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同人)咒术界白月光byMiang
Miang  发于:2024年08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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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泉蓝七岁时,她的母亲嫁入了禅院家,成为禅院族人的继室。
此后,蓝的姓氏从“今泉”更为了“禅院”。
身为禅院家继小姐的她,在这个以血缘和咒力天赋为重的家族内,过着备受嫌弃的生活。她咒力微弱,体弱多病,除却有一张漂亮的脸外,什么都没有。
“蓝,你要永远站在我身后三步的位置,等候我回头呼唤你,明白吗?”她的少主曾亲口在她耳边这样说。
没有力量,就会被欺负——明白这个道理之后,她决定与“爱意之恶魔”定下契约,换取力量。
契约签订成功后,蓝忽然发现脑内弹出了一行文字——主线任务开启:成为全咒术界的白月光。
禅院蓝:我觉得你在为难我,我溜了!
恶魔系统:回来!给我打个全BE!不打出全BE不准下线!
阅读须知:
1.女主玛丽苏,爱慕者众多,结局1v1
2.非轻松搞笑宠文,有甜有虐的偏正剧。
3.综,有很多其他非标题内容。
内容标签:综漫灵异神怪异能咒回 正剧白月光

冬末春初的时节,天气尚且寒冷。从寺院传来的木鱼声,似乎也裹上了层层的冷意,仿佛人轻微的哆嗦。
寺院内,禅院家的法事正在举行。
这位死去之人,乃是禅院家的长辈,也算是御三家内有头有脸的咒术师。因此,他的法事上来了不少御三家的宾客,他们或和服,或西装,黑魆魆一片,在白雪未消的冬末,好似一团一团的墨汁。
寺院的东南角,有一株干黄的扁柏树,半枯萎的叶片上结着透亮的寒霜。树下,一个十五六岁的和服少女正静静地站着,像是橱窗里的人偶一般。
和服是漆黑的,像是乌鸦的羽毛,和她散落的头发也是一个颜色。少女的脸很漂亮,不是流行的西洋式的可爱,而具有京都的韵味。细长的眉眼,柔柔软软,好像友禅绸缎一样典雅。
唯一的不足,就是她的眼睛没什么神采,木讷地看着前方,像是真正的人偶一般。
在她身侧不远处,两个禅院家的小辈正在议论着什么。
“真可怜,原本就是续弦带来的女儿。现在继父死了,真不知道她和她的母亲该怎么办呢?”
“本来就不是我们禅院家的血脉,肯定会被家主赶出去吧。”
“那可不好说。她的母亲不是生下了禅院家的儿子吗?托那个孩子的福,她也许能继续留在禅院家呢。”
“听说直哉大人很宠爱这个叫‘蓝’的女孩子。呵呵……说不定,她以后会有别的造化哦。”
族人们一边说着,一边向远处走去,并没有避讳自己的议论,这些话落入了少女——禅院蓝——的耳中,清清楚楚。但她却不显得气愤或者伤心,只是依旧木讷地注视着前方,仿佛对这一切已经麻木了。
而现在的蓝,脑袋里所盘旋着的,却是完全无关的东西:明明冬天已经要结束了,可天依旧这么冷。今天要参加继父的法事,所以没有喂那几只麻雀。不知道它们有没有找到食物?
比起死去的继父,还有在遗像前哭得近乎晕厥的母亲,蓝更在乎院子里的那几只麻雀。
对于她来说,禅院家的一切——继父也好,弟弟也好,直哉大人也好,甚至于改姓了禅院的母亲——都是极为遥远的东西,像是隔了一层雾气一般。
在她年轻的生命里,那些人带给她的,尽是惹人厌烦的情感。继父总是大声吼叫、胡乱喝酒、抱怨为什么下任家主不是自己,还会用那种轻蔑的眼神看着她,嘲笑她是个咒力稀少的废物。
这样的继父,还是死掉比较好吧。
禅院蓝正在神游,耳边满是木鱼笃笃声和僧人的念经声。就在这时,她瞥见地上有什么:一个长方形的金属,很像是旁人口中的“手机”,不过,禅院家的人不喜欢用这个,蓝也从未接触过这玩意。
她弯腰,一手按住和服的袖口,缓缓捡起了手机,捧在掌心里。手机的屏幕亮了起来,上面有一张女明星的泳装写真。
看到这张写真,禅院蓝就皱起了眉,因为上面的女星只穿了比基尼。对于常年穿着和服的蓝来说,这样的衣物是完全不可能出现在她身上的。倘若她的穿着有任何不得体的地方,她就会惹母亲发火。
这是谁的手机?
