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回到客厅,把热好的早餐面包从微波炉里拿出来的时候,我看到晨间新闻的女主播一脸严肃地看着镜头,“……关于昨天晚上东京市爆炸案件的情况,现查明爆炸场所为东京都政府大楼的附属图书馆,目前警方还在就爆炸原因进行仔细勘验,索性暂时没有人员伤亡……”
新闻上的镜头是直升机在晚间拍摄的,从上方向下看能分辨出是位于东京市役所的附近,黑烟还在翻滚,不断地冒出来。
我喝了口牛奶,忽然之间又觉得有点不对劲,猛地抬起头看了看那个爆炸的地方,东京都政府大楼的附属图书馆——那不是异能特务科在东京的办公室吗?
由于异能特务科的特殊性,因此他们的办公室通常会选择比较有迷惑性的位置,比方说他们在横滨的大本营就是一所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写字楼,而在东京的分部则是市政厅的附属图书馆。因为前两年去过几次,所以我确信自己并没有记错。
怎么着,异能特务科还能给人炸了,那不是在挑战政府权威吗?
我愣得连面包都没来记得吃,就看到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开始‘嗡嗡’地震动。
我的心中忽然生出非常不好的预感——真的,一般这个时候,我的直觉都准得吓人。
来电显示又是个熟悉但是我绝对不认为对方有什么好事要和我说的名字。
“……你会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果然是因为你们办公大楼被炸了,所以今天不上班吗?安吾。”
“我本来也不想麻烦你的,谅月小姐。”坂口安吾在另一边苦笑道,“实在是事发突然,我目前是作为异能特务科成员向你发出委托。”
“什么?”
“世界各地陆续发生了异能力者自杀事件,目前已经有超过五百名异能力者因此断送了性命,据说现场都出现了不可思议的‘雾’。”
“……听起来有点糟糕。”
“所以异能特务科向你发出委托,下一个目标地可能是横滨,我们希望谅月小姐能够前往横滨,帮我们调查这次的事件。”
和我对话的坂口安吾曾经是异能特务科的一位情报员,现在应该早就升职了,但是在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的身份还是一位港口黑手党的小会计。
我也记不清到底是从哪一天起,太宰挂在嘴边的人除了织田作之助以外又多了一个坂口安吾。
如果说深夜便利店是我和太宰治心照不宣的‘接头’位置,那Lupin酒馆应该是他们三个人的聚集场所。
以我和太宰永远在互相放鸽子的塑料程度,有好长一段时间里,我对坂口安吾这个人的认识只存在于太宰治的口述之中——一位勤勉到夸张的007社畜。
最开始我以为这只是太宰那种每天只会游手好闲的家伙因为不满朋友需要上班,而将他丢在一旁冷落了他,才说出口的抱怨。直到我真正地认识了坂口安吾之后,我才发现太宰治那个家伙这次居然没有说错。
说是‘勤勉’好像都有点看不起安吾了,这个人可是说出过‘不用睡觉就可以不用起床,不用上班就可以不用下班’这样令全世界打工人都毛骨悚然的语录。他的上司在年底的时候不给他另发二十薪我都觉得说不过去,应该去劳动局告他们。
后来横滨发生了些大事,恰逢我大学放假回横滨看看,亲眼见证了坂口安吾是怎样从一位港口黑手党小会计摇身一变成为异能特务科情报员的,顺带一提,安吾还去了当时搞事情的外国组织里当了内应,可以说是把自己一天二十四个小时的时间全部分配完全了——电击文库的编辑应该看看坂口安吾这个辉煌的打工经历,这才是当代社畜该看的轻小说。
我愿尊称安吾一声‘超级单兵’,像这样勤勉的打工人,今后我应该是不会遇到第二个了……大概?
“为什么找我?”我问道,“我拒绝过异能特务科好几次吧?”
“非常时间,非常情况。”安吾说道,我在这头都能想象出他那张苦闷的脸,“拜托了,谅月小姐,就当是还我一个人情吧?”
