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双骄—— by双瞳烟华
双瞳烟华  发于:2024年08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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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登时有臣子跪不住了,决定抓住这?表忠心的时机,起身禀道:“微臣以为?,圣上英明,真?人?高道,绝不会?出错!”
紧接着,又有几名臣子站出来,跟着声援。
还有臣子讥讽:“当年?奇王殿下为?国?献身,怎么不见赵大人?慷慨陈词,站出来阻止?可见全是虚言,只是舍不得?自己的女儿罢了!”
被晏颐祥顶了回去:“那时,赵大人?不过?任职大理寺丞,如何?知晓圣上的决定?何?况尔等焉知,赵大人?没有上书反对过??”
更多的臣子还是跪在地?上。
有人?想独善其身,不愿引火烧身,也不求踏上青云,遂装聋作哑。
有人?不断思量,众所周知,太子与太子妃感情甚佳,太子妃出事,太子缘何?不见一丝犹豫和怜悯?是天家?本性淡薄,还是另有玄机?
还有圣上的沉默不语,禁军的重重包围,锦衣卫的不见踪影……其间种种,细细思索,当真?是令人?心惊胆战,背后生寒……莫不是、莫不是……
一时间,群臣心思浮动。
就这?样过?去半晌,该说的话全部说了,该站起来的臣子也全部站起来了。
望着殿中情景,太子微微一笑?,道:“很好。”
他转身绕至屏风后,再出来时,身旁赫然多了一道丽影。
正是太子妃!

群臣看在眼里,惊愕万分。
圣上不是要赐死太子妃吗?太子看起?来也没有异议, 甚至与岳丈当朝发生争执, 大有反目成仇之势……怎么这会儿, 太子妃还好端端的?
有那等头脑敏捷的,已经开始飞快地转动念头,思考。
难道说,太?子妃一直待在屏风后面, 旁听事?情的发展?
那这是谁的意思,是圣上的,还是太?子殿下的?
布下这一场局, 又是为了什么?
一时间, 众人?心思浮动, 神色各异。
唯有大理寺卿喜出望外,激动地唤了一声爱女的乳名, 眼里泪光闪烁。
太?子妃亦含泪回视,在歉疚中带着感动与孺慕之情。
在这当口,太?子忽然点了一位臣子的名。
“顾大人?,”他慢悠悠道, “你方?才说,昨日还乌星遮顶, 邪风大作, 今日下了这份圣旨,便晴空万里, 艳阳高照,可见太?子妃果然修习了妖术。”
“要不然, 怎么太?子妃一伏诛,异象就消失了呢?”
“如今,太?子妃安好如初,顾大人?又有什么说法?”
被点名的臣子霎时白了一张脸。
他方?才自觉抓住了青云梯,铆着劲地往上攀,为此不惜夸夸其谈,只希望自己能?被圣上与太?子记住。
现在看来,他的确被太?子记住了,并且记得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只可惜,这份记住,不仅有可能?让他丢了乌纱帽,更有可能?让他失却?性命!
他惊惧不已,冷汗涔涔,支支吾吾半晌,终是坚持不住,扑通一声跪下,磕头如捣蒜:“微臣知?罪……微臣知?罪……!”
有了这一出,原本还在观望的臣子,全部反应过来——
太?子妃藏身于屏风后,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太?子根本没有想要太?子妃的性命!
从头到尾,这都是一场戏!一场测试群臣的戏!
登时,先?前力挺圣旨的臣子,一个接一个地跪下,惶然不安地请罪。
便是为太?子妃进过言的臣子,也面露惊疑之色,显然很不明白,太?子殿下为何要这样做。
太?子将殿中情形尽收眼底,淡声道:“诸位大人?不必惊慌,今日的这场朝会,并非鸿门?宴,诸位既能?完完整整地来,也能?完完整整地走。”
“孤只是同?你们开了一个玩笑?,没想到有这么多人?信了,完全遗忘了太?宗之训——凡修道者,不可妄言,定论人?之生死,若妄言,便为邪道。”
“乌星遮顶,日食之相,自古有之,光是本朝发生的,就有过数次,诸卿为何还会相信,此乃天灾异象,与人?祸有关呢?”