蓝眨了眨眼,漫无目的地按了下手机的按键。她并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因为她甚少接触禅院家之外的世界。此前的多年,她一直生活在那幽深却空荡的房间里,学习和歌与插花。
她听说过同龄人是要去学校学习的,还会学算术和外文,可她是禅院家的继女。而那个格外保守、封闭的家族,注定了她无法踏出房间的命运。
也唯有继父的法事,让她能出来透透气了。
啊,这大概是继父的死亡唯一的价值了。她有些恶劣地这样想着。
“喂!你!就是你偷了我的手机吗?”
蓝正在发呆,一道不好惹的少年嗓音忽然响了起来。蓝愣住了,抬起头,正好看到一个白发的少年朝她气势汹汹地走来。
好高。这是蓝的第一反应。
比继父还要高、有着宽阔肩膀的男人,但脸却是十七八岁的男孩的脸。这种微妙的反差,相当影响蓝对他的年纪的判断。
但毫无疑问,他是个漂亮的人。虽说禅院家有很多好看的人,但这个少年却有一种独特的美感,像是炽裂燃烧的太阳,而他白色的、长长的眼睫,仿佛下一刻就会被太阳灼伤的雪。
“把手机还给我。”少年很不高兴地盯着她,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手很大,像成年人一般,握得蓝手腕发痛。她皱起眉头,把手机交还给他,低声说:“不是我偷的。”
少年啧了一声,很不爽:“不是你吗?明明是你吧。那个趁着我休息时,把我放在边上的手机拿走的人,不也是一身黑色的和服吗?”
可法事上的人穿的衣服都是黑色吧。凭什么认定是我呢?禅院蓝在心底这样想。
但是,她却没将这句辩解说出口。因为辩解只会招来更多的斥责,所以不如沉默好了。哪怕会被误解,也无所谓。
这是蓝长久以来形成的习惯。就像野生动物知道如何保护自己一般,她也用独特的方法保护自己。不要辩解,不要多话,不要委屈,这就是她的法则。
因为她的沉默,少年认为她默认了自己的罪行,不快地嘟囔道:“啊,你们这群女孩子可真麻烦。要一起拍写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偷走我的手机啊?”
蓝还是不说话。她只是觉得少年的手力气太大了,钳得她很痛。
撒够脾气了就快点走吧。她想。
但是,这个想法却被一道尖利的妇人嗓音破坏了。
“蓝,你在做什么呢?!”
这声音相当锐利,就像是刀在金属上摩擦,刺耳得让人想要捂住耳朵。
佛殿的门前,禅院蓝的母亲——禅院阳子正以一种冷酷却愤怒的眼神望着自己的女儿。
她四十多岁,十分瘦削,脸上能看出一点年轻时美丽的影子。也正是凭借这美貌,还有那一点点的咒力,她才能嫁入禅院家这样的名门。但岁月对她太无情了,她的眼角和眉毛全被风霜折成了刻薄尖利的形状,像是一柄柄小刀。
她的出现,还有刚才那尖利的嗓音,叫少年愣了一下。他应该从没听过这样歇斯底里的声音吧。
阳子攥紧了拳,像是看到了什么丢人的事,双肩发抖地朝女儿走来。等她走到蓝的面前时,不由分说便扬起了手,给了蓝一记耳光。
清脆的巴掌声,在寺庙的庭院里回响着。
少年一句“也没什么事”,就这样被卡在了嘴里。
阳子攥紧了袖子,一副惶恐的模样,但她还是努力对少年挤出最得体的笑容:“悟少爷,请您不要和她计较。这个孩子太没有教养了!竟然偷了您的东西!……这都是我这个母亲的过失。万分抱歉。”
说完,她又转向蓝,尖声道:“还不快点和悟少爷请罪?这可是五条家下任的当主!”
