,庞嘉英没好气道:“胡说什么?让爹知道还不打断你的腿?”
庞嘉荣幽怨道:“我说笑的。”
庞嘉英怒斥:“说笑也不许。”
庞嘉雯怕他们又打起来,连忙道:“我知道的,战场很危险嘛,我不会去的。”
庞嘉英闻言,松了一口气道:“你知道就好。”
庞嘉雯看了看四周,问道:“只有你们吗?我师父和师叔呢?”
话落,头顶的树梢好像摇晃得有些厉害。
庞嘉雯抬头时,只见两道身影轻掠而下,顷刻间便立在她的面前。
张朔看到庞嘉雯愣住那张小脸,心里实在是高兴。
他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递给庞嘉雯,开心道:“真是太给师叔长脸了,这是给你的奖励。”
庞嘉雯接过去,好奇道:“这是什么?”
张朔道:“你自己看。”
庞嘉雯当即打开,发现是一本新的剑谱,叫《凤坤》。
张朔道:“这是师叔专门为你找的,适合女子练的剑术,与《天缥》不相上下。”
庞嘉雯的眼睛突然就亮了起来,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星。
她抱着剑谱给张朔鞠躬,看起来特别虔诚。
张朔用手肘撞了撞江怀,示意他也说句话。
江怀对庞嘉雯道:“下次不要想着等我和你师叔,你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顾好自己就行了。”
庞嘉雯连忙点头,应声道:“我知道了,谢谢师父教诲。”
张朔觉得江怀好没意思,庞嘉雯都表现得这么好了,他竟然还在挑刺?
作为徒弟的,担心师父回来找不到她也有错?
张朔和江怀回客院的时候,张朔道:“今晚嘉雯表现得很好,我也嘉奖了她。下个月她及笄,你这个做师父的是不是要表示一下?”
“你那里若是没有适合的礼物,我去替你寻一寻也行。但有一点,你可不许像今晚一样,寥寥几句话就把她打发了,你若真要那样,那你还不如现在就离开肃州。”
江怀问道:“你还要在肃州待多久?”
张朔突然就急了,说道:“你不会现在就要走吧?”
江怀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如果我们离开,还要不要带走嘉雯?”
张朔惊诧地瞪大眼睛:“我们有得选吗?”
江怀肯定道:“有。”
张朔猛然拍掌:“那你傻啊,当然是带走啊。”
江怀定定地望着张朔,冷嗤道:“你说这句话不会心虚吗?”
张朔狐疑道:“我为什么会心虚?”
江怀往前走,步伐轻快了些,声音不轻不重地道:“她可是庞家的孩子。”
意思是,不是他们的。
张朔眨了眨眼,一本正经道:“那有什么关系?就算我们不带嘉雯走,嘉雯早晚有一天也要出嫁的。以其让她小小年纪在夫家受苦,不如我们两个凑合着养养,将来也算是师出名门了。”
江怀仿佛就在等张朔这句话,只见他回头,难得展露笑颜,淡淡道:“那就依你。”
这话说得,好像张朔才是那个始作俑者一样。
张朔翻了好大一个白眼,无语道:“又利用我。”
江怀不言,他知道留在肃州的庞嘉雯会过得很好。有些事情可怕在于,知道归知道,会不会放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所以,他需要张朔来帮他做这个决定。
只是他想不到的是,在做下这个决定后,白若瑾的信到了。
看完信的江怀忍不住笑了。
有时候他也会想,如果他蠢笨如猪的话,或许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
同理,他也可以枉顾很多人的意愿。
当然,他看破了也可以装作不懂。
只是写这封信的人是白若瑾,那就另当别论了。
江怀当即给白若瑾回信,还飞鸽传书回京,让他的人着手安排。他同意了白若瑾要来肃州的请求,让白若瑾静候调任的消息。
这件事江怀没有告诉张朔,他只是把庞嘉雯找来,与她说起了白若瑾想入鸿胪寺的消息。
庞嘉雯猜测道:“他是不是想调查我大舅舅之前的出使记录?”
江怀眼眸微动,不曾想理由都不用他来讲了,他只需要点个头就行。
但他迟疑了……
庞嘉雯看见了他的迟疑,以为他只是不方便说,便道:“如果我是白若瑾,我也会想进鸿胪寺,这并没有什么?”
江怀道:“眼下我们抓了拓跋信,鞑靼一定会派遣使者过来谈判,到时候鸿胪寺的人就会来。”
庞嘉雯很快就明白了,为什么师父要单独找她过来说这件事。她当即笑道:“如果真有那么巧是他过来的话,那就公事公办啊。”
“总不能因为我就让他故意避着吧,再说这对他来说是个历练的机会,我觉得很好。”
江怀见她真的毫无芥蒂,不免想起了白若瑾信中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