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金枝—— by空留
空留  发于:2024年08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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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桩事里,未捎上和计安有关的任何事。
正如时不虞所料,计瑶一时间也顾不上她这边的事,去处理肚子已经七个月的外室。
而言家,虽然将长公主拒之门外,但因为她病情的好转,已经门庭冷落的言宅,又热闹起来,有心的无心的,又陆续开始登门。
也是亏得齐夫人手段了得,婉拒了这家的礼,又把另一家以情分打头的话术推脱回去,让人挑不出错来。
天近黑时,门房来报,有三个背着背篓的文士请见,说是得此消息从外地赶来,代当地那些曾在寸阴斋得了许多好的书生来看望。
齐心看着外边昏暗的天色,暗暗叹了口气,派人去通传。
竟然连寸阴斋都利用了啊!
齐心心底的失望难以言表,一个人可以狠毒,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可若为了自己,就不顾他人死活,还将其他人的将来全掀了,这样的人,怎么死都是应该的。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他不劝。
也是巧,此时的时不虞就在这屋里的屏风后面,将来人看了个清楚明白。
有不少人都是第三次过来了。
第一次,是她才病的时候。
第二次,是她病重的时候。
第三次,就是现在。
一部分,是来看她是不是真的好转了,并真心为她高兴。
但还有一部分,是来看看她是不是死了。
而眼下这三人,在寸阴斋得过的好是真的,曾经万分感恩或许也是真的,但此时过来,想要置她于死地的心,也是真的。
利益动人心啊!
招呼宜生上前来,时不虞附耳道:“客气些留他们住下,就说住西边客院,看他们如何说。”
齐夫人得了这话,客套几句后留客。三人表现得极懂事,婉拒了西客院,而是自请住在南房。
南房在前院,是下人住的地方。
齐夫人见他们主意已定,便让人带他们前去,转到屏风后问:“他们就是使坏的人?”
“他们可疑。大佑不是前朝,天一黑就寸步难行。这个时辰城门是关了,但城中多的是能住的地方。”
时不虞哼笑一声:“读书人把礼法看得重,尤其是在外边,为了面子也会多多注意。这几个人来看望我说得过去,寸阴斋确实让他们实实在在得了好处。但他们明知计安出征已经大半年,言宅只有我这一个主子,那些被伦理纲常束缚着的读书人,就算睡破庙里也绝不会留宿。”
时不虞笑着,脸上神情是把他们看透了的了然:“他们选在这个时辰登门是计算过的,这个时辰城门刚好关闭。几个从外地来探望我的人,在这种情况下自该留客。若说他们不懂礼法,又知拒绝内院的客院,住在前院的南房,可要真懂礼法,就不会选择在这个时辰登门,这日子又不是明天就不过了。”
齐心在心底叹气,但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要是为此事生气,他们这些先生一个都活不下来,那些被砍了头的官儿谁还没个先生了。
教的时候明明都是往好了教,可最后就是结成了苦瓜。
他们也觉得苦得很。

时不虞在齐心老两口这用了晚饭才回红梅居,就见十阿兄在等着了。
“回很久了?怎么去了这么久?”
“你去前边见人时候回来的,也没什么紧急的事,就没让人告诉你。”房信跟着她进了书房,边继续道:“去了趟七师兄那里,就回得晚了。”
时不虞在大书案后席地坐下,拿了扇子给自己扇。
屋子里四个角上都置了冰,暑意降了些,但这天气实在是太热了,仍热得很。
“六阿兄回去了?”
“回去了,放心,我让他拿我的命发了誓,真有事他不敢瞒我。”
时不虞似笑非笑:“十阿兄有想起来要和我说点什么事吗?”
“不就是六师兄在京城的事。”房信从宜生那接过绿豆汤喝了降暑:“你也知道他从老师那学的是卜算,常年满天下的跑,要不是他找上门,七师兄都不知道他竟然流窜到京城来了,就前不久的事,你事情多,我也就没说。”
流窜……
时不虞对这个形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索性当没听到,托着腮看向十阿兄:“雅安阿兄来了京城,六阿兄也来了,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十阿兄你老实交待,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小十二你说,就我这脑子在你面前能藏住什么事吧?”
