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是不希望自己的弟弟被这个羽衣族的女人蛊惑,才会如此愤怒。宇智波斑想。
“要是被我发现你对泉奈有什么心思——”宇智波斑冷酷地威胁她,“我就把你杀了。”
他不是在胡说。他的身上有着令人不敢抬头的杀意。
蓝的心狂跳起来。这迫人的威压,令她完全不敢动弹。要是她再不经事些,恐怕会哭出来也未可知。
就在这时,斑的面色骤然一变。他摇晃了一下身体,弯腰捂住自己的眼眸,一边发出痛苦的嘶吟,一边双膝一折,噗通跪在地上。
“可恶……眼睛……!”斑的舌尖上挤出了满是怨恨的呼痛声。
杀意瞬时散去。
蓝眨了眨眼,原本僵硬的身体活络了起来。她心有余悸地盯着斑,小声地问:“斑大人,要不要去请大夫或者泉奈大人……”
“不行!”斑咬牙切齿、大声地制止了她,恶狠狠地说:“不能让别人知道……绝对不能让别人看到我这副模样!”
宇智波的族长,不可以在人前显露出脆弱之态。
斑重重地喘着气,眼部和脑部的疼痛,让他无法专注于外界,只能捂着眼眸匍匐于地,承受阵阵痛苦。
写轮眼越是强大的人,所承受的痛苦便越剧烈。终有一天,他会彻底失明,深陷于黑暗之中。那个时候,还有谁会陪着他吗?宇智波一族还会存在吗?弟弟还在自己的身边吗?
一股焦灼的不安,伴随着写轮眼的痛苦涌入了身体。
这时,一双手温柔地抚上了他的额头,慢慢地揉起了他的眉心。伴随着简单的按摩,一股清澈的暖流注入了他的身体,将原本作祟的疼痛抚平。
就像是黎明一般,笼罩在眼前的黑暗一点点散去。在朦胧的晨雾里,一道女子的轮廓缓缓浮现出来。
“斑大人,您怎么样了?”
写满不安与忧愁的秀气面孔,有着柔软的睫毛和下雨一般的漆黑眼瞳。脸的主人正蹙着眉看他,像是看着受伤的动物一般。
斑慢慢地合了下眼,他的四肢百骸在一点点恢复力气。但疼痛没有那么快抽离,他依旧跪在地上,喃喃道:“真可笑。我竟然会落得这幅模样。”
蓝皱紧了眉,像是安慰一般,又用那双温柔的手摸了摸他。每一次触碰,都能令他原本紧绷的精神舒缓不少。斑忍不住伸手捉住了她的手腕,强迫她把掌心贴在自己的面孔上。
“斑大人……?”蓝茫然地看着他,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斑却不让她把手抽走。他低声地问:“你不记恨我吗?我杀了你的父兄。”
蓝的眼睫翕动一下。
虽说那所谓的父亲和兄长,只是游戏里的资料。但要说没有触动,那是毫无可能的。可是……
“我当然对您有些不满。但我也知道,真正的元凶,是这不停歇的战争。”她叹息了一声,语气宛如身处幻梦:“如果……如果大家都能生于和平的时代,那就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了。而这……就是我的愿望。”
宇智波斑张了张口,似乎有些讶异。
很快,他嗤笑了一声,声音里含着自嘲。
他扣着蓝的手,将手一点点抓在掌心,然后骤然睁开眼,直直地盯着她,说:“蓝,留在我身边。”
“咦?”蓝微惊。
斑却越发地逼近了她,语气也更迫切:“既然我们的愿景是相同的,那么,留在我身边吧。不仅做我的盟臣,更是成为我的女人。”
没错。这是他刚才忽然萌生出的想法。与其走到最后,孤零零地陷入黑暗,不如让这个女人陪伴着她吧。只要有她在,他也许就能从写轮眼所带来的痛苦和黑暗中解脱,不是吗?
