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金枝—— by空留
空留  发于:2024年08月21日

关灯
护眼

没有时间让时不虞多想了,她飞快跑到书案前:“磨墨。”
成均喻离着近,利索的倒水磨墨。
时不虞边写边道:“阿兄你找个合适的人,得着我的信号后立刻拿这封信进宫,说是太师密报,请他一定要亲自逞送皇上手里。差个私印,用你手里那个印上。字迹太新,处理好。”
扔下笔,信也来不及折,她转身往丹娘跑:“背我从后门回去,直接去言十安屋里。言德,给那几个人包金豆子,久拖片刻。”
“是。”
丹娘什么都不多问,背起她从后门走,再绕道去了言家后门,背着个人还跑得飞快。

时不虞伏在她背上,脑子转得飞快。
直接下旨宣召,以这种强迫的方式让言十安进宫,皇帝的用心昭然若揭。
言十安还必须得去,不去就是抗旨。
虽然还没到最好的时机,如今也顾不上了,最后若实在不成,只能提前暴露言十安的身份。
“回来了。”已换上官服的言十安显然又服了药,露出来的肌肤红斑处处。
丹娘把人放下,退到门外守着。
“你进宫差不多是午时,若他问起你就说吃过饭了,不要给他理由赏赐你吃食。离你正常散衙还有两个时辰,如今前边连吃败仗,事情少不了,中途我还会让人不停的来禀事,不让他闲下来。但是除非是十万火急的事,快到散衙那会基本就不会有官员来找不痛快了,不用起草诏书,你自然也就可以离开。所以申时前后,很可能会是他动手的时间。到时我会让大阿兄的人来送密信,依规矩,一般这时候侍候的人都会主动退避。密信里我写的是宫里有奸细,之后他应该就顾不上你了。”
时不虞语速飞快,言十安仔细听着,将每个字都牢牢记在心里。
“我会把你安插在禁军的人手都尽可能的调到离你近的地方去,在最后关头不必顾忌,把你蹀躞带里所有护身的手段全用了,杀了他,然后直接亮明身份,我会让你母亲进宫,到时有她证明你是先皇的骨血,没人能杀你!”
言十安看向她:“明着反了?”
“他若这么不当人,反就反了,不过是麻烦一些,名声难听一些。有的选的时候才能去选更好的方式,没得选择的时候,先活下来再图以后。”时不虞把住他的手臂,神情冷静:“别怕,我肯定能护住你。”
言十安覆住她的手背,很快又放开:“有你为底气,我不怕。”
时不虞抿了抿唇,有些话平时说来只是寻常,可这时候说,重逾千斤。他是真将一切都托付给了自己,但凡有半分不慎,他都毁了。
“我去了。”
时不虞下意识的握紧他的手臂,反应过来才松开来:“当心,一切以护住自己为上。”
“知道。”言十安深深的看她一眼,大步往外走去。
时不虞和他一起出屋,两人在门口分开,一人往外走,一人则去往书房。
看到在书房外屋忙碌的罗青,她边往内室走边道:“罗伯,言十安在离皇宫近的地方有没有宅子?”
“有的。”罗青起身跟着她往里走:“姑娘要用?”