“……”虽然有道理,但是不必这么自豪。
时不虞手指在脸上乱弹,仍觉得有点不对劲。
房信又向宜生要了碗绿豆汤喝了,宽慰道:“你啊,就是想得太多。你布局这么久,安殿下那边又快成事了,京城马上就会是最后的战场,六师兄学了这么多年卜算,来京城看个热闹有什么可奇怪的?说不得还在想着要怎么帮你一把。至于雅安兄,公仪先生在京城也有故人,派弟子过来走动有什么奇怪的。”
六阿兄学的卜算,是要入世的,所以常年在各地走动,有了收获后就回去在白胡子面前受教一段时间,待沉淀好了再出门,如此反复,多年来都是如此。
京城接下来的热闹,他确实有理由过来看。
时不虞也就不想了,反正是她阿兄,总不会害她。
不过:“来了京城也不来看我,这阿兄可以扔掉了。”
“回头帮你揍他一顿。”房信接得顺口,五阿兄及以上,不敢惹。六阿兄及以下,全都没大没小,打成一团被三阿兄拿着戒尺追着打的时候,时常有之。
时不虞也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而她则是浑水摸鱼的那个,混战的时候看谁好下手,打一下就跑。
正事正事,时不虞拍拍脸蛋,扬声喊:“言则。”
“小的在。”言则提着那三人的背篓进来:“姑娘放心碰触,小的验过了,没毒。”
“我来拿,你别碰。”房信正因为小十二不追问松了口气,听了这话抢先一步接过去。
谁知道是不是又和之前一样搞个混合毒,已经吃过一回亏了,还是不让小十二碰的好。
时不虞惜命,双手揣进袖子里,伸着脖子看背篓里拿出来的一样样东西。
一包红糖,一包糕点,一刀肉,一只熏鸡,一只熏鸭,一条腊鱼,把一个背篓放了个满满当当。
“在普通人家,这些都是好东西,过年的时候才能吃到。”时不虞趴在手臂上看着:“观他们衣着,气度,精神,确实不像出自家境殷实的人家,要是真心来看我就好了。”
房信把东西又一一放回去,边笑:“为安殿下难过?”
时不虞摇摇头:“为身而为人难过。若他们的日子好过一些,便不那么容易为利益丢弃底线,若日子好过一些,他们也有拒绝的底气。但凡能做个人,谁愿意去做鬼。若能做好人,谁愿意被人唾弃。可日子太苦了,又无处可借力,当有人将这天大的好处送到面前,只要抬手接过,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就唾手可得,有几人能拒绝?将心比心,换成我,也不一定能那么高尚。”
“小十二这是在同情那几个包藏祸心的人,想对他们网开一面?”
“在阿兄眼里,我是这么心慈手软的人吗?”时不虞笑了笑,心下很是感慨:“他们要是不收手,肯定活不了,计安有他立下的规矩,我不会破坏,我只是觉得普通老百姓的日子太难了。这些年和白胡子一起去了那么多地方,见过那么多事,有些事真就是穷闹的,但凡不那么穷,纷争能少一大半。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老祖宗真是大智慧。”
房信移到前边一些,和小十二一样趴到书案上看着她笑:“以前大师兄说你最像老师,我还不服气,一个满心满眼都是玩的小屁孩,怎么就最像老师了。这段时间跟在你身边,我才知道大师兄说得对,你确实最像老师。”
不止是心性像,行事方式像,更像的,是看得长远的眼光。
就比如现在,她想的不是那三个人忘恩负义,不是自己性命攸关。而是通过他们行事想到了他们曾有过的挣扎,知道穷苦才是让他们做出这种选择的原罪,也是因为贫穷,才会多生出许多纷争。
当年的国师被人记挂这么多年,不止是他助启宗平息了内乱,还因为他在朝中几年,辅助启宗推行的政令让百姓受益。
据说民间许多地方为老师塑了像,有的请了长生牌位日日供奉。
小老百姓人微言轻,可他们心里知道谁对他们好。
如今,他从小十二身上看到了老师的影子。
时不虞拍他脑袋一下,非常的没大没小:“我才不像白胡子,他都快成没牙的老虎了。”
