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双骄—— by双瞳烟华
双瞳烟华  发于:2024年08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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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过?一本厚厚的书册,递给觅瑜,又掏出一个瓷瓶, 道:“这是为?师炼制的琼露丸,服之可以强身?健体?, 固本培元, 你且拿着?,等用完了再问为?师要。”
“对了, 我听小石头说,你的身?子——”
盛隆和发出一记干咳。
陈至微立即捂住嘴, 不说了,眼珠滴溜溜地转,仿佛犯了错的孩童。
觅瑜看着?,不禁莞尔,觉得这位道长真是有趣极了,明明是长辈,性?情却跟小孩似的,还没有身?为?弟子的盛隆和来得稳重。
“什么小石头?”她好奇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盛隆和,笑着?询问,“是夫君的小名吗?”
“哦。”陈至微松了口?气,放下手,道,“就是你夫君的小名,为?师当年给他起的,石头,小石头。徒儿媳妇要是乐意,也可以这么叫。”
盛隆和轻嗤:“我可没承认过?这个名字。”
陈至微大?喇喇地摆摆手:“名字嘛,就是用来叫的,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反正在?为?师这里,你就是一块小石头。”
“说不定,嘿嘿,往后在?你媳妇处,你也是一块石头……”
盛隆和瞧了一眼,没说话,从他的神情来看,他大?概是懒得理会。
觅瑜却升起一阵疑惑,她原本以为?,通达道人之所以忽然?住口?,是因为?不小心说漏了他的小名,惹得他不喜,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么回事?
她仔细回想刚才的谈话,终于意识到有哪里不对。
“我的身?子——我的身?子怎么了?”她不解地看向师徒二人。
陈至微下意识地往嘴上一拍巴掌,再次噤了声。
盛隆和看起来有点头痛,拧着?眉,深吸一口?气,道:“别捂了,说漏嘴了再捂,有什么用?”
陈至微放下手,讨好地朝他笑笑:“好徒儿,真是对不住,为?师没想这样的,但是……这个……为?师控制不住……”
觅瑜被他们的反应弄得一头雾水,越发疑惑:“我的身?子究竟怎么了?我——我有什么问题吗?”她有些?紧张地询问。
但是不应该啊,她现在?都很小心,格外注意调养身?体?,临行前,娘亲也给她把过?脉,没发觉有什么问题,还有太医院的平安脉,同样诊得顺畅……
“没有问题,你别担心。”盛隆和安抚,“只是……当初你小产时,我曾经?给师父写过?一封信,询问相关事宜,所以师父才会这么说。”
觅瑜一怔。
“对,就是小石头说的这样。”陈至微连忙点头附和。
见她没有回答,他又道:“你不要怪小石头多嘴,他是真的担心你,以前他从来不肯给为?师写信的,那还是头一次。”
“你不知道,当时为?师收到他送来的信,都惊呆了,吓坏了,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拆信的手都在?发抖,一颗心砰砰直跳。”
“当然?,为?师不是说你小产这件事不严重,这个、这个——为?师的意思是——”
“行了,别说了。”盛隆和嫌弃地打断,“越说越不清楚,我自己来。”
“纱儿。”他握住她的双肩,诚恳道,“我——”
觅瑜没有让他说完,温婉展颜,柔声道:“我知道,夫君是担心我,我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有点不解,现在?知道了,也就明白了。”
盛隆和仔细端详,确认她说的是真心话,才放松了神情:“你不怪我就好。”
她摇摇头,发自真心地回答:“我从来不会怪罪夫君。”
接着?,她看向陈至微,道:“觅瑜谢过?师父的好意,只是我在?之前已经?服过?一瓶琼露丸,此番再服,不知是否会导致虚不受补?”
陈至微惊讶:“什么?你已经?服过??哦,对对,为?师忘了,之前小石头拿过?一瓶,大?半夜的,他的护卫把我从被窝里挖出来——”
盛隆和瞥目:“师父。”
陈至微咳嗽两?声:“说正题,说正题。”
他观察了一会儿觅瑜的气色,目光闪烁地看了一眼徒弟,拈须道:“不然?,让为?师给你诊一诊脉,看看你的身?子如何?”
