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采药时, 我从?来不敢走这样的山路, 因?为小时候跌过一跤, 把娘亲缝制的新衣裳弄脏了,挨了好一顿责骂……”
盛隆和?含笑?听着, 询问:“纱儿在采药时,都是?一个人采的吗?”
她摇摇头?,道?:“娘亲有空时会带着我采,没空时便让侍女跟着, 有时我也会和?桃米她们一起。”
“桃米?”
“是?我在观里的姐妹,比我小几岁, 一个小道?童, 当年夫君养伤时,就是?她和?我一起照顾的, 你还记得她吗?”
“哦,她啊。”盛隆和?道?, “我记得,当然记得,我还记得你师叔呢。”
他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怪怪的,好像带着不满?
觅瑜有些小心地询问:“桃米她……在什么时候得罪过夫君吗?”
“没有,一个小孩子?,能得罪我什么?”他道?,“我只是?想起当年往事,有点不痛快,又有点痛快而已。”
什么往事?什么痛快和?不痛快?她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了?
觅瑜一头?雾水。
盛隆和?很是?贴心,主动解释道?:“当年我借养伤之名,赖在清白观不走?,指名道?姓要你照顾,这一厚颜无耻的行径,大概引起了你师叔的不满。”
“由于我的奇王身份,她既不能直接赶人,也不能拒绝我的要求,便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同时派出一个小道?童和?你来照顾我,断了你我二人的独处。”
“所以我才说,我在想起往事时有点不痛快,但转念一想,不管你的师叔如何阻拦,你现在终究成了我的妻子?,便又有点痛快了。”
觅瑜:“……”
他可真是?……大言不惭。
“怎么不说话?”带着笑?意的询问从?身后传来,“被我这番不敬师长的言论吓到?了?放心,我只对你这么说,等到?了清白观,我保证对他们恭恭敬敬的。”
“没有。”她违心地小声回答,“我只是?忽然想起,那些夫君给我看过的,以奇王的身份写给太子?的信里,提及过拜访清白观一事……这是?真的吗?”
说起来,他假装患有臆症,假装得也真是?面面俱到?,还会自己给自己写信,不知道?他在写那些信时,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信是?假的,但上面写的大部分事情是?真的。”盛隆和?道?,“我的确为了你的事情,专程拜访过清白观。”
闻言,她有些紧张和?好奇地询问:“夫君都拜访了什么?师祖他们对此?又有何反应?”
“没什么,不过是?问些你的日?常生活,你的喜好与习惯,还有讨要香薷羹的方子?。”他道?。
“至于你师祖他们的反应,我觉得还可以,虽然有点看我不顺眼,但该说的话都说了,该给的方子?也都给了,算是?认下了我这个女婿。”
“就是?你的师叔多?送了我两个冷眼,约莫是?觉得我耍手段娶到?了你,等会儿到?了清白观,纱儿千万记得替我说几句好话。”
觅瑜轻声细气地哼了一下:“你可不就是?在耍手段?仗着奇王的身份,便要姑娘家来贴身照顾,此?等行径,的确如你方才所说,颇为厚颜无耻……”
盛隆和?湛湛而笑?:“好纱儿,我这也是?在为我们的将来着想,如果我不要你来照顾,怎么让你对我生出好感?,心甘情愿地嫁给我?”
“到?时圣旨一下,你骤然得知自己被赐婚给一个陌生人,哪怕这个人是?太子?,是?奇王,是?你曾经救过命的人,你可会觉得欢喜?”
他说得很对,如果没有那段相处的时光,她不会对他暗生情愫,进而对这门亲事接受良好,怀着隐隐的期待嫁给他。
但也仅此?而已,就算没有这些因?素,她没有救过他,没有与他相处,与他素不相识,她也照样会接受圣旨,嫁给他,并在婚后逐渐喜欢上他。
原因?无他,她喜欢的是?他这个人,无论与他在何时、何地、何种境况下相遇,她都会为他动心。
觅瑜在心里想着,嘟了嘟唇,娇声道?:“夫君对自己如此?没有信心吗?不相信纱儿在嫁给你之后,会喜欢上夫君?”