房信忍住笑:“撑门面的几颗牙齿还在,你给老师留点面子。”
“你怎么知道还在,说不定这段时间没了呢?他那么馋,肯定偷吃糖了,糖把他的牙齿都粘走了。”
“……盼他点好。”
时不虞的精气神瞬间就掉了,抬起的身体也重新又趴了回去,叹了口气道:“只要他好好儿的,牙齿掉就掉了吧。”
房信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劝,老师的牙齿本来就不多了,再掉,可就真要无齿了。
可不虞有句话又说得很对,和性命比起来,牙齿掉就掉了吧。

看了眼外边的天色,时不虞知道该忙正事了。
“言则,让言德去给肖奇递话,晚上别过来得太早,后边才需要金吾卫出场。对了,叫上何兴杰一起,就说,我送他一桩功劳。”
言则应下,习惯性的等了等,果真听得姑娘继续吩咐。
“之前我还不知道皇帝打算出什么招,知道那三个人留在前院也就知道得差不离了,不是要用毒,就是要纵火。”
时不虞抬头看着这书房:“为防万一,把我和计安的书房屋顶都用水浇湿,再多弄些被褥浸了水,把书房四周围起来,要是有多的,屋顶也盖上。”
“是。”
“派人护好齐心先生夫妻住的地方,再和兰花姑姑说一声,今晚劳烦她帮把手,以免你和言德顾不过来的时候忙中出错。”
见姑娘端起了茶盏,言则应声离开,跟着姑娘这么久,他多少有了几分了解,连兰花姑姑都用起来了,今晚的场面不会小。
宵禁起,喧嚣一日的京城渐渐归于平静,烛火一盏盏熄灭。
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遮住,全城一点点隐入暗色。
三更锣响,更夫半闭着眼睛走在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路上,突然觉得眼前一亮,他下意识张开眼睛,看着那冲天而起的火光顿时什么瞌睡虫都跑了,连连敲锣急喊:“走水啦!”
走水的,是言宅前院。
“果然是火攻,没一点新意。”
时不虞着一身白色衫裙走出屋,看着那火光道:“就算是烧寸阴斋那种书坊,火势也是先烟后火,火势由小到大。咱们家这火却是一来就火光冲天,多半是添料了。”
丹娘在她身后道:“倒油了吧。”
这时,言则快步过来:“姑娘,我这就带人去前院了,要把那三人拿下吗?”
“不急,这时候拿下他们会打草惊蛇,看好别让人跑了就行,带上他们一起灭火吧,放你眼皮子底下。”
言则应是,听得姑娘又道:“附近的人一定会来救火,不过言宅离水巷有点距离,你以此为由让来帮忙的人进二门取水,若有人有异常也当没看到。控制住火势不烧到后边来,但也不要很快灭掉。另外,让人去后院放火,只烧前院怎么够,我助他们一臂之力。火势控制好,别真的烧起来,救火的重心仍在前院。”
言则应是,姑娘行事就是这么与众不同,只要于己方有利,自己的宅子也一样烧。
一连声的交待后,时不虞又道:“丹娘你带着翟枝和青衫去前院救火,我身体不好,会慢点过去。宜生,你跟在我身边。”
时不虞笑:“今夜看看是他调虎离山成功,还是我钓鱼成功。”
丹娘没有半句废话,带上两人就离开了。
房信拿了件披风出来给她披上:“以身犯险,也不怕吃亏。”
“若只需付出极小的代价就能坑狗皇帝一笔大的,不亏。”时不虞摸了摸披风,回头笑道:“而且,我不是有阿兄为我做足万全的准备嘛!阿兄,一会你藏着些,随时准备救我小命。”
房信敲她脑袋一下,满心的劝阻也没一个字说出口,京城事,他得听小十二的。
宜生去灶房盛了碗汤出来,道:“炖了很久的老鸭汤,您尝尝味道正不正。”
时不虞捧着碗喝了一口,然后全部喝光了:“有阿姑的味道,宜生你学成出师了。”
“还早。”宜生脸上隐约能看到笑模样,可见这话让他很开心:“万姑姑爱琢磨新菜色,做出来都好吃。”
“那你可就学无止境了,我想吃的阿姑都会给我做,并且我还喜新不厌旧。”
那他就天天学新的,宜生看姑娘有些出神,在心里给了回复。