禅院蓝立在原地,神色有些木木的。
脸颊被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但她的思绪却很平静。
原来这个少年就是五条悟,难怪母亲对他毕恭毕敬的。
御三家之一五条家下任的当主,一出生便拥有四百年一遇的术式,被神所宠爱的天才咒术师……被光环如此加身的人,也只是个手机不见就会感到烦恼的同龄男孩啊。
“蓝?快点赔罪!”阳子看到女儿发呆,表情立刻变得很难看。
她最讨厌的,就是蓝这种神游天外的模样。这么笨拙,一点都不聪明,完全不知悉母亲和弟弟在禅院家有多辛苦。
五条悟有点看不下去了,耸肩说:“也不用那么夸张啦。年轻的女孩子偶尔会拿走我的毛巾啊水瓶啊,我都习惯了。不用责备她了。”
喜欢一个男孩子,原本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青春期冲动而已。
对此,五条悟想得很开。
但是,阳子却已经很紧张。她甚至开始打嗝,声音也有了哭腔,好像被什么人欺负了一样。她转向不愿说话的蓝,神经质地开始哀求她:“蓝,快点道歉吧!要是惹怒了五条家,母亲和弟弟会更难过的。你不想逼死母亲的吧?”
禅院蓝终于回了神。
这套熟悉的说辞,让她感到厌烦和束缚。
什么啊,只是捡了一个手机而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蓝抬起头,望着面前的少年。五条悟非常、非常高,站在她的面前,将冬日的太阳挡得干净。她看着他逆光的影子,心中只有一句话:好讨厌这个人。
但是,这句话是不符合她的生存法则的。
不要辩解,不要多话,不要委屈。
蓝微呼了一口气,抬起手掌,重重地抽了一下自己的耳光。
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五条悟愣住。
“喂喂?你做什么啊?”刚才还显得游刃有余的少年,现在变得慌张了:“我不是说了不用道歉了嘛?我不介意啊?只是一个手机而已!”
蓝顶着疼痛的面颊,郑重地弯下腰,和五条悟说:“非常抱歉,五条大人。请您原谅我的冒犯。”

一整个下午,少年五条悟都处于莫名的恼火中。
冬末的寒风往他的制服立领中灌,他却不觉得冷,独自插着口袋,不高兴地站在寺院的走廊上,看着参加法事的宾客来来去去。
想起禅院蓝木讷地道歉声,他的心底莫名地涌起不快之情。
那对母女搞什么啊?
显得好像自己欺负了那个叫“蓝”的女孩子一样。母亲歇斯底里、故作夸张,巴不得吸引所有人来看,女儿则当机立断地抽了自己一个巴掌,好像被霸凌了似的。
可明明他才是受害者啊。他被她偷了手机呢。
……算了。人家的父亲刚刚去世,还是别计较这种事了。搞不好,她还很伤心呢。
正当五条悟烦躁之时,身旁传来一道抱歉的中年嗓音:“悟大人,打搅您了。我是来道歉的。我家孩子做出这样的事,真是万分抱歉……”
悟愣了愣,抬头一看,身旁站着个牵着小孩的中年男子。
男子是五条的族人,穿着黑色的和服,满面歉意。他身旁的小男孩不过七八岁年纪,看着很是顽劣。
“什么事啊?”悟将手插在口袋里,嘟囔道。
“我家的孩子……因为好奇,所以偷了您的手机。”中年男人淌着冷汗,弯腰和悟连连赔罪:“他不知把手机丢到哪里去了,我和孩子妈妈知道了,没办法,只好来给您赔罪……”
“啊?”悟愣住了。
他的目光落在那个小男孩身上——七八岁的男孩,正是淘气之时。此刻,他正一脸不服地撅着嘴,显然不是很想认错。
“是你这小子偷了我的手机啊?!”悟立刻嚷嚷起来,拳头也捏紧了。
“万分抱歉!万分抱歉!”中年男人紧张地说:“我们会赔钱的。五倍……不,十倍!”
然而,悟却没有搭理他们,而是捂着脑袋,露出烦恼的神色:“糟了糟了,错怪人了……那家伙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不辩解?!”
没想到,他的手机压根不是禅院蓝偷的,而是眼前这个小鬼偷的。
五条悟早习惯了爱慕他的女孩子偷偷将他用过的纸巾、水瓶私藏起来。在看到蓝的一瞬,他就已经先入为主地这样认定了:这个穿着和服的、漂亮的女孩子,也是想和他合影的爱慕者之一吧?