我:“……”
不得不说,坂口安吾确实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不然就不会成为一人打三份工还不翻车的超级单兵了。我这个人是向来不爱欠人情债的,不如说普通的社交就足够让我退避三舍,就别说麻烦别人和帮别人做事了——这情况直到我上大学之后才有所改善。
因为我的异能力比较特殊,说我是万能的许愿机都不是不行,只要带够了钱,什么愿望不能实现?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待在横滨的时候基本上谨言慎行,不将自己的能力暴露出来,是直到我受太宰所托,救下织田作了之后,不知为何我的能力在里世界声名大噪,到处都有组织抛出橄榄枝来招揽我……我自然是全部都拒绝了,放着好好的东大高材生不当,去和他们刀口舔血,傻子才选后者吧?
异能特务科的成员也算是国家公务员了,铁饭碗,要是不升职,就拿死工资拿到死,按理来说,也是个清闲的工作,大部分人努力学习不就是为了拼个编制嘛。但是我还是拒绝了,原因是因为我的父亲,我和异能特务科的领导种田山头火再三说明:本人不当公务员不拿国家钱,生得随意活得自由,保证不作奸犯科但是坚决回拒招安。
只是在拒绝了他们之后,仍然有络绎不绝的邀约,还有一些人秉持着‘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其他人也休想得到’的脑瘫原则,四处打听我的情报,想把我杀了——思来想去,我还是找了安吾,读作拜托写作威胁,让他帮我把我的个人情报偷偷修改了一番,这才有了我现在风平浪静的退休生活。
“……行吧,下不为例,”我飞快地将早餐塞进嘴里咽下,“和我说说具体的情况。”
“一位名叫涩泽龙彦的男人出于某种目的来到横滨,但是我们目前还没有弄清楚他的异能力具体是什么,只知道在他的异能力发动后,现场会出现一股诡异的‘雾’,而等到这雾气消散之后,便会出现异能力者的尸体,他们都是被自己的异能力所杀死的。”
“唔、所以你们是想要让我查明真相还是……直接解决他?”
“说实话,我们还不知道对方的目标到底是什么……”安吾无奈的声音在那头响起,“而且现下的异能特务科比较忙,我们的情报工作也不能很好地展开。”
“哦,那个我有在新闻上看到,东京的基地被炸了耶,但是听你的话,你现在应该在横滨吧?”
“其实……”安吾忽然压低了点声音,“横滨这边的总部也被人安了炸弹,在距离东京的爆炸结束一个小时之后也发生了爆炸。”
“精准打击啊,”我感叹道,瞥了眼电视上的新闻,爆炸案的报道已经说完了,女主持人换了一起儿童失踪案跟进调查,“你们异能特务科是不是招惹到什么新仇家了?”
“……我们还在研究,但我怀疑可能和涩泽龙彦的事情有关,”安吾有些犹豫,可能是不太好把这种内部情报告知我,几秒种后他还是用更低的声音和我说道,“对方好像没有要伤人的意思,只是炸掉了电脑服务器和一部分文件,连关押特殊异能力者的房间都没有出事故,只是像要阻碍我们目前调查的样子。”
我换了一只手接电话,揉了揉耳朵,被他轻微的声音弄到耳朵发痒,“我们的通话如果是被监听了,你其实可以选择不说的。”
“咳、呃,我还有点事,”安吾尴尬地清了清嗓音,正声说道:“我还会拜托武装侦探社也一起调查这件事情,如果谅月小姐这几天便动身来横滨的话,可以和他们一起,当然,一切费用异能特务科都会报销,如果事情完满结束,我们也会给谅月小姐委托费的结余——定金应该已经转到你的账户上了,那么回见。”
他说完就挂了电话,随后我的手机上便跳出一条转账的短信息,我数了数后面跟着的0,眼睛一亮:不愧是国家正规机构,这一出手的确不同凡响。
最近好像到处都有人要抢着买我的账,听起来还蛮爽的。
不过太宰昨天给我打电话的事情不会其实和安吾说的有关系吧?
我想了想还是发了一条短消息给太宰。
【突然有空,明天我应该就会去横滨】
太宰回短信的速度比回LINE还要快:【太好了ヾ(*‘▽‘*)那谅月会给我带些土特产吗?】
太宰是个不常离开横滨的人,明明坐新干线从横滨到东京都花不了一个小时,但是他还是宁愿一直蜗居在横滨不出去。看在他基本上很少吃东京的本地食物,我就勉为其难地给他带一份吧。
【可是可以,你有什么想要的?】
【神社的御守( ̄y▽ ̄)!感觉以前谅月送给我的御守很好用,想给社里的同事都带一个】
……这算什么土特产啊!