“当然不是?。”盛隆和?含笑?的声音隔着斗篷传来,“你我二人天生一对,就算没有这些事,也终究会走?到?一起。”
“但你当时就在清白观里,在我的附近,我怎么能忍住不见你呢?所以,哪怕冒着惹你长辈不喜的风险,我也厚着脸皮要了你来照顾。”
觅瑜再度轻哼一声:“那可未必。”
“去岁一年,夫君都不见踪影,即使赐婚的圣旨下来了,也仍然不露一面,让我心中?忐忑,以为你不喜欢我,对这门亲事不敢抱有太大的期望。”
“从?这点上,可瞧不出你有多?喜欢我。”
他好声好气地解释:“好纱儿,我不是?说过吗?去岁朝中?之事繁多?,我忙着处理,分身乏术。”
“何况,在料理好必要的人之前,我也不愿意将你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必要的人?”她好奇地重复。
他应了一声:“今年虽出了不少事,但基本都是?朝事,与东宫无关,即便有所牵连,也是?为了别的目的,而非储君之位。”
“前几年可不是?这样,那时的戏码一出接着一出,堪称热闹,我接连收拾了一串人,又整顿了好几回,才彻底熄了那些人的心。”
觅瑜心中?一跳:“储君?有人想要谋夺……?”
“正常。”盛隆和?回复得平静,“历朝历代都少不了这种事,端看太子?坐得稳不稳,又能稳多?久。”
“那些人即使在最后都成了我的手下败将,但在当时还是?有几分气候的,更不要提还有一个施不空在。”
“所以我不敢贸然去见你,害怕将你牵扯进其中?,只在暗中?派人保护你。”
派人保护她这件事,他在几个月前说过,但只说了他的个人感?情方面,以及对神妙真人的防范,没想到?这背后还有更深层的缘由。
如此?算来,去年的他既要对付夺位的敌人,又要留意神妙真人,思考扳倒后者的方法,还要提防潜藏在太乙宫中?的凶手,情形当真是?险之又险。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能分出人手来保护她,待她之心可见一斑。
觅瑜心里生出几许温情甜蜜,彻底理解了他的选择。
但她不愿意在口头?上落下风,遂故意询问道?:“怪道?你昨日?说,我上一回去清白观,还是?在去年夏日?。”
“想来,夫君虽然人没出现,但对于纱儿的行踪,却?了如指掌,是?不是??”
盛隆和?也不隐瞒,大大方方地回应:“是?。”
他还真是?应得轻巧,他难道?不知,他这样的行为已近可怕,换个人来,都会生出恐惧,对他避之不及吗?
也只有她,傻乎乎的,被他卖了还替他数银子?……
觅瑜抿嘴浅笑?,继续询问:“那你在后来让父皇赐婚,是?因?为事情都结束了?”
“大部分结束了,还有小部分等着收尾。”盛隆和?道?,“但我不想再等了,生怕再等下去,你们家又同什么人家议亲,让你成为别人的未婚妻子?。”
“正巧,岳父进宫向父皇求旨,母后抓住时机,说动父皇赐婚,天时地利人和?都全了。”
“在旁人看来,这门亲事与我本人无关,纯粹是?母后看中?了你的医术,你便是?成为了太子?妃,也不会有人把主意打到?你的头?上。”
对于这一理由,觅瑜没有半点怀疑,因?为她当初就是?这么以为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轻笑?道?:“实不相瞒,当初,我也是?误会了母后,以为母后是?为了你的病情,才相中?了我作为儿媳……”
“是?啊,”他故作夸张地叹出一口气,“我也算是?明白了,为何你在刚刚嫁给我的那段时日?,对我那么生疏,原来是?因?为不知道?我喜欢你。”
“我知道?你的心意……”她小声辩解,“夫君对我的好,纱儿都明白,能感?觉到?。”
“你知道?,但知道?得不多?。”他一针见血地指出,“你只知道?我喜欢你,有一点喜欢你,但不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你,对不对?”
她哑然,嘟囔着道?:“那也不能怪我……谁让你行为莫测,消失了一整年不见踪影,我怎敢厚颜揣测太子?殿下的心意?”