她也许憎恨着他,但他不在乎,反正凭借她那点本事,也无法杀死他。
唯一的问题,便是泉奈了——可是,身为哥哥,也想偶尔任性一回。
这突如其来的请求,让蓝愣住了,满面不知所措。
斑从方才的痛苦中恢复了。他笑了一声,撩起她的发丝,说:“别担心,我不会现在就逼迫你。马上就要和千手再度开战了,等我从战场上回来,再给我你的答复吧。”
他的手指捻着她乌黑的发梢,好像在把玩一件已在囊中的玩具。这手指擦过她的面颊,带来冰凉却暧昧的触感。
蓝缓缓低下头,顺从地说:“……是。请容我好好思考一阵吧。”
宇智波和千手一族短暂的停战时间结束了,新的战争又将开始。宇智波一族内的忍者们整理武器、收拾行装,跟着斑与泉奈,打算再度奔赴战场。
这是一个天气微寒的秋日,池边的石头上结满了白霜。那老绿的青苔与苍白的霜,就像是某种将死生物褪下的外壳,总给人以不妙的别离预兆。
斑和泉奈出发这天,蓝前去送行。
族长兄弟都穿上了盔甲,比平日更显得不近人情。泉奈一直在左顾右盼,一看到蓝来了,他就松了口气,露出了宽慰的笑容:“公主大人,请放心,这次战事不会持续太久,我和哥哥很快会回来的,就在族地等我们吧!”
蓝点了点头,从袖中取出两个东西,分别递给兄弟二人,那是两枚她亲手抄制的守护符。做工很差劲,线歪歪扭扭的,这让蓝掏出这件礼物时,显得有些腼腆。
不过,泉奈还是很高兴,他小心翼翼把守护符放进了衣襟中。
但斑就不那么高兴了。他冷下了脸,拽住了蓝的手腕,把她扯到了角落里。
“斑大人……?”蓝紧张至极,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
谁知道,下一刻,她就被宇智波的族长按在了墙上。斑捏住了她的下巴,粗暴简单地吻了她一下。
冰冷的盔甲和这让人吃痛的吻,都叫蓝反应不及,满面迷茫。而斑却已经松开了她,冷哼着说:“下次不用给泉奈送礼物了。等我们回来后,我就会把我们的事告诉他。”
蓝摸着被咬破了皮的嘴唇,心底有些委屈。但她顺从惯了,老实地低头,什么都没有说。
宇智波的忍者们要出发了。蓝站在族地门口,招手冲他们道别。
诚然,这场战斗确实很快就结束了,以蓝没有料到的方式。
泉奈在战场上受了重伤,被斑焦急地带了回来。
“泉奈,别怕,哥哥一定会救你的……”
斑攥紧了拳,跪坐在泉奈的枕边,声音既紧张又愤怒。他怒气冲冲地转向身边的大夫们,说:“快想办法!泉奈是我唯一的弟弟!”
而躺在床褥里、面色苍白的泉奈,却只是无谓地笑了笑。他看起来很虚弱了,没有任何动弹的力气。
“哥哥,别白费功夫了,那可是扉间的飞雷神斩……都怪我太冲动……”泉奈的声音很低:“我还有个最后的愿望……哥哥可以帮我实现吗?”
“别胡说,哥哥不会让你死!”
“哥哥,我想……和公主结为夫妇。”:,,.
