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声看着顾长?泽,只恨不能生饮其血。
“你真是好?手段,算计了我,又谋夺了她,你让她恨我,怨我,这些我都不说什么?,可是——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好?好?护着她?”
顾长?泽原本温和的笑渐渐褪去,眼中阴鸷与冷意也同?样倾泻而出。
“你说这些话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今天?会走不出这艘船。”
江臻不知何时已举了一把剑抵着萧琝脖子,他毫不在意嗤笑一声。
“你有本事便?杀了我,不然我一定把她夺走。”
谢瑶再次醒来,便?是在一间昏暗的屋子里。
她抬起有些酸胀的头,便?察觉到手和脚都已被人绑了起来。
她心中慌张,刚要挣扎,脖子一凉,有人从身后?抵了一把刀。
“再乱动,我杀了你。”
“你要银钱还是什么??我给你。”
谢瑶再不敢动,只哑着嗓子说道。
“银钱都是小事,太子妃处在皇室富可敌国?,我既然敢绑你,又怎么?会图银子呢。”
来人粗粝的声音在夜色里让人不寒而栗,谢瑶心中更是一沉。
知道她的身份还敢绑她,看来是早有预谋。
这屋子昏暗无光,四下只有一张椅子,刀已抵在她脖子上渐渐没入,有血痕溢出,谢瑶疼得闷哼一声。
“从你昏迷到现在,已有四个时辰了,你那好?太子夫君,还是没有找到,我真是有些失望,耐心也快要消失了。”
谢瑶吓得身子一颤,脑中乱糟糟的,她对?对?方一无所知,本以为图钱图权势,可这样刀架在脖子上的举止实在不像假的。
对?方真有杀她之心。
“今日?人多又有大火,公子掳走我,不管图权势还是地位,以太子殿下的身份不难办到,可你若无耐心非要杀了我,那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若是公子家中还有亲眷,甚至居在高位,那可真会牵连全族的。”
她细弱的声音带了几?分慌张,但谢瑶心中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试图打探对?方的身份,哪想?开了个头,对?方手中的刀就更用力地刺入了。
“你试探我?小心你的命。”
脖子上的血愈发?溢出的多,谢瑶手脚被绑得更是僵硬,脚踝还因为崴着有些刺痛,她再不敢多说一句,生怕对?方一言不合就下了手。
这是一间小屋,四下封闭,连窗子都没有,屋内没点?烛火,谢瑶甚至无法判断这是哪。
身后?的男人本事非凡又残忍谨慎,谢瑶心中慌张得厉害,她不知道顾长?泽能不能找来这,又能不能……把她救走。
她安静了下来,身后?的男人也没把匕首收走,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在黑暗中,她只能听见对?方浅浅的呼吸声。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到谢瑶在这冰冷的暗室里冻得手脚发?麻,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吵嚷和刀剑声。
那刀再次抵了过来,谢瑶下颌一痛,男人捏着她的嘴喂下去一颗药丸。
她心中大骇想?要吐出来,却被他捏着下颌强硬地逼迫她咽下去。
门砰的一声被人撞开,火光冲天?,顺着照进屋子里。
谢瑶被人提了起来,男人冷笑一声看着对?面的人。
“来得还不少。”
谢瑶才被逼着咽下去那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嗓子刺痛得厉害,眼尾都泛出泪,跟着抬起头,便?瞧见门外独身站着两人。
是顾长?泽与萧琝。
门外的刀剑声未曾停止,可想?而知两人带了不少侍卫,萧琝身上已有些地方受了伤,顾长?泽面色更是苍白,身后?的黑衣人意味不明笑了一声。
“太子妃,你还真是有本事,能让两个男人都为你涉险。”
顾长?泽与萧琝焦急的目光落在谢瑶身上,等看到她眼中的泪,顾长?泽的心高高提起。
“阿瑶!”
“太子殿下来得正好?,太子妃身上此时已中了我下的毒,我有一个条件想?与太子殿下交换,不知你可否答应?”
一听说她中了毒,顾长?泽眸光顿时阴鸷下来,萧琝更是恨不能立马提剑将他杀了。
“你要什么??”
