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颤抖的眼皮出卖了她,顾长泽不?慌不?忙,修长的手轻轻抚过侧脸,顺着她下颌往下。
直到微凉的手钻进衣襟里,谢瑶终是忍不?住战栗了一下,睡意惺忪地睁开眼。
“殿下?”
灯盏下那眉眼上染了几分冷和寒霜,仿佛在外面站了许久,谢瑶被他抱进怀里,心?中总不?如往日自?在。
“您身上太冷了。”
她抱怨了一句想?躲开,顾长泽抬手褪了外袍,上了床榻抱住她。
藏在她衣襟里的手始终置在心?口处,顾长泽忽然垂下头轻笑一声?。
“心?跳得?这样?快,孤突然回?来,吓着你了?”
“怎么会。”
谢瑶眨眼躲开了他的对视。
“您今晚去哪了?”
“太子妃一直没?睡么?不?然怎么知道孤出去了?”
顾长泽不?答反问。
“只?是方才睡醒了,没?看?到殿下。”
她低垂着头说了一句,下颌被顾长泽抬起,强迫她对上他的视线。
“还为白日的事生气?呢?”
谢瑶怔了一下,又想?起方才在小屋外见过的木盒。
心?中终究忍不?住,她眼珠转了转,故作吃味。
“我哪知道那是不?是殿下想?来骗我的,其实?背地里早养了美人等着入府。”
她的试探实?在不?高明,顾长泽却乐得?顺着她的话。
“嗯,那若孤真在外面养了美人,你又当如何?”
“那也无妨,殿下是太子,若真要侧妃侍妾,我自?也不?委屈了自?己,我那青梅竹马的未婚夫还在宫外呢,他收了我做的小玉壶,也许还对我念念不?……唔……”
谢瑶话没?说完,唇上就传来一分痛意,顾长泽轻轻咬了一下她的唇,警告道。
“阿瑶。”
换了之前谢瑶这会便该知道轻重,毕竟因为在皇后宫里胡诌了几句,回?来便被他抓着弄了许久,但她今日有?别的事要试探,便又大着胆子仰头。
“这是只?准州官放火?殿下有?心?,便不?能别人有?吗?”
虽然知道她是故意的,顾长泽也忍不?住被气?笑。
“你知道你是太子妃,已嫁了孤,还敢这么大胆地说念着宫外的小白脸,传出去你可知道后果?”
“最大的后果也不?过是做不?成太子妃,话可以不?说,但心?里怎么想?,向着谁,却是旁人管不?着的。”
顾长泽伏在她身上的动作骤然止住。
谢瑶仰着头,不?错过他一分一毫的表情。
她清楚地看?到那双往日温和的眸子里溢出的杀意和妒恨,那是擅隐藏的顾长泽都失控的时候,哪怕只?有?片刻,也被谢瑶看?了个清楚。
心?紧紧地提在嗓子眼,她呼吸都急促了起来,正要想?着下一句说什么的时候,忽然腰间一疼,那双大手紧紧地扣住了她腰肢。
身前一凉,“撕拉——”一声?,衣襟被扯开,微凉又有?些粗暴的吻落在她下颌,脖颈间传来一分刺痛,谢瑶才闷哼了一声?,就被顾长泽狠狠吻住。
“殿下……”
谢瑶这才慌了起来,声?音溢出一个音节,又被他吞噬在腹中,大手扣着她想?躲开的手腕,床帘散下,床榻间他的声?音沉闷又充斥着醋意。
“太子妃,这样?想?着萧琝?”
“不?是……”
谢瑶想?要解释,他却已沉了身子,堵住了她的唇让她说不?出一句话。
她脑中一片空白,明明是来试探他的,这会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能紧紧被顾长泽抱在怀里,身上落下的动作愈发重,听着他妒意冲天的声?音。
“做了什么玉葫芦,给孤做过吗?”
