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宋越歆笑:“八卦还没跟你?说完。那个谢小姐今天已经回内地了,应该是联姻的事没谈妥。有人猜是谢家也不想让她嫁来港岛,担心照顾不到,还有人猜是梁先?生不想结婚。他不是一直都在小指上戴戒指吗,那是不婚主义的意思。”
钟晚听到这些,又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宋越歆跟朋友猜测谈论的主人公之一,是她两天前才见过面,而?且做过最亲密的事的人,但她对他知道的还不如外人清楚。
或许,一直以来,她也是那个“外人”。
钟晚扯扯唇,也是若无其事的样子,“确实,都有可能。”
宋越歆看着她,好奇地问:“那梁先?生真的是不婚主义吗?一般在港岛,到他这种位置的人,都不可能不结婚,毕竟家里不会同意,而?且确实啊,上千亿家产等着人来继承呢。”
钟晚坦言:“我…不知道。”
他们好像从来没聊过与婚姻、家庭之类相?关?的话题。
宋越歆点点头:“也是,你?们应该不会聊这个,聊了反而?两边都扫兴。这种关?系,在一起的时?候开心就好,不吃亏就好。”
钟晚垂下眼?,盯着桌子中央热气?蒸腾的汤锅,出了一会儿?神。
快入夏的时?候,钟晚去年主演的那部电影《朱粉壁画》后期制作即将完成?,导演跟几位主演的群里通知有时?间的演员可以去参加内部的试映会,届时?也会有其他专业人士在场,征询节奏、剪辑、背景音乐、调色效果?等方面的意见,以供后期继续调整完善。
万泰影业是占比最大的投资方,梁序之当然?也收到了邀请。
当然?,以往这种诸如影视投资的小项目,他并不会亲自参与每一环节的把关?,毕竟他对影视娱乐行业没有特别的研究,手底下也自然?有专门负责这一领域的管理者。
但这一次,破天荒的,梁序之在百忙之中也答应了邀请,让秦助理替他空出这场内部试映会的时?间。
秦助理也没有多问。
一想便知,因为这部电影的主演是钟晚。
正?好,钟晚在试映会这天也没有拍摄安排,和梁序之从不同的地方出发,来到了万泰影业大楼里的一间影厅。
影厅不大,面积大概和普通电影院的vip厅相?同。
椅子后排贴有姓名签。公司的人很“懂事”地将印有她名字的姓名签和梁序之的安排在一起,都在第一排正?中央。
但好在男一号靳峰鸣和导演、制片人也都在第一排,倒并不显得突兀,只是委屈靳峰鸣的位置要靠边些。
钟晚到场不久,有工作人员打过招呼,按计划中的时?间熄了灯。
这时?,梁序之才被一群人簇拥着,姗姗来迟,视线在她脸上划过,坐在她旁边的位置,没多余的言语,只是目视前方的荧幕。
一部民国时?期的谍战故事徐徐展开。
电影色调偏暗,带着复古风的调色,加上影厅的视听效果?都绝佳,很容易将观众带入情节。
第一个镜头就是钟晚的,她穿着那身试妆时?就穿过的墨绿色旗袍,头发挽到脑后,戴着那个年代流行的黑纱饰品,站在歌舞厅的舞台中央,用粤语唱那时?的经典老歌,彩云追月。
拍摄时?这首歌她是真的练习过唱出来的,但现在后期还是换了专业歌手的配音版,大概是对比过效果?。
似是看到她的镜头,梁序之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下,偏头看她。
钟晚也正?好在心虚地观察他的表情。
跟梁序之一起看她演的戏,莫名就有点尴尬。
像是另一面被他发现的感觉。
钟晚看另一边的导演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荧幕,在灯光昏暗的影厅中,手伸过去,捏了一下他搭在扶手上的指尖,在他耳边低声:“…你?不要笑。”
梁序之唇角笑意更甚,没说什么?,反握住她的手。
他将视线转回去,好整以暇的姿态,继续看后面的剧情。