觅瑜直觉,这不是通达道人的想法,而是盛隆和的想法,他担心她的身?子,又不想让她觉得他不信任她娘亲的医术,这才借了师长之口?。
但她装作什么都没有察觉,微笑着?颔首,道了一声“多谢师父”,伸出手腕,让通达道人把脉。
陈至微细细把了半晌,点点头:“不错,身?子养得很好,没有落下病根,徒弟——徒儿媳妇可以放心了。”
闻言,觅瑜侧首,看向盛隆和,漾出一抹安静的笑颜。
盛隆和一愣,也露出一个笑容,好像在?说,果?然?瞒不过?她。
对面的陈至微浑然?不觉,思量道:“目前看来,这琼露丸可以不服,别的药虽然?也可以开,但没有必要,平日里多加休养即可。”
觅瑜应了一声,看向手中的瓷瓶:“那这药——”
“当然?是你收着?。”陈至微亲切笑道,“这是为?师送给你的见面礼,就算现在?用不着?,以后也——呸呸!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他自打两?下嘴巴。
“总之,这瓶药和这本册子,你都收下。听小石头说,你自幼跟随娘亲学医,出入清白观,修习杏林之道,想来这些?东西对你有点用处。”
岂止是有点用处,琼露丸暂且不提,作为?太乙宫不传秘药,她身?为?盛隆和的妻子,经?过?刚才一场祭告,勉强算半个弟子,拿了也就拿了。
通达道人亲自撰写的医书,价值可是无法衡量的。之前一部《药王经?》的残卷,已经?让她受益良多,现在?又来了这么一本,当真是让她受宠若惊。
“这……这太贵重了,觅瑜受之有愧。”她推辞道。
“不愧,不愧。”陈至微笑呵呵道,“书写来就是给人看的,你看了之后,还能和为?师交流心得,岂不两?全其美?”
“这么多年,为?师面对你旁边这块石头,空有满腹医术,却不能传授,真是憋得慌,现在?好了,有了你,为?师再也不用憋着?了。”
盛隆和气定神闲:“我早说过?,与其在?我身?上白费功夫,不如另收弟子,师父自己不肯,怪得了谁?”
陈至微吹胡子瞪眼:“为?师那是不想收吗?是不能收!谁有这个胆子当太——王爷的师弟?就算有,为?师也会在?心里嘀咕,琢磨对方是否另有居心。”
“为?了你,为?师算是把整个收徒生?涯都搭进去了,你不领情也就算了,居然?还在?这里嘲笑为?师,真是——真是一点都不尊师重道!”
“师父莫气。”觅瑜连忙打圆场,“夫君不是这个意思。”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碰了一下盛隆和的手,示意他说点什么。
盛隆和给了她面子,道了一声:“徒儿知错。”可惜他这错认得没有什么诚意,听得她都觉得心虚,又偷偷扯了他一下。
陈至微气呼呼地摆了一下手:“算了,看在?你娶了这么好的一个媳妇份上,为?师不跟你计较,不同你生?气!”
“哼,当初要娶媳妇的时候,奉承话说得那叫一个溜,从为?师这里讨了不少好东西,现在?媳妇娶到手了,就把为?师踹开了,真是翻脸不认人——”
“天要黑了。”盛隆和毫不留情地打断,“师父要留饭吗?若不留饭,弟子就带着?觅瑜回去了。”
陈至微的念叨戛然?而止,换上一副热情的笑脸,道:“留饭,怎么不留。哎呀,为?了今天,为?师可是特意和掌厨的师兄学了一手,来来来,进屋去……”
离开庭院时,夜幕已经?笼罩了山林。
盛隆和提着?灯,揽着?觅瑜,行走在?幽径间?,时不时提醒她注意脚下。
这对觅瑜来说是一种新奇的体?验,在?东宫时,灯笼都是宫侍打的,并?且至少有两?列宫人在?前头领路,还有护卫随侍,不像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
周围很安静,除了窸窸窣窣的虫鸣,便是他们轻缓的脚步声,踏过?古朴的青石板,跨过?蜿蜒的溪流,路过?散发着?芬芳的花草。
“这里的景色可真漂亮。”她边走边欣赏,感叹道,“虽然?是在?夜里,瞧得不甚清楚,但也因此多了一股静谧,和宫里的感觉截然?不同。”
盛隆和不以为?意:“你多出来走两?趟,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夫君在?太乙宫时,经?常外出夜行吗?”
“现在?不,以前常常这么做,庭院里的景色看腻了,就想去外面看,后来,外面的景色也看腻了,就不出去了。”
“夫君喜欢在?夜间?赏景?”