我搞不懂他的脑回路,于是继续问他,【就这个?】
但是太宰治在这之后就没有再回消息了,我又戳了他好几条,也不见太宰治有什么动静,就连拨打电话也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但是家伙动不动就会失联,我早就习惯了,说不定是走在路上突然看到了一条漂亮的河,就直接跳了进去。
太宰治自杀罢了,不会致命的。
虽然很奇怪,但我还是又去了一趟惠比寿的神社,向巫女买了一沓的平安御守——起码上回我买的真的有用——对方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到神社批发御守的,脸上的笑容差点没有维持住,就差把‘这个人会不会是邪|教份子’的怀疑表露在脸上了。
等我将东西整理好,理完手头的文档记录已经是在晚上了。
夜斗今天还是没有回来,给他拨电话也是关机,我猜他大概率在一个没有信号的地方,所以只好一个人把所有的剩饭剩菜都解决了个干净,在家里给夜斗留了我去横滨的标签贴。
第二天一早我就背着小包坐上了前往横滨的新干线。
路上的风景我以前就看过了,那会儿夜斗的主要活动范围也还在横滨,学校一放假我便坐回横滨,所以现在也只是抱着背包在位置上打瞌睡,勉强睡个回笼觉——一到夏天我就特别爱犯困。
等到了横滨站,我打着哈欠走出站台打车,只是我看起来一副懒散又没睡醒的模样,连招呼计程车的手都没怎么抬起来,三番五次被其他人半路截了胡。
我终于感到了不耐烦,往边上走了几步招呼车辆,一辆开过来的计程车缓缓地停在了我的附近,我正想过去,旁边却窜出来了一位披着黑色披风的外国男人。
……搞什么?有这样截胡的吗?
我差点就要出言骂他了,但是对方扭过头看了我一眼,居然停住了脚步,向我微微一笑,“这位小姐,您请。”
我:“……请什么请,本来就是我拦的车。”
不过看在他态度很好的份上,我不打算和他计较,只是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和司机报出我预定过的酒店名称。
车子缓缓发动,从前面调了个头。我透过计程车不甚清晰的玻璃窗户又一次看到了刚才的男人。
他还站在路边的树荫下,笑眯眯地望着我这边的方向,黑色的发丝下眼瞳被隐蔽成暗红色,乍一看去仿佛有血液在其中流动。
明明已经入夏了,蝉群还在旁边的树上肆无忌惮地大叫,我就连多套一件薄外衣都会冒出一点汗,但是他的头上却还戴着一顶非常厚重保暖的哥萨克帽,不合时宜地穿得无比厚实——说真的,这样真的不会中暑吗?
我很快便收回视线不再关注他,心里想到果然不管过去几年,横滨的怪人从来都只增不减。
以前住在横滨的时候,我与夜斗是租住在公寓里的,房东又是一位年纪很大的独居老婆婆,因为靠近镭钵街,因此租价算不上昂贵。
只不过在我上大学的时候老婆婆就因年岁到限而去世了,那之后夜斗也没有再去找其他的住处,而是跑到周围的各个神社里偷偷挤一挤,我实在是被其他神明抱怨烦了,从这之后也就很少回横滨。
来横滨之前,我提前在网页上预定了一家不错的大酒店,反正目前异能特务科给我转来的钱还管够。
我坐着车子到达酒店,去前台办理入住手续。
前台的小姑娘对我说,最近入住酒店的人不少,让我要注意财务安全。
我心说我把我人丢了都不可能把钱包丢了。
横滨也算是日本著名的旅游城市了,虽说时常会发生一些□□的火并事件,但港口黑手党毕竟拿了他们异能特务科的异能开业许可证,成为了合法的异能组织集团,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横滨的执法者,因此普通人的生命安全也不是全然没有保障的……吧?
