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忙脚乱的把他搂起来,立在肩头,他站在窗前,轻轻拍着后背。
下颚贴着五一柔软的头发轻轻的说窗前都有什么动物……有小鸟啊,有天鹅啦,树上还有小松鼠蹦蹦跳跳摘松果啦……
他也不知道这么小的宝宝能不能听懂,却也只能以这种方式分散他注意力。
他的动作很僵硬,一开始五一很不舒服。
他的小身体在他臂弯里拱了拱,找到他肩膀窝一个柔软又踏实的地方,调整好睡姿,趴在他肩头,嘴巴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薄司寒胸口贴着五一软软的得肚子,感觉到他的肚子里正翻江倒海,咕噜咕噜响。
果然不多,一顿噗噗打了好几个屁。
五一脸上缓缓露出一个舒适且放松的表情。
与此同时,薄司寒抽了抽眼角,竭力忍下把这出生不到二十天的小屁孩暴揍一顿的冲动。
等温知知回来,便看到薄司寒坐在沙发上。
五一趴在他肚子上,酣睡格外香。
后来呢,在语鹿看不到的时候,温知知就喜欢直接把薄五一直接放在薄司寒腹部。
反正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也许是薄司寒的体温比较高,刚好暖着五一的肚脐,他肠绞痛反应真的会好很多。
当然,这些小动作一切都是瞒着语鹿进行的。
大家都知道语鹿不喜欢他触碰五一。
薄司寒自己心里猜想可能是语鹿依旧认为薄司礼的死跟自己有关系。
薄司泽则说不可能,因为温知知已经跟二嫂解释过了,阮生玉的行为是另有人指使,二嫂不会这么不明事理认死理。
薄司寒只笑了笑。
显然他们都不太了解苏语鹿。
恰恰在薄司寒眼里,苏语鹿就是个认死理的人,既不懂得见风使舵,更不懂得见好就收。
而薄司寒自己大概是坏事做尽。
偶尔有一两件不是自己干的坏事,都很容易被一并算在自己头上。
不过薄司寒倒也无所谓了,这叫脏水多了不欺身。
他们之间的说不清楚已经太多了,如果语鹿想为夫报仇,也要有这个本事。
他可以等着看她反击的那一天。
当她有力气反击他的时候,至少她已经从产后抑郁中走出来了。
其实薄司寒打从心底里也不愿意碰五一,因为一看到他,他心里就堵得慌。
但薄五一似乎格外喜欢自己这个叔叔,每次哭闹不止,温知知就把小孩往他怀里一扔,小家伙瞬间安静下来。
粉到透明的小小手指紧紧抓着他的衬衣,像只黏人的树袋熊,手心那么大点的脸用力的往他心口最火热的地方蹭。
蹭的薄司寒心底一片酥软。
薄司寒低头看了一眼趴在自己身上,眸色渐深,控制不住地想叹气。
也不知道世事怎么会变成这样,看样子,他还挺上心赶着替薄司礼养儿子的。
简直是精神有问题。
薄司寒蜷缩手指,用食指指骨轻轻戳了戳五一的弹力十足的脸颊,肩膀,又圆又短的四肢。
五一是个极其漂亮的宝宝。
他结实又柔软,身上总带着股清爽又奶腻的小狗儿味儿。
薄司寒还记得洗过澡后的五一是桃子味的,可能是语鹿给他用的婴儿沐浴露的缘故,像个香扑扑的水蜜桃。
那时候他总趁语鹿看不到时,把五一掂在手里,低头用鼻子去嗅薄五一颈窝的香气。
嗅的五一发痒,咯咯的笑。
笑起来就像小天使一样,让人心底有一处,突然更疼了。
有被感动到了唉。
五一出生时是粉紫色的,养了一段时间,肉眼可见的速度胖了一起来,还变的奶白奶白的,薄司寒跟他站在一起,浅麦色的皮肤被衬的特别黑。
薄司寒觉得他的肤色是遗传到了他妈妈,他妈妈就是奶白奶白的。
躺在红色的土耳其地毯上,就像泼出来的鲜牛奶,让人特别想占有,想把她染上自己的颜色。
小家伙虽然胖嘟嘟,但五官却十分精致。
鼻子小巧而挺,眼皮宽而深刻,笑起来两边嘴角还有一对大酒窝。
这又很有些薄家人的影子。
薄家的男人都是高鼻梁挺鼻子,宽眼皮和深轮廓。
每每薄司寒把薄五一掂在手里,和他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他心里就在沾沾自喜,可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宝宝。
当然也可能是他从来没去仔细看一个小孩长什么样子,薄五一是他揣在手上最久的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
所以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好。
唯一不好的是,小五一啊小五一,始终不是他的儿子。
薄司寒还是很分得清楚,不管五一再怎么讨人喜欢,他对他的喜欢也保持着该有的距离。
搞不好,他长大以后还会继承家族传统,跟自己反目成仇……
总之,算了,那都是他长大以后的事了,那时候他也老了,人老了就会被新生力量取代,那时候他说不定会像薄风一样,看着薄五一把自己踩在脚下,却始终无能为力。
薄司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些有的没的,还想的那么远。
大概是待在家里带孩子太久了,闷出了毛病。
也难怪产妇生产后不久都容易患上心病,就这样天天关在家里对着个嗷嗷哭屎尿齐飞的奶娃,谁不崩溃?谁不发疯?