“不,只是晚上人少天黑,无论做什么事都方便。”
觅瑜好奇询问:“夫君想要做什么事?”
盛隆和笑着?解释:“没有什么具体?的事,不过?是一个说法,实际上,我只是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时刻,享受不受拘束的感觉。”
“不过?这些?都是我在?很久之前的想法,现在?的我不这么想了,当然?,如果?纱儿想夜游太乙宫,我仍然?乐意奉陪。”

夜游太乙宫?倒是一个不错的想法, 就是——
“会不会有点危险?”觅瑜道,“这里夜黑风高,山深林密的, 又不像在宫里有岗哨和护卫巡逻, 要是一不小心被风吹灭了灯, 可就伸手不见五指了。”
盛隆和轻笑:“护卫还是有的,你只是瞧不见而已。”
她好奇:“护卫?什么护卫?太乙宫的护卫吗?”
“自然?是我?的护卫。”他回答,“这里鱼龙混杂,我?怎么可能掉以轻心, 置你于危险之中?”
觅瑜闻言,既熨帖于他的思虑周全,又羞赧于他的不声?不响, 有些局促地扭了一下腰, 想从他的怀里退出来?。
“你怎么不告诉我?, 有护卫在暗中跟着?”她娇言轻嗔,“这下可好, 我?们这般情状,全叫人看见了!”
他搂紧她的腰,不让她离开:“看见又如?何?我?们是夫妻,举止亲密天经地义。”
“夫妻也要守夫妻之礼——”
“那是宫里的规矩, 现在已经出了宫,自然?不必再?守这些劳什子的繁文缛节。”
“你——你可真是不害臊, 往后我?再?没脸见你的护卫了!”
“无妨, 以后我?负责差遣他们。”
一路行至院落门口,盛隆和将灯笼交给值守的护卫, 带着觅瑜回了房。
和东宫一样,庭院里也有一方浴池, 虽然?小了些,但胜在景致清幽,置身池中,仿佛休憩在林海,体验分外?舒适。
泡在温热的池水里,觅瑜不由?得生出感慨:“倘若世人皆像这般清修,恐怕修上一百年?,也修不出什么来?。”
盛隆和轻挑眉峰:“听纱儿这话,似是觉得我?道心不够,无法在这样的环境下澄心遣欲,获得清静?”
她嘀咕:“反正你也不是为?了清修来?的……”
“你说?话最好注意?些。”他好整以暇地抬起她的小脸,“要不然?,我?真应了你这话,半点不念清静,可有的你哭。”
晶莹的水珠顺着他的手臂滚落,在池面上泛起细小的涟漪,也让觅瑜的心湖摇曳,氤氲出袅袅雾气,染红娇嫩的双颊。
“你、你不能胡来?。”她强做镇定道,“这里是太乙宫,天尊道场……你不能胡来?。”
盛隆和扬起一抹顽劣的笑?:“什么样的行为?算是胡来??”
“这样吗?”他亲了她一口。
“还是这样?”他搂住她的腰,猛地收紧,激起一阵水流涌动。
觅瑜低呼一声?,攀着他的肩膀,羞红着脸推拒:“不要——这是在外?头!”
“只是看起来?在外?面,实际还是在房间里,方才进来?时,我?们过了一扇门的,纱儿没有注意??”
“那也不行——这、这里是太乙宫!”
“太乙宫又如?何?我?说?过,这里不是一处清静道场,你也说?过,我?不是来?清修的,所以无论我?做什么都成。”盛隆和满不在乎,或者说?是故意?这样回答。
说?完,他又笑?了,凑近觅瑜的耳畔,印下一串湿热的痕迹,同她低声?昵语。
“再?说?,道门里可没有不许成婚的规矩。纱儿还不知道吧?这宫里的一位道长,看着严肃正经,其实在外?面纳了两个小妾,生了三个孩子……”
“什么?”她震惊,“这、这是真的吗?”