但没想到,蓝完全是无辜的。
可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吵吵闹闹地辩解呢?反倒沉默着不说话,皱着眉头,像是在忍耐什么痛楚。后来,她还在母亲的要求下,直接用耳光赔罪。
这么大的委屈,换成五条悟可受不了。要是他,非把冤枉自己的人揍个稀巴烂不可。
一想到这里,五条悟就坐不住了。他长腿一迈,立刻就想去找禅院蓝。
“悟大人,您去哪里?我们还没赔钱……”男孩的父亲大惊失色。
“不用赔了!”悟丢下这句话,直直地往做法事的人群里冲去。
供奉祭品的佛殿内,穿着黑衣的人群乌泱泱地站着。宾客们轮流为供桌上插悼念的花朵,死去的禅院族人的遗像,便挂在粘满白色绢花的墙壁上。黑白相框内的男人,威严而有气魄,即使死去了,也给人不怒自威的感觉。
禅院蓝跟着母亲阳子,站在遗像边,向着来送花的宾客一一致谢。
穿着黑色和服的少女,像是木偶一般弯腰,秀丽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当她躬下身去时,插在乌黑鬓发里的额紫阳花,隐约泛起瑰丽的蓝紫光彩。
五条悟朝禅院蓝挤去,一边挤,一边在心底盘算该说什么:对不起啊是我冤枉你了你别太生我气哦我也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你今天很伤心……
然而,他还没有挤到蓝的跟前,蓝便发现了他的存在。她安静地看了五条悟,收回了目光。紧接着,禅院蓝默不作声地背过身,走向了遗像的另一端,低下头,拿起一只圆珠笔,开始登记送花宾客的名字。
她和五条悟间的距离,径直拉远。
悟可以感受到,这少女是故意在躲他。她很不想和他说话。
“喂!”他恼火地想和蓝打招呼,可他却被身后的宾客挤开了。“前面的,送完了吗?轮到我了。快点做完法事,下午还有事呢。”
看样子,来这里的宾客也只是走个过场,并不是真心悼念。
悟被人群挤远了。
隔着一片宾客的人头,他只能看到禅院蓝的发髻上别的那朵额紫阳花。这亮丽的颜色,在一片灰黑之中,就像是黑夜里的日出一般耀眼。
直到法事结束,五条家的人要离开寺院了,五条悟都没有找到和禅院蓝说上话的机会。
当寺院里的人终于少了一些,悟前去找住持,询问蓝的事情。
“哦!你说禅院家那位阳子夫人的女儿啊。她们已经走了很久啦。下午就是火葬式,多少要去打点一下的。”
寺院的木鱼声在耳畔环绕着,五条悟站在佛殿的阶梯上,愣愣地看着住持远去的背影,心底有些不是滋味。
冬末的太阳颤颤地挂在树梢,这日光是如此薄弱,照不散扁柏上的凝霜。空气中盘桓着冷意,连蝴蝶都像是冻住了翅膀一般,无法再轻悄地飞舞,只能停在冬椿艳红的花瓣上。
禅院蓝跟随母亲回家时,已经很晚了。
继父的遗体已经在禅院家的墓地安葬,族人们为他献上了供品和香烛。回来的路上,蓝那个只有六岁的弟弟松原困倦地睡着了,此刻阳子顾不得女儿,急匆匆地带唯一的儿子去休息。
和蓝这个毫无禅院家血脉的孩子不同,松原继承了禅院家的咒力,虽然年幼,但却很得看中。阳子将他看得比性命还重要,因为只要松原还在,她在这禅院家,就有立足之地。
多年前费尽心思才嫁进禅院家,阳子当然不愿被赶走。
禅院蓝站在走廊上,望着母亲抱着弟弟急匆匆离开的背影,沉默不语。屋檐下的风铃轻晃着,漆黑的夜笼罩了偌大的禅院家。
天还未暖,这里冷得料峭,蓝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四处都是黑魆魆的,没有旁人的影子,老旧的木地板在她的脚下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庭院之中,藏着宅邸屋檐的轮廓,像是一樽一樽的怪物。
这坟墓般的景象,蓝早就习惯了。
咒术名门禅院家,世代居住在这栋宽敞的宅邸里。这里阴森、保守、闭塞,像是巨大的玻璃瓶,将一只只蝴蝶标本罩了起来。外侧的人只能看到蝴蝶翅膀的炫彩瑰丽,却不知内里的窒息。
“蓝,你回来了?”
