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珊真是有点受不了这个男人了,挑了挑眉,故意用手臂支撑着靠近他。
“怎么,刚利用完我,就翻脸不认人?”
薄司寒不说话,就当叶珊刚才放了个屁。
车子行驶出去,薄司寒眼角余光透过玻璃窗,落到那个形单影只的狠心女人身上。
也不过区区三秒,他就收回了眼神,表情变的极其冷漠。
可这点小心思却依旧没逃过叶珊的眼睛。
叶珊微微抿唇,沉默不语。
隔了一会儿又低声道:“明明心里不是那么想的,却不能说点好话,就非得火上浇油,闹的个你死我活么?”
她放松肩膀往后一靠。
“以前,你不挺会说谎哄我的么?”
薄司寒自然知道叶珊是在阴阳怪气,不禁嘲弄地笑了笑。
所以呢,有时候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他以前在其他女人面前随便说两句谎话,别人都赶着把心捧着送到他跟前来。
但这招对苏语鹿就没用。
好话软话真心话,他说的嘴都烂了。
但她早就对他判了死刑。
在她心里,自己只有恶和更恶,根本没有做好人的机会。
也罢……
反正对她好,她不稀罕。他的爱,她也嫌弃。
从她处心积虑骗他,瞒着他跟薄司礼珠胎暗结,还有什么好说的么?
遇到苏语鹿这个人啊,只能算是他人生里的又一个污点。
从爷爷到薄司礼再到苏语鹿,每一个他付出真心的人,最后都是怎么对他的?
都是狠狠的对着他心口扎刀子,让他对那些愚蠢又天真的期待彻底放弃幻想。
其实仔细想想,也是件好事。
恰好证明了那句话——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多么正确。
现在就是各走各路。
两个人早就两清了。他对她也没感觉了。
“跟她解释那么多有必要吗?随她怎么想,反正也动不了我丁点儿皮毛。”薄司寒弹了弹衣袖上的灰,真不在意似的。
叶珊狐疑瞄他一眼,都不知道他这副已经对苏语鹿断情绝爱的神色,到底是真的还是装出来的。
若是真的对这个姓苏的女人没感觉了,那当初为了她跟自己闹成这样,还真有点讽刺。
“是真的说不喜欢了就不喜欢了呀?”叶珊将信将疑。
“这世上是没女人了吗?”薄司寒挑了挑眉,反问她:“肚子里揣着别的男人种的女人,我还搁在心上念念不忘?我也没那么廉价吧。”
叶珊撇了撇嘴。
行吧,肚子里揣着别的男人种的女人你没放在心上,那还因为人家马上要结婚气的吐血住医院?
“那人家结婚你还赶着来送礼!哦,不对,你是没带礼物的,份子钱记得还我。”
叶珊正抱怨着,也是埋怨。
这算什么事儿啊?
当初这个毁自己婚的男人,却想去另一场婚礼上抢婚,光是想想都足够让她心碎,还非得让她亲口说出来吗?
薄司寒似乎看透了她的小心思,便道:“不是为了她来的。”
“嗯?”
薄司寒表情平静:“阮生玉婚礼前两天来找过我,问了我当初她婚事的一些事。我当时觉得很奇怪。”
“奇怪什么?”
“一种预感吧,有人想对付寰宇。”
叶珊顿时起了兴致。
“可是你都被薄家赶出来了,还为他们着想,还真是伟大。哦,不对,要说你真是为薄家着想,你就看着阮生玉把你大哥砰成个筛子?”
“谁说我是为薄家着想?”薄司寒抿了抿嘴角,眼眸中流露出一抹勃勃野心:“我是为天晟着想,薄家可是条巨鲸。”
一鲸落,则万物生。
几天前,阮生玉主动来找他,主动提起当初自己的婚事另有内情?
薄司寒坐在椅子上,手里把玩着一支劳力士金笔。
他怎么不知道阮生玉委屈。
当初薄风为了一己私欲,胡乱听信一个算命先生胡编乱造。
他、薄司礼,阮生玉,都不过是薄风手上一颗任由他玩弄的棋子,却因为由他一手栽培长大,根本没办法摆脱他的控制。
或许,都可能意识不到,自己所做下的每一个决定,都活在他的阴影里。
薄司寒虽然对阮生玉看不上眼,但这件事多少也有唇亡齿寒之感。
神思缥缈了半刻,下颌微动。
“这件事不是我做的。”
阮生玉眼里发出诡异的亮光。
“我知道不是你做的,我只是想知道,是不是他做的。”
薄司寒抬起眼皮,看着她许久。
嗓音可以说是极慢。
“是什么人,跟你说了什么?还是你自己胡思乱想?”