想起异能特务科被炸两处,我又沉默了下来。
我拿着房卡等电梯,酒店一共有六个电梯口,我绕一圈,其中仅有一个是正在往下的,我只能无所事事地数着一层一层变化的数字。
大约半分钟后,金属的电梯门才在我面前缓缓打开,走出来了几个旅客,但是最显眼的还是一位高挑的金发女人,她戴着一副黑色的大墨镜遮住了半张脸,身上穿着一套黑色的皮衣皮裤,手里还抱着一个摩托车头盔,从我身边经过时,我猜我们俩人的身高应该差不多。
但是我总觉得我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她,还没来得及细想,身后等电梯的其他人就把我挤了进去。
这事没一会儿就被我丢到了一边,我忙着整理行李箱,等到下午还得去一趟武装侦探社。
既然都说着是‘侦探社’了,总比我一个人在这边没头脑地调查要来的方便,而且安吾也已经说他事先打过招呼了,那我自然是毫不客气。
正好去看看太宰那家伙到底在搞什么名堂,整整一天了都没有回过消息。
侦探社的地址我很熟,这家酒店距离侦探社也没有几站的距离。我在附近的一家便利店里买了饭团和一听罐装咖啡当做是午饭,然后还去商场买了点小零食——只要哄好了江户川乱步先生,什么问题不能解决?
包里还放着太宰治让我带来的一沓护身符,检查完一切之后,我就信心满满地出发前往武装侦探社了。
我抵达目的地后直奔四楼,从没有空调的老旧电梯里出来的时候已经热得快要冒汗了。
果然无论来几次,侦探社还是好偏僻……
“下午好啊,各位。”
我小心地推开门,从后面探出脑袋观察办公室里的状况。
“咦,是客人吗?”
一个我以前没见过的银色头发的年轻男孩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往我这边走过来,“奇怪,今天好像没有预约……”
“请问您是?”银发男孩很有礼貌地问我。
“柳川谅月。”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发现青年的眼睛像是某种猫科动物一般,被我看久了,眼瞳还会紧张地缩小,仿佛正在戒备着什么,我思考了一下,问道:“你就是新来这边的社员吗?”
“啊、嗯,我是前不久才加入武装侦探社的中岛敦。”他说道,将我迎了进去,“柳川小姐是……?”
“我是来找福泽社长的。”我对他笑了笑,走进了侦探社。
办公室里的装潢和几年前我来的时候几乎没有多大的变化,无非时多了几张桌子。
“这不是都在嘛,为什么不出声,我还以为你们都出去了。”
我看到他们都好好地坐在工位上摸鱼,有些无奈。
“谅月?”一个红色的脑袋从笔记本电脑的后面冒出来看了看我,表情有几分惊异,“你怎么会来横滨?都没提前说一声。”
“好久不见呀织田作,”我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受人之托啦,我倒是想和你说的,但是你没发现自己的手机把我的号码给拉黑了吗?”
“……有吗?”
“你是不是对电子产品太苦手了点……?”
我一边说着,一边从包包里拿出了那一沓的护身符,挨个分发给侦探社的社员们。
“贤治!这个给你哦,随你喜欢,挂在什么地方都可以,谷崎先生,还有妹妹,给你们一人一个……春野小姐,这个是你的、晶子在里面吗?我去看看……啊、乱步先生睡着了,怎么办,和零食一起放在这里应该没问题吧……?”
侦探社新来的两个社员,一位是刚才和我打过照面的中岛敦,还有一位是个看起来有些年幼但是眼神意外非常凌厉的漂亮小姑娘,叫做泉镜花。
我也把御守给了他们一人一个。
穿着和服的小姑娘双手接过,非常郑重德向我道了谢。
“是太宰叫我带的。”
我将玉白色的锦织御守递给织田作之助,“要收好哦。”
织田作之助盯着那枚小小的御守,正面绣着‘平安健康’的字样,后面则是代表惠比寿神社的神纹与‘财源’两字。
“谢谢。”他小声说,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感慨道:“……真不像是太宰会做的事情啊。”
“我也有同感,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我拉了一把椅子在他边上坐下,手里还捏着一把多余的御守,“说起来太宰去哪里了?都没看到他,连国木田先生和福泽社长也不在的样子。”
“太宰先生的话——”
帮我将茶水拿过来的中岛敦摸了摸头发,尴尬地说道:“昨天说他想出了新的自杀方法,之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他了。”
“……不会顺着哪条河漂到东京湾去了吧?”我露出了一个不敢置信的表情。
“哈哈、哈,至于国木田先生和社长,社长有事外出,应该就快回来了,国木田先生还在会议室里整理资料,我们晚点要开会。”
“哦,那正好,”我拿起御守站起身,“我的事情国木田先生应该知道。”
中岛敦将我带去他们的会议室里,我看到国木田独步正在对着电脑敲键盘。
我敲了敲房间的门,“打扰了,国木田先生?”
