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金枝—— by空留
空留  发于:2024年08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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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信带着两人留下,丹娘带着其他人往里走。
在里边等着接应的人往旁侧的巷子里扔了一块石头,立刻有数人翻墙而入,悄无声息中,杀戮再起。
没多会,整座宅院落入丹娘掌控之中。
敲门声又起。
房信看向二门方向,看到丹娘露面点头,他带着一脸防备上前打开门。
章相国没在意他,回头看了一眼,进屋便问:“娘娘来了?”
“是,刚到。”
章相国快步往里走去,他也想知道,这么关键的时刻贵妃冒险到这里来究竟是想干什么!
离立储大典只剩三天,什么事这么着急,三天都等不得了!

朱凌背着双手站在院子里,面带笑意看着快步进来的女子。
贵妃看到他更是欢喜,拎着裙摆小跑着扑进他怀里。
朱凌抱住她,动作一如年轻时温柔。
两人静静的相拥片刻,贵妃抬起头来看着年少起就装在心底的人:“七爷可有想红莲?”
院外,章相国正好听到了这一句,顿时脚步一顿,下意识就放轻了脚步走近。
“当然想,这么多年,想你都想成习惯了。”朱凌用帕子轻擦她的脸,露出她的真容,又将她鬓角的一缕头发抚到耳后,语气也轻柔:“近来在宫中还好?”
“好得很。”贵妃重又靠入朱凌怀里,把玩着男人的衣襟道:“他怕死得很,晚上只敢让宫女脱光了睡在身边,我都挑着貌美的送过去,他玩得很尽兴,花样手段越来越多了。”
朱凌搂着她转身进屋,边道:“不用你近身伺候便好。”
“我教给他那么多花招,可不是为了用到我自己身上的。他也知道我不是能被他折腾的人,比起来,当然是那些弄死了也白死的人更能放开了去折腾。”贵妃娇声嗔他一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近几年都没被他碰过了。”
朱凌低头看向眼中满是自己的女人,红莲的美貌当年在上京也是有名的,只是年少时稚嫩,青涩的像一颗没熟的果子。
如今长开了,再加上这些年下来享尽荣华富贵,还被权势滋养出了满身从容气度,越加明艳不可方物,身段更是妖娆。
这样一个女子,心里却多年如一日的装着他,朱凌即便是满心大业,也无法不自得。
更何况,他待红莲是有几分真心的。
两人自小相识,那时他们的日子都不好过。
父亲虽然是皇室子弟,血缘上却早就隔着老远,还是个没脑子的草包,被人撺掇着干尽了蠢事,女人也是收了一房又一房,孩子一个接一个的生,他排行第七。
母亲是被强纳进府的,生他时死于难产。
没了母亲庇护,父亲又不在意,他自然就是兄弟里受欺负的那个,也就是每日里父亲都会见上他们一面,吃穿上不敢过于苛刻他。
可是在那样的家里,要让一个人不好过的手段太多了。
他落过水,吃过有毒的菇子,住处走过水,可他都命硬的活了下来。
认识红莲是在八岁那年隆冬,祖母病重,父亲让他们兄弟一起去寺庙为祖母祈福,回程时那些兄弟将他扔在城外扬长而去。
那时天色已经不早,走路根本不可能赶在城门关闭前入城,那些坏透了的人就是故意要将他冻死在城外。
他都不想挣扎了,想着就这么死掉算了,反正也没人在意他,有马车从后边过来他都没去拦车。
却是马车在他身边停了下来,马夫得了主子吩咐把他拉上了马车。
马车里坐着一位妇人和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听她们对话他知道了小姑娘是蒲家的大小姐蒲红莲,妇人是她父亲后娶的夫人。
是她求了情,马车才会停下捎他进城。
后来他有意打听,才知道那蒲家的日子也不清静。
蒲家大小姐的父亲凡是好的都学不会,凡是歪门邪道听个音就一通百通,最擅长吃喝玩乐。
后来更是纳进来一个清倌妓子,生生把蒲大夫人给气吐血了,前不久才撒手人寰。
蒲大小姐今日就是去寺庙给她母亲做法事。
