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然要比把小孩杀掉,自己再去市面上慢慢收购寰宇股票来的更快更容易。
从操作层面而言,没有什么问题。
可薄司泽的太阳穴还不能自控的突突跳起来……嘴角僵了半天……
哦……不是……
他没毛病吧?
薄司泽假意咳嗽了两声,小声问道:“如果我没理解的错的话,二哥你是想把大哥的孩子过继到自己名下?”
其实薄司泽心里猜的是另一层意思,但是他觉得太滑稽了,根本不敢说出来。
薄司寒懒得跟他两个表演双簧。
直截了当。
“我已经跟苏语鹿领了结婚证,法律承认的婚姻。”
薄司泽:“……”
真不愧是二哥,大哥尸骨未寒……大概也只有二哥才能干得出来……这么丧尽天良的事……
反正薄司泽觉得自己是干不出来!
真是太他妈畜生了!
但换个方向想,似乎也是一种解决问题的办法。既然他肯出手保护小孩和小孩的母亲,又愿意管理寰宇。
就不说体面不体面了……反正这家人,爷爷都能娶孙子的心上人,二哥娶了新寡的大嫂,好像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
薄司泽果然内心比较强大,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现实。
当然,他知道不接受也不行,二哥下定决心要做的事,天王老子来了都阻止不了,自己又何必去凑这个不愉快。
后来在薄司寒和苏语鹿回薄家以前,就把事情简单跟小简说了一下。
只是这孩子,说好听一点是重情重义,说实在点就是茅坑里的石头,不懂得变通。
认死理儿就觉得二哥说什么为了孩子和寰宇好,本质上就是在为了旧日的恩怨报复大哥。
如今在饭桌上,苏语鹿倒是既看不出开心还是不开心,她似乎饿慌了,他们在举杯的时候,她只拿起筷子夹东西吃。
很快就把面前的一大盘鱼吃掉了三分之一。
温知知明白自己在这种场合没有说话的份儿,小心翼翼的看自己丈夫的脸色行事。
而薄司简忍了又忍,最后还是一拍桌子站起来。
“我不同意。”
薄司寒还没说话,薄司泽赶紧递了个眼色。
“反对无效,除非你能想出更好的解决办法!”
薄司简气的吹胡子瞪眼:“三哥,你这就跟二哥成一伙儿了?你这个墙头草!你就压根没为大哥考虑过!”
薄司泽被他一席话气到不行。
他什么时候就不为大哥考虑了?他要不为大哥考虑,他才懒得来淌这浑水呢,左右不讨好!
剑拔弩张的气氛很快升级。
“我跟苏语鹿小姐不会有事实婚姻,就只是交易而已,她负责把孩子生下来,我负责管理寰宇。”
薄司寒突然出声打断两人的对话,用温柔的冰冷的态度再次撇清他与苏语鹿之间的关系。
“等寰宇稳定,我们可以离婚。”
这么一说,矛盾多少缓和了不少。薄司简也没有再蹦跶的厉害。
可是语鹿一点都不关心她会被怎么安排,她一直不停地吃东西。
她今天胃口真的非常好,只是话却格外少。听着几个男人在一顿饭的时间里,把她的生活规划的妥妥帖帖。
她将继续住在薄家。
温知知会照顾她。
所有的安保系统和佣人都要换。这个条件是薄司寒提出的,他要全部更换成他的人。
理由是苏语鹿出事了无所谓,但是那51%关系他的宏图霸业,不允许出一丁点儿问题。
吃过饭后,语鹿照往常一样,回到书房去找书看。温知知对她的状态隐隐担忧和关心,毕竟换了是谁,都接受不了这样的安排。
煮了杯柚子茶端去书房里找她。
两人聊了会儿天。温知知不是个擅长安慰人的人,聊了半天都绕不到正题上去。语鹿倒是很冷静,表现的也很正常。
温知知真是佩服这个内心无比强大的女人。
再晚一些,她听到薄司寒的车离开的声音。她朝窗外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泡了个热水澡,睡前各式各样的补充营养剂、安胎药吃了一大把。
然后回到房间里沉沉睡去。
从那一天起,语鹿过上了不问世事的养胎生活。
一切都变的非常简单,那间房子里大多数时候只有她和温知知,如果温知知去上班,或者回自己家去探望自己的小孩,陪伴语鹿的还有肚子里那个不断长大,越来越会闹腾的51%。
薄家三兄弟几乎每天都会来。
薄司简来的最频繁,每次来都会给未出世的小孩带来很多礼物,还一直不停地追问语鹿准备给小孩起什么名字。
其次来的勤点的是薄司泽,因为他老婆在这里,只要不出差都会来。
基本上他一来,晚上语鹿就会睡不好觉了。
最开始的时候,只没想到这么大的房子,隔音效果还是不好。
翌日清晨,温知知用室内电话跟她打电话,瓮声瓮气说自己感冒了,下不来床,叫她别管她就行。
语鹿走到楼下健身房,看到昨晚跟太太一起睡觉的薄司泽一脸神清气爽、精力旺盛的健身。
就明白这“感冒”的确有点霸道!