顾长?泽强压下心中嗜血的冲动,死死地看着他。
“本来是想?直接说与殿下的,却没想?到来了两个人,我倒是想?先看场好?戏了。”
男人好?整以暇地笑了一声。
“一个是之前的未婚夫,一个是如今的夫君,你们若是能为这个女人打上一回,不知该多有意思。”
谢瑶猛地抬起头。
“你……”
“别说话。”
男人不悦地看了她一眼。
“她就在我手中,解药也只有我有,你们可以选择杀了我,然后?让她给我陪葬,也可以选择打一架,谁打赢了我便?把她给谁,然后?与你们谈条件。”
萧琝冷声。
“他是储君,又肩不能扛,我与他动手?”
“你也可以不动手,但我少看了一场戏,只怕不愿与你们交换太子妃了。”
这句话表明的意思已很?明显,谢瑶正焦急着,却见萧琝已拔出了剑,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朝顾长?泽刺了过去。
谢瑶心中一紧。
顾长?泽身有弱症,能拿动剑已是不容易,若与萧琝动手,一不小心真伤了他……
“你觉得,你的未婚夫和夫君,谁会赢?”
谢瑶紧紧地看着他们,顾长?泽病了许久,手中拿的还是一把短刀,萧琝手中长?剑几?次欲刺破他的衣裳,局势一度紧张。
她不说话,身后?的人却更觉得有趣,伸手扣住她的脖子低下头。
“你瞧这张脸,的确有让人为你疯狂的资本。
你说……”
他一句话没说完,原本在场中打斗的顾长?泽与萧琝双双停手,萧琝剑锋一转,刀逼近到黑衣人面前。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打得后?退了两步,被迫放开谢瑶,萧琝手中的剑毫不留情刺了出去。
顾长?泽已到了谢瑶面前给她解绳子。
与此同?时,门外无数人涌了进来,刀剑逼到眼前,顾长?泽将她推到一旁,捡起地上的长?剑与他们打了起来。
场中混乱不堪,谢瑶手上的绳子未解,只能躲在一旁,然而还没等她找好?地方,原本挟持她的黑衣人突破萧琝的防线,手中的长?剑直直朝她刺来。
“阿瑶!”
萧琝神魂俱灭地喊了一声,已顾不及再去拦他,人到了跟前,他扣住谢瑶的手腕将她护到怀里,身形一转,黑衣人的剑刺入他后?背。
萧琝噗哧一口吐出鲜血。
谢瑶呼吸几?近停窒。
“子行哥!”
她颤抖着手接住了萧琝。
与此同?时,顾长?泽手中的长?剑从最后?一个刺客身上拔出,回头瞧见谢瑶眼中的震惊和那句“子行哥”,他眸光顿时阴鸷疯狂下来。
没有丝毫犹豫,顾长?泽攥着那已经死去的黑衣人的手,反手一刀捅进了自己胸膛。
第38章 38
温热的血喷洒在手背, 谢瑶一手刚接了萧琝,抬头又被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
“殿下!”
顾长泽踉跄了一下回过头, 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无妨……”
“果真有情有义,今儿这一场戏不算白看!”
黑衣人亦是撑着站了起来,吐出一口血沫子。
萧琝扶着谢瑶的手臂站起来,那把剑很?快横到黑衣人脖子上。
“解药,你给她吃了什么?”
外?面他的人已?全被杀了,这人却始终有恃无恐。
“我才只看?了一场戏,没跟你们谈条件, 就想要解药?”
“你要什么?权力,还?是?地位。”
萧琝冰冷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他。
“萧公子能越过太子殿下决议此事?我想与太子殿下单独谈谈。”
黑衣人眼?中涌动几?分疯狂。
这病秧子身上无甚武功,方才能与萧琝打了来回也无非是?为了演戏, 他只要敢与他单独待在一起谈议,他一人亦可全身而退。
“不行,殿下身上有伤……”
谢瑶踉跄着走到顾长?泽身边,话没说完泪已?掉了出来。
“孤去。”
顾长?泽将谢瑶揽在怀里抱了抱, 满身的血气逼得谢瑶眼?底又是?泪意涌现。
“很?快就回来。”
他冰凉的唇在谢瑶眉心落下个吻。
“外?面孤的人很?快就到,先让大夫给你看?。”
话落, 顾长?泽起身往一侧走。
怀中一空,谢瑶觉得连心中都空了一截一样, 脸上满面泪痕,她紧张地盯着那刚被关上的小屋子,紧紧咬着唇。
直至萧琝咳嗽了一声,高大的身形顺着墙沿滑落。
谢瑶大步跑了过去。
“子行哥, 你怎么样?”