宇智波斑没想到,只是一次他习以为常的战事,竟然让泉奈身负重伤。
明明他们兄弟二人,早就对千手一族熟悉无比,事情本不应当变成这样。
都怪在战场上时,千手扉间忽然追着泉奈索要人,逼迫他将蓝交还出去,这才让泉奈一时激动,失去了理智,不管不顾地袭击了扉间。
最后的下场,便是泉奈受了重伤,斑带着他狼狈地回了族地。
此时此刻,在充满苦涩药味和血腥味的卧室里,宇智波泉奈正虚弱地躺在床褥中苟延残喘。他的眼睛有些空茫,虚无地盯着天花板,口中喃喃道:“哥哥,那是我……最后的愿望。我一直……仰慕着公主大人……”
宇智波斑从怔怔中回神,咬紧牙关。
他没想到泉奈最后的心愿,竟然是与蓝结为夫妇。
虽然百般不情愿,但斑不得不接受现实,泉奈的伤势可能无力回天了。就算侥幸能活下来,也无法再如从前一般健康。面对这样的泉奈,他这个哥哥有责任和义务让弟弟实现心愿。
可是……
想起蓝,斑免不了想起那双黑暗中的温柔的手,还有他没能送出去的珊瑚色和服与短刀。
明明自己已经和蓝约定好了,等这次战事结束,她就会给他一个回答,是否留在他身边,做他的女人。明明差一点,二人就能一直陪伴。
一切都正好差了那么一点。
斑的拳头越握越紧,手臂上青筋毕露。这个抉择对他来说太过艰难,有那么一瞬,他很想告诉泉奈“哥哥也想娶她”,但他还是忍住了。
一个长兄,怎么能说这种话?
他应该拼尽办法,去实现这个唯一的弟弟的最后心愿才对。要不然,他算什么哥哥,算什么族长?
“哥哥?咳咳……”泉奈虚弱的咳嗽声,唤醒了斑的深思。他惊觉自己的表情太凶恶了,于是他立刻放松神色,坚定地对泉奈说:“泉奈,哥哥……会实现你的心愿的。”
闻言,泉奈露出了淡淡的微笑,低声喃喃道:“这样的话……我也可以放心死去了。”
“不准这么说,哥哥不会让你死!”
这一天的夜晚,宇智波斑回到了自己的宅邸。他站在门前,看着亮着一盏昏黄烛灯的窗户,忽然觉得自己的脚很重,迟迟无法抬起踏入。
那窗户上有一道瘦削摇曳的剪影。他认出来那是蓝。他想到自己推门进去以后,就要犹犹豫豫地和蓝提出“与泉奈结婚”的请求。光是想象这幅场景,就让斑觉得心底烦躁。
可是,弟弟那苍白的脸,又时不时浮现在他脑海里。愧疚和痛苦瞬间冲上了他的心头,这让斑愈发烦躁。他唯一的发泄口,便是憎恨——憎恨千手一族,憎恨千手扉间。
“斑大人,您怎么一直在外面?这里风大。”慎重的女声传来,蓝推开门,从玄关处向他打招呼。她乖乖巧巧地站着,很守规矩,也有分寸,像一个知趣又懂事的妻子。
这副场景,原本该在每日的平凡黄昏发生。以后斑每一次推开家门,都能看到她恭敬低垂的后颈。
但此刻,这一切却都成了梦幻泡影。
斑微呼一口气,走入了家门。他看着蓝,发现她的脸孔也布满忧愁,眼睛泛着些许红色,显然她知道了泉奈的事,可能还为此哭过了。
“泉奈可能要不行了。”斑不会安慰人,也不擅长讲话,声音低落又直白地将这件噩梦之事说出:“蓝,我有件事想拜托你,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高高在上的宇智波族长,却这样低声下气地恳求他人帮忙,这是前所未见的事。
蓝因为他的前一句话而露出怔怔的神色,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她
悲伤地低下头,说:“请说吧,我一定会努力办到的。”
泉奈会死,这是她所不愿看到的事。
在斑回来之前,她已经询问过梅耶林了,她是否可以救泉奈?得到的答案却是否定的,因为按照这个世界的设定,宇智波泉奈就该在此时死去,这是她无法改变的现实。
她能做的,至多只是延缓死亡,但延缓不了太久。
听到蓝的回答,斑松了口气。他知道,蓝一定不会拒绝的。这个女人品性温顺善良,最不愿见到的就是死伤和悲痛的脸。
“我希望你能和泉奈结为夫妇。”斑低沉地、缓慢地从口中吐出这句话。在说这些言辞时,他有些恍惚,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是泉奈最后的心愿,你愿意帮忙吗?”
