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的他已经明显感觉不对,因为程蓉宛如死了一般没有声息。可他太困了,再加上他根本不想理会程蓉,便翻身又睡了过去。
天亮时,晋王睁开眼睛。
他翻身起床,看着一动不动的程蓉,不悦道:“还不起床伺候本王更衣?”
话落,无人回应。
晋王不忿,伸手去推,结果碰到的人已经冰冷僵硬了。
晋王吓得缩回了手,很快跳下床去。
但他很快折回,将程蓉给扒了过来。
程蓉双眸圆睁,气息全无,已经是个死人了。
而她衣衫凌乱的身体青紫斑驳,脖子更是留下了深深的五指印,很显然是被人给活活掐死的。
晋王吓得大喊,连忙奔到门口。
很快,府中的下人都涌来了。
晋王站在门口喘气,扶住门槛的手还在颤抖,不安道:“究竟是谁,是谁杀了王妃?”
府中的下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目光皆落在晋王的身上。
晋王大感不妙,背脊凉意四起,连忙争辩道:“你们看什么看,不是本王做的。”
话虽如此,可当程蓉的丫鬟不过是进去看了一眼,很快便哀嚎一声就直冲出来……
晋王见状,心里一惊,连忙喊道:“快,拦下她,不能让她去报信!”
很快,晋王府的下人们将那丫鬟给抓住了。
可那丫鬟口口声声说王妃是被晋王给害死的,晋王解释不通又愤怒之际,抽出侍卫的剑,把那丫头一剑给捅死了。
等他察觉不对,心里轰的一声,所有坚固的堡垒瞬间坍塌殆尽。
没有人会相信他的话,昨夜房门被他给反锁了。
程蓉的贴身丫鬟也被他杀了。
更重要的,连他的人都不相信他。
终于,晋王忍不住大笑起来,那声音愤懑悲凉,一直延续了好久好久。
晋王府大门紧闭一日后,天黑便带着清点后的人马,直逼皇宫。
不知为何,今夜的皇宫十分静谧,值守的人还没有过多挣扎就被放倒了。
晋王的人闯入勤政殿内,只见赵翼还在灯下批折子,余公公则端着茶候在一旁。
晋王的长剑上还滴着血,脚步声在地砖上发出异样的声响。他蹙了蹙眉,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他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
晋王来到御前,下跪道:“儿子恳请父皇下旨传位,往后这大燕河山在儿子的手中必定固若金汤,绝不会让父皇担心失望。”
赵翼搁下笔,轻嘲道:“有人说你要造反,朕不信。但看到你来,朕也不觉得意外。”
“你现在回去,明天领着你媳妇就藩,朕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给你留条性命。”
晋王站起身来,长剑一指,目光猩红道:“儿子已经没有退路了,求父皇成全。”
赵翼冷眼看着,不为所动。
余公公抿了抿唇,看神色有些焦急。
就在这对峙中,突然殿中的横梁上跳下一众禁卫军,将晋王给团团围了起来。
赵翼看着还在负隅顽抗的儿子,怒声道:“朕问你,皇位就这么重要吗?”
晋王嗤笑,眼中泛泪道:“不重要吗?那当年父皇宁愿辜负郭惠将军,背叛李老将军也要得到它?”
“嗤”的一声,长剑穿破胸腔。
晋王抬头,看着那个亲手结束他性命的父亲,满嘴是血地笑着,凄绝悲愤道:“王妃死了,儿臣没有退路了……”
“父皇……皇位好不好,您不知道吗?”
话落,倒地身亡。
赵翼站在那里,看着浑身是血的儿子,突然丢了手中的长剑。
这是第几个了??
他脚步踉跄,虚弱无力地靠在了余公公的身上。
余公公带着哭腔喊道:“皇上,您可要保重龙体啊。”
赵翼嗤笑,他果真老了吗,竟然连奴才都开始为他担心起来了。
他揉着眉心,声音暗沉道:“秘密拖出去,就说……和晋王妃吵架气糊涂,吃药死了。”
余公公应声,很快吩咐禁卫军把尸体拖出去。
晋王是三天后才宣布死讯的,对外说是和晋王妃闹得太厉害,两口子都服药死了。
皇上下旨丧事从简,连皇陵都没入,就葬在皇陵外的一处土坡上。
庞嘉雯知道的时候,问着赵律道:“程家的人那么疼爱程蓉,也没有追究吗?”