“我知道,我大哥要结婚了,新娘不是你,你心情不好是自然的。”
话音刚落,他心里就闷闷的。
把笔往桌上重重一掷,手指扯了扯领带。
劳资还心情不好呢!
白白帮薄司礼养了几个月的老婆儿子,我他妈都忍了,你跟他是哪年的陈芝麻烂谷子,现在还拿来嚼。
“我只问你,是不是他?你知不知道!”
阮生玉其他都不说,只盯着他确认。
薄司寒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
他很久以前就提醒过阮生玉好不好……
薄司礼再不济,依然是老狐狸调教出的一只小狐狸,别看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憋急了咬起人来,一样的狠!谁叫你到处勾三搭四。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你有所怀疑,你应该去当面质问他,你来找我干什么。”
薄司寒淡淡的语气避开这个问题。
语气虽还是那么颐指气使,却反而是在劝阮生玉看开点。
“说实话,阮生玉,你跟薄司礼认识这么多年了,他的人品脾气,你心里该有数。”
“不要有个别别有用心的人,在这个节骨眼上随便说两句年久难查的事,就让你对薄司礼产生了怀疑。”
“你也要想想,那些人当时不告诉你,现在才来煽动你,是为了什么目的和好处?”
“不过,阮生玉,事已至此你要面对现实。你也该走出来了。”
阮生玉这么跑了一趟,在薄司寒这里什么都没问出来。
事实上,照薄司寒以往的脾气,遇到这种可以踩薄司礼一脚的机会,巴不得用各种最下作的词眼,刺激的阮生玉找薄司礼拼命。
可是这一回,他却没有赶尽杀绝,在这一片静夜中,将阮生玉卷起的风浪按下去。
至于阮生玉听进去多少,是她自己的事。
话虽如此,阮生玉走后,薄司寒还是思考了很久。
这件事捅出来,若不是他做的,倒像是商业对垒。
敏锐的商业直觉,让他觉得这件事是应该是冲着寰宇来的。
薄司礼娶了一个平民出身的女孩,营造了一个接地气的好形象。
拉高了不少普通市民的好感。
寰宇的股价水涨船高,一路长虹,让人眼红。
若是有商业对手掌握了薄司礼和阮生玉的丑闻,蓄意抹黑寰宇,自然有人能从中获利。
就看最近哪家吃寰宇的货吃的最多就清楚了。
薄司寒抬手拿过座机,给陆明打了一个电话,叫他派人关注着几个可能得竞争对手的动向。
特别是媒体公关那边要打点好,万一有什么关于寰宇的不利消息,第一时间跟他汇报。
查来查去,风平浪静,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那几个可能的敌家,也安分的很。
这事可疑,所以薄司寒没有收到婚礼邀请函,还是出现在了婚礼现场。
婚礼当天,周然见他一身盛装打扮要去婚礼现场,也以为他要去抢婚。
周然弯腰去捡落到地上的手机时,小声嘀咕一句:“还说是为了公事去一趟婚礼现场,就这样走进去,想自己当新郎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薄司寒倏地站起身,手插在裤兜,锃亮的皮鞋踩在周然的屁股上。
脚下用力一踢。
“谁都像你一样,脑子里只有水和女人。”
周然摔了个脸着地。
他是狗耳朵是吧?没想到自己说那么小声,还是被这人听到了。
龇牙咧嘴慢吞吞的爬起来,知道自己一张嘴铁定又要被锤,周然只低垂眼睑默默不吭声,心里絮絮叨叨腹诽。
行,你脑子里没女人,你吐血,你自己给自己扎针的时候纯属自己找乐子!
全世界的男人都没你男人!你man坏了!
腹诽完,还不是开车,把人载过去。
等薄司寒走到台阶尽头,周然看到他站在门口一直被工作人员拦在礼堂门外,心里又顿时对他充满了同情。
喜欢的人在里头跟别人结婚,他连入场券都没领到。
惨啊!真是惨!