他状似不解地询问?。
没有人?敢回答。
就连许太?师,也噤了声,保持了沉默。
见状,太?子道:“诸卿给不出答案,无妨,孤这里有答案。”
“但?在此之前,要劳烦诸位大人?,听孤讲一个故事?。”
“建元五年,后宫的一位妃嫔,诞下了一对双生子——”
双生皇子,预为不祥,兄留宫中,弟去长安。六年之后,道人?进言,弟死献国,兄立太?子,可解旱灾,安邦定国。圣上允首,接回幼子。蓬莱岛上,兄弟相见,兄代弟亡,弟替兄名,装疯卖傻,饮恨数年。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今时已至,天道昭昭。
太?子的故事?讲完了。
“诸位大人?以为如何?”他淡声询问?。
群臣之中,无一人?敢开口,只在心里翻江倒海,掀起?惊涛骇浪。
——太?子,竟是奇王!
不对,应该说,太?子与奇王,原来是十皇子,而?非九皇子!
这是一场维持数年的伪装!
而?今,到了揭露一切的时候——
许太?师首先?下跪,恭敬而?郑重地行礼:“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接着是反应过来的长安府尹,拉着尚在怔愕中的大理寺卿一同?跪下,高呼:“参见太?子殿下!”
最后是剩余的群臣,惊醒过来,齐齐跪拜叩首:“参见太?子殿下!”
声音浩如山海,在含元殿里回荡。
此情此景,哪怕再愚钝不堪的臣子,也能?明白过来。
只看高坐于龙椅的圣上,在发生了这么多事?后,仍旧一言不发,便可推想出个中究竟——
天变了!
看着群臣在眼前山呼,太?子神色不变,波澜不惊。
“诸卿请起?。”他平静道,“孤知?道,你们一定有很多疑惑,但?请诸位大人?随孤前往蓬莱岛,届时,便可知?晓一切。”
新?主之命,群臣自然无有不应。
一行人?在禁军的护送之下,浩浩荡荡地前往蓬莱岛,连圣上也没有落下,被宫侍抬着跟随,御前总管在一旁照看。
蓬莱岛居于海池,岛上青山碧水,繁花似锦,常年云雾缭绕,胜似仙境,故曰蓬莱。
到得岸边,群臣惊讶地发现,不见踪影的锦衣卫竟把守在此处,并且为首的乃是太?子妃的兄长,南镇抚使。
立时便有臣子在心里嘀咕,先?前在含元殿上,太?子殿下与大理寺卿的一番争执,莫非也是一场欺骗人?的戏码?
太?子与岳家,联手布置了一个陷阱,等着人?往里跳?
诸如此类的猜测,在看清大理寺震惊的神情后,就打?消了。
看来,太?子殿下没有瞒着妻子,没有瞒着舅兄,独独隐瞒了岳丈,不知?是为了保密,还是另有玄机……希望不要是后者。
不少臣子在心中暗暗祈祷。
毕竟,比起?大喜大怒的圣上,沉稳持重的太?子更加深不可测,令人?惧怕。
之前在含元殿里,就汗湿了不少人?的衣衫,此刻仍然心有余悸,战战兢兢,若再来上几回,可真是要了人?的老?命……
海池广阔,每年元宵佳节,圣上都会带领群臣登上龙船,游览美景。
今年的上元,圣上因为身体不适,没有出行,龙船也被搁置。
不想在今日,群臣还是和圣上登了龙船,在太?子的带领之下,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前往蓬莱岛。
许是因天光晴朗之故,常年缭绕在岛上的云雾,今日竟散开了大半,让人?能?一窥仙岛全貌。
岛上有一座宫观,原名小道楼,相传曾是清玄元君修炼之所,毁于前朝战乱期间,高祖即位后命人?重新?修缮,一直空置,作为尊奉天尊与元君之所。
圣上在敕封神妙真人?后,赐予此间宫观,并改名为莲花观。
“这莲花观里,有一座莲花台。”太?子幽幽道,“当年,孤便是在那里与兄长诀别?的,如今重回旧地,当真是令孤生起?诸多感慨。”
群臣揣度不出话意,皆惴惴垂首,沉默不言。
只有太?子妃借着宽大衣袖的掩饰,悄然碰了碰太?子的手心。
太?子眼中浮现一抹温柔,唇角亦含出一丝笑?意。
众人?穿过前庭,行经中苑,沿着回廊向里,顺着石阶往上,来到莲花台。
紫檀木雕刻的莲台中央,坐着——或者说是跪倒着一位道士。
台前亦有一位道士盘腿而?坐,背对着众人?,风过不动。
以莲花台为中心,布置了一个巨大的八卦阵法,锦衣卫佩刀立于阵外,阵势森严。
为首的北镇抚使向太?子恭敬行礼。
听见动静,莲花台前的道士也站了起?来,扬着笑?脸转过身,似要热情地打?一声招呼,又在看清场面之后笑?容一僵,有些局促地搓着手,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是太?子首先?唤道:“师父,情况如何?”