知道了这些,他对蒲大小姐就有些同病相怜,在他的有意接近下,两人便有了来往。
他们年纪都不大,就算被人见到在一起,也没人往歪处想。
他也就知道了蒲家许多见不得人的内宅肮脏事,并眼看着红莲一日比一日的更有手段。
在她十一岁时就让那妓子悄无声息的死了,替她母亲报了仇。之后又一步步的废掉她父亲,十五岁时,蒲家就彻底落入她掌控之中。
而他,也不再对那些吃人的父兄再心存期待,踩着他们成就七爷的名声。
那些年,两人互相依靠,把仅有的信任给了对方,并定了亲。
他们本以为,待成了亲,吃足了苦头的他们终于要苦尽甘来了。
然而命运并没有眷顾两人。
七爷之名让他站稳脚跟,可也因为这七爷之名,他在皇子之争中被最有可能的两位看上争抢。
若只是如此,他也自信能从中周旋脱身。但那两兄弟同样心狠,在不确定他会选择自己这方后都生出了杀意,宁愿自己得不到,也绝不给对方机会。
就在他打算鱼死网破时,无意中得知皇上要派人前往大佑主导细作之事,他抓住这个机会自请前往。
大佑一直以来就是强邻,丹巴国以前根本不敢掠其锋。
如今总算有了一拼之力,皇上的心思昭然若揭,派去大佑的细作越来越多,过去主事的人也必须有些本事。
他提出前往,如他所料,皇上同意了。
担心夜长梦多,他没有知会任何人,次日便悄悄带着红莲离开了上京,远远的离了那潭浑水。
到大佑后,他从手下细作那知道了大佑新皇的许多事情。
他自己都说不清是什么事激起了他那个念头,或者,是不甘受制于人,又或者,是他心底升腾的野心和欲望。
他想要掌控他人,而非被人掌控。
他想做那个定人生死的人,而不是如那砧板上的鱼。
必须以背井离乡为代价才能活下命来,那种感觉他永远忘不了。
他把自己的想法如实告诉了红莲,自小相识,他了解红莲,知道红莲一定会同意。
因为红莲和他一样不甘。
可这一回,红莲的反应却和预料的不一样,她哭了。
那时心里的野心大得超过一切,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哭,还和她分析利弊劝了许久,她也只是沉默的听着。
后来心思渐渐沉下来后他才知道了,她哭,那是因为伤心。
一旦踏出这一步,便没有了回头路。
他们,永远也做不成夫妻了。
可该做的,红莲都配合。
选好人选,取而代之,然后结识章续之。
再之后,通过章续之入了皇上的眼,被召入宫中。
一步步走到今天,已是二十年。
好在,大事将成。

第512章 连环计(3)
红莲看他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却又分明在走神,轻撞了他一下:“七爷,怎么了?”
朱凌牵着她跨过门槛,反手关上门,在罗汉床坐下,揽着人倚在自己身前,在她耳边道:“突然想起来,你许多年不曾唤我的名字了。”
仔细回想起来,是自从那次哭了后,她便和别人一般喊他七爷。
红莲似是笑了笑,靠在他胸前轻捻着他衣襟。
年轻时被伤过的心,无论过去多少年那伤痕都还在。
不再唤他名字,是因为,年轻的红莲失去了她的恋人‘蒙东’。
可年少至今的羁绊实在太深太深,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就不是单一的某一种。
他们是恋人,是亲人,是友人。是永远不会背叛,也互相依赖的坚固盟友。
时间是良药,就算伤痕永远不会消失,她也早就在恋人这层关系上放过了彼此。
只是回头看时,她仍心疼年轻时的红莲。
“你都说许多年了,七爷莫不是今日才突然发觉?”红莲打趣似的拍他胸口一下:“这些闲事将来有的是时间说,现在赶紧说正事。计安失踪了?你知道他去了哪里?”
“嗯,我派出去的人藏在暗处只追踪不动手,今日一早收到的消息,计安在进入东兴郡后身边的人被切割逐一击破,他失踪了。我的人追踪了几处踪迹,怀疑计安很可能暗中回到了京城。”
红莲眉头紧皱:“能找到他吗?”
“他有可能藏身的其他地方我都让人盯住了,但有一处地方得你来。”
红莲立刻想到了答案:“皇宫?他在宫中没有根基,丽妃就算还留了点人脉也有限,你觉得他能藏到我眼皮子底下不被我发觉?七爷这么看不起我?”
