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岛夜色by种瓜
种瓜  发于:2024年08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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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晚想了想,“你说的也没错,但好像不是这个问题。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们的关系就不平等,我?没办法去?要求他什么,一般情况也只能顺着他的意思说话。”
“…有时?候会感觉,我?跟他本质还是最俗的那种,钱.色交易。”
吴邈邈挑了下眉,“好吧,你如果这样说,确实是个问题。”
“所?以你才打算最迟明年夏天前?,就离开港岛?”
虽然也不全是梁序之的原因?,但钟晚点了点头。
吴邈邈叹了声气,从桌上拿起烟盒,笑说:“都行,反正你回来我?当然是举双手双脚赞同的,我?巴不得你一辈子都别?找对?象,就跟着我?混!”
钟晚也笑,“那正好,你也别?找,三十年后我?们组团养老。”
“那既然你都决定了,就好好过?剩下这一年多吧。尤其感情的事,最忌讳的就是往远想,比如考虑结果。珍惜当下、珍惜眼前?人就好,真的。”
吴邈邈站起身,拉着她往书房走,把她按在电脑椅上,打开待剪辑的视频素材,“行了,走吧走吧,今天也别?想他的事了,我?们去?赚养老经费。”
钟晚原本就是这么想的,吴邈邈的话更明确了她的想法。
珍惜当下,好聚好散。
只是,在此之前?还需要解决一件横隔在他们之间,不可能绕开的事。
两天后梁序之联系她,说沪市的事忙完,带她一起回港岛。
钟晚问:“那你还来杭市吗?还想请你去?吃一家不错的餐厅。”
梁序之笑了:“你请我??”
钟晚抿抿唇,“是啊…那家店我?也请得起。”
虽然现在卡里的钱都是拍戏赚的片酬,那两部戏也都是他给的资源。
梁序之:“地方吵吗。”
“不吵。”钟晚说:“环境挺安静的,我?提前?打电话让老板闭店,只接待我?们一桌。”
按他一贯的排场和作风。
梁序之没拒绝,让她把位置发给林叔。
隔天,钟晚在湖边那家餐厅二楼的包间等他。
这餐厅是她和吴邈邈上大学时?发现的,在沿湖的建筑群,外观也是青瓦白墙,春夏时?墙角还有青苔和藤蔓延伸上去?,颇有江南古韵。
二楼有两个包间能看?到湖景,窗外就是一座桥,也是单面玻璃,既能看?到风景,又保留了隐私性。
餐厅老板年轻时?也当过?一段时?间话剧演员,当年算是个文艺青年,钟晚他们大学演出?后的庆功宴在这里办过?几?次,一来二去?跟老板也熟了。
钟晚等了没多久,老板轻敲门进来,笑着提醒她,客人到了。
她站起身,朝门外望过?去?,包间门两侧已经站了几?个她眼熟的黑衣保镖。
梁序之进门时?就看?到这样一幕。
钟晚今天穿了珍珠白色的改良款旗袍,领口有薄薄一圈绒毛,长发在脑后完成一个发髻,用简约款式的发簪固定,坠下几?颗珍珠饰品,斜着身子看?向他。
梁序之搁下手杖,将围巾摘了挂在一边,抬手揽过?她的肩,“怎么会想约在这。”
钟晚和他并肩进去?,让老板先关门,顺着他胳膊的力道,跟他去?窗边的位置,替他沏了盏茶。
她笑说:“装修布置蛮特别?的,菜也是改良过?的杭帮菜,味道都不错。”
梁序之扫了眼周围,伸了下手,拉她坐在他腿上,声音有些散漫,“倒更像是个谈生?意的地方。”
钟晚转头看?他,眉梢微抬,“梁先生?经常这样跟人谈生?意的吗?”
