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世纪村居by冻京橙
冻京橙  发于:2024年08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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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公爵是?”安妮在一旁低声问道。
斯特兰奇也淡淡的回答:“侯爵的表妹,继承了沃伦郡公爵领,比你小两岁, 也是未来的王孙妃。”
“侯爵是她的监护人。”
侯爵笑吟吟地点点头:“我这位表妹就喜欢热闹,翡丽斯庄园距离美尔夏宫仅仅两公里,一临近国王生日,她几乎每天都闹着要举办舞会, 就连国王都拿她没办法。”
“特别是你,子爵, 住在翡丽斯庄园里,不超过三天就能认识所有的贵族。”
“您叫我安妮就好。”安妮也是这么想的, 出了新手村,她总是要结识一两位像侯爵这样的人形百科全书才好。
“好啊,安妮, 你会钓鱼吗?”侯爵向船边走去,眼下船已经行驶到了河流的中央, 以龟速前进着,他朝远处观望:“下一个港口停船时记得叫我。”他吩咐随从把行李里占了一大半空间的渔具拿出来准备好,似乎是准备随时甩一杆。
安妮对爱钓鱼的男人有些头疼,她期待地看向伯爵:“既然侯爵这么有兴趣, 那就请伯爵来陪吧,我去给侯爵看看房间收拾的怎么样了。”
她正预备要走, 宽大的流仙袖被伯爵捏住一角:“这些事情就让瓦娜去吧,照顾好侯爵才是正事。”
安妮扯了扯嘴角,斯特兰奇松开她的袖子,“子爵你说是吧?”
她沉默了片刻,觉得伯爵脸上若有似无的微笑有些不怀好意。
“那儿是不是有鱼群,你们过来瞧瞧。”侯爵振臂一呼,安妮与伯爵认命一般旋身朝他走去。
此后行船的好些日子里,侯爵每天都拉着安妮与斯特兰奇沐浴着阳光垂钓,但这位侯爵即使是使用黄金手柄的鱼竿,也照旧手黑,钓上来拇指大的鱼都能开心许久。
距离王都只有一天的航程那晚,晚餐时他对安妮安排的菜色格外满意,配酒喝的烂醉后早早被扶去歇下。
“侯爵还真是捧场。”
安妮低头继续用餐,这位侯爵对任何食物的接受程度都很高,无论拿哪种酒出来,他总是会一番夸赞,然后喝的精光。
“我之前还在疑惑,瓦娜说这位侯爵与杜洛夏夫人关系亲近,为什么还能跟伯爵您关系不错。”就连丁戈的商人都知道,杜洛夏夫人与王储势同水火,即使是当着国王的面也要别苗头。
“现在总算是明白了?”斯特兰奇起初碰到侯爵,就觉得安妮确实是运道好,放在王都,侯爵身边围着陪他玩乐的人一只手都数不过来,哪轮得到她。
所以,侯爵愣是被呵护出了自信又张扬的性格,但却没什么攻击性,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单纯开朗。
这样的人,百无闲事挂心头,自然对谁都乐呵呵的,颇具感染力。
他也被侯爵带的有些喝醉了,单手撑在桌上,说完这话就缓缓阖上双眼,脸颊酡红。
安妮有些鄙薄地挥了挥手,叫来随从:“把伯爵扶去睡觉吧,盯着点,别让呕出来的东西把他呛死了。”
这些人,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这还不是她酿出来最好的酒呢。
餐桌上摆着七八只蜡烛,已经快要燃尽了,滴下来的蜡油落在烛台上像珊瑚一样扭曲。
通过这些天相处的了解,安妮确定了以下信息。
侯爵一出生就被封爵,他的领地在西边的海岸,是一片丰饶之地,又远离要塞,他自小就十分受国王宠爱。
关于侯爵的祖上,伯爵曾简单地给她答疑解惑过。
侯爵的舅舅是老沃伦公爵。
国王还是王储时,他曾与老沃伦公爵一同在海外遇到风暴,据说他们沦落到一座荒岛,被风暴困在那里三个月,国王获救时连头发都没有少一根,沃伦公爵却死在那里了。
从那之后,国王一直充满愧疚,他对沃伦家族一直施恩深重,老沃伦公爵的继承人死后,国王力排众议与当时的大主教争吵,修改了土地继承法,让还是三岁小孩的女公爵继承爵位,这位女公爵被国王当做亲孙女一样看待,甚至不惜为了她拒绝让王孙与别国公主联姻,而是内定她为未来的王孙妃。
甚至正是因为有的先例,十几年内才不断出现女继承人,乃至如今毫无家世的安妮因为功劳被封爵,也并没有引起礼法上的指摘。
安妮也算大致明白了王都的交际鄙视链,杜洛夏夫人代表新贵 , 王储身后是老牌贵族,沃伦公爵的后人不在派系争斗之内,他们王权特许,不必争斗就能拥有一切,引人嫉妒。
这不是三足鼎立的制衡之术吗?