通达道人?才重新?展开笑?脸,亲切应道:“哎!为师在!情况——还算可以吧,为师暂且制住了这个妖道,就是这个家伙冥顽不灵,怎么都不肯认罪——”
莲花台上,被绳索捆缚的道士抬起?头,开口道:“贫道无罪,何来认罪?”
众人?方?才看清,那身着紫金道袍的道士,原来是神妙真人?。
和无法言语的圣上一样,此时此刻的真人?,也失却?了往日的威风,被五花大绑在莲花台上,形容狼狈,很明显成为了阶下囚。
然而?,他的神情却?没有丝毫惊慌,目光平稳,嘴角含着从容镇定的笑?意,跪姿笔挺,须发飘飘,展露出几许仙风道骨的意味。
“太?子殿下!”神妙真人?遥声呼道,“敢问?殿下,贫道何罪之有?”
太?子面无表情。
他冷冷淡淡地开口。
“真人?之罪,罪在几重。”
“其一,妄言吉凶,擅定生死,以人?祭天,构杀众生。”
“其二,分骨肉,离兄弟,间父子,祸乱人?伦。”
“其三,弄虚作假,招摇撞骗,以毒丸充仙丹,猛药作良方?,谋害天子。”
“这几条罪,无一不是离经叛道的大罪,妖邪之术也不过如此,真人?竟还敢装作无辜,询问?孤何罪之有?”
神妙真人?缓缓笑?将起?来。
“殿下此言,是说给贫道听的,还是在场的其他人??倘若殿下果真这般作想,那么,便请殿下容贫道为自己辩驳一番——”
他陡然提高声音,仰起?头,似对天发誓一般,高声而?语。
“我施不空所做的桩桩件件,都是为了天下百姓!”
“祭皇子,一为祈雨,化解旱灾,二为诛暴,消隐战火!”
“此间双生皇子,并非预为不祥,而?是本就不祥!若让二者平安长大,定会导致民不聊生,哀鸿遍野!择一弃之,余一取之,方?能?长久!”
“弟子得天尊降示,为了避免这生灵涂炭的未来,方?才入世,做下此遭——”
说到这里,神妙真人?忽然收了慷慨激昂的语调,变得平静。
“弟子曾对天发誓,只要能?让百姓得安,盛世太?平,纵使背上千古骂名,也在所不惜。”
“如今,众生双目蒙尘,看不清因果,误以为贫道行恶,要替天行道,那贫道便认了这恶,让众生行了这道吧!”
“只望从今往后,不再有不祥出世,众生皆可得善果——”
他缓缓闭目,悠长念出一声道号。
“天尊慈悲——”

这?话一出, 太?子妃立时微微变了颜色。
通达道人更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叫骂道:“好你个施不空!我?说你刚才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呢,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你这?颠倒阴阳的功夫, 可真是比你的道行还要深!简直丢道门的脸!你——你不要以为像这?样惺惺作态, 就能混淆是非, 骗过大家!”
骂完,他还不解气,抑或是担心真有人被蒙蔽,当下?竖起三指, 大声道:“就你会对天发誓啊?我陈至微也会!”
“天?尊在上,弟子陈至微敬启,今日在此诛妖道, 荡邪气, 还三清, 如有虚假,愿受雷刑, 损魂魄,离功德,沉苦海!”
铮铮誓言回荡在莲花台上,让本就沉默的群臣益发不敢出声。
诚然, 神妙真人的一番话语,听起来慷慨激昂、恢宏大气, 仿佛太?子居心叵测, 在故意误导群臣,污蔑他的清白。
而他纵使蒙受不白之冤, 也不愿伤害众生,宁可引颈受戮, 还世间一个?太?平清静,表现出好一派悲天?悯人的模样。
但在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之下?,无论他说什么?,结果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因为每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太?子——要定了神妙真人的性命!
遑论通达道人紧随其后,这?一番指天?咒地?的誓言,就更加没有多少份量了。
太?子沉默片刻,倏然一笑。
笑声很轻,却听得群臣心惊肉跳,直觉有大事要发生。
“真人的这?份胸怀,孤十分?钦佩。”他缓缓道,“既如此,便让上天?来定论,真人到底是善是恶,是对?是错吧。”
他扬声命令:“架柴!”