抬头看他的人眉眼间带着些嗔怪,多了柔软媚意的脸越加明艳不可方物。
蒙东勾住她的下巴低头含住她的唇辗转亲吮,担心留下痕迹,力道很轻。
红莲喜欢这样的依偎亲昵,仰着头接受他的亲吻。
片刻后,蒙东才转而一下一下的蹭着她的嘴唇,道:“不是看不起你,是怕你小看他。又是中进士,又是带兵夺回国土,哪一件事是容易做到的?可他短短两年多的时间就做到了,我不信他是突然做到的,蛰伏这么多年,我们完全不知道他埋下了多少棋子。还有丽妃,当年皇上防她防到何等地步,就怕她怀了先皇的血脉。可她在那样的情况下仍然平安生下了皇子并养大,谁又知道在宫里还藏了什么招,多小心都不为过。”
蒙东低头看着她:“若在信上提醒你,你怕是仍会轻看他,所以才约你过来说。另外还有一个人你要留意。”
“谁?”
“计安那个未婚妻骆氏。计安离开京城这么久,可你看京城至今可有半点关于他不好的消息传开?哪里哪里都是盛赞他。这期间,我和章续之都散播过对他不利的传言,可眨眼之间就有别的传言覆盖。一次两次可以说是凑巧,可次次都是如此,就是有人在有意为之了。”
红莲坐起来面向他:“你怀疑这背后的人是骆氏?”
“我查到那些传言的源头出处,和计安和骆氏都扯不上关系,但我感觉是她。”蒙东轻抚红莲的脸颊:“她隐于人后,不常出门,在被皇上刺杀受伤之前,大家只记住了她身体孱弱,胆子也不大,实在不惹人注意,把我都骗了过去,忘了沉棋在衙门外撞柱,假的‘朱凌’处死那晚,她也在场。仔细回想后,感觉那日齐心几人实际是她为主导在行事。还有寸阴斋那书坊烧得实在是巧,若不是那把火绊住了嗜书如命的读书人,南宫门必会血流成河。寸阴斋是谁的?”
“计安的。”为计安带来巨大好名声的寸阴斋,红莲印象深刻:“你觉得那书坊是骆氏让人烧的?就为了拦住那些文人去送死?”
“没有证据,但她当时很快就到了那寸阴斋,巧合太多,就不是巧合了。”
这里两人还在分析骆氏,前院大门再次被敲响。
房信回头和丹娘对了个眼神,等丹娘藏身好便上前开门。
王觉看他一眼,问:“娘娘呢?”
“什么娘娘?你找错地方了。”房信说着就要强行关门。
王觉一个手刀击在他后颈,及时接住晕倒的人放下,确定没有惊动其他人才回到皇上面前轻声禀报:“皇上,臣的人非常确定是跟着娘娘到了这里,门房否认,但他的神情不对,臣觉得有异。”
“那便进去瞧瞧这宅子里藏着些什么魑魅魍魉。”
王觉应是,又道:“臣先带人去查探一番,您慢行一步。”
“动静小些,要是打草惊了蛇,朕饶不了你。”
“是。”
很快,王觉去而复返,护送皇上进屋。
一路往里,打晕的护卫靠墙放着,千牛卫接管了整个宅子。
皇帝目不斜视,跟着去到最里边一个院子,隐约听到里边传来贵妃的声音,再听到一道男声传出来,脸色就变了。
要心里没鬼,堂堂一宫贵妃怎么会乔装打扮来这里见个男人!
大步进了院子,见一人被捂住嘴按倒在地,认出来是章续之,皇帝脸色更难看了。
好,好,好得很!
一个贵妃,一个相国,有那流言在前,如今还不知避讳,齐聚在这里!
要说是私会,却是将贵妃和另一个男人关在屋里,他在外边守着,莫不是在给人守门不成?
还是说,之前他们的流言实则也是在给人打掩护?
气狠了的皇帝又往前走了几步,他倒要听听贵妃在和人商讨什么大事!
章续之由下而上看着皇上黑沉的神情,瞪得溜圆的眼睛里满是惧意,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就刚才他听到的那些对话,可以确定贵妃和朱凌之间早有私情,他也气!可他更怕!
一旦贵妃被皇上拿下,那他和贵妃的私情也必将瞒不住!