而他们家那个已经半疯状态的产妇,焦虑症一日日的好转。
虽然她仍然坚持自己并没有产后抑郁。
薄司寒从来不去说服她。
反而帮着她说医生说瞎话。
“她正常的很,妈妈关心孩子不挺正常的吗?对小孩不管不问才不正常。”
薄司寒一句随口而出的话,说得无比轻松。
语鹿看似平静,可心中风起云涌。
在还在大雪纷飞的冬天,有些话看似不经意,却就像一杯刚热过的牛奶,还冒着热气,递到了手里,让人浑身都暖。
语鹿这边的情况则更复杂一些。
她有限的人生中很多遗憾和脏污都是他带来的,伤口会愈合,疼痛会平息,记忆会掩盖,但疤痕永远不会消失。
一月最冷的日子,薄五一快满月了。
薄司寒为五一准备了盛大的“满月礼”。
其实他完全可以不这么做,五一只具有法律上的意义,不对外公开他获益更多。
比如有什么豪门千金想与他联姻,知道他有小孩,哪怕他是离异单身,估计都会退避三舍。
薄司寒清了清嗓子,避开所有人的目光检阅,硬着头皮说。
“我钱都收了,不可能再退回去吧。”
心里在想,我也是要脸的总裁好不好?
于是提前一周,就大张旗鼓的筹备起来。
这一年的雪下的很大,越是临近满月礼当天,每天都下雪,雪从黑夜里下到白天,又从白天下到黑夜。
雪又厚又松软,院子里的草木被沉甸甸的雪压了厚厚一头。
屋外的温度锋利的多,屋内的温度则暖而薄,永远保持在十七摄氏度,
雪下的没那么大的时候,语鹿冲好奶粉拿着奶瓶,前往五一房间。
还在走廊里,就听到悠扬的钢琴声从五一的房间里传出来,
语鹿有些讶然,这是一首她很熟悉却遗忘很久的老歌,名叫《野孩子》。
这首歌听起来会有种骑着独角兽穿过绿野森林的童话感。
等走近房间,才发现是穿着灰色薄司寒。
之前他们碰到一起时,只谈论五一的事,不讨论其他。
偶尔他们在客厅或者走廊单独碰到彼此。
两人像是被卷入了另一个空间,周围的一切人声、物体都被隔开,只有他们两人。
他们长长的对视,谁也不说话,她对他的态度依然是冷漠的。
眼神里却有晦暗不明的情绪。
薄司寒大概会现实一些,对难以揣测的情绪已经不抱有任何幻想。
薄司寒在弹琴,弹给薄五一听。
佣人喷了一种香氛,狭小的空间里,有一股淡淡的玫瑰露味儿缓慢弥漫,落在语鹿的鼻尖。
薄五一躺在纯白的婴儿床里,伸手去抓挂在婴儿床顶的玩具,他抓到又很凶的把它挥开。
临近中午,雪下的稍微小点,但透明的落地窗还是能看到晶莹剔透的雪花扬起来,又很慢很慢的打着旋飘落。
不太明亮的光线从落地窗照进来,落在男人的脸上,在眉骨和鼻梁处形成一道突兀地转折。
将他整个人衬托的英气不凡,柔和慈爱。
语鹿的视线一直留在薄司寒身上,脚下像生了根。
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薄司寒微微抬头,极深的轮廓在逆光中变化莫测。
手上依旧没有停。
“他刚刚醒,他很喜欢这首歌,停下的话,他会不高兴。”
他的声音低沉,宛如夜风吹起的海潮。
自从发现薄五一很喜欢音乐后,他又弄来一台钢琴,放在婴儿房里。
薄五一不高兴的时候,他就弹给他听。
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只是这些,语鹿都不会知道罢了,这是他和五一之间的小秘密。