说着,轻握了下他搭在她腰际的指尖。
“你觉得呢。”
梁序之轻笑一声,看?着她。
事实是从未有过?,港岛跟他常来往的那些人大都知道他的脾气爱好,没人敢给他安排那些莺莺燕燕的。
大概因?为在钟晚熟悉的场所?,她整个人都表现得更放松些,别?有一番味道。
从沪市再过?来一趟平白又多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但好像不虚此行。
“那我?可不知道。”
钟晚松开他的手,跳下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老板带着侍应生?敲门进来上菜,都是钟晚原先试过?觉得味道不错的菜色,改良过?的西湖醋鱼、东坡肉、牛肉羹、蟹黄豆腐、龙井虾仁,还替他点了壶手工酿造的古法桂花酒。
梁序之吃饭时?举止一向斯文,动作慢条斯理的,每样菜都试过?后,搁了筷子评价:“还可以。”
钟晚笑:“那我?就理解成非常好了。”
后来桂花酒一倒,周围弥漫着醇厚的酒香和清甜的桂花味。
梁序之对?这种低度数的风味酒不感冒,但钟晚闻着有些馋,犹豫着看?了半天,问他要来杯子抿了一小口。
等吃得差不多,钟晚偏头看?他,酝酿了很久才开口。
“那个…上次我?去?见卢文卓的事。”
梁序之取了支烟点燃,无声看?着她,等她的下文。
钟晚继续道:“其实我?最开始来港岛,是因?为收到了我?妈妈,就是卢文茵,十多年前?寄给我?的信…”
“之前?我?爸一直骗我?,说我?妈是在外面有人了,才抛下我?们回港岛的。但我?看?到那些信才,再回忆当年的事,才知道他说的是假话。他先带着我?到处搬家,没多久就找到人要再结婚。反而是我?妈妈,一直在打听我?的下落,还说拍完戏就要来内地找我?…但离最后那封信寄出?后的没几?天,她就因?为抑郁症自杀了。”
“我?不太相信她真的会是自杀。”
有点相似的过?往经历让梁序之的眸色也微有动容。
递到他手中的资料上有她刚说到的大部分内容,但听到她亲自叙述却是另一种感觉。
钟晚也没想到时?隔近一年,她已经可以平静简短地将这一段概括出?来,甚至是说给他听。
她顿了下,继续道:“所?以我?才想查一查,真实的情况是怎样…可以吗。”
梁序之静了须臾,平声问:“如果我?说不可以呢?”
言外之意,无论他同意与否,她不都已经到处找人查问了这么久。
但钟晚没听出?这层意思,泄气一般的表情,垂着头,不吭声了。
她在想,如果他真的阻止,她没能力去?对?抗,继续在港岛留着好像也没什么意义。
甚至原以为余下的一年多时?间也没必要。毕竟这种情况下,她很难再心平气和地和他维持现在的关系。
片刻,梁序之将烟熄灭在桌上那只造型独特的中式陶制烟灰缸中,声音就在她耳边,却仿佛很遥远。
“你想要什么样的结果。”
钟晚有一瞬的恍惚,想到此事可能涉及梁家,有所?保留地回答:“只要知道答案就好。”
梁序之看?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掩饰。
钟晚说:“卢文卓这个人好像挺正派的,我?想去?问他试试。。”
梁序之站起身,将窗户开了一条缝。
带着湿意的冷风钻进来,让钟晚不自觉颤了一下。
梁序之背对?她,看?向窗外那座桥。
钟晚看?不到他的表情,就更猜不出?态度,于是她也起身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梁序之缓慢偏头,伸手,将她的下巴抬起来些,力道很轻,似乎只是让她同他对?视。
“你自己可以?这种事可没那么容易让你问到。”
他语气很平静,声音也没带一丝温度。
如果钟晚没猜错,他这应该是同意了,可能还给了她开口让他帮忙的机会。
钟晚默了两秒,咬咬唇,“嗯…我?碰碰运气吧。”
即便真的超出?她的预料,梁序之不但不反对?还愿意帮她去?查,钟晚也不想再欠他更多了。
片刻,梁序之关了窗,伸手将她带进怀里。
钟晚听到他很淡地说了个“行”。
她扬起头看?他,眨眨眼确认:“真的?”