赵律道:“晋王都已经死了,再追究下去就是皇家的错,区区一个程家,自然不敢。”
庞嘉雯狐疑道:“那晋王真的杀妻了?”
赵律摇了摇头:“不知道,王府知道真相的都被灭口了,不过当众施暴是真的,关起来也是真的,至于是不是他亲自动的手,已经不重要了。”
庞嘉雯还是觉得唏嘘,这一对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还有表兄表妹这层关系,竟然也落得如此结局?
“我听我爹说,五城兵马司的人换了一半,因为晋王?”
赵律道:“五城兵马司和城防营都有晋王的人,都参与逼宫了。没有血洗已经是赵翼顾忌我在京中虎视眈眈,他不敢下死手罢了。”
庞嘉雯失笑:“想不到他们认为会造反的人,到头来却救了他们的性命,世事无常,你说他们会不会想着……”
话还没有说完,张朔破门而入,神情激动。
“君洛,你怎么跟宁王谈的,他自宫了。”
“天啊,你是没看见他流的那个血,硬生生把他王妃给吓昏了。”
庞嘉雯瞠目结舌,就连之前想说什么都忘记了。
倒是赵律嫌弃地黑了脸,无语道:“我让他自废一条腿,我保他平安就藩。”
“噗。”
“哈哈哈哈哈……”
“那他可真是自作聪明,竟然狠心废了第三条腿。”
“哈哈哈哈哈……太蠢了,又蠢又可怜……哈哈哈哈……”
张朔狂笑不止,拍案叫绝。
庞嘉雯愣愣地望着赵律,怀疑他就是故意误导宁王的。
谁知道赵律伸手来捂住她的耳朵,轻声道:“别听了,有画面。”
庞嘉雯:“……”?
“好,好啊!”
“哈哈哈,真是太好了!”
“朕的儿子,一个个都废了。”
“赵律,你以为你会得逞吗?朕一定会杀了你的!”
勤政殿内,赵翼直接气吐血了。
他一夜未眠,双眸遍布血丝,刚刚又遭受宁王府传来的打击,整个人终于支持不住,崩溃了“来人,给朕……给朕杀了赵律!”
赵翼吩咐完,直接昏死过去。
有人来问余公公,皇上这话是说给谁听的?
余公公冷笑道:“什么话,咱家没听见。”
众人惶恐,连忙也说没听见。
去杀赵律,光明正大的,那不是要打仗了吗?
偷偷摸摸的,他们也没有那个本事啊。
这种差事就不是他们能干的,皇上若真有心,等醒来以后,就该是锦衣卫的活计才对。
皇上昏迷了,被软禁许久的皇后终于迎来了她的曙光。
江贵妃那个女人独占圣宠那么多年,到头来不是也死了?
自古帝王薄情,她还为自己那点遭遇不平的时候,殊不知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
她虽然死了儿子,但她还有孙子啊。
眼下还有一个挡箭牌和棋子,真是时也,运也。
可不知是不是皇后想得太美了,隔天就传来皇孙在封地因病去世的消息。
皇后在宫中大发雷霆,还将楚王和康王找来,质问是不是他们做的?
康王抖得像个筛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抱住皇后的脚就喊冤枉。
楚王冷眼旁观,嗤笑着,不发一言。
皇后愤懑,丢出一个茶杯从楚王的额头上砸过,瞬间见血。
楚王抹了一把血,冷笑道:“我若当太子,还惧怕一个孩子?莫不是一个太后也能摄政不成?”
“当年太后若能摄政,今日皇后也不会坐在这里了。”
楚王说完,拂袖离去。
皇后愣了愣,一脚踢开康王,咆哮道:“是不是你,一定是你,是你杀了我的孙儿!”
康王止住哭声,站起来道:“母后说什么?冤枉王爷可是大罪,母后有证据吗?”
“你……”皇后气绝,越发肯定了,是康王做的。
可惜康王整理了一下衣衫,也走了。他那背影轻狂至极,就像是被压抑久了,突然抬头挺胸,就想大摇大摆招摇过市。
康王走出去,没走两步,楚王在他身后唤道:“五弟。”
康王背脊一僵,很快回头,规规矩矩行礼道:“白白受这冤枉气,四哥还不走吗?”