大门被重重地关上, 昏暗的内室里,黑衣人粗粝的声音响起。
“想求解药, 又为太子妃孤身一人受伤,想来外?面传言太子不喜欢太子妃也都是?谎话,殿下既然?在意她,那与她的命比,手中权势也不过尔尔。”
“孤已?病弱三年不出东宫,手中哪有权势?”
顾长?泽拎了把椅子坐下来,胸口处的血色衬得他脸色越发莹白。
“殿下的确养病许久,但也得知道?一句话,天下无不透风的墙。”
黑衣人嗤笑一声,阴狠地瞪着他。
“外?面人以为你与世无争,你就真与世无争了吗?
堂堂国相为你出生入死毕恭毕敬,闻名?天下为你诊治的医仙其实在外?为你招兵买马,你兵不见血刃地处理了三皇子,他的兵权落在你手中,臣卿都被你悄然?铲除,你说你手中没有权势?”
顾长?泽袖中的手几?不可见地动了动。
“阁下到底是?何人?”
“我是?何人殿下就不必操心了,殿下只需要知道?我的条件。
传闻先后娘娘去世前,曾留在手中有一个千年白枕,此白枕中藏匿一药物,可化水入药,有起死回生药白骨之力。”
顾长?泽掀起眉角。
“若真有此等功效,孤会?重病多?年?”
“白枕是?娘娘拼死留下的遗物,殿下如今还?没到治不了的时?候,自然?不会?轻易动用,但我非要不可。”
他阴恻恻地看?了一眼?顾长?泽。
“我倒想看?看?,你母后的遗物,你的命,还?有你的妻,你如何选?”
屋内安静片刻,顾长?泽袖中的大手紧紧攥在一起。
眸光浅淡的看?不出丝毫颜色。
“如果我不曾记错,这白枕正留待时?候,用以将来给殿下治病,所以你如今病了几?年也不算慌张,是?因为还?有保命的底牌。”
而他今日就是?要抽走这张底牌。
“我给殿下一刻钟时?间,太子妃的毒药会?在一个时?辰后发作,一刻钟思考后,回东宫取东西还?来得及。”
“你给她喂的什么药?”
“什么药您就不必知道?了,但我敢独自一人坐在这,肯定是?有能让您不杀了我的底气。”
顾长?泽眸中神色变化片刻,已?做出了决定。
“好,孤舍。”
“殿下爽快!”
黑衣人目光似有意外?。
“我探到的消息说太子殿下在意太子妃,也没想到了此等地步。”
“解药。”
顾长?泽往前走了一步。
“殿下的白枕何时?交到我手中,我就何时?给你解药。”
大门紧闭,两人一直未出,谢瑶与萧琝都站在门外?。
小半个时?辰未到,门被敲响,顾长?泽亲自接了盒子关上门。
“解药。”
“殿下先把东西给我吧。”
顾长?泽不言不语地递过去。
他一脸激动地打开手中的木盒。
“殿下果然?守信,我第二个条件,是?殿下将门外?所有侍卫撤走,我离开后,解药自然?会?留在十里外?的清台。
毕竟我已?得到东西,我要太子妃的命也没用。”
“可以。”
只是?临走前,孤心中有些疑惑,可否请阁下解答?”
顾长?泽依旧很?好说话,加上他胸前狰狞的伤口还?在往外?冒血,黑衣人得了想要的东西,手中还?握着底牌,便也稍稍放下警惕。
“殿下想知道?什么?”
“说不上想知道?,只是?孤……似乎猜到了阁下的身份。”
顾长?泽轻笑一声,黑衣人脸色隐隐一变。
“钟萃园的大火必是?你所为,掳走太子妃又故意给孤留下线索,知道?孤母后留下东西的人可不多?,你提及三弟被孤所害,眼?中隐约对孤带了些恨意,还?知道?外?面流言所传孤不喜欢太子妃为假,让孤猜一猜,你是?孤四弟的人,还?是?五弟的?”
他一句话落,黑衣人忽然?脸色狰狞,握着手中的刀刺向了他。
那刀到了跟前并未刺中顾长?泽,反而被他反手打掉,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已?反手被顾长?泽钳制住。
一把刀抵在了他脖子,毫不犹豫地划进去。
他没想到一个病秧子会?有这样大的力气,甚至抓着他的时?候,他丝毫反抗不得,黑衣人心中大骇,已?知道?自己?中了圈套,高声喊道?。
“你不要你太子妃的命了?”