到时,整个章家怕是都要赔进去了。
后院风雨欲来,前院的房信和丹娘等人将之前杀死的护卫重又拖了出来放到各处,悄无声息的撤离。
现在不走,一会就走不了了。

时不虞静静的坐在书案后,手指一下一下轻轻敲击桌面。
书案上铺着一张大宣纸,上面画着一个大大的圆圈。
她的眼神落在那个圆圈上,视线沿着起笔到落笔,一圈又一圈。
屋里屋外都极度安静,时间仿佛静止下来。
当有脚步声传来时,也就格外分明。
言德和齐心前后脚的进来。
言德先行禀明:“姑娘,宫里来人传旨。小的按你吩咐的说您起不来床,又封了个红封给那公公,由齐先生替您接了旨。”
齐心将圣旨递过来:“我瞧过了,如你所料,来请丽妃和你进宫。”
时不虞懒得看,接过来往地上一扔:“对方什么态度。”
“我说需要收拾些东西,两个时辰后进宫,那公公只同意给一个时辰。”
时不虞笑:“那就索性把人留下吧,皇帝接下来没心思理会这点小事了。”
齐心看着她脸色越发白的透明,心知她熬得狠了,但此时也无法劝,只是道:“多吃点东西。”
“先生放心,我一顿没少吃。”
齐心点点头,先行离开。
言德垂下视线,静静等着。
“金吾卫,监门卫的人过去了吗?”
“算着时间,应该到了。”
“各位大人呢?”
言德道:“金吾卫,监门卫,千牛卫三大卫一起出动,只可能是护卫皇上,各位大人得着消息,这会应该已经赶过去了。”
时不虞大拇指的指甲掐入食指,疼痛让她更清醒:“通知宫里的人,看住那个大殿,别让人提前毁了。再通知素绢,看住长润公主。”
“是。”
时不虞看向那一张张悬挂着的宣纸,一脸冷肃:“下令收网,拿下所有丹巴国细作。”
言德再次应是,见姑娘没有其他吩咐才退了出去。
无人的屋内,时不虞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从东兴郡到京城,快马加鞭也得一天。昨天收到的消息,那他就是前天失踪的。
如果他是借机转明为暗,两天时间,足够他回到京城来。
你,回来了吗?
时不虞捂住跳得过急的心脏,呼吸变得急促,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她知道自己要不好。
防着会有这一刻,药在书案上占据着一角位置,她颤抖着手倾身去拿。
宜生比她的动作更快,扬声喊了一声‘雅安公子’,边连滚带爬的过来,利落的拿了药喂进姑娘嘴里,又端了茶喂她喝下去,然后跪坐到姑娘身后推拿后背。
隔着衣服,穴位按得不准,效果会要差一些,这会也顾不得了。
雅安飞奔过来后,让他继续动作,然后拿银针扎入她头上几处。
片刻后,时不虞呼吸缓了下来,对雅安阿兄安抚的笑笑:“没事了。”
宜生停下动作,担心得不敢言语。
“好不好我说了算。”雅安瞪她一眼,收了针,给她把了脉后到底是没舍得再说她什么,这毛病真就无药可救,一点办法都没有,师父都放弃了。
时不虞给了他一个假笑,转头对一边的宜生道:“你曾说过,你要指认皇上,现在还这么打算吗?”
“是,我要这么做。”宜生应得毫不犹豫。
“准备准备,组织好语言。到时上了朝,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要能捶死皇帝,无用的话一句不要说。”
宜生郑重的朝着时不虞磕了一个头,也不离开,去了书房角落待着,却也始终留了两分心神在姑娘身上。
万姑姑千叮咛万嘱咐过,姑娘身边一定要留人。
另一边,皇帝听到贵妃的笑声,脸色更难看了。
哪个清清白白的好女人,会对夫君以外的男人笑得这么娇!
“知道了知道了,我一定记着你的提醒,不小看他们。”
蒙东了解她,知道她这是真听进去了,便也不再抓着这事不放,而是问起他最关心的事:“最后两天了,旭儿该记的都记住了,该学的也都学会了吧?”
“那当然,这么重要的事我绝不允许他出纰漏。”红莲摸着蒙东的脸叹气:“你就不怀疑吗?有的时候我都怀疑,你我都是如此头脑聪明的人,怎么我们的孩子一点都没得着呢?”