而薄司寒来的次数屈指可数,基本上是有大的消息要宣布,才会来。
每次他来,都带着一身的肃杀之气。
语鹿虽然关在家里,也却从其他人口中耳闻了外界不太太平。
商场如战场,一步走错,满盘皆输,要在诡谲漩涡中将寰宇力挽狂澜,并不是说着那么简单的事。
这又不由得让语鹿想到薄司礼刚去世那段时间。
她当时什么都不懂,不会,薄司简比她还不懂不会。
幸好她曾经跟在薄司寒身边,多少学了点皮毛,勉勉强强把寰宇维持在了现状,却也把她磨的够呛。
再看到薄司寒每次来时,一脸疲惫,也觉得他再强大,也够不容易的。
有一回他来,来的明显有些晚了,语鹿还没睡下,看到窗户有车灯照进来。
她想了想,踢拉着拖鞋乘着电梯下楼来。
还没走到玄关,便听到脚步声,与薄司寒平时的脚步声不太一样,并不像平日里那般稳健,反而有些凌乱。
就在门口站定。
薄司寒一走进来,就看到面前站着一个女人,脸上干干净净的,黑缎子式的头发垂在肩头。
黑白分明的瞳仁带着疑惑,正讶异地看着他。
薄司寒脸上的表情微不可察地柔和了一些。
他朝里走进去,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语鹿看到薄司寒将西装外套脱下来,丢在一边,坐到沙发上,高大的身躯向后一靠。
然后抬手拉松了领带,又捏了捏眉心。
似乎是遇到了什么极为不顺心的事情。
他有些头痛般说:“应酬太多了。”
看着语鹿还站在原地,他肩膀也跟着松懈了下来。
对她招了招手,唤她过去。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过去。
薄司寒半阖着眼,双眼皮的褶皱很深,等察觉到人已经靠近,下意识的把手臂伸出来,让她解袖扣。
这的确是一个久违又熟悉的动作。
她一动不动,以至于这个漫长的沉默惊醒了他。
薄司寒抬眸,盯着她看了几秒钟。片刻后,眼底深处有冰层破裂的痕迹,但是很快被他掩饰了过去。
又打量了一眼四周,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哦,是在薄家。”
他喝多了,以为回去的地方还是星河湾呢。
可是星河湾的房子早卖掉了。
这里也不是在他们两人的家。
他回家的时候,已经没有人点着灯等他。这里倒是灯火通明,但这里的灯却不是为他点的。
薄司寒果然收回了手,语气还是淡淡的:“喝多了,来错了地方,还以为是在星河湾。”
语鹿心弦一震。
仿佛一簇火焰,隐隐有燎原之势,烧到了心头。
语鹿搜肠刮肚没有找到能表达自己心境的词语,最后只能讪讪的说:“我去给你泡杯解酒茶。”
转身而去时,觉得自己好像是在逃。
当语鹿端着一杯接骨木柚子茶回来时,才发现薄司寒单手撑着头已经睡着了。
她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隔了很久,才把柚子茶放在桌上。
起居室只留了一条淡黄色的灯带,她抱来羊毛毯盖在他身上。
然后跪在垫子上看了这个男人许久,暖黄的灯光从他的右侧打过来,他眉骨清冷,唇角冷然,脸部轮廓在光线阴影下显得尤为深刻。
他的手很大,指骨分明而修长,总是轻易包裹住了她的整只手。
她掰着手指数了数,不知不觉,是跟在薄司寒身边的第四个年头。
时间真的过的很快。
让你迷失沉醉其间的到底是时间,还是人呢?