“是?。”盛隆和?轻叹,“我当初考虑得的确不甚周详,好在我们之间有过相处一个多?月的情分,你嫁给我,至少不会感?到?太局促。”
“也幸好在那时候,岳母深明大义,不曾对此?有所微词,倘若她像你的师叔一样阻挠,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觅瑜心道?,他们当初虽然有这一情分,但那时的她又不知道?他是?在装病,只会把这情分算到?奇王的身上,身为太子?的他之于她,还是?一个陌生人。
但她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免得说到?最后,又成了她辜负他的心意,被他忽悠着通过各种方法来还债。
她轻声哼道?:“娘亲不是?深明大义,是?因?为你的病情,没有把你考虑在女婿的范围内,才放任我与你相处。”
“是?吗?”他噙着笑?询问。
“当然,娘亲可是?问过我对你的感?觉的。”她回答得理直气壮。
“哦?”他继续询问,“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这一次,她回答得没什么底气了:“我那时还没有开窍,不明白娘亲的意思,以为她是?在单纯询问你的为人,便老老实实说,你是?个好人……”
第173章
盛隆和朗声笑起, 他忽而?一引缰绳,纵马疾驰,引得觅瑜发出一阵惊呼, 声音飘散在?风里, 随着积雪簌簌而?落。
渐渐的, 惊慌转换为笑意,似串串银铃,在?山谷中回响。
等马儿停下来时,觅瑜双颊嫣红, 笑靥妍丽,浑身涌动着热意。
她感受到身后的男人在笑着、喘着,环住她腰间的胳膊沉稳有力, 于是她转过身, 配合地仰起脸庞, 接受他酣畅淋漓的热吻。
半晌,他松开她, 笑意仍是未消,与她面颊相?贴,交换彼此间的温度。
过了许久,他方才开口?:“你现在?还觉得我是个好人吗?”
她漾容娇应:“……不, 我觉得你是个登徒子?。”
盛隆和又是一阵笑。
他蹭着她的脸庞,收紧了怀抱, 她很熟悉这种?感觉, 一颗心?不由得有些悬起,好在?他终究没有做出什?么举动, 只是再度催马前行,远远把大部队甩在?后面。
不愧是得圣上赐名的良驹, 即使穿越在?山林中,跑得四蹄生风,也?能维持平稳,让觅瑜头?一次体?验到了风驰电掣的感觉,一时又是新鲜又是激动。
周围树影重重,阳光映着白雪,枝头?寒香绽放,迎风扑面而?来。
“它的名字不该叫定风珠。”她在?这阵疾驰中清凌凌地笑开,“这么快的马儿,怎么能叫定风呢?应该叫追风、与风或者越风才是。”
盛隆和的声音里也?带着笑意:“心?如磐石,方能风过不动,是谓定风。在?古籍中,定风珠更是仙家法宝,具有止风神力,此名与它足够相?配。”
“原来如此,这便是夫君之前说的来历?”
“不止。北越在?进献宝马时,打着减免岁贡的主意……”
到达清白观所?在?的山脚下时,觅瑜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怎么这么快就到了?不是说,要花费上好几个时辰吗?”
“定风珠脚程快,我们又抄了近路,时间自然不长。”盛隆和扶着她的腰,抱她下马,“后面的人就要等?一等?了。来,先在?这里喝点水,休息会儿。”
他取下水囊,在?递给她的同?时询问:“身体?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喝了几口?水,摇摇头?,笑道:“我很好。”
定风珠在?这时打了一个响鼻,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盛隆和见?她看过去的目光里还是带着好奇,便笑道:“你想不想和它玩些花样?”
她疑惑道:“什?么花样?”
“像这样——”他走过去,拍了拍马首一侧,就见?定风珠耳尖一动,尾巴一甩,喷鼻似做回应,然后抬起四蹄,慢悠悠绕着他转了一圈。
他又拍了拍另外一侧,让定风珠照着相?反的方向转了一圈,并且大小、步伐与上一圈一模一样,连喷鼻的动作、尾巴摆动的幅度都差不多。
最后,他道:“趴下。”
而?定风珠也?当?真规规矩矩卧在?了地上,好似能听懂人言。
看得觅瑜讶然而?笑,夸赞道:“这马儿可真厉害。”
盛隆和笑着看向她:“你要不要来试试?”
她有些心?动,也?有些迟疑:“我可以吗?它会听我的话吗?”
他道:“你试试便知道了。”卖了个关子?,把她带到定风珠前。
他站在?她身旁,圈着她的肩膀,指点她:“对它说,起来。”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定风珠便起了身,引得觅瑜发出一连串惊讶的笑。
“看来它不仅聪明,耳朵也?很尖,一下就听见?夫君的话了!”