“这里离着太远,消息会慢。”
“在下这就安排人先过去收拾。”
时不虞在书案后坐定,边挽袖子边道:“丹娘,要辛苦你了。”
“你说。”
“一会我让言则带你去学一学禁卫的一些路数,你进宫去,尽量离言十安近些保护他,若他有危险,用老办法示警,我会让人留意。”
丹娘没有二话,点头应好。万姑姑是让她不要离开小十二身边,可眼下显然并非在这上头较劲的时候,就算是万姑姑在这里,也得被小十二支使着去保护人。
砚台里还有余墨,可见之前言十安用过,时不虞稍微分了下神,提笔写信。
言则很快回来了,丹娘也不用小十二开口,上前将事情告之。
时不虞补了一句:“让安插在禁军的人想办法去勤政宫附近。”
“是。”
时不虞一口气写了很多信,交给等在一侧的罗青。
“这封,送去给夫人。”
“这封,送去给他外祖邹大人。”
“这封,送去给庄南。”
“这封,送去给旷大人。”
“这封,送去给许老将军。”
“这封,送去给游福。”
“这封,送去给我七阿兄。”
“这封,送去给清欢。”
“这封,送去给耿秋。”
“还有这封。”前边那些信的信封上都写了名字,只有这封,信封上只有一把拂尘:“让人在亲王府附近等着,若看到皇宫上方有黑烟,立刻送去亲王府。”
罗青应下,转身要走,就听得姑娘又道:“把所有能动用的人手都纠集起来,分散进入内城,谨慎些,不要让人起疑。若看到同样在附近徘徊的人,不必紧张,那是我的人。”
这是第一次,罗青听时姑娘说她有自己的人手。
时不虞起身:“派个人带我过去那边宅子,所有消息都送去那边。”
青衫和翟枝还有宜生都一并跟了过去。
虽然平时没见她们俩动过手,但是阿姑说过她们身手不算拔尖,但是扎实,只要不是非常危险的境地,护一护她不成问题。
至于宜生,爱跟就跟吧,就当是多个拖油瓶了。
此时的言十安,在勤政宫外看到了当值的展颜。
展颜目不斜视,对这个公主曾想收为面首的人很是不喜。
言十安倒是多看了他一眼,此时火烧眉毛了也没忘记就是这个人让不虞有了收面首的心思。
长得不如自己好看。
得出这个结论,言十安进了勤政宫。
“朕的探花郎怎的脸还这么红。”皇帝看他这样笑得更开怀了,心里那点心思更是跳跃得欢,道貌岸然的问着不怀好意的话:“身上也这般?”
“……是。”言十安跪下问安,借机藏住眼底的厌恶。
“坐下吧!”皇帝斜斜倚着扶手看向他:“其他人坐在那里,总没你坐在那里让朕看得舒服。”
言十安过去坐下,手轻轻在蹀躞带上拂过,杀意在心底蔓延。即便他只是个普通臣子,也是科举出身的两榜进士,却要被他如此轻贱,他怎么对得起打江山,护江山的所有计家列祖列宗!
“该用午饭了,爱卿可用过了?”
“是,臣来时刚用过午饭。”
皇帝倒也没多遗憾,这个时间点,本也不方便。
可是没想到今日如此忙碌,下晌来禀事的人连续不断。
兵部、户部和兵器监这段时间因为战事本就来得勤,可旷森这个太常寺卿今日来凑什么热闹?
刑部那个耿秋,平时都恨不得让他注意不到,今日怎么敢往跟前凑了?
大理寺的游福,就非得今日来禀那些问斩之事?全杀了!
还有许家那个老东西,儿子守不住城,他没问罪就已经是开恩,还有脸来他面前嚎?
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第266章 十安升官
见外边还有人在候着,皇帝心里的火气再压抑不住,手上一用力,将书案上的所有东西扫落在地。
“尔等这是打算这辈子只过完今日,明日就都不过了吗?”
内外皆静,无声的跪伏一片。
皇帝眼神一扫,看到跪下后露出后颈处一片红的言十安,心情顿时又好了起来。
“都跪安吧。”
言十安正欲和其他人一道告退,就听得皇帝又道:“言卿留下。”
不止言十安心往下沉。
来得最晚的游福心下也是猛跳,不管言十安是不是他以为的那个身份,皇帝什么人他已经清楚,如今单独留下他抱的什么心思不言而喻。他收到的信里求恳的也是拖延时间,如今时间并没有拖住,那位姑娘可还有后招?
退出勤政宫,游福悄悄往四周看去,入眼所见除了退离的几位同僚就是太监,宫女,禁卫,好像往常也有这么多个。可他不信前边已经做了这么多安排,掀了这么多底牌,后边就没了。
边往外走,游福边用他查案的眼光打量周遭的一切。
勤政宫外的禁卫好像比平时多,有几个把着刀柄的手很用力,那是随时准备出手的架势,眼神很警惕,可那警惕不是对着他的,是对着勤政宫的……
游福突的脚步微微一顿才又继续往前走,刚才从他身边走过去这个,握着刀柄的手比男子小,肩比男子窄,脸上肌肤过于细腻……像是女子!