楚王闻言,看着他努力佯装平静的面容道:“是谁杀了皇孙,皇后查不出来,父皇也一定能查出来。”
“五弟,保重!”
康王捏了捏拳,眼里闪过一丝阴霾。
他狞笑着,喃喃道:“查出来又怎么样呢?你根本就不知道父皇有多忌惮江家和李家,他生怕你继位后会下令彻查当初郭家和李家的一桩桩冤案,到时候他一辈子的名誉就毁了……”
一代帝王,受文武百官拥戴,受万民景仰,高高在上一辈子,到头来怎么可能会让万民唾弃他呢?
再说了,他不拿点手段出来,父皇才更要多担心呢?
毕竟他登基以后,要面对的可不仅仅是江家,还有魏王府啊!
赵翼醒来以后,得知他最喜欢的皇孙死了,直接吐完血又接着昏迷。
余公公在他昏迷后,还给他点了安神香。
于是,昏昏沉沉赵翼就做梦。
他梦见郭家军尸横遍野的时候,太子让他去找郭惠,还告诉他,只能他去,因为郭惠只信任他。
但是他不敢啊,父皇逼他,说郭家势大,如果郭家不灭,皇权不稳,他一个想与郭家结亲的皇子,就只能赐死了。
他去找郭惠,说要带她走,仗剑天涯,一辈子不回来。
可郭惠听说郭家军打了败仗,非要去查个清楚,查什么?
大冬天的,棉衣都是芦苇絮,根本不保暖。兵器不是钝就是软,看着好端端的一把刀,木棍都砍不断。
押送军粮的人,半路就让粮食泡了水。到了边关,晒一晒就煮来吃,光是拉肚子死都上千个。
他追了郭惠一路,却还是眼睁睁看着她一脚踏回去,从此深渊沼泽,不复归路。
他回京后,父皇尝到了甜头,还要用这招来对付李家。
郭家的死,死于对君王的信任,死于对大燕的忠诚。
可李家不一样了,从郭家的死开始,李家就变了。
他们开始囤积势力,他们开始拉帮结派,他们开始想要扶持明主……他们将希望寄托在太子的身上。
可他们哪里知道,当年那些事是父皇逼着他做的,太子也知道。所以他开始担心啊,惶恐啊,毕竟谁知道后面李家有了从龙之功,太子会不会把真相告诉他们?
他怕了,于是他骗郭惠,都是太子做的,而且太子还会用同样的办法来对付李家,郭惠相信了,还潜入东宫准备伺机而动。
最后他得逞了,太子死了,李家败了。
残余势力转投魏王也不成气候,父皇终于看见了他,觉得他有帝王心性,可以培养,便封他做了太子。
可郭惠呢?
斩杀李家旧部,太子出殡那天,以及他登上太子位的时候,隔着远远的人群,他看见了她。
穿着一身素衣,眼神锐利而森冷,神色冷漠,嘴角噙着一抹充满戾气的笑容,浅浅的,淡淡的,但却那么清晰地映入他的眼帘中,就仿佛她什么也知道,什么都看清楚了,但却忍着没有上前揭露他。
为什么?
郭惠,为什么不上前来?
哪怕她朝他咆哮地发泄着,痛苦地嘶喊着,要杀了他报仇,都比那样的目光,绝情而冷戾地看着他要强啊。
那样的目光,最后竟然成了他一生都摆脱不了的梦魇,成了他登上皇位后惴惴不安的心病。
众人都说他怕了魏王,怕极了丢失这皇位。
不,他不怕。
他可以和魏王打,可以抢回这皇位。
可是他最怕最怕的,是郭惠知道真相。
知道当年,害她父兄的人是他,知道是他骗她去东宫的,知道……其实太子比他更爱她,甚至于不惜偷偷换了军粮,送去了最好的兵器。
可是,他告密了。
父皇因此罚太子跪了三天,受宠多年的太子,因为一个女人,第一次让他的父皇失望得痛心疾首。
后来,他站在和郭惠一起躲过雨的屋檐下,看着滂沱大雨发呆。
太子又来了,可他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郭家军全军覆没,郭惠也不知所踪。太子来求他,求他去找郭惠。
还说,只有他才能找回郭惠。
那个时候,太子在他面前咳喘,脸色苍白如纸,他莫名觉得快意。
就算他断了郭家的生机又如何,到头来,那个高高在上的嫡兄不是还来求他?