可能是因为国木田先生很像我上学时听过课的哲学老师,所以我总是下意识地会对他用上敬语。
“柳川小姐?”国木田先生往这边瞥了一眼,接着很震惊地问道,“你这么快就到了?”
“……难道异能特务科是刚通知你们吗?”安吾昨天就在拜托我了,怎么武装侦探社现在才知道?效率也太慢了吧?
“我也是在今早才知道临时知道这些事情的,对方只说谅月小姐会来协助,但是没有说明具体的时间。”国木田先生推了一下他的眼镜对我说道。
我将手里的御守也拿给他,“这是太宰拜托我带来的伴手礼,不嫌弃的话还请国木田先生务必收下。”
“这真是麻烦你了,”国木田先生挑眉,接过了我的御守,然后脸色又一变,“太宰那家伙还有这种觉悟?哼,反正他今天肯定是又跑到什么地方去自杀了吧!”
我:……不得不说大家对太宰治这个男人确实积怨已久。
“国木田先生,社长回来了。”中岛敦在门边对我们说道。
“好,那就召集大家快点开会吧。”国木田独步说道。
“但是太宰先生他……”
“我知道他不在,敦、你去给他记个旷工好了。”国木田皱着眉头,随便摆了摆手。
哇……我在心里感叹,太宰那家伙在这边工作了几年,财政状态不会还处在入不敷出的阶段吧?
没一会儿侦探社的各位就都到齐了,我和福泽社长打了个招呼,虽然他看起来也是一副没想到我会出现在这边的表情,但还是接下了我的御守——感觉我因为太宰治而变成了一个做产品推销的。
国木田在连接投影仪,会议室的灯光被关掉了,暗沉沉的房间里只余下电脑屏幕散发出莹莹的蓝光,以及我边上江户川乱步先生制造出来的咔咔咬薯片的声音。
“呦,谅月,”注意到我的视线,乱步先生才抬手和我打了个招呼,我发现他已经将我给他放在桌面上的御守挂了起来,在他松垮垮的领带下面若隐若现,“你被太宰骗过来了啊。”
“乱步先生果然什么都知道耶。”
我说道,“……所以说太宰那家伙就是在框我吗!”
“唔、也不完全是。”
乱步先生眯着眼睛,侧过头去看投影仪,“虽然还不清楚会发生什么,但是太宰应该不会平白无故就叫你跑一趟的。”
“哈,他最好是这样。”
“……咳、各位,这是三年期,Z国台湾省台北市的监控摄像头拍到的画面,如你们所见,浓雾在短短几分钟内出现后消失……”
国木田先生给我们播放了一些监控视频,内容基本上都是在一阵白雾消失之后,发现了可疑的尸体,而死者都是被自己的异能所杀死的。这和昨天安吾和我提到的情报并没有什么出入。
“异能特务科将这一连串的事件称为‘异能者连续自杀事件’。这是特务科发来的搜查委托,他们得到消息,疑似与连续自杀事件有关的男人已经潜入了横滨,对方委托我们抓捕这个男人。”
国木田先生说道,接着又拍了拍我的肩膀,“以及这位,她是柳川谅月小姐,是特务科派遣来协助我们的特殊异能力者。”
“先说明,我和异能特务科不是一伙的,我也是拿钱办事。”谁叫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本人在今年年初的时候就去神社发誓不再加入大企业打工了,这辈子都不会打工了。”
“不过以后如果福泽社长有什么需要,我不会拒绝哦,”我想了想又说道,“报酬从太宰的工资里扣给我就好啦,反正那个家伙整天都在偷懒。”
“涩泽龙彦,29岁。”随着国木田先生的声音,在幕布上投影出来的画面一动,跳出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长得倒是很好看,雌雄莫辩的样子,还有一头白色的长发,只是那双红色的双眼空洞而平静地直直望过来,像个飘荡在这世界上的一缕游魂。
“目前我们仅知他是个异能力者,以及有着一个收藏家的外号。”
国木田先生说道,“但毋庸置疑,他的出现会令横滨许多异能力者的安全受到威胁。”
春野小姐将会议室的灯重新打开,福泽社长严肃地说道,“武装侦探社接受这个委托。”
“这起事件的直接被害人是异能力者,也是为了保护各位侦探社员的安全,侦探社要倾尽全力开始搜查这个男人。”
“是!”