往前走了几步,游福见前边无人注意自己,装作不经意的回头看了一眼,那人的体态,也似女子。
若对方已经将人安排到这个地步,就说明是打算硬来了,没有其他后招了?
游福继续往外走,眼角余光看着守卫森严的皇宫,不由往深里想了想,若是他,还能做什么?
想来想去,好像真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不应召,在宫外反了。要么应召入宫,在宫里试试能不能保全,若不能,再反!
结果都是反,可后者,能挣扎出一个可能来,真反了,也是被逼反的,能让他占住理!
想到后面可能发生的事,游福加快脚步往外走去,得赶紧送消息给父亲,让他做好准备。
而此时的勤政宫内,皇帝挥退其他人,见言十安站着不动,便道:“拟旨。”
言十安以不变应万变,坐回去提起笔等着。
“翰林院编修言十安,德才兼备,廉洁奉公,深得朕的信任,酌情擢升为翰林院修撰。”皇帝起身,边走边继续道:“望言卿尽职履行责任,不负皇恩。于兮。”
言十安一笔一划写下这道关于自己的诏书,越是知道自己此时危险,越是心不颤手不抖,写完便放下笔静静等着。
皇帝走到言十安身后站定,看着他脖子上的红斑忍不住兴奋的想,若没有这红斑,他是不是会因为这道自己亲手写下的关于自己的圣旨而激动的全身泛红?!
越想越兴奋,越想,越控制不住的想靠近。
他弯腰从言十安肩膀伸出手去,以一种半抱的姿势拿起诏书。
言十安的手已经摸向蹀躞带的其中一根带子,那人却又直起腰回到了书案后,拿起玉玺盖到诏书上。
“言卿还不过来领旨谢恩?”
言十安暗暗做了个深呼吸,起身过去行礼:“微臣,谢皇上恩典。”
皇帝亲手将诏书放到他手里,正要握住他的手去捂紧诏书时,却见他已经先一步握紧了放下手臂。
有些遗憾的收回手,皇帝将他扶起来,看着他笑意盈盈的问:“为官不过数月便擢升一级,古往今来也不多,言卿可开心?”
“微臣谢皇上器重。”
皇帝围着他转了一圈,将他从头打量到脚,边笑道:“以后言卿需常伴君侧,记录朕之言行,满朝文武都及不上言卿和朕亲近,朕很是欣慰,值得庆贺一番。”
当看到皇帝拿起一份糕点,言十安便知事情到底是走到了最坏的局面,他反倒越发冷静。
并非不虞安排不够妥当,是她没料到皇帝混账起来直接把来禀事的臣子都赶跑了,于是有了这一段空置的时间。他眼下要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看能不能拖到人前来。
皇帝把糕点往他面前递:“知道你吃不得杏仁,这不是杏仁糕。”
言十安接过来,拿起一块又放下,后退一步跪下:“启禀皇上,微臣有罪。”
“哦?”今天还有很久,耽误一点也无妨,皇帝颇有趣味的看着他问:“何罪?”
“欺君之罪。”
“没见过这么响亮的欺君之罪,说来朕听听。”
“臣不止吃不得杏仁,还吃不得许多东西,所以臣极少在外用饭,为官后也因为这个原因少有和同僚相聚,导致背后已有不少人说臣清高自傲。”言十安伏倒在地:“臣如今已有病症在身,若再吃着犯病的东西,怕是会君前失仪。请皇上降罪。”
皇帝笑意里带了些冷意:“今日若治了你的罪,罪名一定不是君前失仪,而是抗旨。”
话说得这么重,言十安彻底没了退路。他拿起一块糕点装模作样的送到嘴边,一只手抚向蹀躞带,脑子极度冷静的判断按下去后自己拿住皇帝后该先撤往哪里。
他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展颜的位置所在,可眼下他不能把活命的机会放在一个不甚信任的人身上,他得以最快的速度说出自己的身份,展颜只要不动手就是帮了大忙。到时他得靠着墙走,只要离开勤政宫,他的人就能接应上。
飞快把路线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手上更要用力时,外边传来兵部尚书郑隆的声音。
“皇上,许将军派传令兵送回紧急军情。”
言十安的手上顿时卸了力气,不着痕迹的长长呼出一口气。
皇帝却怒了,早不丢城晚不丢城,这时候送回消息来坏他好事,该死!