钟晚深呼吸,尝试适应了一下,很快也沉浸进去。
跟之前她看自己拍摄的那部网剧和其他龙套角色的感觉完全?不同,真实的她的脸出现在巨大的荧幕上,肢体的每一个小动作和表情变化都是如此清晰。
梁序之也没再偏头看她,只是依然?没松开她的手,比她稍高一些的体温通过掌心传递到她的手背。
直到电影播放到后半段,到了那个雪夜男女主角在歌舞厅门口分别的场景,钟晚看到荧幕上她这一段的表情,想起当时?拍摄的时?候,她将男主角代入成?了身边的梁序之。
这是全?片第一段男女主角独处后的感情戏,她的眼?神和表情比当时?在监视器中看的回放要更有感染力。
钟晚出神的时?候,手也下意识攥了一下。
梁序之似是感觉到她的不对劲,偏头,看到她心不在焉的状态。
此时?,荧幕上正?在播放她含情脉脉看着‘靳峰鸣’的长镜头。
梁序之眉头微蹙,声音也冷了下来,在她耳边道:“在想什么?。”
钟晚先?是摇头,本不想说实话。
下一瞬,转头,看到他沉冷的目光,又结合刚才的电影画面,很快意识到她也许误会了什么?。
梁序之依然?睨着她,在等她的回答。
钟晚咬了下唇,耳根微红,脑袋凑过去些,低声:“…我在想,这段戏拍的时?候,本来NG了好几回,导演都说感觉不对。”
她顿了下,更小声的:“后来,拍最后一遍的时?候,我想象是在…面对你?。”
大概是看出她并没有撒谎,片刻后,梁序之无声笑了,抬手,抚过她的头发。
沉缓的气?息落在她耳畔,撩起鬓角几根绒毛,梁序之嗓音低沉道:“等最终版本的成?片出来,我再重新看看这段戏。”
“……”
钟晚脸更热,别开头看自己的衣角,手也从他那侧座椅的扶手上抽回去,用动作拒绝他的提议。
梁序之也没恼,淡笑着将手掌向?下,碰到她发烫的脸颊。
“电影还看不看。”他问。
钟晚深吸一口气?平复,须臾,才又重新抬头,看似镇静地望向?荧幕,又有些别扭地清清嗓子,小声道:“…当然?看。”
第34章 Chapter 34
《朱粉壁画》内部试映结束, 在场的人几乎都去了同楼层的会议室,针对刚才播放的初版提出问题并和后期人员一起讨论。
梁序之除外,从?影厅出来, 让秦助理打过?招呼,就去了万泰影业的顶楼,跟公司高层们开另一场会。
这种投资量级的项目,他不会参与具体的执行工作。
钟晚毕竟是新人,又不是科班出身, 就算从前接受过培训,对电影剪辑、节奏、镜头?语言等的了解还是不多, 讨论会全程只针对自己\8 的镜头提了两个建议, 其余时?间都在旁听。
一个多小时?后?,她收到梁序之发?来的消息, 问她这边多久结束。
钟晚回复“很快了”。包括靳峰鸣在内的其他?几位主演一会儿都还有别的行程, 会提前离开,她作为演员一个人留着也没必要?。
梁序之便让她结束后?直接去公司楼下停车场, 他?的车位。
今年?港岛升温快, 春天像是一眨眼就过?完一般,天气又湿又热, 只要?离开空调房,就闷得浑身黏腻。
钟晚今天穿得相对正式,米色轻薄的西装外套,长度至膝盖的裙子, 里?边有件白色的吊带。
梁序之的车位可以由贵宾专梯直达, 但她没走这个捷径, 下到地下停车场,再顺着标识走了好长一段才?到。
钟晚拉开车内, 看见后?排男人正阖着眼小憩,没说话,安静坐在那。
林叔大概已经提前被告知了目的地,对着车内后?视镜跟她颔首,算是打招呼,而后?发?动车子驶出去,一路朝着酒店方向去。
他?们每次见面的地方似乎都很随缘,总之就是太平山别墅、酒店两个房间这些地点,今天去的是她房间。
进屋,梁序之电话就响了,秦助理打来的,跟他?汇报几项集团工作相关的事。
钟晚便先去洗澡,换好睡裙出来时?,梁序之没在客厅,另一间浴室关着门,里?面传来花洒的水声。
前段时?间那部电视剧拍摄的日?程相对紧凑,钟晚有阵子没好好整理过?房间。
