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了半晌,雨总算彻底停了,不久,几个请米勒家牧过羊的村里人就结伴上门,挨个把报酬交给了玛利娅。
米勒家虽然已经落魄,可再怎么说也是地主阶级,轻易就能翻身,村子里普通的农民不敢赖账。
有些人家里的钱不够,用等价的东西抵,安妮怕自己不识货,特地把玛利娅喊出来瞧过。
玛利娅点头,安妮才同意。
等人走后,安妮把钱放进了袋子里,挂在床底下,又才把他们给的东西归置清楚,分别是一码细腻的亚麻布,抵了八个铜币。
一小袋粗盐,一袋鹰嘴豆,抵了十个铜币,玛丽的父亲还给安妮留下了两颗自家种的卷心菜。
给鹰嘴豆的那人并没有把布袋也送给安妮,所以她还得找个罐子把鹰嘴豆装好。
本地的气温常年维持在十多度,四季如春,也就意味着安妮腌的肉不能放太久,简单地吃了点大麦粥,她让乔治把肉拎上楼,挂在房梁下风干。
玛利娅吃过粥之后又与伊莎贝拉坐在织机前纺布,乔治游手好闲地,想去村子里与其他小孩子一起玩,安妮嫌他碍事,就让他去了。
家里的事拾掇好了,安妮打算开始完成自己的养蜂计划。
首先,山坡距离村子有一定距离,蜜蜂不会伤到人,还能去山里采蜜。
第二,如今这个时代,一切有甜味的东西都十足珍贵,蜂蜜的经济价值很高,根据乔治的透露,在镇上的商店,一罐蜂蜜大约可以卖到四十个铜币,比羊毛什么的强的不是一星半点,可以以此求稳定的收入来源。
第三,安妮上辈子干农场时是一边种果树一边养蜂的,很有经验,能保证产量。
上午,安妮开始把昨天从树林里带回来的藤条剥皮,劈成片,像编织竹篾一样,做成正方形,侧面可以打开的编筐。
中午,安妮去村子里把乔治叫了回来,乔治跟着一群孩子在河边玩水,被安妮揪着耳朵拎回家,乔治狼狈地换了一件长袍,被赶去山坡上拾柴火回来。
安妮煮了一锅鹰嘴豆,软烂后捞出来捣成泥,再配上卷心菜炒猪杂,一顿午饭又出来了。
乔治捡了一小堆柴火才敢回来,他午饭吃的格外狼吞虎咽。
“明天我想去一趟镇上,买点东西,乔治,你负责在家做饭。”
“我”乔治无辜地指了指自己,他什么时候学会做饭了?
在父亲去世之前,乔治一直都是被家里宠溺的那个角色,五谷都不分,什么时候干过活儿。
“煮点大麦粥就好,我去不了多久就会回来。”安妮说罢,将只有盐味的鹰嘴豆泥吞进肚子。
眼下的安妮在他眼中冷漠而强硬,一点也不像以前那个好说话的姐姐。
上午被揪的耳朵还在隐隐作痛,乔治不敢反驳。
村落在河边,次日清晨,是个阴天,舒适的春风吹在树梢,朝阳被云遮挡。
安妮穿了一身轻薄的米色亚麻长裙,在衬裙里装了一小袋钱,手中拿着水囊,刚破晓,便沿着河边的大路往小镇的方向徒步。
河面,有几艘扬着白帆的船只掠过,它们似乎也是往小镇方向的港口去,安妮早上吃的不多,不紧不慢的赶路。
从村子一直往南,路上经过了其他的两个村落,路上的人也多了起来。
大多数都穿着亚麻做的衣服,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往镇上去售卖土产。