梁序之抚过?她的头发,小指上的尾戒碰到她发簪上的坠饰,发出?很轻的响声。
他未置可否,语气似乎有些漫不经心的,“你早跟我?说,不就没上回的事了。”
“我?…不敢啊。”
钟晚越说声音越小,又觉得好像不应该这么说,琢磨如何?再圆得更好听,眉头微微皱起来。
梁序之笑了,轻嗤道:“我?看?你现在胆子可大得很。”

钟晚不知道她胆子大在哪。
她自认为她脾气?还算不错, 而且在梁序之这里已经够妥协够没脾气的了。
这大半年?以来,除去上次说过几句逾矩的话,其他时候都是顺着他的意思说话做事。
而且, 不论上次事情?的起因?,她表露的那点情?绪也是因为他欺负她在先。
如果梁序之说的是她先斩后奏去查卢文茵的事,她依然觉得这不曾违背他们当初谈好的规矩。
更何况,她最后这不是没敢再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思行事,而是先征求了他的同?意。
也许因?为他们这段关系一开始就是不平等的、是她有求于他的, 所以即使偶尔有契合和温情?脉脉的时刻,也仅能止步于此。
当晚梁序之就带她一起回了港岛, 这趟杭市之行因?为他的到来比钟晚预想中要更短暂一些, 但也算是收获满满。
次日是周末,钟晚寻了个合适的时间, 拨出先前卢文卓留给她的电话。
对面好一会儿才?接通, 她说明身份之后,卢文卓约她傍晚在一家茶室见?面, 提前打过招呼, 希望他们今天的谈话不会被录音。
钟晚比约见?的时间提前几分?钟到达了茶室。
在一栋小楼中,私密性很好, 基本都是包间,只接待熟客,卢文卓大概是和老板有交情?,才?约在了这里。
没多?久, 卢文卓也到了。
侍应生替二人沏好茶, 就自觉退出去。
卢文卓前些天也简单查过钟晚的背景, 开门见?山地问:“你是我妹妹的女儿?”
钟晚沉默两秒,才?点头。
她知道卢文卓需要确定过她的身份, 才?可能告诉她一些有价值的信息,钟晚从手机里翻出她小时候和卢文茵的合影照片,还有她从小到大拍过的其他照片。
卢文卓本就知道情?况,随意翻阅查看过来,也就确定了。
他看着钟晚,喝了两口茶,长叹了一声气?。
“我妹妹,也就是你母亲,跟那个男人跑去内地之前,跟我感?情?一直很好。就算隔了这么多?年?,我现在想想,也觉得她当年?是昏了头。她如果一直在港岛,听家里的话,最后不会有那样的结果。当然,也不会有你了。”
钟晚苦笑:“倒不如没我。”
卢文卓:“你想见?我,应该不是为了认亲吧。”
他推推眼镜,顿了下,“从血缘上来说,我是你舅父。不过你应该也知道,你母亲在你出生之前,就已经?跟卢家断绝了关系。”
钟晚摇头,“我是想跟您打听…当年?我妈妈到底是因?为什么去世的。”
卢文卓抬眸,缓慢问:“你既然这么问了,是有什么怀疑吗?媒体当年?报道的情?况很一致,都是抑郁症自杀。”
钟晚径直道:“她不会是自杀。”
她想了想,试探着继续道:“那几年?她一直有跟我联系,至少?我没看出她有自杀的倾向。我是去年?来的港岛,这么长时间也了解到了她的一些情?况。她应该是…得罪过什么人。”
话毕,钟晚替他添了杯茶。
卢文卓沉默片刻才?再次开口:“这次见?你之前,我了解过一些你的情?况。你跟梁家那位,是什么关系?”
钟晚指尖僵了一瞬,面上若无其事地回答:“就是您听说的那种关系。”
卢文卓:“那你今天问我这些是想做什么?你跟在梁序之身边,应该比我更清楚,他是个狠角色。而且,据我了解,他这人其实挺护短。虽然他跟梁家其他人的关系也不简单,但至少?你母亲可能得罪过的那位跟梁序之是没有过节的。”
他没言明,都是点到为止,继续道:“再怎么说,你对他而言算是外人,但那位是梁家的人。你有多?少?把握,梁序之会帮你对付跟他没有交恶的家里人?”