“去把那常败将军绑回京城来,朕要亲手砍了他!都给朕滚!”
“启禀皇上,双绳城未丢。”郑尚书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没让传令兵过来,皇上如此盛怒,怕是又一条人命:“臣问过了,许将军让传令兵送回消息,丹巴国派出使团,由许将军派人护送前往京城,算着时间,如今应该已到半路。”

两国打得不可开交,占据上风的一方却派来使团,也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皇帝一甩衣袖,走回去坐下,边道:“进来说话。”
郑隆进来后眉眼不抬,当没看到屋里还有一人,和地上那盘格格不入的糕点。
“丹巴国派出使团来做什么,许容文问清楚没有?”
“这是许将军的信。”郑隆将一封信双手奉上。
皇帝不接,揉着额头道:“念。”
“是。”郑尚书拆了信,展开信纸一目十行的扫过便知麻烦来了。
“罪臣叩问皇上圣体金安。丹巴国派出使臣携国书来到大军阵前,称丹巴国皇帝有与大佑世代交好之心,欲与大佑谈和。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臣派人一路护送至京城。来使九人皆身强体壮,骑的上等好马,臣推测,只会比传令兵晚四日左右到达京城,拜请皇上早做准备。罪臣许容文敬上。”
皇帝眉头紧皱:“丹巴国连夺数城,气势如虹,此时前来,怕是来者不善。”
郑隆应是:“原以为还有七八日,没成想对方会这么快,皇上,我们不能耽搁了。”
“传召四品以上官员勤政宫议事。”
“是。”
皇帝又看向言十安,看他摇摇欲坠的模样心里有数,语带戏谑的问:“这就撑不住了?”
言十安眼皮都红了,他刚才又给自己刺了一针:“不知为何,臣的病状似是加重了。”
皇帝却知是为何,为了看到一个红彤彤的言十安,那糕点里他让人放足了杏仁粉,就连那碟子都是在杏仁水里泡过的。以他只是吃一小口就犯病的严重程度,今日虽没吃下去,但也沾了手,加重病情一点不奇怪。
可惜今日时机不对,不然……
皇帝不无遗憾的摆摆手:“行了,回去歇着吧。”
脱身了。
言十安告退,刚转过身就听得那声音又道:“等等。”
言十安顿时紧绷起来。
皇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落下什么了?”
言十安眼神一扫,见到随手放置一侧的圣旨忙拿起来,再次告退。
皇帝没说话,他却仍不敢大意,直到离开勤政宫没再被叫回去才不那么紧绷了。
然后一抬头,他看到了丹娘。
一直紧紧攒在心口的那股劲顿时就泄了,他低头笑了笑,在勤政宫里,他完全不知外边什么情况,不虞将人安排到了哪一步,但他就是敢赌。
眼下的结果也告诉他,不虞,从来都值得他将一切托付。
“十安兄。”
言十安抬头看向朝自己跑来的庄南,一时不知他是当值还是受不虞托付而来,于是他语意含糊的道:“在这碰上了。”
“哪是碰上了,我今天本来都不当值。”庄南扶着他往外走,边道:“言则送了封信给我,你表妹说你病还未好便被皇上召入宫中当差了,知道我在禁军当差,托我来看顾你一番,若你有殿前失仪的地方及时替你周全。”
连庄南都用上了,还用得这么恰到好处,既把人送到了他身边,又没提前让他知道不该知道的事,心思用到了极致。
言十安笑了,由着庄南扶他出宫。
这药若只用一次,散了药性也就好了,可他用了两次,弊端就出来了,他现在有些头晕乏力。
不虞,会来接他吗?应该会的。
“吴大人。”庄南突然开口朗声喊了一声。
言十安打起精神看过去,是御史吴致吴大人。
吴致看他一眼,停下脚步:“这是病了?”
“劳大人垂问,没大问题。”
吴致点点头,却也不往里走了,转身先他们一步离开。
庄南低声嘀咕:“到这就回转,这是做什么来了?”
言十安看着吴致的背影,心里倒是有所猜测。
出了宫门,一眼看到停在那里的马车,以及马车旁边的人,言十安笑了,就算是隔着一段距离,他也看到了在自己出来那一瞬不虞塌下来的肩膀。
时不虞迎上前来,看他的情况就知道他在宫里又用了一次药。
“还好?”