“解药不就在这个屋子里么?孤又留你的命有何用?”
顾长?泽眼?中已?褪去方才的虚弱与平和,想起谢瑶脖子上的血痕,他心中嗜血的冲动不再?掩饰分毫,倾泻而出。
黑衣人甚至不知道?自己?何处露出了破绽,脖子上的刀刃刺入一寸,他疼得几?近昏厥。
“孤顺着你的意,从外?面取来了白枕,你目光便频频望向西北角。
你本以为会?与孤周旋许久,怕孤不愿放你离开,所以打算从这屋内的暗室逃走。
西北角的盒子里放着解药,盒子后面是?一个暗格,是?你为自己?留的后路。”
顾长?泽精确无误地说出他所有的打算,手下的刀从他脖子上拔出,盯着他的双手。
“你这双手,碰过孤的太子妃,真是?该死。”
他眼?中的阴鸷在屋子里更显疯狂,手下毫不犹豫地刺了下去。
“啊——”
一声尖叫后,两根断指混着鲜血落在了地上。
“你挑唆孤与萧琝动手便罢了,你还?让萧琝替她挡了剑,竟然?在这样的时?候给她留了对萧琝的恻隐之心。”
他死死地扣住黑衣人的脖子,不断收紧,眸中神色冷厉。
“便是?杀了你,将你千刀万剐,也难解心头之恨。
你那剑哪怕是?刺到孤身上,让孤替她挡了,孤也不会?有如今这样想要你的命。”
顾长?泽手中的刀毫不犹豫地剜进他心口,皮肉刺开,刀又抽出挑向他手腕。
手筋脚筋均被挑断,顾长?泽将他扔到了地上。
黑靴踩在他的心口,任鲜血没过。
“你全身上下,这身皮肉太脏,便剁碎了喂狗,心倒是?有些用处,那便腌罢送给你主子吧。”
顾长?泽脚下用力,看?着那张脸涨得青紫,浑身挣扎了片刻,倒地而死。
鲜血顺着流了一地。
门被推开,顾长?泽身形踉跄虚弱地走了出来。
“殿下!”
谢瑶慌忙跑了过去扶住他,刚要往屋里看?,便被顾长?泽捂住了眼?睛。
“他出来的时?候似乎不小心踩到了刀子,死相有些丑,孤怕吓着你。”
“您呢,您怎么样……”
谢瑶眼?泪落在他手背,眼?中担心得不行,扶着他的手都在抖。
“孤没事。”
顾长?泽干净的手中拿着一个木盒。
“江臻,去着太医看?一看?这药,若无问题,尽快给太子妃服下。”
江臻忙接了木盒离开,谢瑶慌张地扶着他要往外?走。
“快些让太医给您看?看?。”
“不急,等你服了药。”
顾长?泽强撑着身子道?。
身上中了一刀,又在内室与黑衣人周旋许久,他其实已?有些意识模糊,但谢瑶身上的毒没解,顾长?泽总也放心不下。
他扬声又喊了一个下人过来。
“将内室收拾了。”
他一个眼?神暗示过去,下人已?是?明白。
顾长?泽的目光隔着不远与萧琝对视上。
对方胸口的血也刚止住,神色苍白,与他目光相对,倨傲又毫不退让。
顾长?泽只看?着他胸口的血更觉烦躁。
明明是?他的妻,萧琝这东西有什么资格替他的妻受伤?