盛隆和跟着她一起笑:“是吗?我倒觉得它有些糊涂,分不清哪些口?令该听,哪些不该听。”
她为定风珠辩解:“它虽然聪明,到底是匹马儿,夫君不要太过强求。”
他含笑道:“好,不强求,你现在?来试试。”
“试什?么?让它坐下吗?”
“不是坐下,是趴下——好吧,它又趴下了。”
“夫君是它的主人,自然是夫君说什?么,它便应什?么,这是匹聪明又忠诚的马儿,我很喜欢它。”
“你喜欢就好,从现在?起,你也?是它的主人了。来,再试试口?令,这回我可不会说半个字了。”
“嗯,好。起来——它好像不听我的话?”
“你再试试。”
“起来——还是不行。”
“看来得想个法子?,让它认了你这主人……”
如此一番玩乐,觅瑜欢颜尽展,悦耳的笑声不断,盛隆和将她的模样看在?眼里,也?浮现出了温柔含笑的神情。
半晌,后头?的人陆陆续续地赶了上来。
虽说是快马前行,但并非所?有人都骑马,不提别的,只提青黛和慕荷两个,就不可能跟在?后头?走上一天一夜,遑论还有拜礼要安置。
因此,盛隆和还是命人准备了两辆马车,一辆用来置物,一辆用来坐人,并且后一辆马车照着日常出行的规格,以防觅瑜不习惯骑马,需要中途上车。
而?马车果然是在?最后赶到的,幸好这几日天气晴朗,山里的雪都积实了,要不然,觅瑜真的会有些担心?,车子?会不会陷在?半路。
人和礼都齐了,盛隆和便携着觅瑜上了山。
清白观坐落在?玉泉峰顶,庙宇庄严,古蕴悠长,一派道家风味。
在?昨日决定要来时,盛隆和便提前遣人送了拜帖,故而?,就像之前的太乙宫一样,早有弟子?等?候在?山门处,见?到他们,连忙行礼。
其中有不少人觅瑜都认识,还有一人很熟悉,她前不久才提过。
“桃米。”她有些惊喜地笑开,上前两步,亲自扶了对方起来,“许久不见?,你长高了不少,最近一年过得可好?功课学得怎么样?”
桃米抬起头?,笑盈盈道:“我很好,师父说,我的功课进益不少,再过半年,便能修习新的心?法了,多谢觅瑜姐姐挂念。”
“哦,不对,不是觅瑜姐姐,是太子?——也?不对,是王妃,多谢王妃姐姐——我能加姐姐吗?师叔好像没说不能加。”
“当?然。”觅瑜笑道,“如果你觉得不习惯的话,还可以像原来一样叫我。”
桃米眼神亮晶晶地笑了,脆声声应道:“好,觅瑜姐姐。”
为首的弟子?轻咳了声,把话拉回正题:“王爷大驾光临,实乃我清白观之荣幸。师父他们已在?殿前等?候,还请王爷与王妃随我等?前去。”
接下来便是一段领路,沿途白雪青松,银装素裹,熟悉的景致让觅瑜多了几分放松,起了叙旧的心?思,遂叫了桃米到身旁,询问观中近况。
桃米一一答了,回答得差不多时,路也?快走完了,她原本?正兴致勃勃地讲着深秋时发生的事,遥遥瞥见?山芳道人的脸色,连忙止了口?。
小声道了句“糟糕,我忘记师叔的叮嘱了,觅瑜姐姐,你之后再来找我”,便一溜烟跑走,规规矩矩地回到行列中,充当?起带路的弟子?。
觅瑜一愣,尚不及思索是什?么叮嘱,观主已经领着人迎上前,朝他们行礼。
清白观不比太乙宫人数众多,阵势也?远没有后者浩荡,觅瑜却有些局促。
毕竟,她在?嫁给盛隆和后,虽然身份水涨船高,受过许多人的礼,有朝廷重臣的,也?有世家勋贵的,但还是头?一次受这么多长辈的。
幸而?盛隆和直接免了礼,没有像在?太乙宫那样摆出王爷的架势,不知道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还是有求于人,需要表现得谦恭些。
他带着她向观主见?礼,口?称师祖,又命人呈上礼单,道:“我夫妻二人本?该在?新婚时便前来拜见?,无奈琐事缠身,推迟到了现在?,还请师祖见?谅。”
观主接过礼单,但并没有看,而?是直接交给了身旁的弟子?,面对盛隆和的态度也?不卑不亢,点点头?,说了几句客气的话。
旁边的山芳道人则神情古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番寒暄过后,观主领着人进了正堂,屏退左右弟子?,谈起了正事。
盛隆和表明来意:“守明道人一案,震惊太乙宫上下,关于他的炼丹内密,宫中更是无人能解。”
“晚辈想着,清白观以医术称绝,藏书浩瀚,或许就有答案,于是斗胆前来叨扰。”
观主询问:“王爷是想要清白观的藏书?”