武装侦探社是个很奇妙的地方,以前我就这么觉得了。
明明每一位社员的性格都非常有特点,争吵打闹是家常便饭,要是放在一般的企业里,必然是个顶个儿都能说是叫社长头痛的‘问题青年’,但是他们在这里却非常听从社长福泽谕吉的安排,将福泽社长的指令视作为最优先选择,即便是难搞如太宰,恣意如乱步都会乖乖听从任务。
……这应该就是福泽社长的个人魅力吧?
大家决定从下午开始到周边排查情况,只有乱步先生在留在办公室里翻找他到处乱放的小零食,然后将它们都塞进保险箱里。
“乱步先生果然知道了什么吧?”我靠在桌子边问他。
黑头发的青年只管埋头放东西,拖长了声音对我说:“是秘密——”
“欸,哪有这样的。”我双手抱臂,不满地说道,“既然乱步先生都知道了的话,和大家分享一下,大家也能更安全吧?”
“是不能阻止的事情。”
乱步说道,‘嘭’地一下关上了保险箱,然后将箱子塞在了福泽社长的办公室角落里,“那么乱步大人要回去了。”
我:……真的一点都不透露吗?!
果然和江户川柯南没有血缘关系,要是柯南的话,一定爽快地就和我分享情报了。
我叹气,也离开了侦探社,准备思考一下有什么能够钻空子让我的异能力起作用的办法——都怪异能特务科他们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搞得我现在想要换一个线索都昂贵的叫人心痛。
等价交换的原则是‘等价’,但是这个等价不一定是我心中的等价,取决于知晓这件交换目标的人对于花费金额的认知最高点……总之就是非常金钱至上主义啦!
想到这里,我又不满地瞪了眼天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人类会出现异能力,但是你要我这么多钱又没用吧!这个拜金的家伙。
回去的路上我也稍微和周边的人打探了一下,询问他们有没有见过一个白色头发的漂亮男人,按理来说应该是极为招摇的外貌,但是他们都表示自己没有什么印象。
天幕暗下来之后,回酒店的人也变得多了起来,大概是能逛的也都逛完了,大家都准备回酒店休息。我在外面解决完晚饭从商场回酒店,手里还提着一袋子的速食食品,跑了几步后跟着挤进了电梯,在拥挤的人群里皱着眉回想关于涩泽龙彦的情报。
“抱歉。”
思考途中我被一个大叔挤到了一边,差点撞上旁边的人,连忙向对方道歉。
“没什、么……的,”对方的声音有点耳熟,身上有一股我之前似乎闻过的香水气味,他的手轻轻地扶住我的肩膀,在我抬起头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他的表情在一瞬间也变得古怪起来,“谅、谅月小姐?”
霉运君?
我的大脑停滞了几秒,呆呆地盯着他紫灰色的漂亮眼睛。
都说人生何处不相逢,但是相逢能相到这种地步,我已经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捣鬼了。
前面有个小孩因为拥挤的人群而哭闹,他的家长不得不弯腰将孩子抱起来,为此人群又一次向我这边挤了点——你们这么大的酒店怎么电梯就不能再大点?
我迫不得已又往安室透的位置靠近了点。
安室透也就比我高一点,温热的呼吸落在我的脸侧,身上有股好闻的柑橘薄荷味香气。
“你为什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