语鹿一直没有动静。
薄司寒看着她半晌,仿佛若有所思。
然后停下手里的工作。
“我没有碰过他,你放心。”
她还是静默无言。
薄司寒终于有点生气,冷冷淡淡的起身离开钢琴凳。
薄五一立刻很给力的哭了起来。
薄司寒离开房间后,语鹿将五一抱起,斜着奶瓶,给他喂奶,五一胃口很好,才满月一顿就能吃两百毫升奶,而且饿的特别快。
语鹿一边喂奶,一边在脑海里回想着刚才那个画面。
那幅宁静的画面就永久的定格在她眼里,成为一个不能触碰、若有似无的雷区。
其实语鹿知道薄司寒在瞒着她带五一。
其实她也瞒着他。
装作不知道这件事。
每当她看到父子俩在一起,她都会默默的躲开。
血缘的羁绊让那两人的相处,看上去总是和谐又温暖。
会有声音不断在脑海中煽动语鹿,那是五一的爸爸,你不能让五一失去爸爸,你应该让他知道。
可赌气又让她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
因为理智总是在提醒她,五一是属于她的。
而不是他们的。
如果那个人知道五一是他的,那他们三人就会成为一体,就会成为一个完整的家庭。
她知道她自己很拧巴。
从世俗的角度来看,为了孩子好当然应该和父亲好。
可是她心里还不愿意跟薄司寒和解。
尽管她现在已经不后悔生了五一,却也还没有成熟到足够处理她和薄司寒之间的问题,并且心无芥蒂的跟他过一辈子。
两日后,薄五一满月礼。薄家门庭若市,宴会小众而竭尽奢华。
来参加这次满月礼的都是薄家内亲以及寰宇、天晟的功臣。
薄司寒每次做什么事都会带有一定的目的。
这次也是。
他隆重的向众人介绍了薄五一,并声称这是自己的孩子。
却没有介绍自己的妻子。
但是来参加满月礼知晓内情的人士,都知道这是薄司礼的种。
也知道小孩身上肩负着决定寰宇命运最多的股份。
显然薄司寒的行为被认定是一场“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鸿门宴”。
于是男人们私下津津乐道,薄司寒的心狠手辣灭绝人性,连亲侄子都可以利用,搞不好他大哥的死也跟他分不开关系。
女人们则更感性一点。
提到最多的是当初跟薄司礼结婚的灰姑娘。
目前那个替薄司礼生孩子的女人连面都没露,身份下落更是不明,显然她就是一个权力之争的工具。
在主仪式过后,语鹿在冷餐台前拿东西吃,便听到几个寰宇的旧臣在嘲笑“她”。
“薄司寒小孩都拿到手了,应该是给了那女人一笔钱,把她打发掉了吧。”
“也不错啊,从薄总手指头缝里漏点下来,也够她吃一辈子了。想要攀高枝儿,也要看自己有命拿有没有福享。”
“我看她就是个扫把星,薄司礼年少有为,偏偏结婚当天被她克死。这种女人,还是别结婚别去祸害男人比较好。”
说这些话的有男有女,语鹿听的可有点生气。
不管说这话的人到底出于什么心理,谁愿意听人在背后嚼自己舌根啊。
有点想借着产后抑郁这个由头发一顿飚,然后装自己是病上了头情绪无法自理,让薄司寒自己去收拾残局去。
下一秒,娇艳的女人却笑着插进来。
“与其在这里妒忌人家,还不如好好掂量掂量家底,算算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东西能不能值一个亿?”