安妮忽然看见远处,一个穿着红色宽袖长裙的女人,戴着银花瓣耳环,她侧骑在马车上,与牵马的仆人说话,高声谈论镇上的事情。
她身上裙子的布料看上去很像绸缎,在阳光下反着光,鹤立鸡群,一看知就是哪个富商的妻子。
“领主大人已经到了丁戈,据说他要亲自去娜委河边选一个地方修建新的港口,听说还要在那修建神殿,还有角斗场。”
“咱们兰埔斯郡,也就丁戈占了这样的先机,领主大人从王都回来还不到三天吧?看来是下定了决心。”
“只要海上的战争彻底平定,其他王国的船能顺着娜委河入境,三五年之内,丁戈,乃至整个兰埔斯,必然会成为莫尔兰王国西部最繁华的地方。”
女人骑着马,马蹄“哒哒”声不断,她走远了,安妮才抬起头仔细去看她的背影。
这还是安妮第一次听人说这里的大地名,莫尔兰王国,兰埔斯郡,。
听这话的意思,丁戈未来的发展前景很不错嘛,象是要大兴土木搞开发区的意思,她心想着,步履加快。
快要中午时,安妮终于走到了镇上,出门之前,伊莎贝拉拜托她帮忙买一点染料,乔治说想要一个新的弹弓,安妮同意给他买牛皮筋做弹弓。
妈妈玛利娅则让她去布料店打听一下最近的毛呢布料的价格。
小镇的入口处有一道石头堆砌了一两米高的城楼与城墙。
进入城门,安妮跟随人流涌入小镇的街道。
小城坐落在河畔,石子路中轴线的尽头,是在当地有百年历史的白色教堂,教堂附近是伯罗萨男爵的庄园。
丁戈一半的土地都属于伯罗萨家族私人的产业,男爵也负责丁戈以及邻近一二十个村落的治安管理。
除开神堂与贵族府邸,丁戈的建筑都不算华丽,古典而质朴,与安妮家的石头房子没什么分别,只不过足够密集。
安妮先去了主街道上最大的一家布料店。
她今天出门时带了二十个铜币,也不知道够不够花,并没有打算消费。
“您想买点儿什么?”柜台后站的店管家招呼她。
布料店的货架里码放着一码码的料子,混了羊毛的厚一些,纯亚麻,棉质的薄一些,还有天鹅绒,麂皮,皮草,还有丝绸,甚至有绢布和纱。
印花的,提花的,刺绣的,以及各种颜色,应有尽有。
安妮不知道这些布料为什么能凑到一起去,难不成这个世界的地理格局与上辈子不一样吗?
“请问这种布料是来自华夏国吗?”
安妮指着丝绸问道。
“华夏国哪里来的华夏国,我雇主的商船走遍世界各地,也没听说过华夏国,这些绸缎来自大陆的西南方,有好几个国家都能生产。”
店管家自豪地给安妮介绍,安妮却双唇紧闭,什么都没说。
悬着的心总算是死了,她穿越的地方可真够架空的,无论是地理环境,国家风俗,几乎就没有与上辈子一样的。
安妮叹了一口气,振作起来问店管家:“请问您这里收不收毛呢布。”
店管家点头:“收,但这个时节气温高,价格没有冬天好,如果是染了颜色的布,可以给16个铜币一码。”
一码布接近一米长,做一件平民的衣服至少需要两码到三码布左右。
玛利娅一个季度,最多能产六七码布料,算下来就是112个铜币。
问完了布料的价格,安妮才去皮具店,花一个铜币,给乔治买了牛皮筋。
然后就是杂货铺,安妮问店主买了一包能够染出蓝色的植物染料,一小撮蔬菜种子,以及她打算引蜂用的,一小块树叶包的蜂蜡。
她把买来的东西都塞进衬裙的口袋。
买完东西,安妮的肚子饥肠辘辘,她凭借记忆,找到了镇上的小吃摊一条街。