屋外,皇帝身体晃了一晃,被王觉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按在地上没有动静的章相国猛的抬起了上半身,不敢置信的看向面前的房间,那模样,像是恨不得用眼神破门。
“我从未怀疑过。”蒙东语气坚定:“不曾怀疑过我们的感情,也不曾怀疑过你怀的不是我的孩子。为了保证怀的一定是我的孩子,你使了多少手段,吃了多少苦头,我若在此事上怀疑你,怎对得起你辛苦的这些年。”
是啊,真是使尽了手段。
就算是如今回想起来,红莲仍觉得那时不易。
周旋在三个男人之间,为了避免怀上皇帝和章续之的孩子她喝了多少避子汤。为了能怀上七爷的孩子,每个月都会选在最易受孕的那几日乔装出宫,非常提心吊胆,但是又控制不住的满心期待。
蒙东是没了,可她爱这个男人的心从没变过。
把脸埋入七爷怀里蹭了蹭,她问:“一定要让长润嫁去丹巴国吗?我舍不得。给她在京城挑个驸马,我们随时可以见着不好吗?”
“大佑的皇帝是我们的儿子,丹巴国的太子妃是我们的女儿,等她成了皇后,她生下的孩子就是下任君主。”蒙东笑得胸膛都在震动:“天底下,还有比这更爽的事吗?”
红莲抬头看他:“当年那口气,你还没咽下去。”
“永世难忘。”蒙东轻抚她头发,眼神虚虚落在半空:“我会让他们知道,我蒙东,已非吴下阿蒙。当年他们争抢的东西,最后会落入我手中。”
可她,已经放下了。
红莲垂下视线:“所以,你打算回丹巴国去。”
“我得回去一趟,有些事得我亲自安排。”蒙东安抚的拍拍她的背:“放心,你在这里,我一定会回来。”
红莲心想,你非吴下阿蒙,而我,也早不是当年的我了。
当一切已成定局,你蒙东是不是会回来这里,和她在这里关系不大。
时光就是如此可怕,他们早已嵌入对方血肉,不分你我。
可有些东西,早已变质。
“砰!”
紧闭的房门被踢飞,摔落在地的声音吓得两人失神的抱得更紧。

第514章 连环计(5)
门口的人背着光,让人看不清神情,可只看那身衣裳的颜色,屋里两人就头脑一片空白。
皇上怎么会来这里?!
也不能怪两人反应这么大,暗中来往这些年,从一开始的战战兢兢,到后来碰上禁卫查问都镇定坦荡,期间不曾出过任何问题。
这处宅子虽然只住了一年多时间,可能在这里出入的都是得他信任的心腹,里里外外还设置了好几处示警的地方,就算自己人不敌,也不可能示警的机会都没有,悄无声息的就摸到了门外。
两人又哪里知道,时不虞从怀疑朱凌就开始部署。
他信任的心腹有两个是她渗透进去的人,其他那些人里,也有人被收买被有意腐蚀。
生活在他国领土上多年的细作,从来都不是刀枪不入的,他自以为的那点手段在时不虞面前等同于透明。
这宅子,从一开始就在时不虞掌控之中。
决定动手后,她就让人将计安失踪的消息告诉了朱凌,经过他这条线,安排了一些证据等在那里,让朱凌怀疑计安回了京城,并指向皇宫。
果如她对朱凌分析的那般,他内心不安全感极重,事情越到关键时刻,越不安。
所以他才会在这个时候将贵妃约出来耳提面命的提醒,一定要听到她亲口应下才能安心。
章续之在宫中眼线极多,春杏也早被收买,这边贵妃一走,她就给章续之送了消息,所以他跟上来得很快。
再之后,则是由王觉去皇帝面前揭穿贵妃出宫,将皇上引过来。
贵妃到底是丹巴国人,时不虞判定她多半是认得门房的,所以贵妃见到的一切都和往常无异。
但是她在前面走,后面就全换了人。
章续之是大佑人,他并不关心门房是谁。
宅子被丹娘掌控后,就能保证他跟上去时不会惊动里边的人,但凡他有异动,还有可能被拿下。
毕竟这一局里,优先的是皇帝知晓内情,章相国次之。
至于他是不是会察出异常,时不虞觉得在那种情况下,就算真察觉到了,他也一定会先听完里边到底在密谈什么。
不过这个时间不会很长。
时不虞计算过路程,贵妃走路过来要多久,章续之得到消息过来后又要多久。
她并不担心两人会碰上,就算真碰上了,章续之也会避开,然后再跟上去看看贵妃出宫的目的。