借着这段空隙,她开始整理客厅置物架上那些书籍和摆件。
梁序之披着浴袍出来时?,映入眼的就是这样一幕。
——女孩穿着素白色的睡裙站在书架边,下半张脸被烛台造型的灯现出的光与影笼住,捧着一张陈旧的彩页纸张,垂眸盯着看,纤长的眼睫也在下眼睑落下淡青色的阴影。
梁序之有一瞬的失神?,缓步过?去。
钟晚是整理书架时?看到了她年?初在元朗区闲逛时?,从?旧书摊上淘来的卢文茵电影海报。
这张恰好也是卢文茵在《茶园》中的旗袍造型,同样是墨绿色,戴了坠黑纱的发?饰。
大概是民国风的妆容和造型都差不多,这么打眼一看,跟刚才?试映时?荧幕上她开场的造型有六七成相似。
可卢文茵在《茶园》杀青后?不久就离世了,并没有机会像她一样,在荧幕上看到自己?的作品。
她在写给钟晚的信中倒是提到过?两次,说如果电影会在内地上映,到时?带她去看。
钟晚把海报折起来,夹在一本随笔集中,一偏头?,看到梁序之就在她身后?,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梁序之伸手扶了下的腰,不然她马上就要?磕在书架上。
他?缓慢出声:“看的什么。”
也没有再瞒他?的必要?,钟晚顿了下,说:“我妈妈当时?拍的电影海报。”
梁序之看着她,静了须臾,语气中听不出情绪:“她的事,你真的想?就到此为止了吗。”
钟晚沉出一口?气,转身,走向窗边的小沙发?,看向窗外点点灯光闪烁的海港,声音极轻:“当然…不是。”
她已经想?,继续进一步,去找证据了。
但这事似乎不适合跟梁序之探讨,说不定还牵扯到他?的利益。
只是,在疗养院见过?庄敏怡,听到那些关于他?们的往事之后?,钟晚就更不觉得像他?这样性格的人、又有那样的过?往,会多向着梁家一个跟他?交情不深的远亲。
钟晚将长发?挽到耳后?,转过?身,靠在正面的玻璃窗上,享受这种虚假的悬浮感,片刻后?扯扯唇角,“有点困了,我明早要?去剧组。”
梁序之不知在想?什么,也像是听到她的声音才?回神?,盯她两秒,往起居室方向走去。
钟晚今天还在生理期,两人只是躺在同一张床上,睡前没有过?多的交谈,分枕而眠,中间还隔着一小段距离。
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即使不做那些男女之间亲密的事,他?们也偶尔会一起睡。
大多时?候,好像是梁序之次日?在集团有工作,也住这栋酒店,图省事就来她这间了。
钟晚前段时?间拍戏形成了规律的生物钟,躺下没多久,就沉沉睡去。
大概是今天看过?试映的缘故,她梦到了自己?在拍《朱粉壁画》的时?候。
卢文茵居然来探班,跟她聊了好一会儿,恭喜她接到电影,又教她演那段ng了许多回的感情戏。
只是,那场戏拍完,钟晚再回去找人时?,已经不见卢文茵的影子。
她穿着戏服,在嘈杂的片场走了一圈又一圈,问了几乎所有人,都说没见过?她描述中的人。
最后?钟晚隐约看到她的背影消失在用作拍摄场地的歌舞厅门口?,踩着高跟鞋快步追了出去。
外面也是影片中那样的下雪天,雪花都是真实的,而不是道具。
钟晚边喊边去追,不知经过?了几个街道的拐角,卢文茵终于回头?,笑看着她,声音还是年?轻时?的样子,同她说:“别再过?来了,前面的路只能我自己?走。看到你现在一切都好,我就放心了。”
漫天的雪花飞落在她头?上,钟晚还是忍不住,小跑过?去:“你等等,我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卢文茵还是转回头?,继续向前走。
果然,钟晚欲再跟着她,就像是被一道屏障挡住一样,怎么跑都是在原地踏步,只能眼睁睁看着卢文茵的身影逐渐变小,最终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梁序之是被钟晚的梦话吵醒的。