卖葡萄酒,肉干,果脯,面包的摊子居多。
一大块不含糠麸,加了黄油的白面包能卖上两个铜币。
安妮也就看了看,以她的经济水平,还吃不起这种好东西。
打算回家吃饭的安妮刚走出城门,忽然看见一个老叟在卖鸡仔,大约都是破壳二十天的样子,褪去了黄色绒毛,长出羽毛。
她走过去问价。
“公鸡3个铜币,母鸡4个铜币。”
安妮还剩十六个铜币,打算买一公两母。
卖小鸡的老叟给她从篮子里挑了三个活蹦乱跳的小鸡,便宜了一个铜币,让安妮抱着走。
回家时,太阳已经开始往下落,还算是炎热的午后,安妮推开屋门。
伊莎贝拉踹了正在烧水的乔治的屁股一脚:“安妮回来了。”
安妮把买来的东西都给他们,自己抱着小鸡放在屋子角落,她打算用没用完的藤条给小鸡弄个简易的笼子,养在屋子里的一角。
乔治则开心的水都不管了,用牛皮筋去绑弹弓,计划下次跟安妮去山里时能打一些兔子。
伊莎贝拉拿到了染料,转头与妈妈研究起下次要染的花纹。
两个小时后,小鸡仔被安置进了笼子,安妮把没吃完的野菜切碎了放在它们的食碗里。
又去午后的菜地里,挖了几条蚯蚓,再把蔬菜种子撒进去,有萝卜,莴苣,牛皮菜。
阳光透过木制百叶窗,暖融融的照在屋内,小鸡仔们加餐了蚯蚓。
安妮蹲在一旁休息腿脚,安静而认真地看着它们用尖嘴啄吃。
乔治给安妮倒了一碗差点煮糊的粥,问安妮他什么时候能吃上这鸡下的蛋。
玛利娅坐在织机后回答乔治,“要等夏天过去。”
第4章 养蜂
山风阵阵,安妮背着涂了蜂蜡的背篓,头上围了披肩,与乔治结伴顺着山路蜿蜒进入森林。
这日清晨,上山的人少之又少。
安妮不想多生事端,所以的事情打算做的隐蔽一点。
上次上山时,她并没有光顾着赶路,还仔细观察了树林里有没有蜂窝。
安妮让乔治不要走远,就在路边附近耍弹弓,她自己背着背篓进了茂密的植被中。
涂了蜂蜡的筐子搁在树杈上,安妮把披肩拉下来,举起湿润的草点燃,乌烟冒上树梢,原本居住在树冠蜂巢的蜜蜂纷纷飞出来。
它们闻到了篮子里的蜂蜡味,自然就成群结队的移居。
安妮等了许久,烟雾都燃过了。
她蹲在一颗灌木旁,随着气温节节攀升,丛林里的野花都吐出花蕊,春景煞是好看。
安妮专心等着蜜蜂入篓,耳畔忽然传来马蹄声。
她疑惑地朝更远的山坡看去,竟然见到两个骑着马匹的人影。
一个人身穿天鹅绒绣金线骑装马裤,有一头淡金色头发,穿长靴,配银剑,披锁子甲,骑毛光锃亮的白马,是个年轻人,显然是贵族。
一个穿红色长袍,黑白斑点毛镶边,骑黑马,胸前带着硕大的金色镶宝十字架项链,是个上年纪的胖子,像红衣主教。
他们在谈话。
“勋爵,我想领主大人的意思,是想让您的哥哥西蒙勋爵负监督责丁戈新码头和圣殿的建造,领主很信任他,这对您毫无好处。”
那年轻人不为所动,“他到底是我的哥哥,比我年长几岁,父亲更信任他不是很正常吗?”
“不!他的母亲只是海盗的女儿,而你母亲是索图特家族的女大公,即便现在你母亲不在了,你的出身也比他强得多,斯特兰奇,领主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红衣主教怒吼道。
“你会想让他这种流淌着卑贱血脉的人承担赛巴斯蒂家族的未来吗?”