时不虞有些想阿姑,若这时候阿姑在,她会更有底气。
这底气和阿姑有多少无关,只要她在,这底气就在。
此时的前院大门已经打开,附近的人自带了桶、盆等过来,且里边都有水,往那火势上一浇,暂时阻了阻,但是马上又吐着火舌窜了起来。
言则忙行礼:“多谢诸位前来,姑娘说事急从权开了二门,诸位可进二门取水。”
这里是言宅,是安殿下的府邸,内院又只有两个卧病在床的女主人,放在平时他们一定会避嫌,免得冲撞了贵人吃不了兜着走。
可眼下火势要是不能快点灭掉,肯定会波及到后院。
如今安殿下在前方打仗,他的家人受了难,他们怎能这点胆气都没有!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一壮胆进了二门。
人来人去,进进出出,谁也不知道进了多少人,出来多少人。
好在火势总算控制住了,不用再担心会连着后院一起烧了。
时不虞就是在此时被宜生扶着慢慢走过来的,一副弱柳扶风状,用帕子捂着口鼻连连咳嗽,看着就身体不好。
言则衣摆湿了,脸上沾着黑点,看到姑娘扯着嗓子就是一声喊:“姑娘,您中毒还没好,怎么过来了?火势已经控制住了,您放心,一定不会烧到后院去。”
“我在院子里看着火势实在是大,不来看看不放心。”时不虞又咳嗽了一声,对好奇的朝她看过来的一众人倾身行礼:“多谢众位大半夜的仍来相助,不然十安这家我恐怕就守不住了。”
原来殿下的未婚妻私底下是称呼他十安的!
听到这一句的众人心里啊啊啊的大喊,眼神晶晶亮。
安殿下的未婚妻虽然身体不大好,可在殿下出征的时候守住了他的大后方,还为他筹粮,为他照顾病重的母亲,承受皇上因为安殿下对她的算计,又是埋伏又是中毒的。
可就算如此,她也忍耐住了,显然是在等殿下的指示,这样的涵养,几个人有?
更不用说平日里她从不打着殿下的名义胡作非为,连门都少出,也没有亲戚作恶,除了身体弱了点,放在哪家都是个百里挑一的好媳妇。
如今满京城都推崇夺回城池守护国土的安殿下,对他的未婚妻也爱屋及乌,便有人也连连劝阻:“这里烟味重,姑娘身体还没大好,还是避着点好。”
“对对,我们肯定能把火灭了。”
“火势控制住了,姑娘只管放心。”
“……”
时不虞微微倾身颔首,就准备转身回转。
就在此时,三支箭从三个方向朝她疾射而来。

第489章 以身为饵
时不虞还没反应过来,千钧一发之际,又有三支箭疾射而出,将那三支箭击落。
与此同时,丹娘来到了时不虞身边,将她护在身后。
来取水的人一众人吓得尖叫着纷纷躲避,他们早听说安殿下的未婚妻遭遇了埋伏,毒杀,可没想到能亲眼看到这一幕!
切身感受过,他们才知道骆氏这段时间过得有多艰难!
破空之声再次射来!
这次,箭矢同样是从三个方向射来,每个方向都是三支箭,并且箭头上带着火!
暗处,数支箭射出,将这九支箭击落。
紧跟着,就是一轮又一轮的攻击,并且射出的箭越来越多,火势四起。
丹娘持剑在手击落漏网之鱼,边护着小十二往屋舍里退。
可对方哪会让她如愿,越来越多的箭成箭雨落下,房信从暗处走出来,和丹娘一左一右护持小十二。
时不虞小心的拢紧披风,她敢冒这个险,当然是因为做足了准备,不止在宅子里布置了众多弓弩手,在言宅外边的那一圈宅子也埋伏了人手。
“京师重地,竟敢如此无法无天!拿下!”
听着外边传来这一声,时不虞拍了十阿兄后背一下。
房信接到暗示,咬着牙移开一步去挥开一箭。
“啊!”时不虞一声惨叫,身体软软的倒了下去。
“姑娘!”
丹娘当即抱起小十二退至走廊下,撩开披风查看伤口。
那里正躲着不少来取水的人,他们清楚的看到,骆姑娘胸前的衣裳已经被血浸得通红。
就在此时,何兴杰带着金吾卫冲进来了,左右一打望,大步朝着他们走过来。
看到骆氏受伤了心头就是一紧,外人不知道,他却知道京城这些事背后搅弄风云的就是这位,如今他都被拽上船了,可别还没走多远这船就沉了。
丹娘快他一步开口:“大人,有人向姑娘行凶!”