回过头来思考,或许王储在这场博弈中,也开始表现出了对新势力存在的接纳,但他选择扶持自己的人手,例如她自己。
但在外界的传言中,国王是一位任人唯亲的昏君,王储也是碌碌无为的水平。
在抵达王都的那天,一场细密的暴雨落下,安妮在船上看见了曾经感觉遥远不可及的王都城,护城河内是一座巨大的古典城市,湿润的天气浑浊的云层,赭石色城池横亘在乌云的笼罩下,依稀可见连绵成片的高耸建筑塔尖屋顶,近处娜委河边的港口,大小船只如同过江之鲫。
安妮与伯爵都没有拒绝侯爵的邀请,跟他一起往翡丽斯庄园。
伯爵在王都的住址是好些年前国王赐的白桦林行宫,属于他母亲的遗产,在王都北边慕基山脚下,原本是用来避暑的地方,冷僻的很。
安妮托亚丁置办的别墅,位置比起以上的著名庄园差了许多,不过也在王都比较显贵的街区,上一任房主是去外地教区赴任的红衣主教,那里距离王宫需要二十分钟的车程。
既然有了更好的选择,安妮就派人把大部分行李都送去了别墅,她带着几位仆人,跟侯爵一起前往翡丽斯庄园。
王都果然是西陆最繁华的宝地,东北环山,西南是河流,距离海边也就一天的路程。
翡丽斯庄园早就派了迎接侯爵的队伍,三位勋爵一人一辆四驹车,随行人员大排场龙排场颇大,但路边的人们似乎早已习惯,并不侧目观看。
从港口上了侯爵准备的有家族徽章的马车开始,安妮就一直被衣香鬓影的街边贵妇小姐吸引目光。
走到美尔夏宫附近,她远远看见了恢宏的教堂建筑,七八个塔楼坐落在带状建筑四周,外表的石材雕刻风格独特,神像溶洞般仿佛天然形成,栩栩如生,拱形穹顶造型典雅,庞然大物般坐落在翠绿湖边。
给人感觉与上辈子见到的都不一样,或许是这个世界的任何东西都有种独特的气质。
它的风格仿佛能第一眼吸引人的所有注意力,虽然重工但并不压抑,圣洁缥缈,犹如神迹。
同一个马车上的侯爵侍女见到安妮好奇,便告诉她:“子爵大人,那是奥抚勒大教堂,传闻修建时光是墙柱就用了上千根,是王都除了王宫之外最美丽的地方。”
侍女向安妮介绍时,脸上不由流露出自豪之色。
安妮并不介意侍女的态度,她本来就是土包子进城,原来在丁戈和默沙威堡住的地方跟王都一比,就好像是在村居一般。
车上仅仅只有侯爵派来的这一位高级侍女相伴,安妮自己的女仆都跟在车屁股后缓慢行走。
她借着这个机会,多问了侍女几句。
“我第一次来王都,还不知道,在这儿都有些什么好地方,可以游玩?”