然后周然就在车里困了会儿觉,隔一会儿被枪响震醒。等他追出车外,只看到警车和救护车同时出现在门外。
苏语鹿望着薄司礼被装进裹尸袋,然后被抬上车,拖走。
她脸被泪水染得乱七八糟,根本没看到周然就站在她身旁。
隔了一会儿,他老板和苏语鹿分别坐上了不同的警车,前去警局配合调查。
别说苏语鹿会怀疑薄司寒才是幕后主使。
就连周然都怀疑,自己老板是不是早就留了这一手,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这才是他惯用的手腕。
可是,这一回,就连薄司寒对薄司礼的意外身亡,自己都深感意外。
也许,当阮生玉拿着手枪冲到礼堂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猜到了薄司礼的命运。
人心才是最不可控的因素,也许看上去最不可能的人,偏偏就做得出这样的事。
阮生玉猜不到薄司礼会算计自己。
薄司礼也猜不到自己最终会死在阮生玉手上。
那是他们两人之间的债,是债就总会有偿还的一天。
任何人都无法插手。
此时,车子开到了叶家,把叶珊放下来。
叶珊还没关上车门,薄司简从里屋冲了出来,一看到车里还坐着自己二哥,瞬间脸色大变。
他扑过去就攥住叶珊的手腕,发疯似的连拖带拽往里拉。
“你怎么还想着我哥,人家不喜欢你,都把你退婚了,你怎么还巴巴的贴过去!”
薄司简情绪激动的要命。
全程视线都一直在她身上,气的咬牙!
“你知不知道我一整天都在找你!叶珊你……你又瞒着我去纠缠我哥了?你,你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叶珊现在看到这个神经病就想跑。
扭头看向身后,薄司寒的车已经发动。
他坐在车里,嘴角含笑,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对着她轻轻挥了挥手。
叶珊委屈的咬着下唇,一边往反方向拽,一边大骂薄司寒:“薄司寒你这个没人性的,你快把这个神经病给我带走!薄司寒!”
薄司简听不得她嘴里喊他哥的名字。
立马用嘴堵住她的呼喊,横抱起就往屋里走,抱回她叶家就地正法。
正如薄司寒所预料,阮生玉这件事是有人在背后推动。
没猜对的是,做这个事的人还不是外人,而是他们老家的表叔。
表叔早年靠着薄风丢出来几个边角料生意,带着几个儿子用心经营,那一房人心齐,渐渐就把零零散散的小生意做成了当地的垄断产业。
又蹭着薄家的名头,前些年成立了一家瀚宇集团,成功挂牌上市。
想来是近些年生意顺风顺水,上了路。再加上薄风也死了,薄家根基不稳,薄司礼坐庄不服众。
这家人也生了些不该生的念头,竟把主意打到寰宇身上。
所以说这叫什么来着。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还真当我们薄家人死绝了是吧?”
薄司寒坐在办公室,资料被随手扔在地上。
神态冷酷,充满了轻薄和鄙夷。
他拿出烟盒找烟抽,这时薄司泽正好给他拨了一通电话来。手机屏幕闪了很久,他才接起。
“有事说事。”他似乎冷静下来,仰着头,往后靠,长长地吐着烟雾。
电话那头,薄司泽的声线极其平稳。
“大哥今天下葬了。”
一切归于寂静,死一样的寂静。
薄司寒皱了皱眉。
将抽一半的烟蒂在烟灰缸中掐灭,堆满烟头的烟灰缸里已经腾不出一块儿好地儿。
薄司泽不紧不慢道:“出来坐坐?”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聊的?”薄司寒发出轻嘲又冷淡的声音。
“别呀,二哥。”薄司泽轻笑。
“我不是被你们联手赶出家门了吗?这句二哥我可担不起。”
“您哪里是那么小气的人,”薄司泽打起了官腔,语气又和气又稳:“咱们一家子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说这些话不就见外了吗?”