语鹿侧头,有些愕然。
帮自己说话的不是别人,竟然是叶珊小姐。
叶珊显然也注意到语鹿的视线,那双浅淡的眸子审度了她片刻后,眼神里带着隐隐的不屑。
还没等语鹿张口,对面的几个女人已然结成了联盟。
“哟,这不是叶家大小姐吗?还真是稀客。”
彼此相视一眼,嘴是一张比一张刻薄。
“我还记得上一次有您出席的大场合,您可给大家表演了一场精彩绝伦的高空跳跃。说起来您跟薄总还真是缘浅情深,人家薄总儿子今天满月,虽说跟您也没什么关系,您能赏脸出席,也是寰宇天大的面子了。”
“叶珊小姐当然该来了,虽然夫妻做不成,但人家总归还是要做一家人的。要不是薄三公子早已娶妻,还轮不到小公子享受这天大的艳福。”
说完,几个女人阴阳怪气的凑在一起笑。
“可不是么?要说还是叶小姐好命,薄家几个公子哥挨个配婚约。要是这一回薄小公子这里成不了也不打紧,诺,那儿,刚出生的,虽然年龄差距大了些,叶小姐也可以边当老娘边当新娘嘛!”
叶珊油然而生屈辱与愤怒。
一时间面色绯红,任是口齿伶俐的她也找不到找不到话来反驳。
她原本是世家千金,从前说话纵然刻薄了些,可惹毛了顶多发发小姐脾气,骂两句贱人。
哪里像这几个名媛,揶揄归揶揄,嘴巴还臭。
语鹿眼见着叶珊一嘴难敌多口,外加上把自己儿子也扯进去打趣,实在有点忍无可忍。
“叶家就算现在今非昔比,叶珊也是大小姐,一出生就站在你们一辈子都抵达不了的终点,这还有什么可以质疑的吗?”
语鹿站出来帮着叶珊说话。
“我看着各位太太穿的衣香鬓影,还以为多少有点自知之明。知道的呢还以为各位太太是在跟叶珊小姐老朋友叙旧,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叶小姐面前自惭形秽,嫉妒人家叶小姐就是比你们过得好。”
语鹿那张嘴,利起来连薄司寒都说不过她。
人家哪里不舒服,她就专往哪里捅,一刀子直接捅进肺管子里。
那几个名媛贵妇果然气的要跳脚。
两手叉腰,眼睛顶在头顶上,做出誓不罢休的模样。
“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不长眼的玩意儿!现在来拍叶珊马屁?晚啦,叶家早就不是从前那个叶家了,你现在巴结她还以为能讨到什么好果子吃?”
“你是寰宇哪个部门的,把名字报上来,我马上跟我老公说,让他开了你。”
还有甚者伸出手来想拉拽语鹿的衣服。
语鹿眼疾手快立刻指着她伸过来的手,大声道。
“夫人,注意你的修养!大庭广众之下,你不要脸你丈夫还要脸呢!周围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你敢对我动手,真当周围的人都死绝了。”
那妇人立刻朝四周看了一眼。
发现这边的吵吵闹闹的确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检视。
还有好几个是经常上财经频道的行业大佬,正举着酒杯跟其他商务合作对象聊天。
大概是又被惊扰到,蹙着眉头看了这边好几眼。
这几个女人终于收敛了些。
她们当然不是不懂事,分得清轻重。
在这里动起手来,一来是给到场的其他名流看笑话,不利于丈夫的事业发展,更重要的是这是在薄司寒儿子的满月礼上,闹开了明显就是不给他面子。
现在寰宇又归薄司寒统管,他们都还要在他手底下讨饭吃,谁敢惹这尊大佛。
语鹿见这几个女人没话好说了,拉着叶珊就走。
叶珊还有点不解气,还想说两句。
结果语鹿不大不小的一句奚落,直接把叶珊逗笑。
“叶珊小姐,你是见过狗咬了人人还要咬回去的?既然没有,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谁爱吠就继续在这里吠,我们换个地方聊天。”
这一句话不仅把几个贵妇人肺管子捅穿,还给了叶珊一个台阶下。
毕竟她再倒回去跟她们几个吵就特别没意思了。
正常人谁还跟乱吠的狗一般见识。
也不管身后怎么吵,叶珊跟着语鹿到了一处休息处。
两人刚坐下,叶珊率先恭维一句。
“真是好利的一张嘴,我要谢谢你,刚才帮我出了口气。”