他道:“只是暂借一段时日,还望师祖应允。”
观主思索道:“观中的大部分藏书,王爷都可借阅,唯独几本?祖师流传下来的秘籍,非门中弟子?不可接触。”
“王爷自然算不得外人,但即使是门中弟子?,也?只能在?获得允许的前提下翻阅,不可抄录,更不可借取……”
盛隆和微微一笑:“无妨,也?许晚辈要找的答案并不在?秘籍中,就是在?,晚辈也?会遵守规矩,再寻师祖商议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观主欣慰地笑了:“王爷言重了,谋逆之罪非同?小可,清白观若是有能帮到王爷的地方,一定竭尽全力,不知王爷想要哪些书?”
盛隆和道:“丹药部分的。”
山芳道人原本?默不作声地听着,此刻冷不丁开口?:“关于丹药的书有很多,王爷是打算全部借走吗?”
“这倒不用。”他平静地回答,不知是没有听出对方的刁难,还是听出来了,但不在?意,或者说不能表现出在?意,不管是为了妻子?还是书籍。
“晚辈只有几项疑惑难解,等?翻看过后,只需要挑走其中几本?即可,用不着全部的书。”
山芳道人微扬起眉:“听王爷的意思,是要一部部翻阅?”
“恕贫道直言,观中藏书甚多,王爷一个人翻,不知要翻到什?么时候,还是说,王爷准备带着底下人一起翻?”
盛隆和笑容不变:“请师叔放心?,晚辈知晓规矩,不会让外人沾手。”
无可指摘的态度和回应,让山芳道人挑不出半点差错,淡淡扫了他几眼,终是没有再说什?么话,朝着觅瑜伸出手。
“拿来吧。”
第174章
觅瑜一呆, 不知道师叔指的是什么,看见?盛隆和的神色示意,才明白过?来, 掏出一早拟好的书单, 恭敬地呈递过去。
山芳道人接过?单子, 略一过?目,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将其?转手?递给观主。
观主看了,神色不?变, 依旧微微笑着,颔首道:“王爷的意思,贫道明白了, 贫道这便派弟子去取书。”
“不?过?, 这些皆是观中藏书, 王爷虽然可以借阅,但也不能一下全部拿走, 还请王爷先在藏书阁翻看,等找寻到想要的书,再取走?不?迟。”
听见?熟悉的字眼,觅瑜心中一动, 旋即告诉自己,藏书阁是藏书阁, 藏书楼是藏书楼, 两者?不?可混为一谈,她?不?能一朝被蛇咬, 就?十年怕井绳。
“师祖说的是。”盛隆和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仍然客客气气地笑着, “在此之前,还请师祖腾出几?间屋舍,容晚辈与觅瑜小住几?日。”
“这是当然。”观主的笑容里多了几?分?慈祥,“自从接到消息,贫道便命人加紧收拾了,此刻已是准备妥当,希望王爷与王妃能住得满意。”
厢房安排在东首,虽不?像太乙宫给的壶中天地那样,是一整座华美精巧的庭院,但也陈设典雅,周围亭廊相连,冰雪红梅,一派迷人景致。
值得一提的是,当年盛隆和养伤时,就?是住在这里的。
因此,他一进屋就?笑了,道:“这是想让我们故地重游,回忆初次相处的旧梦?想不?到你的师祖师叔们这般贴心,下次再来,我定要好好送上一份厚礼。”
觅瑜脸庞一热,澄清道:“应该不?是,这里是清白观最贵重的厢房,只给身份最贵重的客人住,夫君身为太子和奇王,自然前后两次都下榻在这里……”
“是吗?”他不?甚在意地继续笑着,示意她?坐到他的怀里,“那这个地方除了我,还有谁住过??你见?过?吗?”