冒着大雨出京的那个夜晚,他就知道,就算找回郭惠,他们这一生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他思量再三,把偷换军粮,偷换兵器的人说成自己,把告密的人说成太子。
然后,他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郭惠的信任,却思量着,如何让她心甘情愿去杀了太子。
就像曾经信任皇家的郭家,当他们还在想着如何建功立业的时候,却不知皇家密谋着,想着怎么杀了他们而不让天下人察觉。
多讽刺啊!
可这样的路,从他对郭家动手就很清楚,他这一生都不得安宁。
做了这样一个贯穿一生,至今影响到他很深很深的梦境之后,赵翼醒了。
他醒来以后,没有叫来余公公,还是翻身坐起来,一个人静静地坐了许久。
最后,余公公端了参汤进来的时候,喜得眼泪都出来了。
“皇上,您总算醒了,您都睡了三天了。”
“才三天么?”赵翼喉咙干涩,哑得厉害。
余公公连忙端了参汤给他润润喉,一脸担忧道:“可不是三天吗?前朝都闹腾起来,还好有魏大人和江大人坐镇,这才没有吵到勤政殿来。”
“他们闹什么?”赵翼问。
余公公道:“还能是什么?听说皇上病了,一个个着急得不行,想知道皇上立了太子没有”
赵翼轻嗤,余公公起身时,他伸手拉住。
余公公诧异,却见赵翼望着他道:“当年太子那么喜欢郭惠,你说我要是联合郭家造反,他会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顺便把皇位也让给我了?”
余公公愣住,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赵翼放开他,淡淡道:“你去吧,告诉他们,朕一会就来。”
余公公应声,很快就退下了。
黄粱一梦,往事皆空。
只想心里留太多太多的遗憾,堆积成山,无法释怀。
他只是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当年郭家兵强马壮,李家风头正盛,他其实完全可以联合这两家造反的,他有把握自己能办得到。
可是为什么不呢?
是骨子里的怯懦害了他,还是多年来始终得不到父皇正眼看待害了他?
郭家覆灭,自己最爱的女人选择离开,李家也不复存在……
他终于也坐上了这万万人之上的宝座,可笑的是,坐上以后,战战兢兢几十年,却发现还不如三分臆想来得痛快。
多么讽刺的事情,却也真实得可怕啊。
病了几日的顺平帝再次临朝,精神头看起来还不错。
而他出现后,与大臣们说的便是,举荐太子人选。
顷刻间,朝臣们踏实了。他们一个个按耐住激动的心情,奋笔疾书,恨不得将心目中的太子人选夸得天上有,地上无,选定就是天意,天会佑大燕百年太平等等。
第425章 送份惊喜给她
朝臣们举荐太子的折子堆成了山,顺平帝随便抽取几个,发现都是楚王居多。
康王虽然少,但也有。
可见,朝中混水摸鱼的人也不少。
顺平帝把楚王叫来,让他看了一堆的折子。
楚王额头上还有伤,包扎纱布。只见他玉面冷肃,并不想多言。
顺平帝见状,问他道:“你额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楚王淡淡道:“母后砸的,她怀疑是我杀了她的亲孙儿。”
顺平帝蹙眉,抬首看向余公公,说道:“传旨,继续软禁皇后,任何人不得探视。”
余公公连忙去跑腿了。
顺平帝见儿子看得认真,问道:“朕打算封你做太子。”
楚王闻言,并无多少波动。
他甚至于连话都没有回,只是等了一会。
果不其然,顺平帝接着道:“江怀就是赵律,成国公府包藏祸心,意图谋反,其罪当诛。”
“朕要你入成国公府,挟持李老夫人,威逼赵律就范。”
“他若是不肯,你便杀了李老夫人,荡平成国公府。”
“朕会将城防营三千士兵供你调遣,配合你诛杀逆贼。”
赵衡握住折子的手有一些用力,折子都给他捏变形了。但他低垂着头,沉默着,没有贸然回答。
顺平帝见状又道:“朕不是在逼你,身为帝王,本就要提防外戚专权,就算今日你不下手,他日你也会想办法下手。”
“成国公府显贵了这么些年,也足够了。”
“更何况,江怀该死,赵律更该死,你现在若是下不了手,将来杀你的人可就是他了。”
“朕给你三天的时间,你要是做不到,朕就将皇位传给康王,到时候你收拾行李出京吧。”
楚王静默良久,等到顺平帝都快不耐烦了,他才躬身道:“儿臣接旨。”
庞嘉雯可以下床以后,还以为自己的身体就快恢复了。
谁知道她无意间摔倒,直挺挺地躺了一刻,压根起不来。
后来是如意发现,连忙来扶起她。
庞嘉雯后知后觉,自己的双臂和腿都使不上力气了,整个人宛如一个废人。
但此时的她还以为是身上的伤还没有恢复的原因,根本没有多想。
直到张朔来复诊,她把自己的情况说了,张朔看着她沉默了一会,然后道:“那马车从你的身体上碾过,伤到了你的经脉,你可能以后都动不了武了。”
庞嘉雯愣住,喃喃道:“怎么可能呢?”