语鹿脾气冲也是一时上头,爆炸的小宇宙爆完就是一片祥和。
她看了看叶珊,淡淡的笑了笑:“哪里用得着说谢,明明是叶珊小姐先帮我说话。”
这还是语鹿第一次跟叶珊单独相处。
立刻浑身不自在起来。
不仅不自在,还因为内心有所愧对,简直不敢直视她。
语鹿对叶珊的印象,还停留在她曾是薄司寒的未婚妻上。
两年前的那场大雨,薄司寒和叶珊的失控,语鹿虽然置身事外,但后来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明白,他们两个搞成后来那样,自己也是不可或缺的一个原因。
她其实就……挺……觉得对不住叶珊的。
但是如果亲口说出类似于,叶珊,我从来都没想跟你争,都是薄司寒强取豪夺。
感觉自己跟个绿茶似的。
反正她是说不出来这种话,真心觉得对不住她,还不如做点实际的事。
叶珊似乎一眼看穿了语鹿心中所想,自嘲的笑了笑,立马打住她。
“别,你可千万别说什么对不住我之类的话,我怕我会吐出来。”
语鹿怔了怔。
压在胸口那颗巨石,缓缓的落了下来。她叹了口气。
“刚好,我也觉得我说不出来。”
叶珊的目光里逐渐放下戒备,说实在的,她对苏语鹿一直都没有什么好印象。
很简单的,就因为她曾经是自己爱的人包养的金丝雀。
她跟她,天生就是敌对关系。
这种敌对关系,从建立起就会持续很长很长时间,只能是一种你死我活的存续状态,除非有一天,叶珊不再爱薄司寒。
但她不爱他,依然不会接纳苏语鹿。
苏语鹿的存在,本身就是她人生上的一个污点,薄司寒把这个污点弄成了大面积的污渍,让她原本光鲜亮丽的人生,断片了。
“我刚才出声不是为了帮你说话,我跟那几个女人早就不对付了。”
她瞥了语鹿一眼,大小姐的架子依旧未改,高傲又骄矜道:“从前她们排着队想拍我的马屁为她们丈夫谋份好差事,都挨不近我身的。”
这几个阴阳怪气的女人是寰宇旧臣的家眷。
当初薄司寒把寰宇的精锐带走建立天晟,还剩一批青黄不接的留在寰宇帮薄司礼守江山。
为了稳定军心,薄司礼便把这批人都往上提了提。
按寰宇的选材标准,或者说按薄司寒的选人标准,这批人顶多做到部门负责人,哪里配做什么高管,根本就不是那一流的人物。
但薄司礼那会儿是内忧外患,薄司寒又把最能挑大梁的全带走了。
临时培养新人都还需要时间呢,只能暂且先分果子把集团内部熟悉业务的老人给哄着。
却不成想,这批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一旦手中有了一丁点权势,自己有了一点点身份,便开始目中无人。
特别是叶家这两年不行了,逮到机会就想变本加厉的踩上两脚——毕竟只有真落魄公主踩起来,才更有优越感。
那些年跪舔受的委屈,才能加倍的发泄出来。
叶珊已经跟这群人起了好几次冲突了。
却没有向她们低过一次头。
即便她是落难的凤凰,可公主的王冠可以被砸碎,也会焊死在头上。
方才语鹿听叶珊说起,一直沉在心底的一个疑问,慢慢的浮出水面。
她还是好奇的问叶珊。
“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
叶珊看着她。
她也看着叶珊,很认真的说。
“我有很长一段时间以为,你跟他重归于好了。”
叶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哪段时间?你跟薄司礼在一起那段时间?我要是跟薄司寒重归于好了,还轮得到你跟他结婚的份儿。”
“他跟我结婚又不是为了结婚而结婚。”语鹿语气有点急。
叶珊看着语鹿揣着明白装糊涂。
她都有点替薄司寒不值。
就这女人?薄司寒就为了这女人跟自己闹决裂?
她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语鹿,从头发丝儿到脚,都没放过。
要说漂亮?顶多算是清丽,也够不上娱乐圈女明星漂亮吧?
要说有多特别?反正除了她那张凌厉的嘴,叶珊也没看出她有多特别。
所以啊,叶珊也搞不明白了。
这苏语鹿到底哪点儿好啊?值得薄司寒为她做这么多?