侍女长相出众,穿着也并非制服,与丁戈那边飘逸宽松的大摆风格不同,她内里穿着一条湖绿色绸花暗纹直袍,裙摆并不宽,腰间系了一条有珍珠的腰带,外罩一件米色对襟纱衣,显得整个人都高贵温柔。
她笑着给安妮解答:“有许多,除了王宫的各种宴席,翡丽斯的舞会之外,象是法拉姆公爵,每年这个不冷不热的时节都会邀请大家前往慕基山上的汤泉庄园,还有蓬达佩子爵的赌马场,最近正是赛季。除此之外,在城里也有许多地方可以消遣。”
侍女又道:“但兴许您并没有这个时间去逛。”
“这又怎么说?”
“女公爵早就安排好了行程,接下来全国的领主都会抵达王都,每天都有聚会可参加。您只需要跟着侯爵走,准保好几个月都不愁消磨日子”
安妮听的心里打鼓,但她只是点了点头,心里筹划着,要给随行的女仆做些新衣服,赏点首饰撑场面,她这个子爵寒酸些,好歹还有爵位做面子,没人敢欺负。
但女仆们初入繁华之地,难免在激动的时候感到自卑,再轻而易举让人收买了就不好了。
安妮算定了主意,又询问起王都最流行的穿戴。侍女贴心,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羊皮纸便条和鹅毛笔,给安妮写下了许多布料宝石商,以及好裁缝的地址,到时候直接让仆人去请,那些商人就会带着最好的东西和图册来给安妮看,不需要像平民百姓似的,在街上讨价还价。
为了答谢这位侍女,临下车前安妮将自己手上的宝石戒指褪下来赏给她。
侍女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她一边扶着安妮在翡丽斯庄园内的鹅卵石小道下车,一边说道:“也与侯爵一样喜爱打猎,想必这时候还没回来呢,您晚餐时就能见到她了......”

第48章 庄园
站在翡丽斯的前门花园里, 她稍微踮起脚就能瞧见两公里外的地势高处,美尔夏宫角落一隅的塔楼与修建整齐成排列队的树木。
而脚下的,虽然规模不大, 但装饰精致, 可以看得出来,一草一木都有专人伺候,安妮在侍女的指引下与侯爵他们汇合。
经过前花园的巨大圆形水池,她垂眼角一斜, 惊讶的发现,这水池里竟然养着荷花,生长茂密,一丝枯枝败叶也没有, 池里的水清澈见底,还有锦鲤在一样的鲜艳鱼儿顺着水里暗流游动。
青绿相融浮光掠影下, 沉底的石子都颗颗莹润如玉,也不知道这些物种是不是该在这地方原产, 但已经能透过这细节,将背后的花费的人力窥见一二。
侯爵与伯爵的马车快一些,他们已经通过长廊进入建筑内的休息厅, 安妮见到侯爵时,他已经舒适地坐在沙发上喝茶了。
“格雷夫人, 带安妮去东边风景最好的房间休息。”侯爵指示道。
“子爵,您的房间在二楼东侧,穿过走廊右手边第三个房间,我先带您去瞧瞧吧。”内的管家是个中年夫人。
“多谢。”安妮对侯爵点头示意, 她在上楼的过程中问了伯爵的踪迹,管家说, 伯爵就住在安妮右边的第二间房,他说了要休息,不让任何人打扰。
安妮顺势说道:“我也一样。”
进入房间,首先是房间内的门廊,安妮的大件行李被瓦娜送到她买下的别墅,随身行李就三箱,一箱衣服,一箱日用品,还有一箱上了锁,格外沉重,的女仆们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也打不开,不敢擅自决定,女管家就此时询问了安妮要放哪。