谢瑶紧紧攥着他的脊背。
“我……”
两人之间在一起太多回?,顾长泽清楚地知道她所有?的地方,微凉的指尖探过去,轻而?易举地便能让她溃不?成军,谢瑶弓着身子哈气?,心?中有?些后悔这样?刺激他。
然而?早已晚了,床榻边的饰物猛烈地地摆动着,顾长泽久久等不?到她的回?答,便重重地吮吻了一下她的唇。
“阿瑶,告诉我。
给萧琝做的玉葫芦是什么样?的?明日能给孤也做一个吗?”
他不?知道?
谢瑶到了此刻竟还能分心?去想?木盒的事,顾长泽如果不?知道玉葫芦长什么样?,那东西又为什么会从他身上掉下来?
“长什么样?……我不?记得?了……”
谢瑶此时自?然不?敢再说实?话,方才试探的那一句用错了方法,她已是后悔得?很。
然而?这样?轻易的狡辩瞒不?过顾长泽,他重重地动了一下,看?着谢瑶迷蒙的眸子。
“那告诉孤,玉葫芦有?什么寓意么?”
谢瑶记得?萧琝要玉葫芦的时候,是为与她求“此心?如玉,长长久久”。
但这会她自?然不?会说。
“没?有?……什么寓意都没?有?。”
顾长泽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当真么?”
他垂下头,谢瑶顺着月光看?到丰神?俊朗的眉目,纵是吃醋,落在她身上的动作那般重,他的脸色也始终是温和的。
谢瑶差点?被这样?温和的外表再次迷惑了视线,下意识褪去了方才在心?中的慌张,点?头。
“嗯……真没?有?……”
她才说了一句,又被顾长弄得?战栗了一下,他覆下身子。
“如果对萧琝没?有?,那对孤可以有?吗?
孤也想?要太子妃一块玉葫芦。”
第33章 33
谢瑶不明白他为何对玉葫芦这么执着, 然而?眼下的情况容不得她?犹豫片刻,随着他动作愈发探不到规律, 她?被磋磨得不上不下,只能连连应声。
“好,我明日就做给殿下。”
身上的动作顿时便温和了些,谢瑶喘上来一口气,又听他问。
“那方才太?子妃所言,心中向着的人是谁?是孤,还是萧琝?”
“自然是殿下。”
女?子的声音已缓和了?许多, 顾长泽听出这话再没试探的意思,弯唇笑道。
“真的吗?太?子妃。”
谢瑶这回点头便真了?一些。
“当然是真的。”
“孤倒是想信太?子妃,然而?太?子妃前面还说心中想着什么别人也不知晓, 所以孤总是有些怀疑。”
眼见他的手?顺着抚过?腰肢,似乎下一瞬动作便要更重,谢瑶喘息着解释。
“方才不过?一句玩笑……”
“玩笑与否,太?子妃与孤一起看看就知道了?。”
谢瑶正想着他的话, 忽然觉得身子一轻。
她?被顾长泽这样?抱了?起来,两人肌肤还紧紧贴在?一起, 他下了?榻,昏暗的屋子里吹来一丝冷风, 谢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殿下……去哪……”
他们?两人都这样?……出了?这屋子还能去哪?
谢瑶有些慌张,顾长泽却不答她?的话,走了?片刻,谢瑶后腰忽然抵住了?一块冰凉的桌案。
月光顺着洒落在?桌案, 谢瑶被迫抬起头, 看到?了?一块铜镜。
妆台前的东西被顾长泽轻飘飘扫了?下去,她?被迫仰着头, 看到?了?铜镜里,此时她?自己?的样?子。
乌发?松散,香汗淋漓,面色潮红,雪白的肌肤上,遍布红痕。
顾长泽覆在?她?身后,与她?一起看着。
“阿瑶,你此时看着孤,再说一遍。”
身下的动作渐重,谢瑶从喉咙里溢出一丝嘤咛,终于明白了?顾长泽的话。
是要她?从铜镜中看着他,再说一回。
两人的样?子都在?铜镜里一览无余,谢瑶只看了?一眼,就匆匆躲开了?视线,咬着红唇说不出一句。
这样?的时候,她?连看自己?一眼都觉得脸上滚烫。
“阿瑶,你说一句。”
然而?男子附在?她?耳边,低声喃呢道。
“孤心中害怕。”
害怕什么?