萧琝似乎猜到他心中所想,故意站起了身子,让顾长?泽更清楚看?到那伤口。
他挑衅地看?向顾长?泽,看?着谢瑶忧心的神色,胸口疼痛的地方陡然?生出几?分舒畅的痛快。
这世间也不是?只有他顾长?泽有资格,他萧琝同?样能为她挡剑。
第39章 39
大夫验过药并无问题后, 谢瑶赶忙吃了。
这院中?一片血腥狼藉,最尊贵的两个人都受了伤, 江臻忙得焦头烂额,谢瑶左边一个右边一个,更是担心?的?厉害。
“快些送殿下回东宫,再着人把萧公子送回萧府。”
两人身上的?伤都不算轻,谢瑶指挥着人刚要抬了萧琝走,却见他忽然俯身吐了一口鲜血,人踉跄着倒在了地上。
“不好了, 萧公子的?伤口上有黑血。”
谢瑶看过去一眼?,顿时脸色苍白。
“东宫离这更近,先将他送去东宫, 请太医前去诊治。”
顾长泽的?脸色也说不上好看,当机立断下了命令。
萧琝先被人送上马车往东宫而去,侍卫们正?在善后,谢瑶与顾长泽也赶快回了东宫。
没到一个时辰, 太子妃被贼人绑架,太子殿下与萧公子救人时为贼人所?伤的?事就传遍了整个盛京。
虽然人已经伏诛, 但天子脚下出了此等事情,洐帝连夜命人封锁整个钟萃园和?上京, 挨家挨户地进行盘查。
又提点了整个太医院的?人入东宫诊治。
是夜,东宫灯火通明,忙得人仰马翻。
太医令跪在顾长泽跟前,一点点给他清理着伤口, 瞧着他毫无血色的?脸, 想起他那?虚浮无力的?脉象,顿时忧心?。
“殿下, 您实在胡闹。”
他是太医,这伤口骗得了别人骗不过他,什么样的?力道,如何刺进去的?,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太医令气得一把胡子抖了又抖。
顾长泽面无表情地看过去。
“上你的?药就是,孤的?身体自己有数。”
他还得留着这条命和?萧琝争,和?他的?兄弟争,自然不会轻易死了。
“太子妃的?身体如何?”
“娘娘已无大碍。”
“今日之事你速速着人查下去,孤不希望再有下次。”
江臻连忙点头走了出去。
隔壁屋子也是聚了一堆的?太医,萧琝已陷入昏迷,血水一盆盆地端出来,有人慌张地推开门。
“殿下,萧府公子不大好。”
顾长泽掀起眼?皮。
“说。”
“萧公子伤及心?脉,加之前面卧床多月,方才在小?院动气伤神,此时人已昏迷高热……”
“孤只听结果。”
顾长泽有些不耐地打断了他。
“还能治吗?”
太医神色呆了片刻,慌忙低头。
“自然是能治,但如今萧公子的?伤需要五百年人参,太医院中?并无。”
这人参稀少,皇室之中?也只有皇帝和?东宫有半株,皇帝那?半株是留着以?后吊命的?,东宫这一半自然更不必提。
顾长泽要用的?地方只怕比洐帝要多。
“孤库房有,去取。”
顾长泽毫不犹豫开口。
“殿下!”
太医令的?胡子又抖了抖。
“您的?人参有大用处,怎能给萧公子……”
“那?你要他去死?”
顾长泽瞥过去一眼?,太医令顿时没了音。
“现在去取,太医院所?有太医都进去给他看诊,孤不管结果如何,必须吊着他一口气。”
萧琝可以?死,如果可以?,顾长泽甚至想现在就让他死,可他不能是为谢瑶挡剑而死的?。
太医匆匆领命而去,不出片刻,门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江臻脸色惨白地走了进来。
“不好了殿下,白枕不见了。”
顾长泽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怎么回事?”
“您与太子妃先行,奴才担心?白枕留在那?不安全,便让人跟在您身后送了回来,可不知?怎的?……回程途中?,咱们的?人被调虎离山,说您改路落榻宫外,还没到地方就中?了埋伏。”
那?白枕中?的?药的?确对顾长泽的?病有用,虽不是能救命的?,却是医仙寻了多年的?药引。
刺客手中?有谢瑶的?解药,又清楚地知?道白枕,顾长泽不敢冒险,只能命人回东宫取来了。
却不想他们还留有后招。
“立马去查,不惜一切代价追回。”
“是。”
“此事不要告诉太子妃。”
江臻脚步顿了顿,又道。
“是。”
谢瑶才从萧琝的?屋子里?出来,一进门便瞧见顾长泽沉着脸坐在那?。
染了血的?衣袍扔在地上,中?衣上大片的?血迹更是刺目,男人丰仪之姿,容色投在光影下,照出那?毫无血色的?脸庞。
“殿下。”
有些颤抖的?声?音响在耳边,顾长泽回过神,瞧见她?神色便软了下来。
“哭什么。”
“殿下如何?”
太医令先看了一眼?顾长泽,才斟酌着回话。
“那?剑伤不算轻,需得好好休养。”
“您不该来的?。”
她?眼?中?的?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落下来,顾长泽叹息一声?挥退了太医,将她?抱过来。
“您的?伤……”
“别动。”
谢瑶一听便不再动了,安安静静地窝在顾长泽身上。
“当时吓着你了?