“是我的首饰,搬进卧房,放在床尾边吧。”她如是说道。
这房间内的门廊左右有两间房,一间是步入式衣橱,一间是书房,从门廊步入,里面的宽敞的卧室,窗帘已经收起来了,玻璃窗外是王都街道的景观,可以看见远处的武神陵与河道堤岸。
侍女们训练有素,安妮让随行的女仆也跟着她们离开,人都走后,她将门反锁,从腰间的香囊里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刚搬到床尾旁边的箱子,取出里面的衣服首饰,又弯腰摸了摸隐蔽的插销,她取出一层隔板,箱子底部有夹层。
夹层里,大小不一的玻璃瓶用木塞封闭装着,有长绿霉的年糕,腐败的橘子皮,菜籽油以及碳灰,海草汁。
早在彻底解决温饱问题后,手搓盘尼西林的计划一直酝酿在安妮这个穿越者的脑子里。
丧尸世界她还能开车去药店零元购,在这鬼地方可没处弄到,只能靠自己。
可惜,之前在北边时,要么就是太穷了弄不到原材料,要么就是温度太低试验品无法生霉只会结冰,要么就是战乱以及各种各样的事情等着她去解决,要么就是把上辈子读过的理论书都记模糊了,屡次失败。
这次来王都,温度条件正合适,她打算再尝试几次,看看能不能撞运气搞出来。
基本生存没问题了,可遇到大病小灾还是束手无策,必须尽快完成,在王都这种地方,说不准还能派上大用处。
观察了青霉的情况,安妮小心翼翼把隔板和衣服物品都归位,合上箱子锁好。
......
小憩一会儿后,安妮总算恢复了精力,她叫了女仆进屋,要了热水打算沐浴。
这里的卧室连浴池都没有,可见她们确实没有洗澡的习惯,安妮想了想,又说:“要一盆热水就行了。”
女仆离开安妮的卧室,她名叫缇雅,另外几人在轮换吃饭,她一直就在房门外守着。
这里人生地不熟,她颇为拘谨,找站岗的士兵问了厨房的位置,缇雅穿越了大半个。
厨房是个半地下室,挑高很高,要从一楼的旋梯下来,厨房深处的厨娘们正在忙碌,缇雅不好打扰,只能拦住一名看起来有空闲的厨房杂役。
“你好,我是米勒子爵的女仆,子爵想要一盆热水。”
那杂役闻言,抬起下巴往角落的壁炉抬了抬,“热水在那儿,橱柜里有盆,你自己倒吧,用完记得送回来。”
说罢,那杂役就挽挽袖子,“别见怪啊,待会儿公爵要回来了,我得准备准备去收拾打回来的猎物。”
缇雅没什么好说的,她点头,自己倒了热水,临走时小心翼翼的从厨房忙碌的人群中穿过,并没有人给她一个多余的眼神。
临走时,缇雅迎面看见有人从旋梯上下来,似乎是个比她有资历些的仆人,刚才从她身边经过的仆人都折反回来。
“奥兰,法米索大人让你来做什么?”
“大人今天打了多少猎物?”
缇雅疑惑于厨房里的人为什么对这奥兰格外热情,但她并没有停留,把水送上楼,进了子爵的卧室,与子爵简单描述了当时的情况。
安妮想了想,从港口来的途中侯爵侍女提起过,法米索子爵也住在里,这位子爵也是前几日才来王都,与女公爵刚刚结识,擅长取乐消遣,正在里陪伴女公爵。
洗漱完毕,换了一身体面的衣裳,恰好女管家也来敲门:“子爵大人,女公爵回来了,晚餐时间在半小时后。”
“我知道了。”
安妮下楼时,碰到了刚出房门的伯爵。
这人身姿颀长,穿了一件标准制式的对襟窄袖长袍,黑绒质地,垂到了膝盖,看起来比平时更加简约,与他的浅发色混在一起,对比感强烈。
安妮察觉到斯特兰奇审视的目光。
“伯爵认识我这么久,有什么话还不能直说吗?”