谢瑶忍不住抬起头,顺着铜镜看到?顾长泽的眼神。
他眸光中带着几?分迷醉,却又有一些脆弱。
“你别骗了?孤,孤受不得骗。”
谢瑶想起之前顾姳与她?说过?,顾长泽上次久伤,便是因为战场上被最?信任之人反手?捅刀,后来久居东宫,身旁陪侍之人大多离开,先后故去,生父不喜,他称得上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是她?说了?那般的话,他以为她?会转而?投入萧琝的怀中离开么?
“我自然心向殿下。”
木盒之事暂且不说,她?短时间没想过?要离开东宫。
得了?这样?的话,顾长泽才终于喟叹一声,啄着她?的唇含糊不清道。
“孤瞧镜中的太?子妃甚是真诚,那这话多半是真的吧。”
谢瑶松了?口气,身上使不出丝毫力气,却又不敢去瞧镜中的自己?,只能抱着他道。
“殿下,回吧……这有些冷。”
顾长泽不答,伸手?去指铜镜。
“太?子妃今日当真是美。”
此时还能有什么是好看的?
谢瑶脸色火辣辣的答不出话。
“这样?美的太?子妃,只有孤可以见到?。”
箍在?腰间的手?用力了?些,谢瑶溢出一分喘息。
“太?子妃对?与萧琝的往事记得多少?与孤说一说吧。”
谢瑶咬着唇不说话,黑暗里脸色红透。
“太?子妃不说,孤也不知道我们?今晚何时能回床榻了?。”
顾长泽语气可惜,谢瑶听出他没几?分玩笑的意思,理智挣扎了?一下,断断续续开口。
“殿下……想听什么?”
“你送过?萧琝多少东西?”
“只有……玉葫芦。”
“旁的呢?”
谢瑶想着那首诗算吗?
“没了?……”
便是算,她?此时也不能承认。
顾长泽手?下动作略重了?些。
谢瑶手?扣紧了?桌案,咬住了?将溢出喉咙的声音。
“太?子妃总对?别人这样?好,又送东西又心中念着,孤实在?是羡慕。”
心中的醋意还未完全消解,他神色晦暗不明,口中说的话却极软。
“什么时候也让别人羡慕羡慕孤呢?”
“殿下天潢贵胄……”
“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顾长泽吮着她?的脖子。
“阿瑶,明日为孤也做一个玉葫芦吧,什么样?式的都好。”
谢瑶咬唇坚持了?片刻,终是忍不住溢出一声难耐的喘息。
直到?谢瑶点头答应,顾长泽才沉下身,予了?她?痛快。
两人折腾得精疲力尽,她?在?顾长泽怀里沉沉睡去,顾长泽轻轻抚着她?的眉眼,失控的心境渐渐归于平静。
他实在?过?于嫉妒那样?一个人,哪怕只是曾经与她?定过?亲,或多或少地得过?她?的心,他也受不住。
在?小屋里,他又一回看到?了?那木盒,看着上面缠绵悱恻的字眼,便克制不住内心的嫉妒与想杀了?萧琝的心。
他将木盒带出来,故意落在?了?地上。谢瑶去拿的时候,他便在?一侧看着她?的神色。
他与谢瑶的关系总不能一直止步于此,萧琝这个坎,也必须迈过?去。
他知道她?心有怀疑,回来果真被试探着问了?。
于是顾长泽便顺水推舟地闹了?这么一通,给?了?自己?从今以后,最?光明正大吃醋的理由。
看着谢瑶安静睡着的样?子,顾长泽忍不住轻笑一声,神色愉悦。
“不管你怎么怀疑,阿瑶……”
孤不会放你离开了?。
昨晚闹得太?过?,谢瑶一觉睡到?了?天亮。
等睁开眼,回想起昨晚,还是心中觉得落不到?实处。
她?头一回见顾长泽这个样?子,知晓了?年轻温和的储君,竟也有这样?一副模样?。
占有,凶猛,与平日的顾长泽毫不相同。
昨晚木盒的事到?了?最?后她?也没试探出结果,反而?被顾长泽抓着小辫子逼问了?许多和萧琝的往事,心中的疑惑未解,但谢瑶是半个字也不敢再问顾长泽了?。
她?才动了?一下,便发?觉到?身边睡的有人,顿时僵住了?身子不敢动弹。
可顾长泽早已醒了?,将她?轻轻抱进怀里,摩挲着光滑的肌肤。
“醒这样?早?”