然后差不多每个礼拜都是这样过去的,逛逛街,买各种婴儿用品,无聊的时候就读胎教书,数胎动。
她竭尽让自己跟所有的孕妇一样,享受即将为人母的幸福。
但事实上还是不一样,至少薄司寒没有再摸过她圆圆的肚子。
没有再傻乎乎的把耳朵贴在她肚子上问孩子怎么还不跟自己打招呼。
他也不再关心她孕期身体是否舒适。
甚至记不清楚她的预产期。
那些似乎都是在交易范围以外的东西,他没有这个义务去履行一位父亲的责任。
反正,有专业的私人医生护理她,保证她可以顺利生产就可以了。
第217章 面子工程
领证后的第二天,其实薄司寒就带着苏语鹿回了一趟家,主要是跟岳静宁汇报这件事。
事实上,从语鹿的肚子开始有些显怀,她就没有再跟母亲碰过面。
那时候她还在薄司礼身边,跟薄司寒的关系搞的很僵。
又没办法跟妈妈解释,他跟她之间又多了一个男人,还是他大哥。
她要结婚的对象又不是他了,而是他哥。
况且以岳静宁的脾气,都说苏家家教严。
可家里唯一一个女儿,一会儿跟这个男人好,一会儿又要跟另一个男人结婚,没领证又先搞大了肚子。
不大发雷霆打的她只剩一口气才怪。
语鹿不想惹妈妈生气,在电话里找各种借口解释不能回家看她的原因,有时实在说不过去,还把薄司寒拉出来顶枪。
勉强把岳静宁糊弄住。
要说岳静宁可不是没有产生过怀疑。
女儿跟准女婿好几个月没来看自己,要不是女婿生意上出了问题,就是他们两人之间出了问题。
只是岳静宁在权势滔天的薄司寒面前,始终自觉矮了一头,薄司寒又老是在她面前护着语鹿。
女儿早晚也是人家的人,她说多了,倒显得她是坏人。
也不太敢对语鹿说重话。
只是每次挂掉电话前,都劝语鹿要多关心薄司寒。
“他工作忙,你又帮不上忙。”
“都是要做人家太太的人了,要学会照顾他的生活,男人在外工作了一天下班回来,就想吃口热乎的,身边人说两句体己话,你别还像个没长大的丫头片子,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岳静宁如此耳提面命。
语鹿不好说什么,只能皱眉。
心中只叹真不知道谁才是她亲生的。
大概要怪,也只能怪薄司寒表面功夫做的太好。
即便苏语鹿去了薄司礼身边,每次岳静宁主动打电话给他,他依旧拿出从前待丈母娘的态度待她,半点没做假。
要是岳静宁问起语鹿的事,他也能三两句漂亮话打了个圆场,毕竟岳静宁只是个一眼能看到底的普通妇人,应付她对他而言不过小菜一碟。
总之就是让岳静宁察觉不到两人不好。
再然后就是各种礼物照常的送。
若是她娘家屋里那些拐七拐八的亲戚,托到他办事,若是岳静宁主动开口暗示,不太为难的情况下,他还是会搭把手帮忙——有时候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当然,语鹿并不清楚其中具体情况。
只是多少了解一些,薄司寒那边没跟妈妈说透。
妈妈还蒙在鼓里,以为两人还在一起。
而那时,薄司礼见语鹿每次跟母亲通完电话,心情不好。
也想主动去揽这个孝顺女婿的名头,可被语鹿拦住了——他还是少掺和吧,否则还真是越描越黑。
这一回提前打了电话,岳静宁知道两人要一起回家来看她,自然高兴的不得了。
两人已经很久没一起来看岳静宁,薄司寒就害怕岳静宁多想,准备了一车的好东西,最便宜的一套茶具都是几万块的法国货。
这叫拿人手软,也叫礼多人不怪。
车停在小区门口,薄司寒推门下车。原本阔步走在前面,快进电梯口,想了想,又折返过身,还是朝她伸出手掌。
大概是鬼迷心窍,她把手递过去。
他拉着她走进电梯。
明明是修长凉薄的指尖,掌心温度却异常高热,这让密闭空间里,男人的存在感格外强烈。
薄司寒一路上都没什么表情,眼神更是冷淡。
但岳静宁一打开门,薄司寒眉眼向下一压,浅浅地勾了下唇角,像变色龙一样瞬间变的温柔体贴。
岳静宁看到苏语鹿球一样圆润的肚子,愣了一下。
薄司寒一只手揽住语鹿的肩,另一只手抓着她的手。
所有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妈,我们一直没回来,一是我工作太忙,抽不开身,二是鹿鹿有了,只是身体不太好,一直在家里保胎。”
“……”
“我们不是怕你担心吗?才一直没告诉您。”
岳静宁沉了脸:“这么大的事,你对我都瞒着?”