钟晚抿了抿唇,直言道:“我没把握,也没指望过…就目前而言,我只是想知道更详细的情?况。就算知道了也无能为力,至少?,应该能安心。”
卢文卓看着眼前女孩与?他过世多?年?的亲妹妹相似的眼神?,叹了声气?。
他想起当年?,卢文茵离开港岛前,最后一次和他见?面,也是这样固执的眼神?。
安静了好半晌后,卢文卓徐徐开口,跟她讲述了一段二十余年?前的往事。
卢文茵原本跟纪家的长子纪为南有婚约,两人同?岁,从小又在同?一所学校念书,算是青梅竹马,在他们这个圈子里算是很合衬的一桩联姻。
可大学毕业后,卢文茵遇到了往来深城和港岛之间做贸易的钟重临。钟重临年?轻时相貌极英俊,还带着一些江湖洒脱气?,这是她以往未曾见?过的,相较而言,纪为南就过于普通,按部就班的人生、懦弱老实的性格。
两人看对眼之后,卢文茵也越陷越深,钟重临还反复跟她说过,他是喜欢她这个人,而不是她家里的钱,如果她想,可以带着她去内地生活。
那时卢家的长辈也都知道了两人谈恋爱的事,极力阻止反对。加之她和纪为南都已经?大学毕业,按照早年?两家的约定,也该把婚定了。
卢家长辈多?次施压,钟重临也一直在跟卢文茵表示,他虽然不富裕,但在深城开了个小工厂,收入完全能负担他们的生活。
又经?过很长一段时间,卢文茵跟家里长辈谈不妥,每次沟通的结果也都是大闹一场,最后卢文茵心一横,跟卢家断绝关系跑去内地,与?钟重临结婚。
再后来的事钟晚也知道,因?为钟重临生意亏本缺资金,卢文茵回港岛想问以前认识的朋友替他筹些钱。
纪为南当时还没有结婚,知道卢文茵回来,还知道她需要钱,主动找上她表示可以提供这笔钱,也不用她的任何回报。
但他们的婚约作废后,梁虹姗看上了纪为南,想跟他结婚以巩固在她父亲在梁家的地位。
原本纪家和纪为南都差不多?同?意了,可卢文茵一回来,纪为南又开始动摇。
就在那个节骨眼,梁虹姗莫名其妙跟卢文茵认识了,而且关系还处得还好,好到主动用梁家的关系让她去拍电影。
听到这里,钟晚问:“她为什么对我妈妈那么好?”
卢文卓道:“当时很多?人都觉得奇怪,甚至都有说梁虹姗是女同?性恋者。”
钟晚愣了:“…啊?”
卢文卓:“但当然不是。总之你妈妈在拍《茶园》那部电影的时候,跟梁虹姗关系非常好,据我了解,她每天都会去探班。”
钟晚皱了皱眉。
卢文卓:“你妈妈是…开煤气?自杀。但警方认定自杀,是因?为发现了她手机里类似遗书内容的录音。”
“那段时间我私下也见?过她,知道梁虹姗在替她搭另一部电影的线,会让她试几段台词,然后录音发过去。她提到,那部电影是主角是抑郁症患者,经?历跟她很相似。”
钟晚这时听明白了,抬起头:“您是说…”
当时警察发现的她手机里的录音其实是梁虹姗让她录的剧本台词?
她想了想,“可警察不会去调查吗。”
卢文卓又喝了一口茶,“当然查过。但就查到的结果来看,那段音频不是任何剧本台词的录音,当时港岛也没有人在筹备抑郁症或自杀题材的电影。而且她当时住的公寓里没找到其他证据,燃气?灶的开关也只有她一个人的指纹。”
“当时跟她一起拍戏的演员也佐证过,那段时间她经?常提起在内地有个失去联系的女儿,每次提起的时候情?绪都很低落。最后警方得到的结论只能是自杀。”
钟晚咬着唇,听完最后这些,低着头,双眼空洞地盯着桌上的茶杯。
卢文卓:“你妈妈去世后没多?久,梁虹姗顺利跟纪为南结婚了。”
钟晚安静许久,感?觉声音都不是自己发出来的,听到自己问:“所以…其实没有任何证据。”
卢文卓看着她说:“只要是做过的事,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但涉及梁家,没人有能力去细查。纪为南跟梁虹姗生活这么多?年?,可能会知道些什么,但毕竟他们是夫妻,而且纪家也早就不如当年?,现在基本是依靠梁家的。他就算知道,同?样也不会说。”
钟晚拨了下头发,片刻后低声:“那就真的没办法?了吗…”
卢文卓站起身:“你刚才?说过,知道详细情?况只是为了安心。如果还想进一步找证据让警方重新调查,我只能劝你放弃。”