二人之间虽然属于同一阵营,但背地里的事情太多,相处起来很容易气氛古怪。
斯特兰奇摇了摇头,他把目光从安妮身上挪开。
“没什么,只是从来没看见过子爵打扮,有些惊讶。”
听出来他的揶揄,安妮自我审视了一下。
米色长裙外罩着披肩,她戴了一条宝石珍珠项链。
确实比平时那些方便活动的衣服更繁琐了,但她觉得,在王都这种地方还是不必太随心所欲。
安妮冷笑了一声,她低声道:“还有您惊讶的时候。”
斯特兰奇目视前方,没说什么,在下楼梯时,他抬起胳膊试图顺应礼仪给她搭,但安妮的核心稳定,即使裙子太长,鞋跟有些高,她依旧健步如飞,丝毫没有停顿。
凝固在半空的手臂一滞,伯爵眼睁睁看着安妮轻快的下了楼梯,他默默收回手。
是他一时间忘记了,这是靠军功上位的子爵,单手能削掉刺客的头颅 ,无论何时都不需要搀扶。
二人直径去了餐厅,还没有开始上菜,时间正好,女公爵与侯爵在谈论些什么,一旁的法米索子爵正在附和。
"玛德琳, 斯特兰奇来了,还有米勒子爵。”
安妮与斯特兰奇入座。
她向女公爵问好。
女公爵名叫玛德琳.沃伦,看起来跟她妹妹一样大,她长相美丽,穿着华丽,身份尊贵,性格嘛,与侯爵有些相似。
“听表哥说,子爵很会研究吃喝?能让你的厨师也教教我的厨师吗?”
公爵在侯爵的嘴里听说了那些小蛋糕,奶油冰淇淋,她鲜少有没见过的东西。
“当然可以。”安妮答道,她不再做声,在自己的座位上默默观察。
人到齐了,侍从们开始给大家上菜。
在吃喝这方面,这里确实比不上安妮的水平,虽然材料豪华,处理方式也够复杂,摆盘精致,但没有一样算得上口味惊艳。
烤虾肉质过老,失去了鲜甜。
红酒炖牛舌,炖的过了火,牛舌难以下咽。
安妮越吃越不吭声,这府邸修的这么豪华,怎么厨师水平这么一般。
法米索子爵自打看见了伯爵后,顿时脸色不好,闭上嘴不再说话。
女公爵与斯特兰奇倒是很熟,伯爵似乎曾经在王都居住过很长一段时间。
看起来,法米索子爵就跟安妮一样,是蹭吃蹭喝来的。
女公爵提出来,明日一早要再去狩猎,她说法米索子爵发明了一种新的狩猎方式。
......
次日清晨,王都雨霁,林场里植物湿润,雨水汇集成溪流,吸引许多动物出巢穴。
安妮跟公爵出行的大部队一起出城往北边行走,抵达这女公爵私人林场,她还是换了骑装,骑上马背,缓慢走在马车旁边,没有选择坐着。
这片区域属于女公爵的私人区域,三步一个骑兵,五步一个随从,也不说把猎物都赶到营帐附近,反而在外围成圈。
莫说碰到刺客,就连刚冒头的动物,都被吓了回窝。
安妮很是疑惑,这女公爵出门都打些甚么猎物。
随从们在林场里扎了营帐,,她率先骑马过去吃干草喝水,公爵的车还在后面慢吞吞行驶着。
忽然,安妮瞥见了两个侍从牵着马匹拉板车从营帐后出来。
那匹马的板车上,是一只木笼子,里面关着五六个衣衫褴褛的干瘦农奴。
难不成这就是所谓要打的猎物

伯爵在安妮之后不久策马抵达了要扎营的地方。
斯特兰奇在马上挽了缰绳, 他先是看见了冷着脸亲自喂马的安妮,又顺她的目光,瞧见了那几笼被关押的农奴。
他唤来一个随从:“这是什么意思?”