他只是笑,然后从助手的礼物堆里先挑出那套法国瓷器,递过来给她看:“妈,你上次逛淘宝是不是看上一套跟这个类似的,赶巧,有国外的朋友送了一套给我,我给您拿来了。”
款式相同,质量和价格却是天差地远。
这个巧还真是巧的不能再巧。
若说刚才岳静宁眉间还有愠怒,看到薄司寒的笑脸那怒气便消失了一半。
等再把法国茶具拿到手里爱不释手的看了看,剩下的一半怒气也荡然无存。
薄司寒瞧准时机,趁着岳静宁高兴,赶紧又对岳静宁说。
“对了,我们还有一件喜事要跟您汇报。”
岳静宁抬起头。
只见薄司寒宠溺的看了怀中的语鹿一眼:“我跟语鹿昨天在民政局已经领证了。”
他虽是笑着说的,但语鹿分明瞧着那凝望自己的眼神里并没有什么感情。
只是一片冰冷。
但人家演给别人看,就是能演的真情实意。
虽然岳静宁对薄司寒这个准女婿很满意,但对两人的先斩后奏还是有些生气。
当然,薄司寒总是有办法把她哄好。
然后又解释了一下他们俩不打算举办婚礼和蜜月旅行。
因为大哥新丧,鹿鹿又即将临盆,动静太大也不合适。
都是人之常情,岳静宁心里暗戳戳的埋怨了两句,嘴上还是说恭喜了。
实际上,像薄司寒这样的男人,非常善于体察别人的心思,只要是他愿意,无论是甜言蜜语,还是嘘寒问暖,他都能做到有风度又体贴。
更何况他在事业上又很有建树。
找个这样的女婿,是远远超出岳静宁意料之外的,省心也挺开心。
晚餐的时候,岳静宁便拿出老苏珍藏多年的好酒,说是语鹿出生时刻意买来的收藏品。
硬是要薄司寒喝。
薄司寒也很给长辈面子,岳静宁说什么他听什么,酒满上了叫他干,他就干,一点犹豫都没有。
酒过三旬,薄司寒眼里也有了醉酒的迷离。
跟岳静宁再三拜别后,他搂住语鹿的腰出门,低头靠近她,鼻息从她的鬓边略过,声音低哑。
“妈妈,我们就走了。过两天再来看您。”
然而刚出了门,电梯门关上。
这人就冷了脸把她推开,身上有酒气,脸上有酒色,但一点醉意都没有。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他把她送回薄家后,就离开了。
第218章 薄先生不方便接电话
真正让语鹿不能控制的生出一丝屈辱与愤怒,是在生产前的头两天。
在此之前,不管薄司寒怎么冷着她,她都能摆平心态,冷静的克制自己的情绪。
他冷着她是应该的。
像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她做出那样背叛他的事,他没把她抽筋扒骨已经算是最大的仁慈。
总不可能还像以前一样什么都哄着她,顺着她,放纵她。
语鹿也觉得现在这个状况,算是最坏的情况里最好的状态。
反正她又不能爱他,也不可能跟他在一起好好过日子,他们就放过彼此,好好过属于自己的人生。
有时候语鹿独自一人时,就喜欢在薄家宅子里瞎逛。
最常去的是薄司礼的房间,她会坐在他的书桌前想象他如果他还活着会是什么样子。
四周的一切瞬间变的黯淡,唯有薄司礼,笑容清浅,郎眉星目,好像还在言笑晏晏的问她今晚要不要对弈一局。
她的眼眶遂有些酸涩。
薄司礼从不掩饰自己给予语鹿帮助的同时,也是在利用她反击薄司寒。
他们兄弟之间相互争夺对方的东西已经成为一种宿命,尽管这宿命很大程度决定了薄司礼的意外死亡。
但不管怎么说,一想起薄司礼语鹿还是会感到很难过,
毕竟在她最艰难最无措的时候,薄司礼给了她鼓励、陪伴以及庇护。
就单是这一点,她想她可能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忘了他。
这种挂念无关于爱情,或许有时候要比爱情亲情更久远。
语鹿偶尔也会“稀里糊涂”逛到薄司寒的房间里去。
每次进他的房间,她喉咙好像压着一团棉花,说不清楚,明明不太舒服,为什么还是要去。