他看了眼时间,欲言又止的表情?,最后还是开口:“虽然我们只有血缘上有关系,但既然说到这份上,我还是想提醒你,梁序之是个狠角色,得罪他的后果你承受不起。我站在长辈的立场上说一句,如果你妈妈还在,不会希望你跟他这样的人有过多?牵扯。”
“今天我会跟你说这些,也只是图安心罢了。”
钟晚垂下眼,看见?茶杯上方袅袅的烟雾升起,在空气?中散为乌有。
此刻,外面开始下雨。
梁序之正在梁家老宅,老爷子梁穆远的卧室。
他两个弟弟的事,最后还是梁穆远拍板将两人送去法?国,还让他的继母黄静玲跟着一起去。
因?为那两人在集团上上下下闹了个遍,梁序之又刻意放松了些防备,纸快要兜不住火时,他把消息告诉梁穆远。
老爷子当年?打下的基业被梁序之的父亲梁承安败了不少?,留下好大的烂摊子,好不容易现在让梁序之收拾得差不多?,可不能再有差错。
梁昱丰和梁泽毅的事可大可小,说小了是家事,说大了就是你死我活的梁家内斗,消息传出去,万泰的股价势必受影响。
但梁穆远前段时间也被折腾得够呛,心脏病又复发了,现在卧床不起,家庭医生二十四小时待命。
梁序之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神?情?淡漠。
梁穆远缓慢出声:“序之,你也快三十岁了,先前跟你提过的婚事,考虑的怎么样?现在港岛经?济情?势不如从前,内地永城集团的谢家跟万泰有合作,谢董的孙女跟你年?纪也合适,如果你们能成,对往后万泰的发展大有益处。”
梁序之淡道:“我没考虑过结婚,商业联姻更不会考虑。”
梁穆远咳了几声,平复下情?绪,语重心长道:“男人哪有不考虑婚姻大事的,更何况你是梁家的长子,身上有责任。我看谢董的孙女跟你挺般配的。”
梁序之漫不经?心转着小指上的尾戒,嘲讽般地笑了,“面都没见?过,哪里说得上般配。”
梁穆远说:“当年?你父亲母亲也是面都没见?过,不照样结婚,这一眨眼,大半辈子都过去了。”
梁序之笑中带着凉意:“哪个母亲?”
这么多?年?过去,梁家的人奚落他的时候就会想起庄敏怡的存在,谈责任的时候,他就只有继母这一个名正言顺的母亲。
梁穆远又开始咳嗽,转头看到监测仪上的心率没超出临界值,深呼吸,语重心长道:“序之,现在梁家和万泰都是你的了,你还揪着二十年?前的事不放吗?我知道你母亲和两个弟弟一直没接受你,但在我这儿,你可一直是长孙,他们找你麻烦,我不是也答应把他们三个一起送去国外了吗。”
梁序之也不想再跟他谈那些陈年?旧事。
他对两个弟弟也已经?手下留情?了,不然他们不会有机会从东南亚回来。
梁序之平静地说:“我没提二十年?前的事,我只是想告诉您,我不会考虑结婚。”
梁穆远监测仪上的心率又飙上去了,过了会儿他才?开口,语气?中有隐忍的怒意,“这事由?不得你决定。梁家的主心骨、万泰的董事长不可能连家都不成,你不想做这个位置,后面还有人等着。就算现在梁家的人都扶不起来,老周的孙子也是个可用之材!”
老周是梁穆远当年?发家时就陪着他一起创办公司的元老级亲信,前些年?退休了,孙子好像现在在美国一家公司任ceo。
梁序之笑了,站起身:“您如果舍得,尽管叫他回来,到时候我主动把位置让出来。”
梁穆远这辈子最看中两件事,一是他创办的万泰集团,二是血缘。他就算是老糊涂了,也不可能愿意把万泰交到外人手里。
这么多?年?过去,梁序之已经?足够了解他。
“您累了,早点吃了药休息吧。”
梁序之说完便转身,走?到门口,又被叫住。
梁穆远:“我想不通,你为什么因?为结婚这事非跟我过不去。难道真像你两个弟弟说的那样,你在外面养的那个小演员把你魂勾走?了?你要是想娶他回来,我告诉你,我活着就不可能!当年?你爸和那个女人是什么结果你也看到了。”
梁序之脚步顿了一瞬,未置一词,笑着带上房门出去。
梁家千余平的别墅只会让人窒息,梁序之出大门,门口候着的林叔替他撑伞,看到他的脸色,斟酌着温声说:“您别在意老爷子说什么,他就是这样的脾气?…”
梁序之揉揉眉心,无甚所谓的语气?:“嗯,习惯了。”
偌大的前院空旷又寂静,等上了车,林叔在驾驶位问:“您现在去哪。”
梁序之食指在座椅上轻点,看着窗外飘摇的雨丝,“去疗养院。”
前段时间事情?太多?,已经?有一阵没去过。
林叔迎了声“好”,发动车子。