“真真切切,我?亲眼所见。当初我?遭遇追杀时,还怀疑过是他下的手,但后来?我?仔细回忆,确认他不知道我?撞见过这事,便又打消了这份怀疑。”
他这话说?得有些绕,内容也多,觅瑜一时听得有些发懵,过了一会?儿,才理清楚其间的关系。
她有心想要询问他更?多细节,尤其是他被追杀一事,但他的亲吻已经顺着她的脖颈往下,温热的池水蒸腾着她的一颗心,让她有再?多话也说?不出来?。
沉浮间,她只听得见他的说?话声?,带着深深的笑?意?与情意?。
“妙严峰上的那口热泉,才叫好……等哪日得空,我?带你上去瞧瞧,也试一试……你会?喜欢的……放松些,别拘谨着身子……”
“我?、我?不……”
“这般做,纱儿可舒适?”
“呜……夫君……”
事后,觅瑜被盛隆和抱回了房。
她的脸颊上残留着红晕,被深秋里的夜风一吹,愈发显得娇艳动人。
她的身体有些发热,也有些发冷,两下相加,忍不住低低咳嗽了两声?。
盛隆和听见,立即紧张起来?,展开锦衾,裹在她的身上:“你冷吗?是不是受凉了?都是我?不好,忘了现在天气转寒,不能在外?面逗留太久。”
觅瑜不想理会?,她累得不轻,嗓子也发着哑,只想蜷缩在榻上好好休息,半句话也不愿和他多说?。
但她还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现在知道是外?头了?刚才是谁和我?说?,浴池不在外?头,在里头……”
他诚恳认错:“是我?不好,一直说?混账话。你现在还好吗?要不要叫师父来?瞧瞧?”
她一惊,双颊羞红更?甚,也顾不得发哑的嗓子了,连忙拉住他:“不要!我?好得很,不用叫师父来?——你若叫师父来?,我?、我?一辈子都不应你!”
“好,不叫师父过来?。”他温柔安抚,“你别动气,动气伤身。”
她更?气了:“是我?想要和你置气吗?明明是你、你行事过分,你——”
他仍是好声?好气地应着:“是我?过分,我?的错,你尽管骂我?,狠狠出气。”
觅瑜才不想费力骂他,他都舒坦完了,她再?责骂有什么用?顶了天让他伏低做小,哄她一哄,下次还是会?旧戏重演,她已经摸清了这一规律。
她现在只想好好休息,一觉睡到天亮。
“我?口渴,想喝茶。”她闷闷道,“你去给我?倒一杯茶来?,记得要加蜜,我?想喝点甜的。”
盛隆和自无不应,起身斟了盏茶,扶着她坐起来?,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端着茶盏,意?欲服侍她用茶。
觅瑜有些难为?情,觉得他太夸张了,只是喝口茶而已,他怎么表现得好像在喂她服药一样,她还没有那么娇弱吧……?
她小声?道了一句:“我?自己来?就好。”从他手中接过茶盏,缓缓啜饮。
清甜的茶水润喉入肚,让她的心情舒缓了不少,气也消了,抿嘴道:“我?不怪你之前的行事,但你不能带我?去妙严峰,我?才不想和你在那里……胡闹。”
最后两个字,她说?得颇为?娇赧,双颊再?染红云,似搽了一层薄薄的胭脂。
“好。”盛隆和满口答应,将茶盏置于案上,“我?们不去,也不胡闹。”
说?实话,觅瑜不敢相信他的保证,但鉴于马上就要入冬,他就是再?没分寸,也不会?拿她的身子开玩笑?,想来?应是真心的。
而且她有更?重要的事和他谈,这些子风月之事可以往后稍稍。
“夫君。”她看着他在烛火下的脸庞,询问,“师父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
盛隆和一怔:“怎么忽然?这么问?”
觅瑜道:“先前在师父处,你说?,曾经给师父写过一封信,询问我?小产的相关事宜……可是,那时候的你是太子,怎么能以奇王的身份写信呢?”