他?微蹙眉,睁开眼,看见身边的人脸上全是泪痕,躺在床上动来动去,含含糊糊说着:“妈妈你别走…我好想?你,你别丢下我。”
“你还没看到我的电影上映,还有以前你拍的,你说会带我一起看的…”
片刻后?,梁序之握住她的手腕。
钟晚也终于醒过?来,半眯着睁眼,睫毛上都全是眼泪,枕头?有一片位置也被浸湿。
她看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意识到她刚才?是在做梦。
钟晚揉揉眼睛,张了张口?,嗓音极哑:“…对不起。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房间里?安静到只有空调运行的声音,几秒后?,梁序之说:“没事。”
他?将她揽过?来,让她躺在他?怀里?,再没说其他?。
钟晚在刚才?那场梦的最后?,强行想?去冲出那层无形的阻隔,结果是动弹不得,呼吸仿佛都有些困难。
其实,现实中应该就是被梦魇住了。
挣扎的时?候还踢掉了被子,外头?天热,睡前空调温度开得很低,她浑身都被冰冷。
也是因为如此,钟晚被拉进他?怀里?时?,第一次感觉梁序之身上的温度如此炽热,一寸一寸往她身上传递,要?透过?皮肤、血液,传进心里?一般。
冷热交织时?,她再一次生出了恍惚感。
这种时?候,最不宜多想?,生怕会因为贪恋他?的体温而进一步对他?产生不应当有的依赖。再加之每到夜晚,人的思绪总是繁杂的。
于是钟晚闭上眼,侧过?身,胳膊搭在他?的腰间,调整呼吸,强迫自己?再次入睡。
梁序之怀里?的人气息逐渐恢复平缓,他?静了好一会儿,抬手,划过?她刚才?满是泪痕的脸颊。
那些泪水现在尽数干涸,但似乎还能触到痕迹。
他?不知想?到什么,将钟晚先放回自己?枕上,起身下床。
梁序之去到客厅,看着窗外沉寂的夜色,取出一支烟点燃,浅灰色的雾气在漆黑的房间中飘散。
待那根烟快要?燃尽时?,他?拿起手机,给林叔发?过?去一条简短的消息。
[帮她查梁虹姗。]
几秒后?又补充:[不用让她知道。]
梁序之看着金属烟灰缸中没有完全熄灭的、跳动的火星,无声笑了。
就当是他?也糊涂了。
活了三十年?,也是第一次做这种得罪人不讨好,甚至还不留名的事。
几日?后?,钟晚再回剧组拍戏时?,宋越歆又叫她一起吃饭。
宋越歆是很典型爱社?交的那类人,她们聊起不工作的时?候都在做什么,钟晚回答她一般都待在住处,宋越歆则是在参见各种聚会,再不然就是约朋友旅行。
说起聚会,宋越歆笑道:“其实多认识点人也没什么不好,不一定非是为了资源或者人脉。有时?候,能遇到挺多有趣的人和事。都说艺术来源于生活,表演也是一样。”
钟晚也笑:“有道理。其实演一些跟我性格差距特?别远的角色的时?候,我就很难代入找到感觉,可能还是见得太少。”
宋越歆:“哇,你这么快就想?通了。我本来是想?约你去一家新能源车企创始人组的局,她跟我认识挺多年?了,之前看过?你参加的选美节目,一直夸你好看,想?让我这次带你一起过?去玩。”
钟晚顿了一下,不太确定地问:“她(他?)是男的还是…”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委婉道:“因为梁先生,可能不太方便…”
宋越歆拍拍她:“放心啦,是个女企业家,而且性取向男,已婚。”
钟晚这才?松口?气,答应下来:“那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
“太好了。”宋越歆笑了笑,八卦的表情看着她,压低声音问:“梁先生真的管你这么严的啊?”
钟晚默了两秒,从?她的问法里?捕捉到一点信息。
“你为什么问‘真的’?有人说过?什么吗?”