路上,梁序之又收到梁承安的信息,问他能不能多?给两个弟弟还有黄静玲打一笔钱,说了个八位的数额。
梁承安的钱足以让他们三人在法?国生活的很好,又问他要这么多?,怕是想给他们买栋城堡一样的豪宅。
也确实是这三人的行事作风。
梁序之冷笑一声,直接将手机摁灭,开了窗,点燃一支烟,任窗外渐大的雨水落进车内。
到疗养院时,迈进庄敏怡的房间,发现里面热闹的很。
不知庄敏怡的认知又飞到哪个时空,把她三十年?前和梁承安的结婚照拿出来,摆到桌子中央,音响里在放一首浪漫的爵士乐,她正穿着裙子抱着空气?跳交谊舞。
梁序之的容貌和年?轻时的梁承安有三四分?相似,庄敏怡转头看到他进来,居然将他认错,失神?一霎,惊喜道:“承安,我就知道你不会忘记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我练了好久的舞,这次肯定不会踩到你。”
说着,就要来拉他跳舞。
梁序之面无表情?地转身,径直关门出去。
梁承安刚才?还在问他为另一个女人和他们的儿子要钱,庄敏怡却?在这记着他们当年?的结婚纪念日,等着梁承安回“家”。
梁序之只觉得一切都如此荒唐,可笑又可悲。
他回到车里,让林叔载他去乌继山的教堂。
教堂在钟晚误闯那次之后就上了锁,里面不通风,气?味更加陈旧。
腐朽的木头、肆意生长的青苔、斑驳的椅子,仿佛时间在能在这里停止。
林叔把祷告台前的座椅清理过,点亮了一盏马灯,梁序之阖上眼,静静坐在那。
不知是否冥冥中真的有指引,他每次来到这里,心情?就会很快平静,甚至放空。
大概,这里是梁承安和庄敏怡相遇的地方,一切错误的开始,却?被所有人遗忘。
不多?时,放在一边的手机响起。
梁序之以为是梁承安打来的电话,微蹙眉,看到来电显示上是钟晚的名字。
片刻,他接起来。
“怎么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钟晚说:“倒没什么大事…你在忙吗?”
梁序之:“没有。”
“太好了。”钟晚顿了顿,试探着问:“你在哪啊,我去找你可以吗?”
教堂外雨声越来越大,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水汽,连气?温都和去年?的某天一样。
梁序之静默须臾,平声说:“可以。”
“乌继山的教堂。”
“欸,你怎么在那?”
钟晚没等他回答,“那我现在过去,下雨了,可能要一段时间。”
梁序之脑中无端浮现出她去年?被淋得全身湿透的模样,淡声嘱咐:“找司机送你,别一个人跑过来。”
“嗯,我知道。”

和卢文卓见过面后, 钟晚回去琢磨了一个下午。
她把卢文茵演的《茶园》又看了一遍,还?找出已经逐字阅读过无数遍的那些信。
傍晚,钟晚浑浑噩噩的, 点开了纪温迪的Instagram账号,发现她最近发了各种party的照片和视频。
其中一个视频里?,许多年轻人?在酒吧,称她为“未来女明星”,祝贺她拿到了一部s级投资的爱情片。
钟晚又跟阿白打听?, 才知道纪温迪拿到的角色是之前梁序之不让她演的那个。
阿白还?跟她透露,她放弃之后, 这部剧的女主角有内地某个选秀节目出道的当红流量小花和港岛其余一个叫Cassie的年轻女星在竞争, 最终不知道为什么,角色落在纪温迪头上。
钟晚试探着问:“是因为万泰影业有联合投资吗。”
记得?这部电影有很多镜头会?在港岛取景, 万泰的投资金额占比有一半。
阿白立刻否认:“肯定不是, 如?果Wendy是靠万泰影业的关系,我不可能不知道。内地的星隆娱乐投资占比也挺大?的, 我之前猜可能是星隆那边定的, 不过我们跟这部片也没关系了,我就没去打听?具体情况。”
“怎么了钟小姐, 您还?是想演这部吗?梁先生那边…”
钟晚呼出一口?气,说:“没有。那部电视剧合同不是都已经签好了吗,我就随便问问。”
电话挂断,钟晚脑中一闪而过纪温迪在ins上发的合影中似乎出现过那位年轻女星Cassie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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