关键是,这女人应该知道薄司寒做出的所有事,都是因为爱惨了她,她却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还在找借口逃避。
真是招人恨!
原本,叶珊是没兴趣跟苏语鹿花时间说废话的,她们之间原本也没什么可说的。
但此时,叶珊心里真的有点为自己抱不平。
就因为薄司寒偏心。
薄司寒就是追自己那几年,哪怕是带着目的而来,都没有偏心的这么厉害过。
“苏语鹿你这人啊,刚才我还觉得你还有点意思,现在我才发觉,你这人挺没意思的,还装腔作势的很。”
语鹿对她的挑衅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随你怎么想。”她起身便要走。
叶珊没想到她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柔弱好欺负,伸手拉住她,眼神突然沉了下来。
“苏语鹿,你不能就这么走了。我有一肚子怨气没处发,我现在所有的一切遭遇,跟你分不开关系,你今天必须听我说完。”
叶珊的故事,是从薄家和叶家两家的渊源开始的。
因为薄风和叶盛是很好的朋友,所以薄风很早就定下了叶珊给自己做孙媳妇,最开始叶珊是指给了薄风最满意的长孙薄司礼。
只是因为阮生玉的关系,她跟薄司礼的婚事告吹。
这时候薄家二公子才冒出来对她穷追猛打。
“他真的……女人还是很难对他不动心吧。”
叶珊说起她跟薄司寒的往事,竟然还是有些怀念的,嘴角都不由的挂上一丝甜美的微笑。
当然,现在叶珊再回头看那些回忆,才后知后觉,薄二公子追自己,根本就是为了完成薄风的任务。
论做男朋友,他再完美不过。
相信他做丈夫,做爸爸,也不会让人失望。
只不过叶珊现在才明白,薄司寒在面对她时的完美,只是为了完美而完美,并非是发自真心的爱她,才想为她做这些事。
但是他对苏语鹿却不是这样的。
叶珊后来查过苏语鹿,语鹿跟薄司寒之间的事,可能叶珊比其他人更清楚是怎么回事。
最开始,薄司寒没有任何原因的把一个女孩子卷进来。
叶珊可以认为是一个男人的见色起意。
其实在他们那个圈子,包养金丝雀,养外室,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关键还是看态度,究竟是玩玩儿,还是当真。
从苏语鹿第一次偷偷给叶珊打电话,差点被抓包,薄司寒专门弄了个假的孟颖艺来糊弄叶珊,自己则把苏语鹿藏得密不透风。
再到他过春节,专程带着叶珊去雪都撞她和何子帆。
最后到叶珊第一次抓包两人,薄司寒宁愿跟叶家决裂,背叛薄家,另起炉灶。
可以说,对一向利益最优化薄司寒,他在苏语鹿身上做这些事,都是看不到任何利益回报的。
不仅如此,有的事甚至多余到可能会破坏掉他原本的目的。
但他还是这么去做了。
宁愿让他牺牲所有,他都非得要去做的事……非说要有一个目的,也只能是为了得到苏语鹿。
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我十分确信他当时的临时悔婚是为了你,虽然后来很多人说,他就是野心勃勃,想另立门户,跟薄司礼平分秋色。但是我了解他,不会的,在他心里,第一顺位,是爷爷,所以爷爷说什么他就会去做,并且做到最好。但后来他心里有一个并列的第一顺位,是你,再然后,你应该已经成为了他心里的第一顺位,因为他为了你,背叛了爷爷。”
叶珊说完格外深意的看了语鹿一眼,很悲哀的一个眼神。
“你一定不知道,爷爷在他心里有多重要。”
她怎么不知道在薄司寒心里,爷爷有多重要呢?
他人生的前半段,都是建立在得到爷爷的认可上,那曾是他一生的荣耀。
可语鹿想了想,就笑道。
“叶珊小姐,我真的有点不明白了。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叶珊说:“因为我是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薄司寒这个人让我老不舒服,但你这个人让我更不舒服。”
她叹了口气。
“我曾经因为失去司寒而自杀,也因为对你的恨,让家里派人来绑架过你,但是没成功。对于绑架你这件事,我不会向你道歉,顶多是,扯平了。”
语鹿听得有些哭笑不得。
这些她大概也是知道的,却不知道由来是如此。
但接下来的叶珊说的话,又让语鹿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