而皇帝那里,王觉是算着时间去禀报的。
皇帝的反应很好猜,手握天下权的男人,绝对忍不了疑似被戴绿帽,确认贵妃乔装出宫后一定会立刻跟上去,他不跟,王觉都会让他跟。
心里存了疑的皇帝,路上走得就不会慢。
皇帝到了后,一定会由千牛卫先行排查宅子里的危险。
有千牛卫将军王觉配合,该死的死,该晕的晕,该撤的撤。
至此,时不虞前期留下的痕迹就全都消除了。
再之后,就是眼下。
皇帝大步进屋,本就怒发冲冠,看到抱在一起的两人更加血气上涌,理智全失,冲过去一把抓住贵妃的头发拽着往地上砸。
这是一国之君,红莲习惯了以他为天,根本没有反抗的意识。
蒙东下意识的想要救她,可很快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又赶紧松了手,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被甩在了地上,被皇帝踩在脚下。
红莲看向蒙东,眼神中仿佛蕴含着千言万语,又好似带着解脱之意。
蒙东心下一慌,想着等闯过了这一关一定要好好和红莲解释,他不是不心疼她,是没办法,是为了他们的将来。
如果眼下不洗白两人的关系,他们都活不下来。
可只要现在忍住了,待两天后立储大典如期举行,他们就拥有了一切。
这么想着,他也立刻找到了理由,跪倒在地额头触地:“皇上恕罪,臣和娘娘只是被这动静吓坏,无意识之下才逾越了,请皇上恕罪。”
皇帝笑了,笑着笑着,大笑起来。
“什么叫睁眼说瞎话,朕算是见识到了。”皇帝低头看向不为自己辩解一句的贵妃心下恨极,本来是踩着她的肩膀,这时踩住了她的脸。
“朕的贵妃,可有什么要说的?”
红莲不知道皇上在外边听到了多少,这会多说多错,索性不说:“臣妾,没什么可说的。”
“贵妃的意思是,朕冤枉你了?”
“臣妾不敢。”红莲半点不反抗:“皇上就算说此时天黑了,臣妾也觉得是对的。”
“好,好,好。”皇帝连道三声好,然后又大笑起来,那姿态疯癫得让人害怕。
而此时的宅子外边,已经被金吾卫和监门卫团团围住。
监门卫大将军袁浩,金吾卫统领何兴杰则和众位被怂恿,护驾心切的大人一起,来到了院子里。
不算小的院落,却也装不下这么多人,官阶不够的只能站在院外,竖起耳朵听里边的动静。
皇帝被气疯了,完全没想着要遮丑:“朕的皇四子计旭,是你和朱凌……不对,朕刚才听着他叫蒙东,丹巴国人。你说,旭儿是你和他的儿子?”
“不是,臣妾有求于他,臣妾是骗他的!”
“哦?”皇帝将脚移开,蹲下去拽住她的头发把她的头抬起来:“不知堂堂一宫贵妃,有何事要求一个早该不存于世的人?”
“臣妾,臣妾听闻母族尚有人活着,想让他帮忙寻找母族之人。”贵妃确有几分急智,飞快找到一个还算不错的理由:“皇上也知他和臣妾的母族有些渊源,听闻活下来的是一位叔叔,他以前曾见过,所以臣妾才来找他帮忙。”
“需要抱在一起来求?”
“臣妾是被吓着了,皇上。”红莲眼眶里蓄满泪:“臣妾在宫中受尽宠爱,何时听过这样大的动静。皇上,臣妾真是被吓死了!”
“放屁!”
一声暴喝从屋外传来,听着那熟悉的声音红莲简直想昏过去。
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全凑一起来了!
袁浩将手里的布巾扔地上,嫌弃似的拍了拍手。
都听这么久了,不得给个机会听他解释解释吗?
得了机会的章续之踉跄着奔进屋,也不管屋里有谁,屋外有谁,看着红莲的眼神凶狠得能把她吃了!
“你不是说,旭儿是你我的孩儿吗?”
皇帝一屁股坐到地上,眼前阵阵发黑。
他一把推开来扶他的王觉,手碰到他腰间佩戴的刀,想也不想就抽出来,先往下刺贵妃,再往边上刺朱凌,再一刀砍在章相国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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