扉间紧张到了极点,连忙把住在这里的大夫喊过来。一通手忙脚乱的检查后,大夫颤巍巍地说:“扉间大人,公主……可能没多少时日了。”
扉间身体轻震,目光溢满不可思议。
他低下头,看着安稳躺卧在被褥中的蓝,颇有些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被褥中的女子,面庞沉静温和,肌肤尚且温暖。这样的她,竟已没多少时日可活了吗?
扉间冷着脸说:“你再仔细看诊一下。”
大夫愁眉苦脸:“柱间大人都无能为力的话,我就更没办法了。”
扉间目光沉了下去。
的确,连大哥都对公主束手无策,也没办法强求一般的大夫医治她。
这一刻,扉间再次感到了对宿命的不满。这种带着微微愤怒和不甘的情感,在他的几个弟弟于战争中离世时,他就已经感觉过一次了。为此,他发誓绝对要击败宇智波一族,再不能失去自己唯一的兄弟。
可偏偏公主是自然体弱,和宇智波并无关系。这让扉间觉得愈发愤懑,连怒火宣泄的目标都没有。
为什么偏偏是公主遭遇这种厄运呢?
他攥紧了拳,恼怒地锤了下地面,心慢慢沉入深渊。
过了一个时辰多,蓝才装模作样地慢慢醒来。她对“死亡”很熟悉,知道怎样才能表现出逼真的虚弱。
她微颤着睫毛,尽力睁开眼睛,又虚弱地闭眼。半晌后,才发出几乎不成语调的声音:“……扉君。我……怎么了?”
“你睡了一会儿而已。”扉间握住她的手掌,声音很平静。但在平静里,却藏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对了,公主,你不是想回去看看你的故乡吗?这几天,我就陪你回去住一阵子,见见你的家人吧。”
说出这句话时,扉间的声音有些古怪。
他接纳蓝,是因为他想以她为质,约束羽衣一族。可现在,他却要将人质亲自返还,这无疑违背了他原本的计划。
可公主已经时日无几,现下的心愿就是回到故乡。他如果再拘着不让,是否有些……太过无情?
于是,思前想后,扉间最终决定亲自带她去羽衣一族。
闻言,枕上的女子露出了虚弱的笑容:“啊……是吗……那真是太好了……”这近乎枯萎的笑颜,依稀令柱间想起了窗台上的插花。因为没有主人的照料,本该娇艳的花朵,早早地枯萎了。
没人知道,现在的蓝正在心底暗自松了一口气。
很好,所有的事情都按照她的计划行进着。
扉间送蓝回羽衣一族的这天很快到了。
他不放心手下的忍者护送,所以决定亲自陪她前往羽衣一族,也正好与羽衣族长见个面,探一探他的诚心。
他让一个手下抱着蓝,和他一起穿过千手族地外的那片茫茫森林。
夜色茫茫,三人的身影,就像是乌鸦的羽毛一般轻飘飘的。
行经南贺川时,手下忽然露出警觉的面色:“扉间大人,前面好像有不对劲。”
扉间的感知能力比手下更敏锐,他立刻察觉到了,前方的河川地带似乎有宇智波一族的查克拉。想也不想,他便叮嘱手下:“你带着公主先回族地,我去看看情况。”
手下点头,向后折返。
而扉间则放轻身形,借着高大树木的掩映,接近了河川地带。
月色之下,南贺川的水流清澈而响。在鹅卵石乱集的河滩边,宇智波泉奈领着一队忍者,正在说些什么。河滩上,还有没被冲散的血迹,以及散落的苦无。
“羽衣一族竟敢发动叛乱……”泉奈的声音藏着愤怒。“所有袭击哥哥的人,都必须杀死!前面还有逃走的羽衣族人,快追!”
另一头,抱着蓝的千手忍者正快速穿行在林间。
他身形强壮,抱一个女子原本不在话下。但越来越强烈的宇智波一族的查克拉,令他不得不全力戒备,脚下的速度也慢了几分。
一个不小心,他便踢到了一块石头。石头滚落山坡的声响,立刻惊动了附近的忍者。眨眼间,便有许多个宇智波族人出现。
“是千手一族的忍者!”伴随他们的呼声,无数箭矢如流星一般射来。
千手忍者大惊,连忙躲到一棵树后。也正是这手忙脚乱的时刻,他的双手一松,原本抱在怀中的女子落在了地上,顺着山坡地势向下滚去。
千手忍者身体僵硬。
今泉蓝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她觉得自己像个球,咕噜噜从山坡上滚下来。没滚几圈,她就被一双手截住了。有人拎起了她的衣领,撩开她覆在脸上的刘海,拿松脂火把照亮她的面孔。
“斑大人,这是刚才逃走的千手族人丢下的女人。”举着松脂火把的宇智波忍者迟疑地说:“她……不是羽衣一族的公主吗?”