薄司寒的房间很干净,干净到有些空荡,也没有放太多东西。
会有一两件薄司寒的旧物,但他好像已经忘记了它们的存在,它们或许曾经给他也带来过美好回忆。
现在对他来说没用了,只能静静地放在时间里被褪色。
然后随着天气日渐变冷,北城开始下第一场雪时,语鹿的孕期也开始进入第八个月。
这时,除了孕晚期该有的腰酸背痛,趾骨疼痛。
语鹿明显感到肚子不太对劲。
一小时内宫缩有大于八次。
阴道出现了很少很少的血迹。
她看了很多孕期指南,学习怎么自然分娩。
可惜,一点用都没有。
私人医生检查后跟她的预想是一致的,她可能要早产了。
当然早产可能会是一个月以后,也可能就是今天,甚至可能是一个小时以后。
医生也不是神仙,不能准确预测会是哪一天,但是他会告诉你,如果符合早产的哪几个指标同时出现,那一定就是早产。
即便自己心里早有预感,但是这些话从医生嘴里说出来,感觉又不一样。
她觉得自己的心像一只惊惶的飞鸟,脸颊燥热,心却在发凉。
现在不仅是语鹿觉得很累,她觉得51%应该也觉得很累。
他从还是一颗小豆芽开始,就面临着被人掐掉的命运。
从头到尾,不是妈妈要打掉他,就是爸爸想杀掉他,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人时时刻刻想取他性命。
他还那么弱小,生命力却那样顽强。
已经拼尽所有的力气去活下来。
可能这一点脾气很像他的生父,他像野草一样被踩了又踩,被车轮碾了又碾,可仍旧生机勃勃的成长起来。
“你可以选择现在就住院,当然你想坚持到发作再住院也没关系,从羊水破掉到分娩,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医生打断了语鹿的走神,并且建议她跟孩子的父亲商量一下。
虽然早产不是难产,提前住进医院,是最保险的方式,反正以他们的家庭条件也不存在经济难题。
语鹿表示会郑重考虑医生的建议,她会跟家人商量以后再作打算。
外面正下着一点小雪,落到地上马上就融化了,天气又湿又冷。
天色沉闷暗淡,明明是下午看着就像傍晚一样。
但屋内开着地暖,烧着壁炉,非常暖和。
语鹿一直等到晚上十点多钟,才给薄司寒拨了一通电话。
拨的是他的私人号码。
挨到那么晚才给他打电话,一是知道这人是工作狂,不想在他干正事的时候跟他说一些不正经的事。
二是她实在没想好怎么跟他开口,开口以后又跟他说什么。
这件事委实有点搞笑。
在薄司寒以为这个孩子不是自己的种,语鹿却想把孩子可能会早产的事告诉孩子的亲生父亲。
鬼知道她会不会顺着话语就把孩子是他的这件事告诉他,如果这个话题他们聊的很好的话,或许吧……她不敢保证……
因为她实在是不敢想象,她告诉他,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如果他做出的反应只是嘲弄,或者是无所谓的叫她自己想办法做决定。
那她可能就……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可能是拉不下面子,但更多的情况是……
人只有对自己真正在意的东西,才会感到胆怯。
壁炉静静地炙烤着空气,连带着蒸红了语鹿的脸。
等待电话那头响起熟悉嗓音,这时间如此漫长。
第一个电话直到断线,他都没有接。她心里有点慌,又有点急,还有点埋怨,不知道这人到底在做什么,连电话都不接。
窗户上的积雪融化,顺着玻璃流下去。
隔了一会儿,她深吸一口气,再次拨通了那个号码,也不晓得是不是焦虑的缘故,有两个键连续两次按错。
她切掉,又重新开始。
电话接通,她先着急的喊了一声:“薄司寒。”
一个性感又甜美的女声用法语道:“你好。”