“睡不着了?。”
谢瑶生怕晨起他再闹腾什么,慌张地抓了?锦被道。
“该起了?,殿下。”
顾长泽抱着她?不动。
“可以再歇一会,昨晚阿瑶总是累到?了?。”
提及昨晚谢瑶便觉得脸上燥热,昨晚的顾长泽委实太?坏,在?床榻上折腾她?还不够,到?了?铜镜前,逼着她?说了?许多话,又非抱着她?在?镜子前的桌案折腾了?一回,今早那桌案上还是一片狼藉,衣裳散落了?一地,也不知昨晚她?怎么有那样?大的胆子去用这些话试探他。
“我不累。”
顾长泽如一只慵懒的大猫一般,声音柔和懒散。
“那孤昨晚累着了?。”
不管怎么说他是不打算放谢瑶先起身,她?挣扎了?一下,也只能乖顺地窝在?他怀里。
经了?昨晚的事,谢瑶知道眼前的男子并不如表面展现的那般温柔虚弱,她?想着昨晚顾长泽的失控,起因是为他吃了?莫须有的飞醋,便心中觉得怪异又挣扎。
他真会如此介怀吗?
是为那些与寻常男子同样?的占有欲,还是说……是因为是她?,才如此介怀。
谢瑶心中不敢多想,咬了?一下唇让自己?清醒过?来,又陪着顾长泽睡了?一会。
近午时,两人起身。
用了?午膳,又一同坐在?屋子里看书。
可谢瑶翻着手?中的书,是半个字也看不进去。
昨晚睡得晚,又有木盒给?她?的惊讶冲击,以及屋子里床榻上的那一番闹腾,她?此时心乱如麻。
百般试探无果,那木盒却始终勾着她?的心。
也更让她?好奇那屋子里到?底放了?些什么。
她?知道在?顾长泽这什么也问不出,又有些浅浅地意识到?了?顾长泽对?她?的占有欲,昨晚在?床榻上尚且还好,今日一清醒,再见他便总有些别扭。
和他在?一块坐着,也不如往日自在?。
谢瑶如坐针毡,手?中翻书的动作越来越重,终于把不远处顾长泽的目光也吸引了?过?来。
两人一对?视,谢瑶心中一跳,下意识别开眼。
“很累?”
顾长泽还以为她?是因为昨晚的闹腾而?有些坐不住,谢瑶便也顺水推舟。
“是有些。”
顾长泽搁下手?中的书走了?过?来。
到?了?跟前,忽然将谢瑶拦腰抱起。
“殿下!”
谢瑶惊呼一声,被他抱着到?了?床榻上,眼看着他手?要抽走她?腰间的丝带,谢瑶慌张地去捂。
“现在?还是白日……”
昨晚折腾到?天快亮,如今还不到?半天……他哪来这么多的力气?