张朔点了点头,一脸无奈道:“是真的。不过我会用药材帮你慢慢恢复,只是要想像从前一样身轻如燕,是做不到了。”
庞嘉雯静默了好一会,嘴里无意识说道:“是报应吗?”
张朔哑然,心口一跳。
来看她的赵律刚巧听到,目光一闪,当即上前道:“什么报应,别瞎说。”
“既然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那赶快收拾收拾,我有份惊喜要给你。”
庞嘉雯有气无力地问道:“什么啊?”
赵律笑道:“你去看就知道了,我不想说。”
庞嘉雯有点委屈,但又不想让赵律担心,便撇了撇嘴,站起来收拾。
先是换了一身衣服,梳洗打扮一番,带着随身之物上了赵律的马车。
赵律送她去了成国公府。
庞嘉雯叹了口气:“我这个样子去了,不怕老夫人担心吗?”
赵律轻哼道:“人家现在哪里顾得上你啊,傻丫头。”
这话说得,好像李老夫人有了新欢似的。
庞嘉雯狐疑,入了定安堂便仔细地观察起来。
果然摆设都换了,还多了些许长势极好的蕙兰,落地明罩下都换成了珠帘,叮叮当当的。
这些以前都没有,因为李老夫人也不喜欢。房间里摆了太多绿植,她就说想逛园子的心情也没有了,垂挂的珠帘一动就响,她觉得吵得人耳朵疼。
所以,定安堂果真来客人了。
可到底是谁呢?
庞嘉雯没像往常一样,一来就往暖阁里钻,而是规规矩矩地在敞厅里坐好。
没过多久,便听见李老夫人的声音道:“小丫头往常可活泼了,今天估计是伤还没有好。”
然后一道熟悉的嗓音轻哼道:“您和君洛就宠吧,反正她以后才是江家的人,我不是。”
说着,掀帘而入,那搀扶着李老夫人的,不是江贵妃是谁?
庞嘉雯惊得一下子站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敢置信地望着。
很快,她回头看了一眼赵律。
只见赵律悠哉悠哉地喝着茶,见状说了一句:“不怪我,是她们不准我说的。”
多无辜啊,啧啧!
庞嘉雯都想给他鼓掌了,你怎么就这么能耐呢?一个人藏了这么多秘密,也不怕把你给噎死了?
她心里愤然……
可看到江贵妃活着,她又很开心。
不知不觉,庞嘉雯落泪了,哭得惨兮兮的。
李老夫人挣脱女儿的手,上前搂着庞嘉雯道:“哎呦,哭什么啊,别哭了别哭了。”
“我们都知道赵衡欺负你了,那死小子,我们打算一辈子瞒着他,让他伤心死了算了。”
“你别哭了,这样的事情,是越少知道的人越好,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当时就想打死他们算了。”
庞嘉雯还在哭。
江愉讪讪的,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赵律道:“你还不快去哄哄?”
赵律放下茶杯,眉头轻挑,不轻不重道:“怪我?”
听这语气,倒是怨上她了。
江愉嘴角微抽:“怪我,怪我,我知道错了!”
“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说完,站起来拍着庞嘉雯的肩膀道:“嘉雯,你就原谅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死遁了。”
江愉说着,一副能屈能伸的模样。
庞嘉雯破涕为笑,总算揭过这一茬。
可很快,洪嬷嬷面色慌张道:“楚王爷来了,直奔定安堂。”
江愉不悦,瞬间像炸毛的猫一样,质问道:“他来干什么?”