有一瞬间,堵在语鹿口中的棉花,突然变成了一块石头。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下意识用中文重复了一遍:“你好,我好像打错电话了。”
对方立刻切换成了中文,很温柔的语气:“薄先生现在不方便接电话,他在洗澡。”
伴随着胸腔剧烈的震动,女人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蔓延在她的皮肤。
手心是冷冰冰的玻璃质感,因为她体温很高,在玻璃上晕出一片模糊的热气。
可她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比外面的雪还苍白。
人家当然可以有新的女伴。
之前在血色婚礼那天看到他跟叶珊在一起,因为薄司礼的死亡打击,她没有太专注他们两人。
后来,本以为那两人是重修旧好,可听小简说起,才知道其实叶珊没有跟薄司寒在一起,目前是跟小简处于拉拉扯扯的焦灼状态。
排除掉叶珊,语鹿就天真的以为他身边没有其他女人。
然而……
可是这人为什么不可以有女人?
如果他愿意,自然有大把大把模样漂亮身材性感还有头脑的女人主动送上门,哪个不比她好比她出色。
语鹿是第一次发现,自己错判了自己在薄司寒心里的重要性。
这种重要性她从前压根没去想过也没去对比过。
因为一直都是他在追,她在躲,她一心只想从他身边逃走,根本没有去关注过他的一切。
哪怕他愿意敞开自己让她了解她。
可是她不愿意,他的步步紧逼她只感觉到了无尽的压抑和窒息。
当天平的一侧不再倾斜,两人关系早已回归平等。
可语鹿还没察觉,他们已经不是在不对等的天平关系上。
霎时,语鹿的倔脾气又上来了,觉得自己简直是在自取其辱。
还想把孩子的事告诉他,仿佛是愚蠢的在期待着什么。
“薄……嘿……”
电话那头的女人声音说了两句中文,声音渐远,又变成了法文。
很快,电话那边就换了人接电话。
薄司寒的嗓音依然寡淡听不出情绪。
声音跟他的人一样,坚硬、冷漠、一丝不苟。
“有事?”
“打错了。”
她极其快速的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的回答似乎听不出差错。
预先准备好的说辞,现在说出来只会让自己像个追悔莫及又不肯放手的可怜女人。
但嗓音出口,还是觉得自己像是歇斯底里的在嘶吼。
然后挂断了电话。
显然薄司寒也并没把这通电话往心里去。
因为他并没有追来电话,问她怎么了。
两天以后的一个半夜,语鹿在极浅的睡眠中惊醒。
她拧开夜灯一看,果然是破水了。
她极其镇定的没有叫醒所有人,不想因为自己的事给别人添麻烦。
她自己穿上厚重的外套,把裤子里垫上卫生棉,然后叫醒一个日常照顾她比较多的佣人,拿上提前准备好的证件和待产包。
然后给提前联系好的司机打电话,给提前联系好的医生打电话说明自己现在的情况。
然后坐在楼下静静地等车来接她。
这一系列的流程,从如何坐车去医院待产,再到到了医院该怎么办,她事前演习过了许多次。
就为了自己生产时不害怕。
破水到妊娠一般要一天左右才生产,但是她宫缩频繁,这时间肯定会更快。
大概十几分钟后,司机到了,语鹿上车后才给薄司寒又打了一个电话,那边电话一接起,没等他开口。
“我羊水破了。”
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她把手机关机。
她是故意这样做的,有点惩罚他的意思,不想让他赶上孩子出生那一刻。
但后来想想,又觉得自己很可笑,他又不知道他才是小孩的父亲。
医生有这家人紧急联系人的联系方式,当语鹿带着一个佣人来到医院,很平静的告诉他自己可能马上就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