盔甲摩擦的冰冷声响传来。围成一团的宇智波忍者分开一条道,让他们的首领徐徐步出。在松脂火光的照耀下,来人露出一张极为冷峻的面容,猩红的眼被火焰照耀得宛如妖异。
“羽衣蓝……”宇智波斑微微颔首,盯着这个昏迷不醒的女子,嘴边露出不可捉摸的笑意:“今夜的叛乱,就是她的父亲发起的。她恐怕也逃不了干系。”
今泉蓝被丢进了一间地下囚室。
囚室狭小潮湿,黑魆魆的,没有窗户,也不知道外头是黑夜还是白天。她蜷在挂着铁链的栅栏后,只觉得阴湿的寒气沿着足尖往她的裙摆里钻。
旁边的囚室都是空的,看来这里暂时只关押了她一人。四下一片死寂,除却滴滴答答的水声外,唯一的声音,便是隔着墙传来的争执声。
“哥哥,我觉得公主是无辜的,我们不该这么对待她。”泉奈的声音有些执拗。“再怎么说,也不能把她关起来。就让我来照顾她吧……”
“无辜?羽衣阖族叛乱,她是族长血脉,怎么可能没有参与其中!”宇智波斑的声音则冷酷而固执:“还是说,泉奈你还在惦念那桩取消的婚事?别忘了,她背叛了你!”
两人一通争执,很明显,泉奈在气势上落了哥哥一头。
不知过去了多久,争吵声终于停下。伴随着幽深的脚步响,宇智波斑的身影自黑暗中慢慢浮现出轮廓。
他的脚步在关押着蓝的囚室前停下。
“斑大人……”蓝抬起头,对上他漆黑的眼睛,十指不由抓紧了铁栏。
何等漆黑无垠的眼,让人看一眼就生畏。
听说宇智波一族的眼睛在爱恨激动时会化为红色。她该庆幸他的眼睛此刻是漆黑的,要不然她可能已经死了。
“你不用奢望泉奈来救你。他已经回去了。”斑冷笑着看她:“你的父亲和哥哥都已经死了,你要是能多吐露一点有用的情报,也许还能苟活下去。”
蓝怔住。
父亲和哥哥……死了?
就在前不久,还在家中畅想着未来大计的那二人,已经死于叛乱了吗?
一股淡淡的悲伤涌上心头。虽然只是游戏的人物而已,但她依旧觉察到了生命的无常。
“好了,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吧。”斑抱起双臂,冷冷地盯着她。
蓝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父亲和哥哥很少和我讲这些事。”
“那你为什么会和千手的忍者待在一起?”斑质问道。
蓝垂下眼眸:“因为……父亲……想把我嫁给千手扉间。”
闻言,斑发出讥讽的笑声:“你的父亲真是精明,竟妄想投靠千手一族。不过看起来,他失策了,千手扉间不打算收留你吧?”
所以才把她在两族的交界地丢下了。
蓝没有说话。这种安静,像极了默认。
“你没有其他的可说了吗?”斑的声音里染上不耐的寒意:“羽衣一族还留了什么后手?千手一族的计划呢?”
蓝只是摇头。
“不说?”斑的表情变得难看。
他陡然将手探进了铁栏后,隔着栅栏掐住了她的脖颈。
蓝只觉得脖子一紧,呼吸瞬时被卡住,缺氧的滋味从肺漫上来,叫她太阳穴突突的疼,眼前也阵阵发黑。
“我……真的……不知道……”她艰难掰着斑的手指,却没什么用。忍者的力气,比她想象得要大的多。
“那你就去见你的父亲吧。”斑没有感情地笑了笑。
死亡的预感,突如其来地冲进心里。她从面前人的身上感受到了切实的杀意。
可偏偏下一刻,那掐住她脖颈的手就松开了。她下意识大口大口呼吸着,一边咳嗽,一边无力地倚在栏杆上,昏沉的目光疑惑地望向宇智波斑。
他怎么忽然松手了?