一道轻佻的嗓音从走廊的黑影里传出来。听到这声音,蓝愣了愣,脚步下意识地往后一缩。但很快,她意识到自己不该抗拒。于是她垂下头,低声说:“直哉大人。”
一个少年慢悠悠地从走廊的尽头步出。
他与禅院蓝差不多年岁,头发原本是黑色的,却故意染成了金色。耳边新打了耳洞,但只是扎着防止发炎的消毒棒。这种流里流气的打扮,让他有些像混混,遮掩去了他原本拥有的、禅院族人所遗传的美丽。
这个少年,是禅院家主的儿子,身份尊贵的禅院直哉。虽然只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但却被人尊称为“直哉大人”。
五条悟是五条家内定的下任家主,而这位直哉大人,极有可能是禅院家的下任家主。虽然他的性格很糟糕,为人也烂,但抵不过他是家主的嫡出之子,血脉尊贵。
“抱歉啊,没去参加你父亲的法事。因为今天去喝酒了,所以忙了一天。”直哉笑嘻嘻地道歉,但话里却没有一丝歉意。
明明是未成年人,却在喝酒,真是胆大包天。蓝在心底想着,但嘴上什么也没说,只是木讷地站在原地。
直哉走到她身旁,伸手摸了摸她发髻上的紫阳花,声音轻浮地说:“蓝,你穿黑色的和服,可比平时好看多了,看起来像个成熟的女人噢。”
顿一顿,直哉笑嘻嘻地把脸贴过来,在她耳边问:“你知道什么是‘女人’吗?”
蓝没有说话。因为她嗅闻到了直哉身上的酒气。如果多嘴的话,搞不好会惹怒这家伙也说不定。
“咦?又挨打了?”直哉歪过头,看到了蓝手上的巴掌印:“是你的母亲做的吗?”他好像有些不高兴。“把你漂亮的脸毁成这样,那个女人可真不懂事。一个蠢货罢了,捧着个没有用的废物儿子做宝贝……”
听到这里,蓝终于忍不住低声说话:“请不要惩戒母亲。”
她在恳求直哉。
每次直哉一说“母亲不懂事”,接着母亲就会被刁难和责罚。而她那个弟弟,也会被直哉扔进咒灵堆里去取乐。六岁的孩子在咒灵堆里哭闹,而直哉就在旁边高高在上、嘻嘻哈哈地看着。
直哉不高兴地啧了一声。
“行吧。我也没空和他们浪费时间呐。”这样说着的直哉,忽然贴近了她,又把手伸向了她。
直哉的发梢是金色的,发根却是黑的。最末尾的地方已经褪去了金,变得发白,像是洗多了的衬衫一般。
蓝觉得胸口一痛,她皱起了眉。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和服摩挲的轻响,伴着叶片的沙沙声。两人的影子投在木质地板上,被月华照得发白。
被抓弄的感觉并不太舒服,尤其直哉的手指还特别用力,像是在泄愤似的。但蓝没有出声。她知道,她不能违背直哉大人。
不要辩解,不要多话,不要委屈。
——这就是她的生存法则。

清晨,禅院蓝被麻雀的叫声从睡梦中唤醒。
她睁开了眼,天光初亮,窗台上落着一片淡淡的白。刚抽出嫩绿新芽的竹枝,在窗外招摇着。麻雀的啾啾叫声,正是从那里来的。
她起身,未披外套,赤着脚推开了障子纸门,看到竹丛间停着一只受伤的麻雀。这小家伙比普通的麻雀更瘦削,翅羽耷拉,翅下还有血迹,正转着黑溜溜的眼睛,可怜巴巴地啾啾叫着。
也许是被什么更大的鸟袭击了。
蓝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捧起受伤的麻雀,将它带回屋内包扎。
简单地处理伤口,又包上白布后,她给麻雀端来了稻谷种子和水,让这只小家伙在房间里休养生息。
离继父的葬礼,已经过去许久了,禅院家的日子平稳地运行着,一样的闭塞、窒息,毫无松缓一口气的可能。
蓝足不出户,在这小小的院落里生活。对她而言,这些落在竹林间的麻雀,就是她唯一的朋友。
“你也很孤独吧?”蓝低声地对麻雀说话,用手指轻轻地抚摸着麻雀的羽毛。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正在啄食种子的麻雀似乎听懂了她的话,抬头看了她一眼。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母亲阳子的声音:“蓝,起来了吗?有事情要和你说。”
片刻后,禅院阳子的起居室内。
洗漱梳头罢的禅院蓝,安静地跪在锦垫上。她的对面,是满面忧哀的禅院阳子。
“五条家的悟少爷已经长大了,他们一族的人,打算为他挑选一个未来的妻子。”阳子郑重地说。“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商量的,但是五条一族的人,相中了百合小姐。”
“百合小姐”,说的是禅院百合,一位身份尊贵、咒力深厚的禅院家小姐,和蓝差不多的年岁。
“再过几天,百合小姐就要去五条家,与悟少爷见面了。”阳子攥着袖子,显得很忧烦:“按照规定,未婚夫妻之间是不能单独见面的,所以需要同龄人的陪伴。百合小姐说,希望你陪她一起去。”
“我?”