觅瑜确定他询问的重点在最后半句,不?由有些失笑,心想,他怎么总是能想到这方面,也不?知是该感到欢喜,还是无奈。
她?乖顺地上前,被他的怀抱圈住,摇头道:“没有,自从我有记忆以来,这里就?一直空着,直到两年前夫君过?来,倒是听说文懿皇后曾在这里修行过?。”
盛隆和搂着她?的腰,把?玩着她?的一缕发辫,笑道:“嗯,对,我想起来了,太宗与文懿皇后就?是在这里定情的,看来这是个好地方。”
她?半是甜蜜半是害羞地轻嗔:“夫君怎么敢自比太宗与文懿皇后?若是让旁人听去?了,不?知道要怎么笑话我们呢。”
他笑着在她?颊边亲了亲:“为什么不?敢?太宗与文懿皇后少年夫妻,结发情深,难道我们不?是这样?”
她?娇声笑着,躲避他接下来的索吻:“反正就?是不?好……”
他也不?坚持,痛快改口:“行,你说不?好便不?好,反正只要不?让我们两个分?开住,我都没意见?。”
“怎么会?”她?不?解,“当年爹爹和娘亲过?来时,都没有分?开,更何况我们?”
他故作沉吟:“也许是因为你的师叔看我不?顺眼?”
觅瑜认真道:“师叔不?是这样的人,她?虽然看起来有些严厉,但其?实心肠很好,一直很照顾我。”
“正因为如此,我才会感到担心。”他道,“当年我在这里养伤时,可不?就?是她?从中作梗,破坏了你我二人的独处?”
“还好你那小姐妹容易忽悠,要不?然,我不?知得花费多少力气,才能娶到你。”
她?小声替长辈辩解:“师叔那不?是作梗,是正常举动,你才是居心不?轨,想要骗我……再说,你也没费多少力气,不?过?一道赐婚圣旨,便娶了我……”
盛隆和噙着笑道:“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赐婚的虽然只有一道圣旨,但你可知,在圣旨下来前,我付出了多少努力?”
“谁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行,我们再来聊聊当年的事……”
夫妻俩一阵欢言昵语,夹杂着几?声浅浅的嗔笑、娇喘与惊呼。
等侍从在外?禀报时,觅瑜的双颊已经漫上了红晕,眸中泛着嫣然的笑意,丹唇光泽莹润,看着极为动人。
盛隆和不?舍地在她?的唇上啄吻一下,道:“我先去?藏书阁了,如果日晡时分?还没有回来,你就?不?用等我,直接用完膳后休息,知道了吗?”
说完,不?等她?回答,他又道:“不?过?想来你也不?会等我,这里不?比太乙宫,你没有其?余认识的人,只能巴巴地盼着我。”
“我瞧你之前同小姐妹就?聊得挺愉快的,完全忘记了还有我在边上,我回来时,不?会只见?到一间空荡荡的屋子,收到你去?了小姐妹那里的消息吧?”
觅瑜盈盈笑着,纤手?轻抵他的胸膛:“多谢夫君提醒,等会儿我便去?找桃米,若是我在晚上没有回来,夫君也不?必等了……”
一阵短暂的歪缠过?后,盛隆和终于起身离开。
青黛与慕荷捧着茶点进来,一面服侍她?,一面与她?闲话。
青黛笑着打趣:“王爷对王妃的一颗心,真是从来不?曾变过?,方才奴婢还在想,王爷这回要过?多久才走?,果然,留了足足有盏茶时分?。”
“在来的路上也是,王妃体恤,让奴婢们乘坐马车过?来,然而那马车赶得急,比常日里要颠簸许多,半点不?似王妃乘坐的时候稳当。”
“是吗?”觅瑜有些意外?,询问,“你们可有哪里难受?若是有,尽管好生休息,不?必来服侍我,左右这里是清白观,你们可以比在太乙宫里时放松些。”
慕荷连忙道:“奴婢很好,没有哪里难受的地方。”
青黛也道:“奴婢只是说来逗趣,没有别的意思。要奴婢说,王妃与其?陪着王爷骑马,还不?如坐在马车里呢,外?面可冻得很,王妃当心身子。”
慕荷小声道:“比起独自坐在马车里,王妃一定更愿意同王爷骑马……”
“你觉得王爷会放任王妃独自一人吗?定然也是跟着一起乘坐。”
“那这样一来,王爷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和王妃坐马车呢?”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王爷就?是想带着王妃骑马……”
觅瑜含笑听了一阵侍女的对话,莞尔道:“好了,我知道你们两个关心我,但我的身子也不?是纸糊的,不?会被风一吹就?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