说罢了,他勾了勾唇角,自嘲地说:“放心,只是名义上的夫妇而已。你可以用别的身份嫁给他,这样,等泉奈下葬后,你依旧是自由的。”
这是斑所能想到的,对蓝而言最好的方法。他不希望“泉奈的妻子”这个身份,永远地拘束住她,料想泉奈也不想。
他那单纯善良的弟弟,只是想感受与心上人结为连理的微小幸福罢了。泉奈从来不是一个自私的人,毕竟他为了家族付出了这样多。
蓝沉默片刻,眼睫慢慢垂落。隔着她漆黑的刘海发丝,斑很难看清她的面容到底是哀伤还是愤怒。——不过,“愤怒”这种表情,当真会出现在她的脸上吗?
就连父兄的死,都没能让她露出那种神色。
在这段漫长的寂静里,斑的心情少见地紧绷。就连与宿敌柱间的战斗,都不会让他有这样的心绪——他既希望蓝答应,又希望蓝不答应。
“我答应您。”终于,蓝给出了回答。她缓缓抬起头,露出发红的、哀伤的眼睛:“不需要以别的名义,就以‘羽衣蓝’的身份嫁给他,就好。”
斑张了张口,喉咙里发出干涩的响声。
弟弟的最后心愿可以完成了,这是好事,但他却无法轻松,不仅因为泉奈的伤势,更是因为……他想要留在身旁的女人,要嫁给弟弟了。
“你其实可以拒绝。”斑忍不住低声这么说。
“可那是泉奈大人最后的心愿。”蓝声音轻轻的。“我不希望他带着遗憾离开……”
斑攥紧了拳。他知道,事情已经一锤定音了,不会再有改动。
一股闷烦冲上他的心间。他忍不住将她推抵在墙上,低头吻住她的嘴唇,像宣泄一般,乱七八糟地咬着她的舌尖。
“斑大人……!”她好像挣扎了,但品性的温顺,让她最后只能弯着腰屈从于他胸膛。
这个吻辗转热烈,像是蕴藏着不甘与恼怒。斑好像忘记了,怀中的女人已经注定会成为他弟弟的妻子了。
“你不适合忍者的家族……”斑喘着气,目光凶狠地盯着她,“你太温顺了。忍者要更有攻击性,才能自保。”
“也许吧……”蓝泪眼朦胧地回答。
泉奈的婚礼很快就举行了。
因为泉奈的伤势很重,所以一切从简,没有什么隆重的仪式,也没有宴席和音乐。侍女为二人换上了礼服,让他们在屏风前坐下,由斑亲口宣布他们结为夫妇。
见证者很少,除了斑,就是几个亲信,再没有其他人了。
这场婚礼在黄昏时举办,夕阳的光橘黄发暖,落在萧瑟的秋树上,照得那些原本枯萎的干黄叶片也好似有了回春的生机。但谁都知道,这叶片注定会零落于地,没有再重返青春的可能了。
屏风前,新婚的夫妇紧邻而坐。
泉奈穿着绣有宇智波团扇族纹的黑色和服,束着长发,竭力端正地坐着。但过重的伤势,让他不得不倚靠在一旁的扶手上
。可即使如此,他望向身旁女子的眼眸中,却蕴含着淡淡的快乐。
他身旁的新嫁娘,穿着雪白无垢的礼服,乌黑的长发梳成一个髻。她那温柔明亮的眼眸,毫无芥蒂地注视着他,就好像两人并未经历过后来的那一切背叛与误会,他们原本就订了婚,而这场婚事此刻名正言顺地举行。
宇智波斑面无表情地看着二人,没人知道这位族长在想什么。当婚礼结束后,他像是逃一般夺路而走,将房间留给这对新人。
月亮爬上了窗户,一切都变得静悄悄的。泉奈咳嗽了几声,忽然说:“公主,我想看看外面的月色,你能扶我吗?”