“原来?是这样。”他笑?了笑?,道,“关于我?的真实身份,以及当年?种种,我?并没有主动告知师父,可是——”
他微微敛眸,浮现出几许感慨之色。
“也许是在冥冥中感应到了什么,也许是因为?将我?从小照顾到大,在我?以奇王的身份回到太乙宫后,师父看见我?的第一眼,他……就认出了我?。”
那也是一个十月,一个深秋,太乙宫摆出浩荡的阵势,迎接名义上的奇王、实际上的太子前来?清修,态度之热情殷切,与从前截然?不同。
通达道人也在迎接之列,然?而,身为?奇王名义上的师长,他似乎有些畏缩,整场接风宴不发一言,更?不曾与奇王的目光对上。
盛隆和那时以为?,他的师父是不愿面对,毕竟在常人眼里,他已经为?天下献身,没了性命,所谓的十皇子,不过是九皇子在臆症下的一个假象。
他的师父不愿意?面对不是弟子的弟子,在情理之中。
直到接风宴后,他回到庭院,以十皇子的名义拜访恩师,才讶然?发觉,他的师傅不是不愿意?面对,而是不敢面对。
因为?才与他对上视线,通达道人就红了眼眶,浸出泪水。
明明在笑?,却比哭还难看,话语哽咽又含混,让人几乎无法听清说?了什么。
——回来?……回来?就好……
盛隆和抚上觅瑜的脸庞,指腹轻按她的眼角,温柔微笑?:“我?在说?师父,纱儿怎么跟着哭了?”
觅瑜面颊发热,偏头避开他的手掌,否认:“我?没哭……”
“嗯,是没哭。”他含笑?应道,“只是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马上就要掉下来?了。”
她有些挂不住面子,小声?抱怨:“还不都要怪你,说?得那么煽情做什么?夫君又不是不知道,纱儿天生就是这般多愁善感的性子……”
他哑然?失笑?:“我?只是实话实说?,没有半句煽情。”
“我?不管,反正你不许再?用这样的口吻说?话。”她娇蛮道,“你要是再?这么说?,我?就真的要哭了,到时、到时你哄不住我?,你可别后悔。”
这份威胁格外?有用,盛隆和当即改口:“好,我?不这么说?。”
“总而言之,我?没有告诉过师父真相,但他从一开始就看穿了我?的身份,所以我?也没有再?刻意?演戏,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当然?,这仅限于我?身为?奇王时,等变成了太子,我?就不会?再?和太乙宫产生任何联系,偶尔寄出的两封书信,也是以兄长的口吻写给十弟。”
觅瑜一怔:“那——你寄给师父的那封信——”
他轻笑?着逸出一口气,笑?容里带着少许无奈和苦涩:“当时你的情况紧急,我?顾不了那么多,只想着向师父求助,拜托他帮忙。”

觅瑜怔愕不已。
她没有?想到, 盛隆和为了她,甘愿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写信向恩师求助, 并且对此绝口不提, 如果不是她今晚的询问, 她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
他还做过多少这样的事?为她付出过?多少?
她动容地瞧着?他,有?心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依偎进他的怀里,轻唤:“夫君……”
盛隆和含笑抱住她,回应她的呼唤:“可惜师父不清楚其中缘故, 在没有?亲自给你把脉之?前?, 也不好?随意开?药, 只能把琼露丸给我,暂做救急之?用。”
“师父给的琼露丸药效很好?, 我服了之?后,感觉舒坦了许多。”她软声道,“如果没有?它,或许直到这会儿, 我还在休养身?子,不能跟随你来太乙宫。”
“夫君也不用太担心了, 之?前?师父不是给我把过?脉了吗?确认我的身?子没有?问题, 不用再服药,包括琼露丸也不用再服, 纱儿已经大好?了。”
他轻舒一口气:“是啊,我终于能安心了……不过?, 我会向师父求助,除了你小产一事之?外,还有?别的原因。”
“什么原因?”她问道。
他道:“那本邪书。”
觅瑜一愣,恍惚想起,他曾经和她提过?这事,还是两次。
只不过?,他在第一次提时,她深陷于惊惧的情绪中,他在第二次提时,她的重点在于他的身?份上?,关心消失的瞻郎和出现的奇王,无暇它顾。
后来,发生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她更是彻底将之?忘到了脑后,直到现在他第三次提起,她才回想起来。
她登时升起一阵紧张,抬头询问:“那,师父怎么说?”