一直在神游天外的蓝,忍不住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是的。”阳子闭上了眼。“若是带其他禅院家的小姐,保不准悟少爷就会看上别人。但蓝,你不一样,你也明白的吧?”
蓝沉默地点了点头。
确实,她和禅院家的其他小姐不一样,只是个咒力低微的外族人,根本没有御三家的血脉。五条悟可以和御三家任何一个女孩定下婚约,但绝对不可能看上她这样的废物。
由她这样的人来做陪衬,当然最为合适。
“母亲现在担心的是,你先前惹怒过悟少爷,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呢?”阳子烦恼极了。“老天保佑,你可万万不要给你的弟弟惹麻烦呀……”
蓝没有答话,只是规矩地坐着,像是傀儡。
中年女子忧虑的嗓音,像是断线的佛珠一般落在地上,噼里啪啦,响声回荡不停。
五条悟与禅院百合见面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这一天,五条家的本宅内一片热闹。
“悟少爷,禅院家的小姐都来了,您再不换衣服,可要叫人等急了!”
栽种着罗汉松和扁柏的秀丽庭院内,几个下人正环绕着自家的少爷,劝诫不停。他们有的捧着和服,有的捧着胸花,面色焦急无比。
然而,被下人所包围的五条悟,却全然不搭理他们的话。
“啊啊~都说了,我下午就回咒高了,我可不想在无聊的事情上浪费时间!”穿着黑色咒高制服的五条悟,翘着腿坐在屋檐下翻看着手中的周刊漫画书,墨镜下的蓝色眼眸,专注地盯着漫画的格子瞧个不停。
这幅吊儿郎当的模样,让周围的家仆都无奈至极。
悟大人什么都好,就是太乱来了。五条家有那么多条条框框,没见他遵守过多少。后来,他还嫌五条家规矩多,直接搬到咒术高专的学生宿舍去了,把家主大人气得不轻。
须知道,堂堂五条家的继承人,哪里需要去什么咒术高专?只要在家接受父亲的家传教育便好了。悟会去读什么咒高,就是为了自由地胡闹。
“悟少爷,事关御三家的关系。您要是连面都不露,五条家和禅院家必然交恶!”一个家仆苦口婆心地劝。
悟翻过一页漫画,本想嘀咕说“关老子什么事”,可想了想,他还是烦恼地说:“那我就去露一面吧。事先说好,别指望我答应任何事。”
开什么玩笑,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要家族订婚吗?他才不要。
五条悟收起漫画书,大步向外跨去。家仆们追在他身后,左一句“少爷好歹换身衣服吧”右一句“少爷不能穿学校的制服去啊”,他全当做没听到。
他穿过长长的走廊时,恰好看到那位“禅院家小姐”走入会客厅的模样。
早春的樱在枝头含苞待放,浅浅的粉藏在嫩绿的叶间。禅院家身穿和服的族人们,像是乌压压的羽毛一样环簇在一起,而当中有一名少女,好像被枝头的花苞所吸引,骤然驻步停留。
少女穿着小豆色的和服,披散着乌黑的长发,像是精致的京都人偶。
她的脚步停得太突然,以至于身后跟着的禅院族人撞到了她的背上。但她毫无反应,只是盯着树枝上的樱花花苞神游天外。
这种不搭理外物、自有一个世界的神色,陡然唤醒了五条悟的记忆——
“非常抱歉,五条大人。请您原谅我的冒犯。”
禅院家的法事上,名为“蓝”的少女木讷地向他道歉,为不属于她的罪责而弯腰赔罪。
五条悟愣在了原地。
怎么回事?家里给他相看的未婚妻,竟然是禅院蓝?
不知为何,一种诡异的感觉浮上了他的内心。
说实话,他原本并不太想见这个“未来妻子候选”,毕竟他们根本不可能结婚。但是一旦得知对方是蓝,他又生出了想去见她的冲动。
当然,不是因为他对这个女孩有什么想法,只是因为他有一种淡淡的、被误会的不满。
在法事上时,他也不是故意想污蔑禅院蓝的,他是无心的,他并非那种没事做故意欺负女孩的大混蛋。
但禅院蓝并没有给他说出口的机会。于是,这件事,就闷在了从来想要什么便能得到什么的五条家大少爷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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