蓝点头,搀扶着他到了屋外的长廊上。这里没有纸门遮蔽,可以看到明净的夜空和澄澈的月亮。泉奈盘腿坐下,因为力气不支,险些摔落在地,蓝紧张地扶住他,让他枕在了自己的膝头。
“请就这样躺着吧。”蓝握住他的手。“还有,您可以喊我‘蓝’,而不是公主大人。”
“我已经习惯了……在我的眼里,你永远是尊贵的公主。”泉奈盯着那遥远的月色,苍白的面颊上浮现出淡淡的潮红与笑意:“能和公主结为夫妇,我倍感幸福。”
他的目光往蓝的袖口中一瞥,发现她戴着一个银色的手镯,依稀是他旧时送她的那件礼物。泉奈抚摸着这沾有蓝体温的手镯,低声呢喃:“没想到您还带着这个。”
“这是泉奈大人精心准备的礼物,我永远也不会舍弃。”
“这样吗……”泉奈将她的手掌贴在面颊边:“公主,我马上就要死了。我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你和哥哥……我不想让扉间那个混账欺负你……哥哥……咳咳……可以保护你……”
说着,泉奈激烈地咳嗽起来,一团猩红的血落在蓝那白色的新娘衣襟上。
“泉奈大人,请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活着的。”蓝赶忙急切地安慰他。
“好。”泉奈笑了笑,慢慢合上眼睛:“我好像看到别的兄弟了。真好啊,在那边的我,并不孤单。”
他的呼吸逐渐平稳,好像睡着了一般。蓝低下头,轻轻地呼唤他:“泉奈大人?泉奈大人?”没有任何回应。他似乎已经去了一个永恒的梦境之中。
宇智波泉奈的葬礼,在秋日的雨天举行。
长青的冬树环绕着墓地,蒙蒙的细雨斜穿过松枝,洒落在寂寥的墓碑上。刻有团扇族纹的木质墓碑,就像是一棵棵小小的树苗,但永远不会有再成长的时候。
宇智波的族人们冒雨站在墓碑前,向着这次在战争中死去的族人们哀悼。他们的表情与其说是悲哀,不如说是麻木。他们早就习惯了战争带来的伤痛。
为首的宇智波斑站在雨中,面无表情,双眼直直地盯着泉奈的墓碑,就好像自己的弟弟还站在面前。但他袖下握紧的双手,却出卖了他的狼狈。
墓土掩埋后,葬礼结束,族人们一一散去。斑依旧站在泉奈的墓碑前,久久没有离去。
一柄红色的伞撑到了他的头顶,遮去了阴寒的细雨。他侧头,看到了蓝有些哀伤的面孔。
在新婚之夜失去了丈夫的她,穿着黑色的未亡人缁衣,眉头紧簇。细雨斜吹进伞下,沾得她头发半湿,好像蒙上了水雾。
斑看着她,心底生出拥抱她的冲动。可当他抬起手时,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弟弟泉奈的面容,这令他的手僵硬在空中,无法继续向前。
泉奈刚下葬,他就觊觎弟弟的妻子,这算是什么兄长?!
可泉奈和她的婚事,只是一场安慰性质的仪式……
那又如何!全族的人都知道,羽衣蓝嫁给了宇智波泉奈。她已经是弟弟的女人了!
彼此冲突的念头,矛盾交织在斑的心头,这让他的面庞阴晴不定。
而且,泉奈在死前,叮嘱将他的眼睛赠给斑。移植了弟弟写轮眼的斑,治愈了那可怕的后遗症,但这也让他觉得——泉奈还在用这双眼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就在这时,蓝仰起头,用手掌轻轻触碰了他的面孔,询问道:“斑大人,您怎么了?”