谢瑶脸色通红,顾长泽怔愣了?一下,总算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轻笑一声,手?不紧不慢地扣住了?谢瑶的手?腕,另一只手?将腰间的丝带解开。
衣衫滑落,肌肤上红痕斑驳,还有肩头一点明显的齿痕。
是昨晚她?说了?太?多萧琝的话时,这人忍不住落下的。
她?瑟缩了?一下,青色的床帐将她?的身子半遮,顾长泽修长的手?拿着一个白色的瓷片。
声线喑哑。
“太?子妃,孤是来给?你上药的。”
第34章 34
昨晚留下的痕迹已消散得差不多, 只一处齿痕在细白的脖子上尤其明显。
他微凉的指节刚一抚过,谢瑶便感受到一丝明显的刺痛。
“不用……不用上药了。”
“怎么会不用呢?太子妃瞧一瞧, 其实还是有些严重的。”
他扳着谢瑶的身子转了个?头,谢瑶目光顿时对上铜镜的自己。
她最?先看到的不是脖子上的齿痕,而是顾长泽的那双眼?。
他修长的手?扣着她的下颌,带出一丝强势又有些刺痛的力道,顿时让谢瑶不合时宜地?想起,昨晚也是这样?的姿势,他从身后抱着她, 一遍遍要她仰头看着,磋磨她,又逼她说出那样?的话。
谢瑶慌忙躲开了眼?。
脖子上有一处最?明显的齿痕, 是昨晚她提及与萧琝定亲的时候,顾长泽失控落下的。
到现在也还能看出一丝淤血。
“抱歉,孤下次会轻一些。”
顾长泽说着没甚诚意的歉语,一只手?已拢上了她脖子。
清香的药从他掌心弥漫开来, 轻轻揉在齿痕上,谢瑶顿时觉得脖子上燥热的疼痛缓解了些, 舒服地?眯了眯眼?,推拒顾长泽的手?也放松了。
他轻轻地?给谢瑶揉着药, 眸光浅淡温和,甚至在谢瑶蹙眉喊疼的时候更放轻了力道,若非罪魁祸首便是他,谢瑶心中还真觉得感激。
好不容易上完了药, 顾长泽去一旁净手?, 谢瑶飞也似地?退到一旁,刚想离他远一些, 谁料一转头,便瞧见?桌上摆着的东西物件。
“这是?”
“昨晚阿瑶答应过什?么,是已忘记了?”
顾长泽从身后走过来,说话的语气里带了一丝危险。
“怎么会,我?当然记得。”
谢瑶连声点头,却看着桌子上的东西犯了难。
她给萧琝送的玉葫芦,也不过是从街市上买来的,她不是玉匠,也不能真去造个?玉葫芦来。
但昨晚答应了顾长泽,此时人在旁边看着,谢瑶觉得骑虎难下。
“不做玉葫芦成吗?”
谢瑶为难地?看了一眼?顾长泽。
顾长泽不语,静静地?看着她笑。
谢瑶觉得压力更大了。
知晓顾长泽不会轻易哄好,谢瑶还是开口。
“那玉葫芦不过是从街市买的,我?若一样?去街市买,岂不是白浪费了对殿下的心意?”
巧舌如簧,顾长泽并不接受这样?的解释。
“阿瑶也可以学。”
这摆明了心思要为昨晚的事?为难她,谢瑶心中犯了难,又回?头瞥了一眼?桌上的物件,觉得自己实在做不来。
床榻上的话岂能当真?