奇怪的事发生了。宇智波斑竟用手狠狠捂着自己的眼部,弯腰胡乱地后退,仿佛自己的眼中寄生了什么可怖的东西。他的口中发出痛苦的喘息,身体撞到铁栏时,令金属发出可怖的“嗡嗡”震响。
“可恶……眼睛……”斑粗喘着,声音也像是饱受煎熬。
“斑大人?”蓝吃惊地看着这一幕,不知道他怎么了。
她的话令宇智波斑骤提起了戒备。下一刻,一柄苦无便扎到了她的肩上。剧痛传来,她吓得“啊”了一声,捂着肩膀发抖,不敢动弹。
“别想逃跑。就算我是现在这个模样,要杀你还是易如反掌。”斑从寒冷的喘息中吐出这句冷冰冰的威胁。
蓝蹙起眉,面孔因为肩的疼痛而变得苍白。
虽然伤口的痛楚不容忽视,但她的心底忽然有了个大胆的主意。她向体内的梅耶林询问:“梅耶林先生,我的性命……能用在别人身上吗?”
梅耶林的声音有些犯难:“可以是可以,但蓝ちゃん想怎么做?”
蓝咬了咬,心说:冒险一把,也许能从斑的手下活下来。
漆黑的囚室里,宇智波斑咬紧牙关,忍受着头部和眼部犹如针扎般的阵阵痛苦。宇智波一族的血继限界,赐予了他“写轮眼”这样的武器,却也给了他逐渐走向失明的厄运。
正如现在的他,眼前昏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但凭借其他器官的敏锐感知能力,他察觉到在这漆黑中,有一双手在贴近自己。
“你做什么!”斑恼火无比。
她竟妄想袭击她?!哪怕他失去了视力,但就凭她这点三脚猫功夫,根本不可能成功。
伴着他的斥责声,一柄苦无向那只伸向他的手掌袭去。只听一阵悄然风声,蓝便察觉到掌心一阵剧痛,竟是手掌被苦无钉穿了。
她发出了宛如哭泣一般的吃痛呜咽。但这并没有阻碍她做想做的事。她艰难地呢喃道:“斑大人,我可以帮助您……”说着,她狠狠心,拔掉了掌心的苦无,发着抖将手贴向了宇智波斑的双眸。
斑愣住。
也是这片刻的怔怔,让她带着血腥的掌心触碰到了他的眼睛。
刹那间,一阵温暖从她的掌心徐徐流来。原本煎熬着宇智波斑的阵阵刺痛,像被风吹散的乌云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由握住了她的手腕。再睁开眼,原本漆黑的视野竟然恢复原样。他不仅看见了松脂火把下的牢房,还有铁栏后因为受伤失血而露出奄奄之色的女郎。
“这是怎么回事……”斑抬起她的手,看着她被扎出一个血洞的掌心,眸间写着不可置信。
这个女人的手触碰他时,竟然帮他缓解了写轮眼使用过度的后遗症?
没有人回答他的疑问。蓝吃痛地咬着嘴唇,好像光是忍耐疼痛,就已经耗空了她全部的力气。沾满冷汗的凌乱黑发之下,她的面颊白得可怕。即使是幽深的地牢,也没有令她沾上污渍。
宇智波斑捏着她的手腕,表情呈现出一抹微妙。他所握着的手腕,没有力气地任他捉着,方才的温暖已经不见了,只有尸体般的冰冷。
“……先把你的伤口治好吧。”斑丢下了这句话,离开了牢房。
蓝松了口气。
这句话,预示着宇智波的族长改变了对她的态度。
斑说话算话。没一会儿,就有几个宇智波的族人过来,用忍术替她治疗了下伤口。虽然过程中,宇智波族人的态度很差,看她的眼神都像看着个叛徒,但她以沉默和木讷应对。
伤被处理好后,蓝还是被关押在这里,但她猜,斑还会再来见她的。
可是,她再次见到的人不是斑,而是泉奈。
“公主,你怎么样?哥哥有没有伤害你?”泉奈带了囚牢的钥匙,打开了囚室的门,
半蹲在蓝的面前,小声地询问。
无需蓝的回答,泉奈一眼就看到了她身上的伤口和纱布。他皱起了眉,表情显得生气:“哥哥他……”对兄长的尊敬,让他没办法说出过分的话。
“我的伤已经治疗过了,别担心。”蓝望着泉奈,心底有些讶异他竟然会来释放自己。
“公主,虽然你的父兄发动了叛乱,但我觉得你是无辜的……”泉奈的眉头紧紧地绞着。紧接着,他神色愈发复杂:“我审问过你的侍女了。公主,你根本就不喜欢扉间。你取消婚约,是为了我……对吗?”