言十安本想说没事,可对上她的眼神,他改了口:“不太好。”
狗皇帝,容你再逍遥几天!
时不虞在心里暗骂,和庄南一左一右扶着言十安上了马车。
跟上马车前,她朝着庄南福了一福:“多谢庄公子。”
“这种事情你能记起我来,可见我这个朋友平日里做得不算差。”庄南大笑着拱手回了礼道:“赶紧去看大夫,我瞧着他这情况不大好。”
言十安倾身探头看他一眼:“有闲了来家里吃饭。”
“行,回头我把哥几个叫上。”
马车上,言十安靠着车厢闭上眼睛忍住眩晕的感觉,将刚得到的消息告知:“丹巴国的使臣还有四日左右会到京城。”
时不虞眼睛一亮:“四日就到了?”
这声音听着有些兴奋,言十安微眯着眼睛看向她:“你并不惊讶丹巴国会派出使臣。”
时不虞撩起帘子看了眼外边,这里还是内城,来往的人虽不多,但到底是不方便说话。
“你先歇歇,到家再说。”
到家后,时不虞率先跳下马车:“言则,背你家公子进屋。”
两人听话得很,一个当即走上前背过身去,一个步出马车直接伏在他背上。
林大夫已经在等着了,等人一坐下就赶紧上前号脉,眉头皱了起来。
“公子感觉如何?”
“晕得很,没什么力气。”
这是公仪先生的药,林大夫从万姑姑那拿了些去研究,对药理很是清楚,点点头道:“有点发热,应该是药用重了,先解了药性看看。”
时不虞闻言把递出去的解药又收了回来,凑近看了看他状态,又摸了下额头,回头吩咐:“言则,去请个大夫来。”
言则赶紧去了。
言十安闻言张开眼睛看向他。
“不能白吃这遭苦,得用上。让众人都知道你病情加重了,明天总不好再让你爬着进宫去当差。”
言十安听笑了,这可真是,凡是能用起来的都得用起来,一点都不能浪费。
“总不能一直病。”
“不会。林大夫,你先避一下,别让大夫闻着你身上的药味就认出你的大夫身份。”
大夫大笑着应下,同行之间,是会有那么点熟悉感。
时不虞则扶着言十安起身:“去床上躺着,病人就要有个病人的样子。”
言十安心里有再多疑问都被她的主动相扶憋了回去,乖乖进了内室坐上床沿,正欲弯腰脱鞋,却见一颗小脑袋已经出现在视线里。

第268章 当个闲王?
时不虞蹲下给他脱了鞋,一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事儿确实不应该由她来做。
言十安生怕她想明白,边往床里坐边转开话题:“我想喝口茶,在宫里什么都不敢碰。”
“早看出来了。”时不虞忙去倒了茶来:“哪次散衙回来去我红梅居,不是先喝下一盏茶才说话。”
言十安笑着接过茶,只喝了两口就停下:“沾湿下嘴唇就好,喝多了怕不发热了,你说的,不能白吃这遭苦。”
屋里只剩他们俩人,时不虞莫名有些待不住,正要找个理由溜了,听得言十安问:“出来时我看到了御史吴致,他本是往勤政宫去,看到我后回转了。”
“他是大阿兄的人。”时不虞点点头:“御史有监察之责,信由他递上去倒是合适。”
“信没落到皇帝手里,你不必有压力。”
这封信一旦送到皇帝手里,后续就得把这件事圆上,这个不难,可这个局结出来的,一定是苦果。宫里为了查奸细会死很多很多人,无心的,有心的,借刀杀人的,必定会血流成河。
跟在白胡子身边这么多年,受他影响,时不虞是信因果的,这些命债一旦沾上,她这个设局的人和言十安这个局中人,都要还。
”当时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行此下策,先保住你再图其他。“时不虞顺势在脚踏上坐下:“在危急关头,正好有许将军的信送过来解你之危,这也是气运的一种,计家的列祖列宗大概也看不下去了,要保住你去把这一切导回正轨。”
言十安看着她的侧脸:“是你保护的我,这功劳谁都分不走。”
“怎么,这就要论功行赏了?”时不虞转头看他:“可别封我官儿,我对三更天起床去上朝没有半点兴趣。”
“只当官,不用上朝呢?”