名叫斯特兰奇.赛巴斯蒂的青年人沉默不语,半晌后,寂静只剩鸟鸣的森林传来他淡淡的声音:“当然不。”
安妮蹲在森林里,抬起手挠了挠头顶。
她完整的听完了墙角,但对对话的内容提不起丝毫兴趣,听起来,是什么王公贵族,在搞什么夺嫡的剧情。
这与安妮这种无法世袭的骑士后代一点关系也沾不上。
安妮更关心她的蜜蜂,等人走了,安妮才站起身,看一看篓子里情况。
已经有一团蜜蜂围在涂了蜂蜡的地方,安妮关上篓子,把她从树冠把篓子取下来,背在身后,顺着山坡走开。
找到乔治的时候,他正在刻苦地攻打丛林里乱窜的野兔,收获是没有的。
安妮摇摇头:“你必须得提前预判猎物的走向。”
她接过弹弓,捡了大小合适的石头,先对准野兔的屁股打了一次,再通过它逃跑的姿势判断出方向,提前打出下一弹。
兔子的脑袋被命中,一命呜呼。
迅雷之速,利落的手法,让人咂舌。
“你不是安妮,你被女巫附体了。”乔治捂着嘴抱怨。
“你总算是猜对了。”安妮把兔子捡回来,拍了拍乔治圆溜溜的脑袋。
安妮从没准备隐瞒自己的生存能力,她得先活下去,活的很好,再谈被不被接受。
安妮让乔治把兔子带回去剥皮,她则是直接去了自家山坡上的羊圈。
把蜜蜂关进了屋子,安妮回家取了乔治刚剥下来的兔子皮,她清洗一番,拎着就朝山坡下的村子里走去。
她准备去玛丽家,向她爸爸老詹姆换几块木板做蜂筒。
从安妮家到詹姆家,会经过村里骑士大人的农庄。
她看见木栅栏里围着村中最肥沃,最平坦的一块土地。
里面有农奴在小麦地里劳作,这个时节,正该大麦播种。
木栅栏里,还有一幢石头垒成的高大房屋,比安妮家的房子宽一些,高一层,两旁种植着花草和龙柏,看起来像极了童话故事里的田园别墅。
安妮知道,这个时代最小的地主便是骑士。
而骑士的爵位不能继承,他们只能多置办田地,积攒钱财才能保住地位。
要么,就上战场去立功,让自己升级成男爵,获得国王赐予的食邑。
但村里的这位骑士已经老迈,不可能再上战场,他又没有儿子,只有一位十五六岁的小姐,养在农庄里,听说已经订下婚约,对方是隔壁村子的年轻骑士。
农庄很宽阔,骑士一家的住宅在西侧,东侧则都是麦田,和农奴的破木屋。
安妮走了许久,才到玛丽的家。
玛丽.詹姆父母具在,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他们的家也建立在河岸边,是木头房子,只有一层,阁楼用来睡觉。
木屋外面,围了一圈木头做院墙,院子里种了菜,木匠正站在院子里,和两个儿子一起锯木料。
见到安妮,老詹姆便停下手中的活儿。
“有什么事吗米勒小姐。”
“我想用这个跟你们换几块结实的木板,玛丽在家吗?”