蓝怔住了。
她的神色落入泉奈的眼中,让泉奈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在羽衣一族的叛乱后,泉奈抓到了当初服侍蓝的侍女。蓝那些小小的计划,尽数被她托盘而出。
羽衣蓝从未喜欢过他人,只是雇佣了一个男人演戏。她也根本不知道,那个貌似普通农夫的男子,竟是乔装打扮的无耻千手族人。
而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救他。
想到此处,泉奈紧紧扣住了她的手,声音坚定地说:“我先带你离开这里,送你去安全的地方。能站起来吗?”说完,他就牵着蓝的手,想要扶她往外走。
偏偏在这时,囚室走廊的尽头出现了一道漆黑的影子。“泉奈,你不能带她走。”
穿着族服的宇智波斑,紧握着双拳,表情像是寒霜一样。
“哥哥!”泉奈焦急地说:“你为什么要把公主关在这里?他的侍女不是说了吗?那些叛乱的事,都和她没有关系!”
“真亏你能相信羽衣族人的鬼话。”斑毫不退让。他眼睛轻眯,语气多了几分威胁:“泉奈,从现在起,你就当做你和这个女人从未有过婚约。好了——把她交给我吧。”
泉奈的目光大震。
不仅仅是因为兄长的话,更是因为……他从兄长的态度里,嗅到了一丝微妙的气味。
兄长不杀了公主,却把公主留在他的身旁?为什么?
地牢之内,氛围愈发压抑。
泉奈将蓝挡在身后,目光抬起,直直望着台阶上的宇智波斑,坚定地说:“哥哥,虽然我很敬重你,但这一次,我一定要带公主离开。她不能留在这里。”
斑的面色慢慢地变沉。明显的怒意从他身上浮现。“泉奈,你竟然这样和哥哥说话?”
泉奈的身体后缩一下。他咬紧牙,硬着头皮说:“我也不想和哥哥吵架!但是,只有公主的事,我不能让步……”
“泉奈!”斑的声音陡然变得怒气冲冲。伴随着这暴躁的响声,一道来势汹汹的火球,朝着台阶下的二人飞来,炽烈的热度如野兽一般。
“公主!小心!”泉奈微惊,连忙拽着蓝往旁边一闪,勉强躲过了宇智波斑的一击。
轰隆一声巨响,火球撞到墙壁上,将墙砸出一个凹坑。碎石噼里啪啦下落,火焰的星子也和雨一样掉下来,把蓝吓得够呛。
“别担心,我会保护你的。”泉奈安慰她,又转向斑,严肃地说:“哥哥,我不介意在这里和你打一架。”说完,泉奈便微沉身体,摆出了战斗的架势。他那双漆黑的眼逐渐化为红色,这代表他是认真地有了战意。
“泉奈……你……!!”斑望见泉奈那双红色的写轮眼,面色愈发难看了:“你竟然为了这个外族人而背叛你的长兄!”
这句狂怒的话落地后,斑双手结印,竟然也有与泉奈打架的意思。
斑的身后原本跟着一些宇智波族人,一见到这幅阵仗,他们都吓坏了——族长一个人就够可怕了,现在竟然是族长和弟弟打架。真打起来,岂不是要天崩地裂?还是快点逃吧!
二人虎视眈眈地彼此对视着,眼看着就要打起来时,蓝紧张的声音忽然传来:“泉奈大人,您……您不用这样做!请让我留在这里吧!”
泉奈微愣,继而表情又恢复认真:“公主,您不用这样说。我一定会……”
“我是自己想留在斑大人身边的。”蓝忽然说。
“啊……?”泉奈怔住。“公主,您说什么?”