那随从说道:“这是法米索子爵的意思, 让猎狗驱逐农奴, 来给公爵狩猎取乐。”
斯特兰奇知道这个法米索子爵的底细,他是杜洛夏夫人的侄子,皮草商人出身,近些年靠着在王都混交际圈, 为杜洛夏夫人办事才得了子爵的头衔。
以女公爵的箭法,虽然折腾不出人命,但养成了这种习惯,以后难免不下犯错误被人拿捏, 杜洛夏夫人打的什么主意,不用猜也该明白。
如果玛德琳当了王孙妃, 王储的地位会更难以撼动。他盯着低头喂马的安妮,吩咐随从去拿几箱鸽子来。
侯爵与公爵都乘马车, 他们到时,营地已经将搭好。
猎狗嘶鸣,被放出笼子的农奴被驱赶至林中, 让它们追逐。
“不行,我打不准。”女公爵年轻, 用最精致细巧的弓,她见到农奴们被驱赶的四处逃窜,喜笑颜开地试了试,只能把箭扎进树干。
如同苍蝇一般跟在公爵身边的法米索子爵, 他面带笑意的帮女公爵端着箭,顺势提议道:“听说米勒子爵能救王储殿下, 就是因为箭法好,不如请子爵来试试?”
营地搭后,伯爵就邀请侯爵一起围着营火亲自烤些肉,侯爵对女公爵这玩乐行径见怪不怪,他似乎想不出这样有什么不妥,但既然伯爵提议了,他又觉得烤肉比打猎有意思。
不远处,女公爵派人来营地叫安妮,说是想看她能不能打中那些农奴。
伯爵回过头,他看见坐在旁边一声不吭的安妮拿了箭起身。
她走到女公爵身旁,那些猎狗把农奴们撵到了树上,法米索子爵指了指其中一个抱着树的农奴,口气有些不屑:“子爵你试试,能打中那个树上的农奴吗?”
安妮低头把箭搭在弓上,她抬起弓并拉满,面色看不出喜怒,她忽然转过身。
弓箭的尖端正对着法米索子爵。
女公爵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她好奇地看着安妮。
就在法米索子爵眉头紧蹙,想躲开时,安妮放了箭。
隔着七八米的距离,她的箭擦中法米索子爵肩膀上那串项链,登时,项链断开落在地上。
如果偏离一寸,那法米索子爵的喉咙就不保了。
“公爵,你看这样好不好玩。”
女公爵回头,看见法米索子爵吓白了脸,手足无措的愣着,她捧腹大笑起来。
“好玩好玩,你的箭法可真准啊,真厉害,教教我吧。”
女公爵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她的大部分行为都是受人影响,安妮摇了摇头:“别的东西我都可以教您,唯独这个不能教。”
“箭头可不能对着人去,刚才损坏法米索子爵的项链,是我的错。”
安妮低头表示歉意,她又说道:“法米索子爵,抱歉啊,我刚刚手滑了。”
法米索子爵欲言又止,他咬牙切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没事。”
“女公爵,您这样尊贵的身份,怎么能跟这些猎狗和农奴混在一起呢?这多丢体面。伯爵命人准备了鸽子,我来教您狩猎鸽子。”
安妮回头询问伯爵:“要一起吗?”
伯爵晃动手里串起来的烤肉,他口吻懒怠:“我箭法不好。”
经此一役,安妮算是将那位法米索子爵得罪了个干净,当晚,法米索子爵便号称有事要办,连晚饭都没用,匆匆离开了庄园。
“你说这个法米索子爵这么着急要办什么事儿,明天就是祷告日了,大家都要去教堂,他这时候又有什么事好忙的。”
侯爵在餐桌上略显遗憾的说道,不过他很快就把这件事情抛开,说道:“不过,我收到了珐拉姆公爵的邀请,他邀请我们在祷告日之后去温泉庄园。”
......