锦衣卫闻声而动,不过眨眼之间,就在莲花台周围垒起了几层木柴。
丝丝凉风携着海池的水意吹来,吹拂过每个?人的身?上。
在这?阵幽幽凉凉的微风中,太?子平缓而语:“当年,真人也是这?般,在这?莲花台上架起了柴,以所谓真火加诸兄长之身?,献祭天?下?。”
“大火整整烧了三个?时辰,烧得兄长尸骨无存,莲花台却完好无损,引得父皇啧啧称奇,叹然喟曰,真乃世外高人。”
“今日,孤便效仿真人壮举,以这?熊熊烈火,来验一验真人的善恶。”
“——点火!”
火舌随风而起,沿着木柴迅速往上窜,很快包围住了整座莲花台。
神妙真人被捆绑在烈火中央,火光将其映照得脸庞通红,却仍旧不改颜色。
他高声道:“贫道还是那句话,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拯救天?下?苍生!贫道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坦坦荡荡,光明磊落!”
“诸位大人双目蒙尘,看不清楚,贫道不怪你们?!只要天?道看在眼里,就不会让贫道葬身?在这?烈火之中!”
他仰头长道:“天?尊慈悲——”
伴随着他的这?声话语落下?,天?空竟真的起了变化!
只见乌云滚滚而生,遮挡住万里晴空,刮起黑压压一阵大风!
刹那间,暴雨倾盆而下?,浇熄了大半烈火!
群臣悚然震惊!
有胆小的,遭逢这?兜头淋下?的暴雨,连抹一把脸都?不敢,两股战战地?颤声道:“天?、天?尊显灵了!真人、真人是无罪的——殿下?——”
更有甚者,在听见隐隐传来的海浪拍岸声时,直接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叩头祈祷不歇:“天?尊饶命!天?尊饶命!……”
还有胆量大一点的臣子,选择谏言:“请殿下?、请殿下?收回成命!若不然,我?等、我?等恐怕会葬身?在这?蓬莱岛上——”
不远处,半躺半坐着的圣上神情激动,含混不清地?喊着什么?。
一片混乱中,神妙真人笑容舒缓,从容坐在莲花台上,迎接这?天?降的甘霖。
也有人维持着镇定,只露出稍许惊疑之色,如许太?师、大理寺卿等。
还有锦衣卫,仍然按刀侍立,听候吩咐,仿佛没有听见神妙真人的话,也没有落着这?阵暴雨。
倒是通达道人有些傻眼,仰头望着乌云遮顶的天?,喃喃:“居然还真给他召来了雨……这?是哪门?哪派的祈雨之法,这?么?灵验……?”
太?子妃稍显紧张,低声唤道:“夫君,师父……”
太?子神色镇定,示意宫侍,只需给太?子妃撑伞就好。
他自?己则立在风雨之中,冷然孤傲,似一株不肯折弯的青竹。
雨水自?他的脸庞滑落,衬得他的眉眼冷如锋刃。
他看向闭目淋雨的神妙真人,缓缓开口。
声音不高不低,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里,压制住了混乱。
“真人果然有祈雨之能,让孤大开眼界。只不过,若这?大雨当真为甘霖,是天?尊为了救真人的性命而降下?,如何没有浇熄全部的火焰,而残留下?了部分??”
众人随着他的话看向莲花台。
只见高台周围,仍有零星火苗在风雨中摇曳,久久不熄。
水灭火,照理,这?倾盆大雨降下?来,莲花台上的大火,应当一处不留,却留下?了这?么?几处,着实使人惊奇。
昏暗黑沉的风雨中,火光温暖明亮,对?比鲜明,好似这?降下?的大雨,乃是妖异之水,而火苗本身?,才是荡清天?地?的三昧真火。
发现了这?一点,部分?臣子就不那么?不安了。
太?子继续道:“恐怕,这?雨并非天?尊所降,而是真人施法招来的吧。”
“妖邪之水,自?然灭不了真火。”
神妙真人盘腿而坐,不言不语,置若未闻。
太?子没有生恼,平静道:“看来,孤只能学着真人,问?一问?天?了。”
北镇抚使适时地?递上弓箭。
太?子接过,握住箭镞,掌心割开一道伤口,顺着箭身?向下?,涂抹一线鲜血。
他缓缓弯弓搭箭——
“倘若天?尊睁眼,便让孤以血为媒,了结这?一切——”
箭矢破空而去,带出一缕弧光。
那光芒明亮而艳丽,在狂风暴雨中如流星坠入莲花台,点燃无数星火。
霎时,火焰熊熊而起!