薄司寒挑眉。
三公子薄司泽心思缜密,也最会左右逢源。
当初在家里谁得势,他就偏着谁。
却也从不跟谁鱼死网破,羊死毛绝。
天生从政的命。
薄司寒最讨厌这样的人,跟个九曲回肠的瓶儿,让人探不到底。
不过天晟初创期,薄司泽倒是利用身份之便给了他提供了不少便利,先卖上了人情。
薄司寒知道他那时是在押宝。
不盼着他薄司寒日后东山再起会鼎力相助,只望他惦着危难之际的雪中送炭,多有得罪时能放他一马。
这是真正的行半步时望百里,好深的心计。
只是论到心计陈府,薄司寒也不遑多让。
其实他已经有些明白薄司泽这通电话的来意,不过一直拎着电话不说话,等着薄司泽先开口求他。
当初可是薄家把他赶出门。
现在又要他伸手救薄家,总得端出三分诚意。
薄司泽见薄司寒端着电话,既不吭声,又不松口。
只能放下脸面,“唉”了一声。
“二哥,当初的事也不怪爷爷大发雷霆,你看人家叶家姑娘,你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好好一女孩子被你逼的自杀……”
“我挂电话了……”
“喂喂,哥……等等……”
薄司泽无了个大语。
薄司寒:谁要听你那些冠冕堂皇的车轱辘话……
薄司泽长话短说:“薄家姓礼还是姓寒,归根究底都是薄家的。但若是寰宇换了姓李的姓张的姓赵的来做庄家,就不好玩儿了。”
薄司寒嘴角扬起了狡黠的弧度,等的就是这句话。
“下午两点半。”
下午两点半,紫晶茶楼。
薄司泽不仅约了薄司寒,还约了薄司简。
只是薄司简来了也没用,他压根就不关这些事。
三颗脑袋扎在一起一合计。
薄司泽那边查出来的情况跟薄司寒这边八九不离十。
前后一捋,阮生玉那边是这么个情况。
当时薄司礼因为阮生玉屡次冲撞苏语鹿,薄司礼就把阮生玉送到了郊外别墅。
在郊外别墅有个照顾阮生玉生活起居的人,是以前在薄家伺候的老佣人,老佣人看到阮生玉如今这副惨状,就将自己多年前无意间撞到大公子与算命先生之间的计划告诉了阮生玉。
这才使的原本失去精神支柱的阮生玉雪上加霜。
薄司泽从资料里推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中年女人。
“我找到她本人问过了,她说是有人拿钱给她让她照着说的。后来这老妇又带着阮生玉找到了算命先生,自己亲自确认了事实,没冤枉大哥。”
薄司寒将面前的资料一推,他对这些杂皮一点都不关心。
要不是薄司礼自己做事手段不干净,也不会多年后因为这些杂皮丢了性命。
薄司泽继续道:“幕后真正的始作俑者我想两位都清楚是谁,趁着我们家里乱,他又对咱们家里的事特别清楚,设了这个局,怂恿阮生玉杀大哥。”
“因为这个幕后的人只是设计,推动,大哥的事又并非作假,他又从头到尾也没露过面,很难把他揪得出来绳之以法。至于他的最终目的……”
“最终目的就是让薄家无人可守家业。”
薄司简虽然不参与家里的争斗,但多少也明白现在家里局面困难。
他继续说:“家里就只有大哥和二哥你是经商的一把好手,我自然是个不成器的,你叫我唱唱歌演个戏没问题,要我做生意,那不是要把祖宗家业断在我手上。”
薄司泽跟他一唱一和。
“也别指望我,我只擅长用财富创造信用,你让我直接创造财富,不成的。”
薄司寒往后一靠,面沉如水。
没说话,只是单手掏出香烟包,朝唇边倒出一根。
用薄唇叼住拉出。
薄司简立刻狗腿的拿起打火机,点火,捧到他嘴边。
烟雾徐徐的朝薄司简吹去,薄司寒的眼睛堂皇地藏在浓雾后。
一副冷淡姿态。
“二哥,你要是不出手,我跟小简搞不懂商业那套,寰宇就会大权旁落,一旦表叔他们坐进董事会常委,寰宇变瀚宇是迟早的事。”
薄司寒抿了抿唇,悠闲又索然无味似的吐出一口烟。
然后说:“爷爷已经把我赶出来了。”
他起身,薄司简递上烟灰缸。
“不管是表叔坐进董事会还是我坐进董事会,寰宇都只有易主的命,只是看它改名叫瀚宇还是天晟。”
薄司寒弹了弹烟灰。
态度很蛮横。
其实阿泽和小简的意思他明白,他们想请他出山坐镇寰宇,继续当职业经理人,把寰宇维持下去。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薄司寒已经算不上薄家的人了,没有这个义务帮他们坐镇寰宇。
再者自己都是天晟的东家,怎么可能纡尊降贵去做寰宇的职业经理人。
还跟以前一样?笑话!