她那柔软手掌贴上来的一瞬,斑的理智便破碎了。巨大的孤独压倒了内心的挣扎,他撇去一切念头,不管不顾地抱紧了面前的女子。
“蓝……泉奈……是我没保护好他……我唯一的弟弟……”宇智波斑闭紧了双眼,口中吐露的言辞含着憎恶与自责。
他的拥抱很紧,也很冰冷。蓝吓了一跳,手中的伞跌落在地,骨碌碌滚了两圈,停在了远处的墓碑前。而他们二人,便在寂静的墓地中冒雨相拥着。
冰凉的雨水顺着额头流下,蓝眨了眨眼,安慰孩子一般轻拍着斑的背。
斑长长地呼了口气,把她抱得愈紧:“从今往后……只有我们两人了……泉奈说过,要我好好保护你……”
他的拥抱实在野蛮,蓝觉得自己要喘不过气了。就在这时,墓地前传来了“呀”的惊呼声。她和斑齐齐抬头,发现那是个遗落物品、去而复返的宇智波族人。
此时此刻,她正捂着嘴,一脸惊诧地看着二人相拥的举动。
斑立刻松开了蓝,将她挡在了自己身后,冷冷地说:“今天,你什么都没有看到,明白吗?”
忍者唯唯诺诺地低头:“是……!”
忍者走后,斑回看了一眼泉奈的墓碑,心底涌上了复杂的不甘。
弟弟的死,似乎让他和蓝之间多了一道名分的鸿沟。似乎从泉奈离开的这一天开始,他和蓝……就永远不可能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
斑自顾自地想着,他完全猜不到,一旁的蓝在思考什么。
今泉蓝低着头,乍看是在茫然木讷地出神,实则在与体内的恶魔梅耶林对话。
“蓝ちゃん,你已经得到了【未亡人】的支线结局了,其他支线的推进进度也达75%,可喜可贺。”梅耶林向她道喜,但很快语气一转:“不过,比赛竞争者有很多,要是蓝ちゃん能加快进度就好了……
蓝略作思考:“加快进度?那还不简单?”
从葬礼回去后,泉奈那位可怜的妻子羽衣蓝——不,现在是宇智波蓝了——就开始生病。
也许是因为丈夫在新婚之夜病逝,也许是因为葬礼上那场寒冷的雨,她原本就柔弱的身体,迅速如秋风一般萧条了下去。一整个秋季,她都蜷缩在被褥中咳嗽。
斑派遣了几个族人照顾她,自己也时常去看她。这样的关照,似乎远远超过了“对弟弟的未亡人”的关心。
家族中有人窃窃私语,说他撞见过族长拥抱着蓝的模样。但这样的话,终究只是流言蜚语,谁也不敢在明面上质问斑。
斑并不忧心这些传闻,他现在陷入了焦躁之中。
泉奈死后,宇智波一族就少去了战力;偏偏此刻,蓝也开始生病。每次他去看她,她都显露出柔弱的病态,这让斑感到了强烈的不安。
在泉奈之后,蓝也会离开她吗?
他还要经历多少死亡与分离呢?这偌大的宇智波一族……会不会慢慢地消失在他的生命中,就如那些相继死去的弟弟一样?