群臣震撼不已。
圣上惊目而望。
神妙真人也没了镇定之色,脸庞在火焰中扭曲,变得惊慌失措起来。
“这?、这?不可能!怎么?可能——”
他试图挣扎逃跑,但被绳索牢牢捆缚在原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火朝自?己逼近。
终于,他惶惶高喊道:“殿下?!殿下?不能杀了贫道!贫道知晓许多天?机!比殿下?知晓的更多!贫道愿为殿下?效劳!”
“殿下?能有奇遇,说明得天?道厚爱,加上贫道的帮助,殿下?一定能——”
一阵狂风袭来,火势猛然增大,包裹住了莲花台。
神妙真人被火焰彻底吞没,来不及说完的效忠之语,全部变成了哀嚎。
声音悲惨凄厉,令在场无数臣子闻之色变,但没有一人敢出声。
只因他们?都?知晓,这?是太?子殿下?的意思?,无从更改!
就连先前反应最大的圣上,此刻也只是呆呆地?望着,神情震惊而恍惚。
通达道人闭目捻诀,喃喃低念:“祸福无门?,唯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太?子妃面色微白,轻垂睫翼,似是不忍心观看如此极刑。
太?子原本面无表情,冷眼看着大火将神妙真人吞噬,见得太?子妃这?般,他思?忖片刻,终是再取过一箭,弯弓射出。
箭矢没入熊熊大火之中,让神妙真人的哀嚎戛然而止。
暴雨也在同时停歇,乌云散去,露出晴空。
狂风柔缓下?来,绵绵吹拂而过,带走炙烤的劣息。
太?子忽然出声唤道:“师父。”
通达道人一个?激灵,中止念诵,有些茫然地?“啊?”了一声,然后才反应过来,一路小跑至阵法跟前,取下?腰间挂着的葫芦,打开,往下?倾倒。
但见一股清浊的符水徐徐流出,沿着阵法凿刻的痕迹,蜿蜒蔓向莲花台,混入熊熊烈火里,散发出丝缕清香。
随着香味越来越浓,烈火也越烧越旺,最终听得一声巨响,整座莲花台轰然倒塌。
风过焰止,余下?一地?废墟。
通达道人收起葫芦,捻诀长念:“天?尊慈悲——”
太?子冷言定论:“妖道伏诛。”
至此,一切尘埃落定!
龙船悠悠驶过海池,靠上宫岸。
太?子携群臣回到含元殿,恭敬地?将圣上请回御座。
蓬莱岛上的那阵大雨,浇湿了除太?子妃以外的所有人,圣上也未曾避免,此刻形容狼狈,看上去分?外憔悴。
只不知,这?狼狈有几分?是为了大雨,有几分?是为了一直被他尊奉的神妙真人——现在该说妖道了,如今,太?子的口谕,便是圣上也需要遵守。
圣上很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胸膛起伏不定,半晌没说出一句话。
还是御前总管宣读了圣旨:“今国?朝之事,无有大小,悉数奏请太?子处决,钦此。”
太?子淡声询问?:“诸卿可有异议?”
无人应答,含元殿里寂静至极,不闻一丝异响。
“好,”太?子道,“那便退朝吧,今日辛苦诸位大人了。”
群臣齐齐跪拜,俯首称是。
五月初一的朔朝大会,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离开时,不少人神色恍惚,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经历了什么?。
亦有人战战兢兢,不断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和雨水。
还有人蠢蠢欲动,想同大理寺卿攀关系,但在眼珠转了一圈,环顾周围的禁军之后,还是打消了这?一念头,埋头加快步伐,往宫门?行?去。
芸芸众生,各有所相。
只有一件事情,群臣虽然没有交流,但都?在心底达成了共识。
那就是从今往后,这?座皇城的主人,换了——
太?子,即将成为新帝!

看着她垂眸专注的模样, 盛隆和唇角含笑,目光里?满是柔情。
察觉他的注视,觅瑜抬起头, 有些不解和紧张地询问:“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可是我下手有些重了, 让你觉得伤口疼?那?, 我再轻一点?”