蓝深呼一口气,小声地说:“斑大人的理想,也是我一直追求的东西,我也希望看见宇智波一族能获得和平。因此,我愿意为斑大人效劳。”
这句话不仅让泉奈愣住,也让斑愣住。
要知道羽衣一族刚刚叛乱,摆明了是不想跟着宇智波混了。她这个羽衣族的公主,却说她和父兄不一样,支持宇智波。
“斑大人,羽衣一族还有许多残部!如果我能说服他们的话,那他们就会成为您的助力。”蓝仰起头,拳头握得紧紧的,用近乎发抖的声音向这位宇智波的掌权者恳求。
“哦?为什么?”斑眯眼询问。
蓝目光转了转,把早就想好的说辞讲了出来:“斑大人想创造的是没有战争和离别的世界。我觉得这是件好事,就算家族的荣誉不再,但只要没有生离死别,那我就会感到满足。”
“有趣。”蓝的话让斑满意:“你倒是比你那个愚蠢的父亲有远见。”他不屑地哼了声:“因为领地和钱财的减少就背叛宇智波,真是肤浅。”
接着,他缓缓步下台阶,瞥着泉奈:“泉奈,听见了吗?她不想离开这里。你可以走了,还有任务需要你完成。”
泉奈目光徘徊一阵,依旧不肯走:“就算公主要留在族里,也该由我照顾。我是公主的婚约者……”
“你们的婚约早就取消了。你亲口告诉我,你和她不再是未婚夫妻。”斑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
泉奈无话可说,眉目间有微微的懊丧。片刻后,他不甘心地看了眼蓝,那目光就仿佛在说“我还会来的”,紧接着,他才脚步迟迟地离开了。
地牢里安静下来,只有滴滴答答的落水声。蓝紧张地看了眼斑,又低下了头。面前这位族长的气势,压得她脖子发软。
“你很有胆量,敢在我面前说这种话。虽然我猜你十有八.九是在骗我,只是想另外找个机会谋反——”斑盯着她,眯了眯眼:“不过,我不介意试着把你招收麾下。”
宇智波族长说到做到。
这一日的稍晚些时候,她就被从囚室里放了出来,然后被丢到了斑的大房子里。
她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栋宽敞但颇有年代感的屋子,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岁月的磋磨。房间格外简洁,没有任何生活的气息。架子上摆放着盔甲、短刀和各式各样的武器,给屋宇平添了几分冰冷。
盔甲是红色的,像用血染的。她出神地看着盔甲,伸手去抚摸它,又从盔甲摸到了旁边的短刀上。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一直蔓延到手臂。
嘎吱的开门响声忽然传来,她吓得缩起了手。紧接着,斑不快的声音传来:“谁允许你擅自乱碰的?”
蓝赶紧低头,很老实地说:“抱歉。我只是觉得……这把短刀很漂亮。”
“名匠锻造,自然漂亮。”宇智波斑冷冷地说着,合上障子门,在书架前盘腿坐下,头也不抬地说:“泡点茶来。”
蓝愣了下,立刻意识到他在驱使自己。她没什么被当成佣人的不快,反正早就习惯了被颐指气使的生活,于是她安安静静地去泡了茶。
当她把茶杯端给宇智波斑时,斑看她的眼神反倒有些诧异,好像很不解她一介公主,怎么愿意做这种低三下四的事情。
他接过茶,喝了一口,眉头皱起,低声道:“你的泡茶手艺可真糟糕。”
蓝尴尬又不安地说:“抱歉。”她就是不擅长这种冲泡烧煮的事情,没办法啊!
斑放下杯子,又支使她:“把我的刀都擦一遍。好久没养护了,我怕它生锈。”
蓝没有任何异议,闷声不响地照做,丝毫没有公主的架子。
斑将目光从书籍上移开,有些疑惑地看着她格外老实的背影,像是猜不透她的心思。
只见她小心翼翼地从架子上拿下他的短刀,将刀出鞘,取出擦拭用的软布,认认真真地抹着刀刃。银白的刃光上,倒映出她尖尖的下巴,瘦削的锁骨,漂亮的脖颈线。
刀很漂亮,她却比刀更赏心悦目。难怪泉奈对她这么死心塌地。斑想。
斑望着她有些脏污的外袍,心里寻思着该给她换件衣服了。一会儿,他又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在羽衣族地时见到她的情形。
那时她将他误认成了泉奈,恳求泉奈解除婚约。隔着纱屏,她的身影像是雾气一般。当他恼怒地推开屏风,挑起她的下巴时,她那近乎要哭泣的、兔子一般的表情,又令人感到一种强烈的满足。
可是,想到弟弟竟然为了她而与自己争执,斑便对她欣赏不起来了。
斑放下书,专注地看着她的侧影。忽然间,他勾了勾嘴角,说:“你知道这把刀怎么养护才是最好的吗?”
蓝眨了眨眼:“我不知道。”
“用血来养护。”斑故意放寒了声音,冷冰冰地说:“用新鲜的血来滋润它的刀锋,它才会变得更锐利。”
这句话吓得蓝脑袋一白,手里的刀险些掉下来。她手忙脚乱地接住刀,眼底露出委屈的模样。但这委屈也只出现了一瞬,眨眼就消失了,藏在了她顺从的神色里。
斑看着她长长的、翕动的睫毛,忽然有了大笑的冲动:“你不是很喜欢这把刀吗?怎么害怕了?”