她本是想这件事?糊弄过去的。
“孤留给阿瑶一些时间想一想。”
门外有人来回?话,顾长泽轻笑一声出了内室,谢瑶绞尽脑汁地?对着桌上的东西想如何能做成玉葫芦。
顾长泽命人送来的是一块完整的玉,若等磨成玉葫芦,只怕她手?得累断了。
恰在此时,江臻在门外张罗着婢女们往后院挪花,叫喊的声音吸引了谢瑶的注意,四月的阳光正好,照得那迎春花随风飘动,鲜艳又有活力。
她眼?珠转了转,忽然起身想要出去。
“殿下,我?……”
谢瑶话没说完,听?见?了江臻对宫女的吩咐。
“等挪完了这花,你去前院交代一声,殿下说今年生辰也与往年一样?,煮一碗长寿面便罢了。”
顾长泽进?来的时候,谢瑶正支着脑袋坐在桌边,前厅来了几位臣子恭祝他生辰,他稍稍应付了一会,回?来便瞧见?谢瑶喜笑颜开。
“若我?能做出别的东西让殿下满意,这玉葫芦可否作罢?”
顾长泽对上她亮晶晶的眸子。
“有什?么能比长长久久的玉葫芦寓意更好么?”
谢瑶脸皮僵了一下,不知顾长泽从何处晓得了这寓意。
“阿瑶既然想做,孤便期盼着等一等,但阿瑶若做出来,没有比送与萧公子的玉葫芦更好,那孤今晚……可不会如昨晚一般,轻易放过阿瑶了。”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谢瑶。
谢瑶脸色一红,轻轻跺了跺脚转头出去。
她在门外张罗着青玉去找东西,又让顾长泽不准偷看,谢瑶和他规定了一日为期,顾长泽也不得不强压下心头的好奇,耐着性子坐在屋里。
谢瑶没留在后院,等青玉找全了东西,便去侧屋换了一身简单的衣裳进?了小书房。
她将袖子挽上去,又接了青玉手?中的红线,安静坐在桌案前编着。
谢瑶年少的时候是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针织女红也会的不少,那红线在她手?中翻飞,灵活地?被她绕成一块物件的形状。
她挽了个?结,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一旁,又净了手?,从青玉手?中接过那一束鲜亮的迎春花。
“小姐,奴婢来替您吧。”
青玉虽不知道她为何想要将这迎春花捣成汁,却实在心疼她累着,上手?打算接替她的活计。
谢瑶摇头。
“我?已答应了殿下说要自己做,如今让你替我?又算什?么?”
她打发了青玉,将迎春花放在研钵里,足足弄了一个?时辰,才将那花朵全碾碎成了汁。
谢瑶摊开一旁的宣纸,用朱笔沾了一点花汁,眉眼?认真地?画了起来。
这一等就从早上等到了酉时。
谢瑶一人在书房里,连门都不出,午膳也只是简单用过几口,便又一头钻进?去忙活着。
酉时二刻,顾长泽起身去书房找她。
还没进?门,便被谢瑶推了出去。
他站在门外,有些欲言又止。
下人送来了长寿面,顾长泽蹙眉挥退了。
又两?个?时辰,眼?瞧着时间快到了子时,书房还亮着灯,顾长泽终是皱眉,打算亲自再去一趟。
他还没踏出门槛,忽然门外身影一闪,谢瑶将手?背到身后走了进?来。
她气喘吁吁,额头上染了些薄汗,头上的簪子歪斜下来,一缕秀发顺着飘到了耳旁,面上显而易见?地?见?了疲惫,唯独那双眼?睛还是亮晶晶的。
随着她跑进?来,一缕花香飘进?屋子里,顾长泽在黑暗中扬眉。
“阿瑶就寻了一朵花糊弄孤?”
“那才没有,殿下就看吧,一定比玉葫芦好。”
她将东西藏在背后的动作有些拙劣,顾长泽一眼?就瞧见?了。
那是一张卷起来的宣纸,还有藏在手?心里飘飞的红线。
他探头想去拿,谢瑶却后退了两?步。
“再等一等。”
等什?么?
顾长泽不明白她的意思,谢瑶却也不肯答,只目光巡视了一圈,问他。
“殿下晚上用膳了吗?”