那不是天晟还倒低寰宇一头?
所以在电话里,薄司寒跟阿泽私下过招。
阿泽明知道他想要什么,却拿出政客那套虚虚实实,先把他稳住。
“寰宇姓礼姓寒,最终还不是姓薄嘛!”
可薄司寒做的可不是一家人的打算。
他野心是天晟鲸吞寰宇,让天晟成为全国独一无二的“巨无霸”。
薄司泽见他这位心狠手辣的二哥肆意地用牙齿咬烟嘴,心下便知道坏了,这人肚子里又在鼓捣坏水。
薄司泽无奈摇头。
好像谁不会放大招似的。
“天晟想要成为寰宇最大的股东,首先必须持有超过寰宇一半以上的股票。但是天晟做不到。”
“还没有天晟做不到的事!”薄司寒弹一下烟灰,侧过身来,神色淡淡的,唇上绽出萧索冷漠的嘲弄。
“大哥在死前将手头51%的股份全部给了自己未出世的孩子,也就是现在苏语鹿小姐肚子里的遗腹子。”
薄司寒狭长的眼尾从那边掠过来。
薄司泽就当没看到这刀锋般尖锐眼神致敬。
两手一摊,一脸无所谓的实话实说。
“市面上散户持有30%,其他人手里还有19%,可你再怎么收购,也只能吃下49%。”
“当然,如果这个孩子死了,原本属于他的股份会均分给我们每个法定继承人。你还有机会吃完。”
这会儿他指尖上又捏上了一根,发丝垂在额侧,眉眼浓郁面容冷峻。
薄司简见他半晌不说话,心里有些沉不住气。
心想着大哥就这么一点血脉了,他总不会真的心狠绝情到让大哥断了香火吧?
薄司泽瞅了薄司简一眼,怕他多嘴说错话。
轻轻欺身上前,笑道:“我可不是在求你对大哥的遗腹子手下留情,我的意思是你要真下手,那可得快些了,不止你盯着那51%,盯着那51%的人可多了。”
薄司简目瞪口呆!
叫他来灭火,没叫他来煽风点火!
正想说什么,薄司泽不动声色反手将掌心把薄司简的嘴巴堵住。
继续道。
“到时候我的那份股份下来了,我让给你便是,别的就看你自己了。只要你能把寰宇给我保住了,不管什么方式……”
“薄司泽……你这个……混蛋……王八羔子……唔唔……”
薄司简呜咽着挣扎,挥舞的四肢被薄司泽牢牢牵制住,连破口大骂的话也只能从指缝中流出。
薄司寒凝眉望着眼前的两人。
片刻后他动了动淡色的嘴唇,收回了视线。
“多谢!我不会忘记你今日的恩惠。”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见外的话。”薄司泽眸光柔和,说着虚假到不行的客气话。
交易都谈妥了,薄司寒还有事,就不多留。
薄司简气的眼泪都在打转,看着薄司寒的车一脚油门无情的溜远,他恨得牙痒痒,转过脸就咬牙骂薄司泽:“你该不是故意的吧!你也是个十足的混球,没人性的家伙!”
薄司泽从桌上挑了块太妃糖塞他嘴里。
“讲道理,阿礼是你亲大哥,又不是我和二哥的亲大哥。”
“现在树倒猢狲散,救的了一个是一个。在保寰宇和保大哥遗腹子的事上,我保大不保小。”
“要怪,就怪你自己没本事,接不了大哥的班。”
最后一句忒狠了,麻溜的成功甩锅了给了薄司简。
薄司简脊背一僵,立刻就像霜打的茄子,没了精神头。
薄司泽看他一眼,就像看到自己家调皮的小子似的。
瞅着这光长大个儿又不长事的混小子,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语重心长。
“你也稍微懂点事。叶家现在也没人了,你要想叶珊老老实实的跟着你过日子,你就得把叶家撑起来。”
“二哥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当初你为了叶珊跪着求他不要把叶家搞破产,他虽没给你什么好脸色,不也停手了么?边走边看吧,光急有什么用?”