孤本不愿让你看到的?,本身有萧公子的?伤,孤便知?道你要难受,如今竟还牵扯着孤也让你担忧,着实愧疚。”
“您说的?这是什么话?若不是为了救我,您也不会伤成?这样。”
谢瑶吸了吸鼻子,腔调柔软。
“你与我是夫妻,总不比外人,当时那?种情景,若我不去救你,还有谁呢?”
顾长泽轻轻抚着她?柔软的?发丝,想着若在当时那?样的?情景,萧琝独自救了她?,这会哪还轮得到谢瑶在他怀里??
一句“夫妻”撞进谢瑶心?里?,她?心?尖蓦然颤了颤,眼?泪顺着落在他胸前的?衣襟,无声?哭泣。
“莫哭了,孤之前也没发现你是这样爱哭。”
顾长泽察觉到胸前的?湿润,伸手扳住她?的?小?脸,用手给她?擦着泪。
然而眼?泪越擦越多,她?断断续续地开口。
“您这样伤着,我总心?中?愧疚。”
今日在那?种地方,他独自进去交涉,谢瑶在外面等的?何等煎熬。
顾长泽出来的?时候,她?其实看见了里?面的?惨状。
哪怕只有一瞬。
那?样的?伤绝不是自戕而死会留下的?,彼时屋内传出来的?惨叫她?也听得一清二楚,可顾长泽不让她?看,她?便也装作没有看到。
那?惨烈的?样子的?确让她?惊骇,可惊骇过后,更多的?是心?安。
她?心?安幸好受伤的?不是顾长泽。
下巴被他轻轻抬起,谢瑶氤氲的?眸子对上他的?视线。
他忽然问。
“是愧疚,还是心?疼?”
她?蠕动了一下唇,忽然说不出话。
今日的?狼狈还没洗去,她?漂亮的?小?脸上泪水混着脏污,看着滑稽极了,偏生那?眼?睛极明亮。
她?呆呆地看着顾长泽。
他叹息了一声?,忽然低下头,一点点吻去她?脸上的?泪痕。
那?吻比以?往的?都要温和?,细密地落在脸庞,像是在安抚着她?心?中?一日的?慌乱和?害怕一样,抱着她?的?胸膛温热宽阔,今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以?储君之身犯险救她?,又对她?说。
我们毕竟是夫妻。
谢瑶一日飘浮不定的?心?在这样温和?的?吻下渐渐落定,她?抱着顾长泽的?腰身,在光亮下看他。
忽然长长喟叹一声?,也学?着他一样,试探着去回吻他。
那?吻笨拙地落在他唇角,又吻在他唇上,她?忍不住地伸手碰了碰他才包扎好的?伤口,那?里?的?血迹还没擦干,她?的?手才碰上去,顾长泽就闷哼了一声?,谢瑶吓得再不敢动,却看着他的?眉眼?,忽然明白了他问的?话。
不是愧疚。
她?知?道了,是心?疼。
这晚整个东宫再未灭灯。
到天将亮,隔壁屋子终于传来太医的?声?音。
“萧公子高热已退,殿下,萧公子马上就醒了!”
顾长泽听着太医令激动的?声?音,掀起眼?皮。
“还活着就成?,剩下的?不必回禀给孤了。”
江臻跟在走上前。
“殿下,查到了一些。
昨晚绑架太子妃的?人是长信侯府上的?,长信侯是……皇后和?五皇子的?人。”
“你觉得皇后那?种蠢货会有这样的?胆子?”
顾长泽淡淡看过去。
江臻为难地道。
“可您昨日也说……”
昨日顾长泽分?明也怀疑是他们。
三皇子死了,五皇子和?四皇子便是皇后的?依靠,皇后虽然安静了几天,也未必没在背地里?动作。
“孤本身是怀疑他们,可后来细想,如果是,他们绝不会蠢到将线索放在孤一查就能查明的?地方。”
长信侯是皇后一党相当信任的?臣子,昨晚来人唯一的?目的?便是白枕,大费周章绑架谢瑶也不过是为了逼他把东西?交出去,绑架太子妃,伤了太子,桩桩件件是死罪,他们若只为白枕,不必搭上长信侯这样的?肱骨之臣,实在小?题大做。
“多半是他们做了别人的?替罪羊。”
“那?咱们是继续查下去……”
“你现在查未必查得到,对方得了白枕,只会尽快收手。”
顾长泽撑着桌角,龙凤飞舞地在文书上写了两行字,继而将文书一合,啪嗒一声?摔在了桌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