洪嬷嬷哪里能回答,倒是李老夫人冷嗤道:“你问的是什么话,这里是定安堂,他来不来干你何事?”
江愉闻声蔫了,屈膝行了个礼,匆匆退入内室。
李老夫人用帕子给庞嘉雯擦着眼泪,然后把她推到赵律的身边,说道:“海棠阁的花都开了,你们去看看吧。”
赵律握住庞嘉雯的手,微微颔首道:“那儿子和嘉雯先告退了。”
李老夫人挥了挥手,说道:“去吧。”
冲进来的赵衡,很清晰地听到赵律说的那一句:“那儿子和嘉雯先告退了。”
他目光一紧,眼中顿时充满戾气。
第426章 师父,救我
海棠阁的花开得很好,瓦缸里的睡莲千姿百态,还有小金鱼在根茎下吐泡泡。
院墙下的月季,被培养得有碗口般大小,好像一朵一朵的娇美人沐浴在阳光下,千姿百态的。而那最娇艳的海棠,颜色正浓,红得宛如新嫁娘身披红嫁衣一样。
只可惜,赵律没有能跟她一起观赏。
他被江惟叫去了,让她在海棠阁里休息一会,等他过来。
海棠阁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的,袁嬷嬷亲自给她奉茶,说道:“这海棠阁每日都有人打扫的,老夫人就怕郡主过来时住着有潮气,每日也都开门通风的。”
庞嘉雯微微颔首,她知道老夫人是记挂她的。
她现在想小睡一会,便对袁嬷嬷道:“嬷嬷去定安堂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遣个小丫鬟来替我守门就行,我就睡一会。”
袁嬷嬷扶她躺下,给她盖了薄被才走的。
可回了定安堂才知道楚王和老夫人吵架了,丫鬟们都被遣走了,她一时间没有找到合适的丫鬟,也就耽搁了。
庞嘉雯躺着睡了一会,感觉有什么东西硌着她,让她十分不舒服。
她伸手去摸了摸,结果摸着一个红线编织的金玫瑰出来。
小小的一颗金玫瑰,在红红的线绳上那么醒目,几乎一下子就把庞嘉雯带到那个满城搜索的夜晚……
那时她小心翼翼地藏了最后一颗,并将它亲手交在了白若瑾的手上。
可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刚刚袁嬷嬷说,海棠阁天天都有人打扫。
她也看见了,罗汉床和小窗都擦得干干净净,架子床的床架上也纤尘不染,这证明袁嬷嬷没有说谎。
可这被褥虽然不是天天换,但如果有人住过,尤其是男客,那必然会换。
除非……这男客与主家很亲近,这符合白若瑾的身份。
且男客经常夜宿,最起码三五天是要有的,否则也不会没有更换被褥。
也就是说,白若瑾最近还来过成国公府,并且留宿了。
庞嘉雯戴上金玫瑰观察了一下,的确是男子手腕的尺寸不错,因为她带着要宽松许多。
就在这时,有个人气势汹汹地掀帘而入。
看到她的一瞬间,那个人忽然愣住,许是没有想到。
庞嘉雯抬眸看去,发现来的人是赵衡,当即蹙着眉,提醒道:“这里是女眷休息的地方,王爷还是别处去吧。”
赵衡闻言,冷哼道:“我知道你从前住在这里,但自从你离京后,这里早就换了个主人了。”
说着,转身离去。
他不是来找茬的,他只是想找一个地方静一静,谁知道庞嘉雯会在这里。
但他往前走了两步觉得不对劲,庞嘉雯怎么躺着不动?
而且,赵律怎么也不在这里?
赵衡转头,狐疑地盯着庞嘉雯道:“你莫不是故意支开赵律在这里等我的?”
庞嘉雯险些一口啐了出来,没好气道:“滚!”
赵衡折返,步步逼近道:“那你怎么不动呢?你为什么一直躺着?”
庞嘉雯见他不怀好意的模样,吓得一激灵,连忙喊道:“来人啊……”
可很快,赵衡扑过去捂住了她的嘴巴。
他发现一个很有趣的事情,那就是庞嘉雯竟然动不了了。
哦,准确地来说,她四肢乏力,早就不是当初那个能打能杀的庞嘉雯了。
赵律捂住她的嘴巴,不免想起,也是在这里,在这张架子床上。
他无意间闯进来,看见了褪去衣服的庞嘉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