何兴杰知道这是她在提醒自己,当即道:“已经让人去缉拿了,你家姑娘受伤了?可要请大夫?”
“是,姑娘中箭了,请大人行个方便,帮忙找个大夫过来。”
“客气了。”何兴杰看向她:“贵府可有信得过的大夫?”
“只要能治好姑娘,哪家都可以!”
何兴杰知道了,大夫随便请,不过这同样也说明一件事:这姑娘是真受伤了。
“我这就派人去请。”何兴杰看了看四处的火情,都在可控范围内,由此可见,这一切都在姑娘算计之中。
深深的看了一眼中箭昏过去的时不虞,何兴杰转身离开,以身作饵,是真狠。
可这股狠劲,让他安心。
而在何兴杰喊出那一句的同时,藏身在外的人就配合着肖奇将人一一拿下,他们早就一对一的将人盯住,只等金吾卫一到就动手。
何兴杰从言宅出来,看到这一地的人心里更有了数,对肖奇道:“骆姑娘中箭了,你去敲开医馆的门请个大夫过来。”
肖奇面色不变,眼神却仍泄露了些许紧张:“中了几箭?伤到要害了吗?”
“中了一箭,昏过去了。”何兴杰拍了拍他的肩膀:“快去吧,找个水平高点的。”
肖奇立刻翻身上马,纵马疾驰。
此时的二门内,也有来取水的人在问:“姑娘怎么样?”
丹娘抹了下眼角,哽咽着道:“之前的两箭还没好全就中了毒,这毒还未全解又中了箭,脑子再好使这身体也扛不住啊!”
众人心有戚戚然,一个姑娘家伤成这样,身体都不知道破败成什么样了,为殿下付出这么多,将来怕是……
这么想着,对这姑娘就更心疼了。
有人忙道:“这火我们来灭,你们赶紧带姑娘去好好照顾着。”
“对对,赶紧去。”
丹娘道了声谢,慌忙抱起小十二就往里跑,房信持剑护在身后,以防还有人下手。
宜生一直到此时才尾巴一样跟上去,虽然是姑娘吩咐他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但眼看着姑娘处于危险之下,他却什么都不能做,仍然难受极了,他很想冲出去替姑娘挡了这一箭,可他不敢坏了姑娘的计划。
在他身后,是快步跟上的翟枝和青衫。
回到红梅居,丹娘刚往前走了几步就立刻后退,并转过身去背对着,将小十二牢牢护在怀里。
房信反应更快,在她退之前就抢身上前,将疾射而来的箭矢挑飞,然后持剑直奔箭矢袭来的方向。
小十二在红梅居布了暗桩,此时还有人进了红梅居埋伏,那必然实力非凡,并且拔除了那暗桩。
刚才那一箭力道很强,但是只有一支,很可能只有一个人强敌。
若非跟在小十二身边的是丹娘,未必能躲过。
扑过去的短短时间里想明白这些,房信下手不留半分余地,将藏在堂屋内的人逼出来打得旗鼓相当。
丹娘眉头微皱,是个高手,万幸十阿兄在,她能扛住些时候,但她有自知之明,结果一定是她败。
“不必讲武德了。”闭着眼睛好一阵的时不虞看向那边,抽着气小声道:“二打一,尽快把他拿下,注意别让他死了。”
丹娘低头看她:“你这回是真受伤了,谁知道是不是还藏了人,你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放心,轻伤。”时不虞抽了口冷气,疼是真的疼,但也真不致命,钓鱼总要下点饵,但没有哪个钓鱼的会把命当饵。
时不虞抓住丹娘的手握了握披风:“忘了?”
丹娘没忘这披风内有乾坤,可那不也让小十二受伤了吗?
“还有这。”时不虞又握着她的手握到自己手腕:“把我放到柱子后边,你快去助阿兄,不打持久战,一会你试着露破绽给他。”
丹娘无比感激老先生一直都教小十二她的命最要紧,以至于她就算涉险都做足了准备,不让自己真的落入险境。
将人放到柱子身后,丹娘加入战斗。
时不虞小小的挪动了下位置,抬起手臂比了一下,片刻就没了力气。
“宜生,过来。”
宜生在姑娘的指示下在她前方坐好,然后就感觉肩膀上一沉,姑娘的声音随之传来:“别动,我试试看能不能找到机会偷袭。”
宜生抱住了身边的柱子,这样,就稳了。
二打一,本就是对方劣势,那人一直试图甩脱两人逃离,但被粘住根本甩不脱,待看到那女人的反应慢了,只以为她一个女人力有不逮,想也不想就往那里撤退。
“咻!”