一连几日,蓝都住在斑的那间大宅子里,像个佣人似的被他使唤来去。一会儿是端茶倒水,一会儿是整理书籍,她总觉得斑像是在趁机出气。
斑好像很喜欢看她被吓到的表情,总是动不动就要说些很可怕的东西。什么“用人头来下酒,味道应该不错”,什么“你的血会是不错的武器养护剂”。每次她被吓到,斑就会不易察觉地笑一笑。
这一天的午后,蓝把擦洗窗台的污水泼进了草坪里。哗啦一声响,带着脏污气泡的黑水从木屐边流走。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正想回去继续干活,耳边就听到泉奈的声音:“公主!”
她抬头,对上了青年关切的目光。
泉奈大步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木桶,有些难受地说:“哥哥他竟然这样欺负你,让你做这些事?你可是公主,怎么能这样……”
蓝摇了摇头,想说“没事”,但一个不小心,木屐就踩到了地上的污水。于是,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摔进了面前青年的怀里——
这天的宇智波斑早早回到了房中,因为他有事要做。
他看着桌上放着的一叠和服和一把短刀,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和服是珊瑚色的,鲜嫩温柔;刀则是与他的贴身刀出自同一个工匠之手,做工精湛,锋锐无比。
先前他就想好了,那个女人缺了身干净衣服。正巧她又喜欢漂亮的刀,那就一起给了吧——作为对她识趣和效忠的犒劳。
不知道她会露出怎样感激的表情?
斑托着下巴,愉快地思考着。
就在这时,他听到庭院里似乎传来了弟弟泉奈愤愤不平的声音,什么“公主”什么“哥哥”的,这让斑皱起了眉。
他拿起放在桌上的和服和短刀,推开窗往庭院中望去——
明媚的秋日阳光下,铺满红色枫叶的庭院里,青年男女正亲密地抱在一起。泉奈搂着蓝,手臂箍得极紧,仿佛抱着极为重要的珍宝。一个木盆在二人的脚边滚来滚去,最后“啪嗒”一声摔落在地上。
庭院的场景,让斑面颊上原本的愉悦之意尽数散去。
他扫一眼自己手上的礼物,冷哼一声,将它们随手掷到一旁的架子上,出声说:“泉奈,任务完成了吗?”
泉奈微惊,转过身冲斑打招呼:“哥哥,任务已经结束了!”说完,他便将怀中的女子揽得更紧了些,仿佛是在宣示着所有权。
而被他紧紧抱在怀中的蓝,则觉得一口气喘不上来,人要昏厥了。好不容易,她才推开了泉奈,轻轻地咳嗽了几声。
“蓝,过来。”斑冷着脸呼唤她:“还有事情要你做。”
“哥哥,你别把她当成佣人!”泉奈抓住蓝的手,坚定地和斑说:“她好歹是个公主,你不该这么对她。”
“泉奈,你是在置喙我的决定吗?”斑的眸色阴沉了几分。
这气势让泉奈小吓了一跳。但他早习惯自家哥哥的威严了,因此毫不犹豫地说:“没错。我觉得哥哥做的不对,所以我会直说!”
斑显然有点生气。
他攥紧了手,袖口下露出的一截小臂上青筋爬起,好半天才消散。他不快地扫了眼蓝,说:“蓝,你自己做决定吧。”
蓝见状,赶紧把手从泉奈掌心抽出,提着裙摆小步往斑那里走去。
“公主……”泉奈有些失落地盯着她的背影。
蓝望着他的面孔,眼中浮现出愧疚,但还是狠心转回头,向着斑跑去。
斑见她识趣,冷哼一声,转身回了房间。很快,蓝追到了他身后,懂事地将障子门合拢了,也把泉奈的视线隔绝在外。
门扇刚合拢,一只手就攥紧了蓝的衣领,揪得她脚步踉跄。
蓝咳嗽着,艰难地抬头,对上了宇智波斑阴沉不满的漆黑眼瞳。
“你倒是很有本事,让泉奈一而再再而三地来违背我。”斑冷哼一声,看她面色促红,这才把她松开了。他恼怒地皱着眉,说:“你最好和泉奈保持距离。”
蓝的后背撞到了门上,她低低地咳了一下,说:“是。”
明明是这么听话的态度,却让斑更不高兴了。方才庭院上,二人抱在一起的那一幕时不时闪现在他脑海里,这让他的心底燃起一股无名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