她把兔子皮递给老詹姆。
“玛丽跟她妈妈去镇上卖菜了。这还是新鲜的兔子皮呢。木板我这里多的是,想要多少,我让安德鲁送过去。”
老詹姆没有多想,村里人很多都会在山上放陷阱捕猎,这里的山又险又陡,贵族老爷打猎都不往那去。
但只要爬上了山峰,便可以俯瞰很长一段的娜委河。
安妮回家后不久,安德鲁就把木板送过去了。
傍晚,安妮用铁钉把木箱钉好,背到山坡的蜂房里,将里面的蜜蜂赶进了木箱,只有厚实的木板才可以承受几十斤的蜂巢与蜜糖。
做完一切,安妮在天色彻底黑透之前回了家。
她又累又疲倦,年轻的身体虽然精力十足,但也不能过分的折腾,明天在家休息一天吧,安妮想着。
回家之后,玛利娅和伊莎贝拉还在织布,乔治在生火烧水,他已经把兔子肉腌上了。
柴火烧的噼啪作响,传出一股温暖又厚重的香味,织布机的声音节奏有规律,看着窄窄的一室温馨,叫人莫名心安。
安妮上楼,从房梁取下一块风干肉,晾了几天,已经彻底干透,因为撒盐的原因,没有变臭,反而咸香扑鼻。
先把咸肉切成片,在烧干的铁锅里煎,再撒上香草碎末,一人一大块肥瘦相间的乳猪肉,再加上一碗麦粥,吞下肚去暖和又充饥。
乔治最近经常吃肉,他吞了一口麦粥,四下盼顾,有些不可思议:“咱们真的能这么天天吃肉吗?要不要把剩下的肉和兔子肉卖了换钱。”
“不用。”安妮一口否决。
“筒已经弄好了,我们只需要等待它们成长。接下来,我会开始酿酒。”安妮说。
“你什么时候会酿酒了?”玛利娅疑惑地问,大女儿一直长在她的跟前,并没有人教。
“妈妈,这些都是很简单的事情,听村里人说起过,我记住了而已。以前爸爸在,我可以只顾着贪玩,但现在家里的形势困难,当然需要把聪明才智都用上。”
“放心大胆的吃喝,人只有吃到肚子里的才是自己的。”
吃过晚饭,安妮擦洗了一番,困倦地上床睡觉。
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仅得做烟熏防蚂蚁的处理,还得防着马蜂,安妮这几日经常在蜂房一呆就是半天。
剩下半天,她在家门外的空地上做木栅栏,先要砍树,修光后拖到门口,再固定起来。
三天时间,安妮把门前屋后的几片地都圈了起来,一有空,就带乔治去山坡上捡石头回来加固。
三天后,安妮又与乔治一起在屋门口起了几垄菜地,她打算把屋后出苗的菜都分移到前面去,方便浇水。
安妮还专门在院墙一角留了块空地,她打算建一座旱厕。
挖旱厕是一件辛苦活儿,乔治去村子里借来铁锹,姐弟二人也不过分劳动,每天就像蚂蚁搬家,一篮子一篮子的刨土。
坑洞足够大之后,安妮用半山腰的黄黏土攉泥,糊在坑壁,点燃火堆烧硬,然后再一半搭上木匠那里换的木板,上面建木板房,盖上稻草顶。
坑的另一半露天,用木头做盖子,平时一拉开,就可以直接从沉积池里取粪肥。
这一项巨大的工程做完已经一周过去,炎热的夏天来临。
安妮再次穿戴严实,前往蜂房去查看蜂筒的情况。
已经发展壮大到了可以二次分筒的程度了。
安妮花一天时间继续用肉换了木板,自己加工做成蜂筒,把原筒的蜂分成三波,她还在原筒的蜂巢里找到了蜂王。
夏天来临,雨季也伴随而至。
这天夜晚,安妮睡在床上,身边就是伊莎贝拉的床,伊莎贝拉忽然惊醒大叫起来,安妮与乔治起来查看,原来是暴风雨导致屋顶渗水了。
伊莎贝拉倒霉的紧,安妮全屋查看了,只有她床头漏雨,安妮只能与乔治把她的床挪开,摆上罐子接水,伊莎贝拉与安妮挤在一处。
湿润的空气,滴答滴答的雨滴,与伊莎贝拉的抱怨声混在一起,安妮睡的格外踏实。
趁着白日里雨小一些了,安妮从屋后的梯子爬上屋顶。
她戴着草帽,一片一片摆正瓦羽,然后压上石块固定。
安妮并不恐高
上辈子的某一次粮食库存不够,她开车进市区搜刮小卖铺,经过一个学校。
在宿舍楼外,她看见一个小女孩,被困在阳台上,为了救她,安妮爬了很高的排水管,在发现小女孩已经感染之后,安妮用匕首结束了她的生命。
此时此刻,她惬意地站在屋顶向远处眺望,天际边缘是乌黑的团云,正随着海风往内陆漂移,几乎要横扫娜委河。
安妮眉头一皱,她觉得有些不对劲,恐怕这雨还要下个没完呢,上辈子她是在平原生活的人,对雨水天气很敏感。
自家住在山坡上,也可能会遇到泥石流这种难以预料的东西,这个季节,不正是多发的时候吗?