他低头看去,箭羽在他胸前微微颤动。
这是一支短箭。

房信趁机将人拿下,甚至压根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将人给打晕了。
翟枝和青衫对这家里再熟悉不过,立刻去拿了绳子过来将人绑了个结实。
这个时间,房信将里里外外排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危险后让丹娘抱着人进屋放到床上。
没了外人,他赶紧问:“伤势如何?”
时不虞笑着安阿兄的心:“披风卸了大部分的力道,扎入不深。”
丹娘侧坐在床上,让小十二靠着自己,将披风先解了,小心的扶着人躺下。
披风当然不是普通的披风,在时不虞打算以身为饵入这一局的时候,就让人将一件锁子甲固定在了披风内里,胸口更是用了护心镜,只在心窝上方那处地方留了漏洞。
她必须得见点血,那一箭,是她主动去接的。
从城外埋伏截杀,到中毒,再到今晚的暗杀,看似危机重重,可外人都只是听说,并未真正看到,真实性就打了折扣。
今晚,她得让许多人亲眼看到她受伤。
计安只要不走造反那条路,想不血流成河就夺回属于他的一切,那名声就是他手中的一柄利剑。
皇帝想悄悄的,她就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将皇帝对她下的三回死手都利用起来,踩着皇帝的面子名声为计安造势。
现在看来,很成功。
时不虞往下躺,牵扯到伤口,‘嘶嘶嘶’的抽着冷气,待躺好了,先取出一粒药丸吞了应对接下来的局面,看着一脸担心的十阿兄道:“疼还是疼的,摔一跤还疼呢!”
房信轻拍她的脑袋,碰触到她额头时那种湿润的触感让他更心疼。
他们家小十二摔地上了都有人去踩地面几脚给她出气,何时受过这皮肉伤。
“回头你和老师打架,我偷偷帮你。”
来自兄长的爱护让时不虞笑出声来,旋即又因为扯到了伤口让她‘嘶嘶嘶’,之后打趣:“不怕三阿兄的戒尺?”
“我跑得快,他追不上我。”
时不虞边笑边疼,师门这些师兄弟妹们性情各不相同,白胡子还放任了他们自由生长,碰到一起就不得了,闹起来时屋顶都要掀了。
大阿兄常年在京城,一年也就能回一次,只要大阿兄在家,那大家都老实做人,毕竟大阿兄是连老师都敢管的人。
平常管束他们的,是三阿兄。
可一众阿兄们就没一个老实的,一看到三阿兄要拿戒尺就开始各谋生路,只有她可以看戏,谁让师门就一个女娃儿呢?
三阿兄那戒尺从来没落在她手心过,其他人就算老成如五阿兄旷景都挨过他的戒尺,嘿嘿嘿。
“出来这么久,我连三阿兄的戒尺都有点想了。”时不虞叹气,这一转眼,出来都两年多了。
房信看着她精力不济的模样嗯了一声,边回头往外边看了一眼,大夫怎么还不来?不让大夫先看过,怎么好用雅安留下的药。
看小十二强打起精神坐起来一些,房信稍一想,仍将实情告知:“你放在红梅居的两个暗桩都死了,那人身手也就比我差一点。”
时不虞难得的没有打趣,她以为空无一人的时候放两个人就够了,也想到了可能会有埋伏,可没想到在有准备之下,两个人没打过一个人。
是她大意了,自以为算无遗策,现实好好的教育了她。
去请大夫的肖奇用出了自己最快的速度,纵马去,敲开门,带着人纵马回,然后立刻让言则带进去。
大佑虽也有礼法束缚,但远不如前朝严苛。
丹娘将其他地方遮住,将仍在往外冒血的伤口露出来给大夫看。
不算深,但伤口看着很是可怖。
大夫看过后,又仔细号了脉,道:“万幸未伤着要害,只是姑娘的身体连续受损,如今气血亏得厉害,之后最好是能静养一段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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