他笑着摇摇头:“没有,不过一点小伤,算不得什么,按照惯例来就好?。”
她抿起唇, 轻嗔:“什么惯例……夫君这话说?得,好?像从?前受过不少伤,今后也会继续受一样……纱儿不喜欢听。”
“好?, ”他从?善如流地改口, “没有惯例。”
“不过, ”他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掌,满含温情地笑道, “你从?前的确为我上过药,还记得吗?”
觅瑜细细应声?,放下药瓶,取过纱布, 给他包扎伤口。
“记得,是夫君的左手, 那?时, 你还装作犯病来骗我,让我伤了好?一阵的心……现在右手受伤, 又让我揪了一回心,正正齐全了。”
她仔细地打好?结, 朝他投去略带抱怨的一瞥。
盛隆和笑着抚上她的脸庞:“那?次的确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
“不过这一次,我不是提前告诉过你吗?我会以血祭箭,彻底打破施不空的真?人幻象,避免他妖言惑众,人死?了,话却还回荡在群臣的心里?,留下隐患。”
事情要回到几天前——
当时,皇后将托梦一事的前因后果,和盘托出。
盛隆和听罢,思忖稍顷,决定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他倒要看看,施不空想方设法地分离他们夫妻,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于是便有了皇后身体不适,太子妃自请前往清白观祈福。
当然,他没有真?的让觅瑜前去,施不空摆明了要从?中?作梗,他如果在这上面犯傻,就太愚蠢了。
他命令护卫乔装打扮,掩人耳目,随行皆为好?手,还有暗卫隐匿潜行,一旦途中?生变,可以迅速回来禀报,东宫亦严阵以待,静候施不空的行动。
没想到,施不空没出现,通达道人反倒现了身,试图阻拦太子妃的车架,被护卫擒住,扭送回了东宫。
彼时,盛隆和已经?收到来信,大致能猜出师长为何要这么做,但为了谨慎起见,他还是先行审视了一通,确认其间?无诈,才命护卫松绑,告知实情。
觅瑜是和他一起看的信,也是和他一起收到的消息,听闻他吩咐暗卫将人扭送至东宫,她愣了一下,有些迟疑地询问?:“夫君……不相信师父?”
他微微一笑,道:“若说?不信,未免寒了师父的心,若说?信,我又着实不敢托大,兹事体大,只?能暂时委屈一下师父,等来日再向师父赔罪。”
她松了口气,莞尔:“夫君不是真?的怀疑师父就好?,以师父的豁达胸襟,相信也不会怪罪夫君,一定会理解的。”
盛隆和端详着她,询问?:“纱儿不希望我怀疑师父?”
她点点头:“嗯。”
“为何?”他似有好?奇,“纱儿就这般相信师父?”
她道:“纱儿是相信师父,但是,我更不希望夫君有这份怀疑的心。”
她含着清澈的目光,注视着他,软声?道:“倘若连师父都不能相信,需要警惕所有人,那?……未免太孤独了,纱儿不希望夫君这般。”
盛隆和的眉眼化?开一片温情。
他捧起她的脸庞,与她额头相抵,含笑昵语。
“有纱儿陪伴在身旁,我永远不会孤独。”
声?音低沉优雅,如同春日的熏风,吹拂进人的心里?。
觅瑜的面颊漫开一阵热意,感到甜蜜地笑了。
她矜持道:“话不能这么说?,除了纱儿,还有许多人陪伴着夫君……”
“是吗?”他含笑询问?,“这许多人里?,除了母后和师父,还有谁?”
觅瑜想了想,竟想不出来还有谁,短暂的窘迫过后,便涌上了心疼。
“不管有谁,纱儿都会永远陪伴着夫君,不离不弃。”她依偎进他的怀里?,柔软而又坚定地絮语。
盛隆和亲吻她的额头,许下同样的誓言:“我待纱儿之心,亦如是。”
半晌的温存过后,护卫来禀,通达道人已带到。
盛隆和淡淡应声?,表示知道。
他亲吻了一下妻子的额头,温言叮嘱:“安心在这里?等我,有什么事就大声?呼喊,不要害怕。”
觅瑜乖巧地点点头,道:“纱儿不怕,会留在这里?,等夫君回来。”
她是真?的不怕,不说?东宫本?就守卫森严,这段时日更是成了铜墙铁壁,只?说?现下守在外头的明暗护卫,就多不胜数,她没有一点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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