宋越歆:“当然啊。之前有部s级的爱情片,女一的角色不差点就定是你了吗,后?来又换成Wendy了。”
“好多人都在传,是因为那部戏里?要?拍床戏,梁先生不同意你拍。”
钟晚彻底沉默了。
他?们获取小道消息的能力真是一流,连这种事都能知道。
宋越歆又说:“还有人说,你不拍戏的时?候基本都不在圈子里?出现,是因为梁先生不让你参加有其他?男性在场的聚会,除非是跟他?一起去。”
钟晚拨了拨头?发?,“…倒也没有那么夸张。”
宋越歆笑着道:“反正都传得跟真的一样。可能因为梁先生看起来就是很难搞的性格,控制欲很强那种,从?他?在万泰的位置、商场的手段都能看出来。”
“对了,还有个事你肯定也不知道,内地那个谢小姐,昨天又来港岛了,她父亲谢董也一起来的,说不定是为了商量和梁家的婚事。你也留意点,别撞上,不然肯定尴尬。”
“…嗯。”
钟晚抿抿唇,不想?再提跟梁序之有关的事,盛了一碗汤,喝完后?调转话题。
从?餐厅出来,她思来想?去,还是咨询过?港岛的刑事律师,给魏阿姨发?了条微信,让她有空时?将她的出生证明和卢文茵以前的结婚离婚证件寄给她。
几日?后?收到快递,钟晚又找了个没拍摄安排的工作日?,去元朗区,之前遇到过?那个实习灯光助理的位置。
她进到旁边的警察局,以近亲属的身份,问是否能见当年?经办案件的警官,想?要?调取当时?的证据,尤其是那段自杀音频。
等了一会儿,有个姓徐的警官出来,先查看她的证件,确认身份后?,将证件都复印了一份,同她说:“可以调,但我们警局这边还需要?走一些程序,然后?会跟你联系。”
钟晚连声道谢,将证件的原件都放回包里?,刚出警察局的门,接到梁序之的电话。
“你在哪。”
钟晚:“我…在元朗这边,等等就回酒店了。”
梁序之淡声说:“说个位置,林叔现在去接你。”
钟晚报了旁边一家茶餐厅的店名。
她也纳闷梁序之为什么突然着急找她,听起来似乎语气也不太好。
原以为他?是真的要?阻止她查当年?卢文茵的事,在太平山的宅院见到人,才?知道他?只是单纯情绪不好。
夏天的院子里?,草坪宽敞,所种植被丰富,钟晚到达时?,梁序之就在一处藤椅上坐着。
钟晚远远就看见他?在抽烟,刚碾灭一根,又从?烟盒中取出新的。
她走过?去,将他?手中正准备点的那支烟一夺。
梁序之抬眼看她,眸中微有不悦的神?色。
钟晚勉强扯出个笑,问:“怎么了?”
梁序之盯她片刻,还真将烟盒往远处一推,淡漠道:“没什么。家里?的事。”
按他?提前定好的规矩,钟晚也不能继续往下问了,而且,她也不想?问。
认识宋越歆后?,她得到的小道消息更多,近期能烦到梁序之的、家里?的事,大概就是和谢家的婚事。
站在钟晚的立场上,她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
就算梁序之是不想?结这个婚,她顺着他?的意思说,也可能被误会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左右这婚事成或不成,一年?内应该都不会有什么变数。
钟晚在心里?提醒自己?,这事与她是无关的,待明年?这个时?候,她也会在杭市,拥有完全属于她的生活、没有梁序之的生活。
安静一会儿后?,她抬头?,发?现不远处有株开得茂密的鱼木花。
都说港岛的鱼木花是季节限定,看到鱼木花开,就知道夏天到了。
钟晚走过?去,手都已经举起来,这时?想?起转头?问:“…这花我能摘一朵吗。”
梁序之看她一眼,不甚在意道:“随你。”
钟晚挑了一朵长得标准的,装进手机壳里?压好。
这居然是今年?收集的第一个标本。
她回到刚才?的藤椅附近,正欲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胳膊忽然被他?一拉。
“欸…”
钟晚没稳住重心,整个人倒过?去,手掌撑着他?肩膀借了下力,跌坐在他?腿上。
梁序之抬手,钳着她的后?脑,吻她的唇。
他?的吻带着清苦的烟草味,混杂着一点淡淡的薄荷香。
许久之后?,他?短暂离开,嗓音有些沉,“搬来这里?住。”
钟晚愣了下,小声:“什么?”
梁序之修长的手指顺着她的脸颊,划到侧颈,拇指轻摩挲着,缓慢道:“我说,以后?都住在这里?,把酒店的行李搬过?来。”
钟晚依然没反应过?来,茫然片刻后?才?意识到他?的意思。
和他?一起,每天都住在这里?吗?