薄司简鼻子瓮声瓮气的,男儿有泪不轻弹。
几滴泪珠仍是克制不住滴到牛仔裤上,晕出几个深色的点。
“我好想大哥,我觉得自己特别对不住他。”
薄司泽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
只有当顶梁柱垮掉的时候,其他人才会发现那个身为顶梁柱的人多么辛苦。
薄家四个孙子,薄司礼跟薄司简是一母同胞兄弟。
因为薄司简年纪小,玩心重,薄司礼对这个弟弟颇为溺爱,所以就随着他随心所欲。
毕竟两年以前,薄风身体还硬朗。
薄司礼还正直风华之年,欲要大展身手,谁都不会把保家护族的责任推到小简身上,让他当个闲散少爷快乐一辈子就好了。
如今,家里发生这么多变故,小简才意识到自己责任多么重大。
那时亲眼看到大哥就这么撒手人寰,他对寰宇的事又一窍不通。
但还是被推到寰宇和薄家话事人的位置上,主持大局。
他除了吃喝玩乐,唱歌跳舞,哪里懂这些。
好在他那个半过门的嫂子苏语鹿,还能沉得住气,勉强把家里撑起来。
从收敛尸体,到举办葬礼。
从稳住寰宇基本的运转,到应付那些暗藏祸心的人,苏语鹿在背后给他出主意,他照搬照套。
只是苏语鹿本来就不是薄家人,还年轻,还大个肚子。
薄司礼去世后不出几日,就憔悴的人都变了形,只一把骨头挂身上。
况且,寰宇现在这个局面只能叫勉强稳住,一旦薄司礼的头七一过,各方势力就会主动出击阻击寰宇。
就凭苏语鹿和薄司简两个人,根本无力招架。
薄司简万不得已,才去找了薄司泽让他出主意。
三哥薄司泽在薄家是这么个情况。
亲爹还没被爷爷丢进精神病院时,他爹也风光过,也前呼后拥过。
境遇会比薄司寒稍微好一点。
只不过后来亲爹势力瓦解,他从满身荣光瞬间跌进地狱。
知道自己前途算是完蛋,十八岁时就跑出去自己混社会,准备另起炉灶。
可是混子哪里是那么好混的。
二十岁时又灰溜溜的跑回来,一心只读圣贤书。他本不是读书那块材料,但凭着一股死磕的狠劲儿,硬是在五年内就完成了本硕博连读。
拿到名校学历后,一脚踏进了政界,完成了不靠薄家吃饭,自己脱离出去自食其力。
因为身份特殊,又常年在位高权重的人身边伺候,有时候薄家还得递两句好话,托他帮忙牵线办事。
薄司礼出事后,后事薄司泽也搭把手帮忙抽和着。
眼见着苏语鹿身子大了,行动不便。
他还把自己几乎没在人前露过脸的媳妇温知知叫过来亲自照顾苏语鹿。
不过也是赶巧。
薄司泽刚跟薄司寒说完那51%股份的事,还没安抚好小简的情绪。
温知知就拨来一通电话。
“你们快回来吧。有人在吃的东西里下毒。不过我们没吃。”
于是薄司泽和薄司简又火急火燎的往薄家老宅赶。
温知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看到丈夫回来了,忍了一下午的恼怒,实在是撑不住要宣泄。
“是我带过来给大嫂补身体的燕窝,结果被一个馋嘴的佣人偷吃,她吃完没多久就有了反应。”
薄司泽大手握着温知知柔软的小手,边走边大力的用指腹揉:“你们一点没吃是吗?”
温知知摇头。
“好在大嫂知道我不是那种人,否则我哪里说理去。昨天前天吃了都没事,那佣人每次炖的时候自己都先舀了小半碗偷吃,这一回要不是她自己先吃出问题,我都不知道她瞒着我做这种事。”
温知知激动的不行,也不知道是被佣人气的,还是被燕窝气的。
薄司泽捏了捏她的下巴,安慰道:“你怎么知道是燕窝吃出的事,一个佣人一整天吃那么多东西。”
“等你回来时间早找人查了,就是我拎来的燕窝有问题,里面有几盏抹了氰化钠,也不是每盏都有,就跟开盲盒一样,反正就在里面,早晚都会开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