安妮的别墅前主人是一名神职人员,这里虽然是他的私宅,占地不小,虽然比不得庄园,但也能称得上体面。
一共三层,围院设计,他们将安妮的所有从船上带来的大件物品都归置进了这别墅内,包括软皮沙发,手摇风扇,冰鉴和一些零碎的工具。
安置好东西之后,瓦娜请了一些布料商人,按照安妮的指示,给她带来王都的女仆们做时兴的衣裙,这些账从安妮私人那里走。女仆们量完身材,还有些不敢置信子爵会给她们这种穿了一辈子苎麻和羊毛的女仆做绸裙。
瓦娜告诉她们,王都有许多的诱惑,但像安妮这样好心的主子却不多。
大家都似懂非懂。
祷告日的清晨,王都又下了闷热的暴雨,伴随阵风随处刮动,教堂外的贵族们下了马车,在仆人的簇拥撑伞下进入教堂。
这是今年第一个聚集了上流圈子所有人的场合,是大主教亲自主持,王储殿下也一定会来。
安妮与公爵他们一道,从进入教堂的大礼堂开始,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或好奇,或有敌意。
她见斯特兰奇丝毫不介意,视若无睹的挺直了腰板,也照做了,看不出一点来自穷乡僻壤的局促。
有神甫上前来,低语几句,将安妮与伯爵带到的王储的身后,殿下正站在礼堂的中心,与另一个角落里的杜洛夏夫人王不见王,隔着很远。
王储身着象征权利的紫袍,佩戴绶带,肩掌与象征身份的戒指,头冠。
他的身边有许多打扮低调的贵族男人环绕,这些人神色倨傲,旁边那堆花枝招展的新贵们嗤之以鼻,他们祖上数十代都是贵族,可以算得上是王储的忠实臣子。
但安妮仔细的观察了一番,似乎他们都在模仿斯特兰奇的风格,不戴有颜色的珠宝,不穿有花纹的长袍,所以才一个两个的与周围花枝招展的贵族格格不入。
果然,权利总是把人变成争宠的工具,谁得王储看重,他们就模仿谁。安妮感觉他们很滑稽,她跟在伯爵身后,接受这些人的注目和让行。
他们二人来到王储身边,王储示意他们坐下,安妮是这边唯一的女性,就连女公爵,她也跟着贵族爵爷的夫人们坐在一起。
王储显然还对安妮印象深刻,他先是询问伯爵有没有进过王宫,又问安妮:“是第一次来王都吧?感觉如何。”
安妮低头,她很庆幸自己也没有怎么打扮,穿了一身安静的靛蓝色,只是戴了银制的月桂叶子爵肩章,似乎能融入人群。
“王都很繁华,能维持如今的安定,这肯定少不了王储殿下的智慧。”
“说笑了,我怎么可能有这种能力,这都是国王的功劳。”
王储听安妮说这种话,嘴上反驳,脸上的笑意并不减。
国王都年过半百了,在这个时代已经很是老迈,大家心知肚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过了一会儿,安妮与主动上来搭讪的勋爵聊了几句,神甫又出面来告诉王储:“大主教忽然感到身体不适,他恐怕无法出席今天的祷告。”
王储听了很意外:“今早不还好好的吗?怎么忽然身体不适”
他自打回了王都,每周都会到教堂来聆听大主教的教诲。
国王有过两任王后,第一任是王储的母亲,第二任是索菲丽达公主的母亲,这位王后性格不好。有很长一段时间,王储都跟在身为教父的大主教身边生活,他把大主教看的比国王还亲近。
这谁都知道。
坐在长排椅子上,安妮侧脸看了看伯爵的脸色,她意识到什么,又挪开目光。
伯爵与这位大主教,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在他白芦港假死之后,已经浮上了水面,但王储并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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