不知为什么,那一瞬间,钟晚第一反应就是要?拒绝。
大概在她的潜意识中,让她住酒店和住家里?有着不同的意义。
如果一开始梁序之把她安置在这,她也许不会拒绝,但现在有了谢家待定的婚事,钟晚不愿让自己?处于那种位置。
梁序之看出她在走神?,捏了下她的耳垂,“说话。”
钟晚抿了抿唇,垂下眼:“我…住在现在的酒店挺好的,最近拍戏忙,也没时?间搬。”
有好一会儿没听到梁序之的声音。
她再抬头?,对上他?冰冷的目光,带着审视的意味。
梁序之放下手,语气也沉了几分:“什么意思。”
钟晚还坐在他腿上,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 准备下来,却被他按住肩膀,禁锢在原处。
她低声道:“就是…刚才说的意思。这里太远了,我这几个月基本?每天都?要去拍戏,来来回回也不方便。而且…酒店也住习惯了。”
钟晚这理?由虽然找得相对敷衍, 但自认为表情和语气都?很真诚,大着胆子抬头, 也看着他的眼眸, 像是无声的对峙。
不想梁序之还是看出了破绽,做到他这个位置, 加之和她相处这么久, 是真是假几乎一眼就能望穿。
钟晚也莫名还是心虚,手指捏捏他的衣襟, 欲盖弥彰地?再度补充:“住这里和住酒店不都?是一样的, 就是东西放在哪的区别。就像现在,没拍摄的时候, 我也是会来这边住的啊…”
梁序之盯她几秒,倏地?起身,连带着她也站起来。
“你爱住哪就住哪吧。”
“……”
钟晚看出他情绪不佳,但不知是不是全然因为她不愿意搬过来住这件事。
应该不是, 她刚才过来的时候, 他心情本?来就不太好。
两?人?都?没说话, 梁序之伸手去拿桌上的烟盒,钟晚也不拦他了, 走到旁边,仰着脖子去看那棵鱼木树。
没多久,林叔过来了,快步到梁序之旁边,低声汇报:“老?董事长那边,又…”
梁序之眉头一蹙,将指尖还剩长长一截的烟又碾灭,毫无温度的语气:“过去看看。”
钟晚还在这,林叔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不知作何安排。
这时梁序之抬腿往前?院停车的位置走,一个多的眼神都?没分给钟晚,只对着林叔淡声道:“找个司机送她回去。”
往后?的好几天,钟晚都?没再收到梁序之的信息。
其实放在从前?也算正?常,尤其在他有?事要忙,她也在组里拍戏的时候,一周不见面不联系也是常有?的事。
可也许是因为在太平山别墅那天的不欢而散,钟晚起先是觉得他是在跟自己置气。
仔细想来也奇怪,这一年多的时间,她基本?不会和他对着干,最多是再试探一次就妥协。
以前?遇到类似的情况,梁序之也并不会给她反驳的机会,甚至会提醒她他们之间的关系,或是压迫感?十?足的命令、质问她。
这样想来,钟晚又觉得是她自作多情了。
说不定梁序之这阵子是真的忙,让她搬去太平山住本?也不是他多在意的一件事,所以才没坚持。
于是钟晚继续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一周后?接到电话,去警察局拿到了当年的录音。
虽然知道录音大概率是假的,但声音的确是卢文茵的,且内容大概是说她拍戏压力太大,有?点分不清戏里戏外,加上婚姻很不幸福,后?悔自己当年做出的选择,在内地?的丈夫和女儿也抛弃了她,她很痛苦云云。
钟晚回到酒店房间后?,将那段录音听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没忍住哭了很久。
同时,她也确认了,录音的内容和她收到的信中相差甚大,把那些信都?复印了一份,交给当年经办案件的徐警官。
意料之内,徐警官看完后?说:“这可能不能作为启动重新调查的证据,因为不够充分。当年你母亲在拍摄《茶园》期间确实有?跟心理?医生咨询的记录,确诊是有?中度抑郁。你要知道,有?抑郁倾向的人?,往往想法也是多变的,在录音中那样说,在留给你的信里又是另一种说法,这也完全合理?。”
钟晚咬了下唇,平复了片刻才问:“那…如果我能找到其他证据,佐证这份录音的内容是他人?提供的,而不是我母亲自己想表达的,算是充分的证据吗?”
徐警官:“如果证明力很强,算是,但具体还要看你找到的是什?么样的证据,我现在不能跟你保证。”
“…我明白。”
钟晚又犹豫了一天,看着银行?卡里还算充足的余额,找了一家口碑不错的私人?侦探社?。
私人?侦探在大陆地?区是被禁止的职业,但在港岛,经向政//府注册后?,便是合法的。
那家侦探社?对客户隐私的保护也是出了名的好,只是钟晚问过几名职员,他们听到是可能涉及梁家的命案,都?纷纷摇头婉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