安妮按着草帽,三两下跳下梯子,她进屋,将乔治和伊莎贝拉叫了出来。
“你们看天上的乌云。”
“乌云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黑。”乔治问。
“黑云意味着会下很长时间的雨。”安妮拿出铁锹,让乔治赶紧去村子里再借两把回来,顺便提醒一下人家,早做准备。
他们家住在半山腰,首当其冲就得预防。
“那我去把食物都盖上。”伊莎贝拉扭头去了屋里。
屋子里,玛利娅正在卷已经织好的两码布,她见伊莎贝拉慌里慌张的搬粮食,有些困惑:“这是怎么了?”
伊莎贝拉:“安妮说可能要下暴雨,害怕从山上冲下来,或许要挖条沟来防水,我先来把这个盖上。”
“那记得把帽子拿出去戴。”玛利娅细心叮嘱她。
前几年这里确实出现过,但她们家不会那么不走运吧?玛利娅心想。
安妮拖着铁锹来到了屋后,她先是拆掉了两节刚修起来的菜园子围栏,把木头横在后院的田埂上,再顺着田埂往下深挖。
等乔治借来铁锹,三姐弟都弯腰在扩宽安妮挖出来的防汛分流沟。
安妮把屋后的田土堆成沙丘,再挖一个U型分流道,避开屋子,水流就会往两边流淌。
三人不敢停歇,直到深度和宽度都达到了安妮的计划时,三个小时已经过去了。
安妮甚至上楼把自己的床单拿出来,两边扎好包上泥土做成了防汛沙袋。
屋子里,乔治把草帽子摘下来,把壁炉里吊着的热水提下来,倒进木盆里给伊莎贝拉洗脚。
“刚才去借铁锹,碰见文森家的约翰了,我说要下大雨,让他把河里的笼子收了,他还笑我傻呢。”
伊莎贝拉撇嘴:“提醒他们干什么,一群令人讨厌的人。”
玛利娅点点头:“快把你姐姐叫回来,雨越下越大了,让她快回来洗个热水澡。”
乔治答应一声,跑出门喊安妮。
在卧室用热水擦洗过后,换上干燥的衣服,安妮听见屋顶雨滴落下的声音,愈发强烈。
接下来的一整天,乌云彻底笼罩河畔,白天就像傍晚,潮湿的空气只能用火堆来驱散。
午饭米勒一家都围在火边烤兔子肉吃,这是前几天乔治在山上用弹弓打到的,安妮把兔子肉涂了粗盐和香草料,腹内塞了一些甜味的野果,用铁锅盖好,架在火堆上焖烤。
第二天,大雨还在拍打墙壁,早上安妮用黄油炒了麦米花,又用麦米花加上麦芽糖煮成粥。
乔治与伊莎贝拉心急的守在一旁,被安妮赶开,让他俩去查看外面的雨还大不大。
米勒家挖的一条分洵沟已经被水流冲出了深深的沟壑。
还好家里祖传的老房子是石头做的,外面糊了层泥,再泡水也只是掉层皮,村子里,许多农奴的家只是用薄木板隔成墙。
乔治顶着雨出去看了一圈。
“不好了,南边的林子里冲下来一股,我看见康尼老骑士家的庄田被冲了,还有河边,河岸很多地方都在滑坡。”
“上帝保佑,希望不会有人受伤。”玛利娅捂住胸口,她记得上一次,有一户熟人家全家都被冲进了河里。
一天后,雨过天晴,乔治与安妮前往半山腰的蜂房,查看蜜蜂的情况。
蜜蜂是认人的昆虫,安妮照顾过几次,它们已经对她很熟悉了,乔治还是有些害怕,只敢缩在后面。
前两桶蜂都没受什么影响,第三桶蜂被屋顶漏的雨浇湿了,不过问题不大。