盛隆和回答:“师父只说了一句话?。”
“——你所经所历皆是真,未经未历俱是假。”
觅瑜怔住。
所经所历皆是真……未经未历俱是假……
她在心中默默念着?,感觉好?像明白了什么,又?什么都不明白。
“这是……何意?”她喃喃着?,困惑询问。
盛隆和微微一笑,道:“用高守文的话?来说,就是纵在幻梦中,也愿意做惜花人,怜取眼前?光景。”
“用我的话?来说,就是世事幻梦也无妨,只要你我皆是梦中人,幻梦便是真,不必计较梦境外的一切。”
“纱儿,”他充满深情地注视着?她,用允诺的口吻,温柔絮语,“我会永远陪伴着?你,幻梦也好?,真实也罢,我都在你左右。”
“所以,不要感到害怕,不要陷入绝望,我在这里,一直都在。”
觅瑜的眼前?涌起一层水雾。
她眨眨眼,压下泪意,漾出微笑,抚上?他的脸庞,仔细描摹,将他的模样更清晰地记在心中。
“夫君。”她轻柔唤他。
他温柔应声:“我在。”
“隆哥哥。”
“我在。”
“瞻郎。”
“我一直都在。”
太乙宫的生活,比觅瑜想象中要自在许多。
既不用向长辈请安,也不用处理繁杂宫务,清晨醒来,能够恣意与枕边人温存,夜间就寝,亦无需担心折腾得太久,误了时辰。
虽然因为身?份的缘故,她不便擅自走动,但盛隆和不像在东宫时那样忙碌,可以常常陪着?她,光是这一点,她已经心满意足。
当然,不是说他没有?事情做,他虽在明面上?卸下了太子的身?份,成?为了逍遥王爷,但私底下,他的部署从未间断,有?次甚至在半夜收到了一封急信。
“发生了何事?”觅瑜坐在榻上?,看着?他展信而阅,颇为不安地询问。
盛隆和敛目,神色没有?多少变化,将信纸移到烛火上?烧了,平静道:“不是什么大事,是冀州那边的来信。”
他坐回到她的身?边,握住她的手,道:“过?几日,我可能要离开?一趟。”
她一呆,询问:“夫君要去冀州吗?”
他摇摇头:“不,我要去洛邑。”
觅瑜又?是一呆,洛邑与冀州相距甚远,她想不出二者间的联系,困惑道:“夫君去洛邑做什么?”
“有?些?事需要处理。”他简略地回答,没有?具体说是什么事。
觅瑜也没有?追问,她相信,如果她问了,他会告诉她的,但她对这些?事一窍不通,就算他说了,她也听?不懂,还要麻烦他细细解释,不如不问。
她更关心他要去多久,又?在什么时候回来。
“不会很久,最多五六日,顺利的话?,三天内就能回来。”盛隆和道。
“夫君一个人去吗?”
“随行?的护卫肯定有?,但要说处理事宜,的确只有?我一人。”
“这件事麻烦吗?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她关切地询问。
盛隆和轻笑:“就算有?危险,我也不会告诉你,是不是?不过?你放心,这次的事情虽然着?急了一点,但是一桩好?事,有?利无弊,没有?什么危险。”
觅瑜不能放心,什么好?事会在夜半送来急信?不过?她也清楚,他说的是事实,如果真的有?危险,他不会告诉她的,她只能相信他的话?,让自己?放心。
但她还是想争取一下:“纱儿可以跟着?夫君一起去吗?”
“不可以。”他温和地拒绝,“此番前?去,需要快马加鞭,夜行?晓宿,不为人所知,你跟着?我,身?子会承受不住的。”
觅瑜亦有?自知之?明,如果她非要跟着?去,只会拖累他,给他增添麻烦,遂没有?坚持,乖巧地点了点头,道:“纱儿知道了,我会在这里等夫君回来的。”
盛隆和看起来却似乎有?别的想法。
“夫君?”她有?些?疑惑地轻唤。
“我在想,”他缓缓道,“是把你留在这里,还是送去清白观。”
她一愣:“清白观?”
盛隆和道:“就像我一直说的,太乙宫鱼龙混杂,不是一处清静之?地,留你一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清白观你自幼常去,算是你的半个外祖家,照理,我应该把你送过?去,可是……”
他摇了摇头:“说实话?,对于清白观,我同样无法放心。”
觅瑜不解:“为何?师祖她们待我很好?,夫君也在观里养过?伤,应该知道,她们都是我的长辈,在许多方面都很照顾我。”
“我知道她们是你的长辈,待你很好?。”盛隆和道,“但也仅限于此,我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不知道在你成?为太子妃后,观里部分人的心思会不会变。”
他道:“在道门中待得越久,对于这些?宫观庙宇,我就越是不喜,太乙宫也好?,清白观也好?,在我看来都是一样的。”
觅瑜能理解他的想法,虽然他有?一位道高德重的师长,但他遇见的更多道士都是居心叵测之?徒,为此失去了许多,他不信任道门在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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