在他的烦乱思绪中,又一次战争到来。
虽然他放心不下蓝的病情,但身为族长的他,必须奔赴战场。于是,他又一次带领族人离开了族地。这一次,他的身边没有泉奈。
这场战争持续了很久,以宇智波斑的落败告终。
千手柱间看着奄奄一息的他,恳求他同意议和,停下千手与宇智波之间世世代代的战斗。
斑同意了。
他感到疲倦和孤独。他不想再看到有人离开他。
终于,在不知经历了多少代的战乱后,千手与宇智波迎来了和平的时代。从此以后,他们的后代不需要再为仇恨哭泣。
当斑拖着受伤的身体回到宇智波一族,将这个消息告诉蓝时,蓝露出了惊喜的笑容。旋即,她眼中蒙上了水雾:“如果,泉奈大人可以看到这一幕就好了……”
这句话让斑也僵了一下。他那原本想要拥抱、触碰她的手,也因为“泉奈”这个名字而停下。
在秋末冬初一个寒冷却明媚爽气的日子里,千手与宇智波举行了结盟仪式。所有的族人都到场,见证这前人无法想象的场景。
作为宇智波的族人和羽衣族的公主,蓝也来了这里。
羽衣一族所剩的残部,一直都追随着她。因为她的保护,他们没有太多的死伤。这一次,他们也前来此地,目睹战争的止息之日。
结盟仪式上,阳光盛大,人群纷纷攘攘。藏青色的宇智波族服,和浅葱色的千手族羽织,彼此交织着,好像打翻的颜料。
千手扉间冷着脸,抱臂站在高处的台阶上,满面寒色地看着远处的结盟旗帜,还有他那高兴无比、正与斑嘻嘻哈哈说话的傻瓜大哥。
扉间是打心底不同意结盟的事情的。
就算宇智波斑再怎么示弱,他也是邪恶的宇智波。大哥明明应该斩尽杀绝才对,偏偏对他手下留情。
更何况,他们还夺走了蓝。
一想到这里,扉间的眉头就皱的很紧。
就在这时,他的眼角余光瞥到了什么——那是一张苍白的、仿佛雨水一般干净的侧脸,单薄清爽,好像一揉就会皱的花瓣。长长的黑发,如缎子一般洒落在身后。
这张脸何其熟悉,就连那虚弱的病态和咳嗽时肩膀缩起的优美形姿,都让扉间目光怔怔,不敢置信眼前光景。
是羽衣蓝!她怎么在这里?
二话不说,他立刻拔腿追了过去,推开拥挤的人群,想要找到那个女人。
可不过是这么一眨眼的功夫,蓝的身形
却已消失在了人海里,这让扉间分外焦急。
蓝被宇智波一族夺走后,他想尽办法打听她的消息,无奈宇智波一族实在保守排外,他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情报。
没想到,今时今刻,他竟与她在结盟仪式上相逢。
这一次,他一定要找回她!
扉间紧张地左右环顾,在推开身旁一个忍者后,他终于找到了蓝——
秋日的温暖光彩下,她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脚边的麻雀,低头发呆出神。几缕黑发从她的面颊边漏下,更勾勒出她的瘦削轮廓。阳光落在她的发梢,好似舞动的萤火一般。
“蓝!”扉间三步并做两步冲了上去,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我找到你了……!”
这样说着,扉间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她拥入怀中,就像过去常做的那样。当他伸出双臂时,他还在心底懊恼地思考:她好像更瘦了。宇智波一族对她做了什么?
就在这时,一只手拦住了扉间。随即,有人懊恼地说:“你想对泉奈大人的夫人做什么?!千手一族的忍者也太不懂礼貌了!”
是一个宇智波的守卫。
扉间愣了愣,双手僵在空中,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他听见了什么?泉奈的夫人?说的是谁?……蓝?
他将目光转向了蓝,看到了她讶异抬起的面孔,还有她身上的着装——有着宇智波族纹的藏青色袍服。
这象征着她的身份变更。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羽衣蓝嫁给了泉奈,成为了泉奈的妻子,宇智波的族人。
然后,在那之后……泉奈,被他亲手杀死了。
扉间怔怔地站在原地,瞳眸骤然缩起,满面都是惊愕。
但在这片相对寂静的角落里,氛围却显得诡异。
澄澈的秋光落在女子黑色的发丝上,好像泼落在绸缎上的水。蓝交握双手,愣愣地望着面前的银发男子,试探地喊:“……扉君?”
这声熟悉的呼唤,让扉间从方才的惊愕里回过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