自家的情况还好。
安妮带着乔治出门去还铁锹。
姐弟二人先是去了玛丽家,听说老詹姆丢了一条木头,他们的篱笆也垮了。
还没回程,村子里的铁匠忽然找到老詹姆家,着急火燎的告诉他们,放在文森家养的羊少了几只。
少了羊可是大事,村子里的许多人劳作一年都不一定攒的下一头羊。
老詹姆的妻子听闻,立马丢下手里的活计,往河边去。
安妮和乔治不宜多待,默契地没提主动去看热闹,施施然回家去了。
一天过去,安妮也把自家被水冲过的篱笆修好了,她的床单也被解救出来,洗干净了晾在院子里。
乔治带来消息,文森家在河边放的羊丢了三只,眼下丢羊的人家都在他家的磨坊要赔偿。
家里的鸡仔们已经长到了可以放进院子里养的大小,安妮听乔治绘声绘色描述时,正在给小鸡切野菜。
都是些野生的牛皮菜之类,细细切成丝,浑上麸皮,小鸡们就在她脚边啄食。
其实她一直避免与村子里的人产生矛盾,之前文森家抢生意,安妮什么也没说过。
对于别人来说,这活计可能是唯一的出路,但对安妮来说并不是。
所以她没必要为了这个得罪他们。
展眼就到了夏季,雨水的季节过去之后,气温会升高,稳定达到二十摄氏度以上之后,就是制作酒曲的最好时机。
安妮打算让伊莎贝拉和乔治一起学习制作酒曲。
伊莎贝拉性格娇气些,但肯在手艺上下刻苦的功夫,就凭她日日陪着妈妈纺布也能瞧出来。
乔治则是天真些,粗放大胆,但耐心不足。
既然做了一家人,安妮希望他们能拥有更多的本领,以后不管遇到什么,都有能生存的手艺。
做酒先要做酒曲,而酒曲的原料,需要去镇上采购。
这一次跟着安妮出门的是伊莎贝拉,两姐妹在一个阴天的清晨出门,安妮灌满水囊,伊莎贝拉戴了草帽,背了妈妈织的两码布,吃过早饭,就开始往镇上赶。
伊莎贝拉时常羡慕村子里屠户家女儿头上戴的红艳艳的蝴蝶结,央求安妮也帮她买一根红色缎带。
安妮上辈子也没学过做这些针线活,无法自制,就去山上放了几次弹弓,打了两只兔子,打算用皮去换钱来买。
临近中午时,安妮与伊莎贝拉抵达了丁戈,在距离丁戈不到一公里的河边,安妮看见那里有成群的苦工,被骑高头大马的骑士监督,在修建夯土结构,打木桩造船港。
繁忙的河湾生机勃勃。
“安妮,镇子外面好多人吶,你瞧,那儿还有卖面包和鱼干的。”
安妮顺着伊莎贝拉指的地方看过去,还真有几家摊贩,专做苦工的生意。
伊莎贝拉这回求着安妮要来镇上逛,一路都很是听话乖巧,安妮问她想不想吃点什么。
伊莎贝拉固执地摇摇头:“他们卖给苦工吃的东西,肯定便宜,就不一定味道好。我只想要一根红缎带。”
安妮也不强求,“那我们去杂货店把皮子卖了吧,看能有多少钱。”
丁戈小镇一共有九家杂货店,五家收皮货,安妮与伊莎贝拉分开行动。
最终敲定了价格最高的一家杂货铺,老板愿意给12个铜币一块兔子皮。
因为安妮打中的兔子够大,皮剥的也完整。
安妮还多嘴问了一句,他们店里的皮子都卖给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