时不虞认真想了想:“那你封我当个闲王吧,清闲的闲,只要玩就好,没正事那种。”
言十安撑着头笑:“贤王的贤,通常都是圣贤那个贤,并且都野心勃勃。”
“这种人太想不通了,好日子都不会过。”时不虞伏在手臂上畅想未来:“我要是当个闲王,我就什么也不干,每年还能从你这拿很多钱,去了哪里都有人巴结,吃的喝的玩的都是最好的,要什么说一声就有人抢着送来,想去哪里玩就去,还不用担心有人对我不利……”
越想时不虞越觉得有这名头千好万好,本是玩笑的话她自己先当真了:“要不到时真给我闲王当当?”
言十安叹了口气:“说得我都想当这个闲王了。”
“你就别想了,操劳一辈子去吧。”
“……”言十安反抗:“不给你闲王了。”
“不给就不给,我想去哪里去不了。”时不虞气哼哼的转回头去,用侧脸对着他。
言十安没忍住笑了,这真不像他,小时候他都没这么幼稚过。再想想范参每次和不虞见面的情景,突然就有些理解了他们那看起来长不大的相处方式,眼下不就是。
心情好了,说起那些事也不那么难受了。
“他升了我的官,七品升至从六品翰林院编修。他让我自己起草的诏书,那种语调,真是羞辱一个读书人。”言十安轻抚手臂:“他像是在暗示我,只要我一直得他信任,我就能步步高升。”
时不虞只是想了想就猛搓手臂,可言十安却承受了这些,她顿时就有些心疼:“难为你了。”
言十安摇摇头:“和史书上记载的那些人那些事相比,我这不算什么。圣旨应该扔车上了,一会你让言则去拿来供上。”
这事情是让人很难受,但是两人都知道,别人家怎么做的,他们家就得怎么做,万一被人看到了就是话柄,实在不必在这种事上吃亏。
“姑娘,大夫来了。”
听到岩一示警,时不虞站起身来,看向进来的老大夫和背着药箱的童子。
“劳烦大夫跑一趟。”
大夫拱拱手,坐下望闻问切,又看过前两份服用过的药方后道:“这病严重起来会有性命之危,言大人平素不可大意,沾不得的东西一定不能沾。老朽开的方子不会比宫里御医开的更好,另外我再配个药浴的方子,每日泡上一回,看看是不是会有好转。”
“多谢大夫。”
言则奉上厚厚的红封,亲自跟过去抓药。
时不虞拿出解药给言十安服下:“你先歇歇。”
“我想听你说说丹巴国使臣的事。”
“等你缓过来了再说。”时不虞起身:“我得去善后。”
千般事,说来说去仍是为了他,言十安闭上眼睛,本是装睡,没想到几个呼吸间真就睡了过去。
时不虞将他的被子往上扯了扯,食指虚空用力点他,在皇宫将近两个时辰不敢分心,又用了过量的药,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还在逞强。
让岩一去找罗青,时不虞先行回到红梅居,见丹娘已经回来了她才真正放下心来,上前把人抱住。
不用言语,丹娘也知她的担心,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回应。
短暂的拥抱后,时不虞去了书房,一封封信写好收入信封,对等了有一会的罗青道:“按信封上的名字送去。”
罗青接过来,又将一封信递给给她:“这是亲王府那封信。”
时不虞接过来,吹燃火折子点了烧掉,边问:“我们的人都安全撤回来了吗?”
“都安全。”罗青看她一眼,问:“可要把公子病倒的消息传开?”
时不虞稍一想:“今日圣旨宣他进宫的事许多人都知晓,刚才请大夫上门看诊,稍一打听也知道是事实,把这两件事结合起来,就是一个带病当差尽职尽责的好官儿形象,以这个角度去传。”
罗青应下,见她不再说别的便离开去忙。
时不虞走到舆图前看了片刻,又算了算,坐回书案后再次写信。
“丹娘,你帮我把这信送到我七阿兄手里,让他以最快的速度送给大阿兄。”
“就去,你歇歇。”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