“用了。”
顾长泽面不改色地?点头。
谢瑶委屈地?抿嘴。
“我?还没吃呢,殿下等会再陪我?吃一些可好?”
顾长泽想起她一日都在书房里忙活,顿时蹙眉往外吩咐。
“备膳。”
“再等一等嘛。”
谢瑶摇头喊停了外面的人,伸手?扯了扯顾长泽的衣袖。
她的衣袖上还有花香,细白的指尖落了些迎春花的颜色,显出一种别样?的美。
顾长泽瞥她。
“孤看你还是不饿。”
饿,其实早饿了,但谢瑶想着自己的计划,还是摇头。
“就等一会。”
顾长泽耐着性子点头。
“那太子妃给孤准备了什?么比玉葫芦还好的东西?”
提到这,谢瑶小心地?将手?中的宣纸放在一旁,昏暗的灯光中,另一只手?攥着一缕飘飞的红线,映入顾长泽眼?帘。
“殿下瞧一瞧,喜不喜欢?”
谢瑶拿着那一串红线在他面前转了一圈,眼?中满是高兴。
看到东西的刹那,他一向平和的目光陡然泛出几分错愕。
那是一件用红线编成的平安扣。
“红线在大盛素有平安线的说法?,我?在家中学过针织女红,便也会编平安扣,殿□□弱,近些天又时常病着,我?便做了这样?用红线编成的平安扣,祈愿殿下,平安顺遂,长命百岁。”
谢瑶抿着唇,灯盏下那精巧编成的平安扣在她掌心泛出光亮,顶上用红线坠着,轻轻随风晃动,她口中一句句吐着真挚温柔的话,顾长泽心中像是被什?么猛地?撞了一下,一股暖流涌遍他早病败不堪的四肢内骸。
他身形晃了一下,珍而重之地?伸手?接过那平安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谢瑶瞥见?一旁的沙漏马上要到了子时,又手?忙脚乱地?从身后拿出那一张宣纸。
“方才那平安扣便算抵了昨晚的玉葫芦,虽不知道殿下是否满意,但我?这还有另一份东西要送与您。”
顾长泽攥紧手?中的平安扣,抬头看过去。
她沾了花汁的手?还来不及清洗,将干净的宣纸上都染了颜色。
随着素手?将宣纸摊开,顾长泽看见?了平生仅见?的绝美画像。
那是一幅烈日下鲜艳夺目的迎春画,用嫩黄色的花汁一点点渲染上去,谢瑶画功极好,浓淡相宜,一簇簇花朵迎着烈日争相竞放,是春日里最?耀眼?的一幅景色。
“迎春花素有长命花的说法?,又是春日里最?先开出的,我?早间见?东宫有下人在此摆放,才想着取巧送与殿下。”
顾长泽紧紧盯着那幅画,说不出心中是何滋味。
他一人见?过太多冬日的雪,却是头一回?有人,想他看看春日的花。
“春日花,长命扣,此画赠与君,愿君久长寿。
殿下,生辰大喜呀。”
第35章 35
那干净的小脸上扬起?明媚的笑, 手上染的花汁与宣纸上的画相得益彰,顾长?泽滚动?了一下喉咙, 目光紧紧地盯着她。
“你怎么知道……”
“殿下还问我呢?生辰的日子,您不该亲自与我说吗?”
谢瑶看?着手中?的画,想?着但凡再早一天,她也不会今日这么忙活。
偏生是早上才听见的。
“我……我想?着不是什么大事……”
比起?自己的生辰,他更想?从谢瑶手中?名正?言顺地得到一个?物件。
不一定非要比萧琝的好,只要是她送的。
谢瑶往前走了两步,仰面看?着他笑。
“明年我可记住这?日子了, 四月初三,殿下对生辰礼可满意?”
顾长?泽看?着手中?的平安扣和迎春花画,说不出丝毫不满意的话。
于是只能?垂下头?, 再一眼一眼地看?她。
她实在太好,好到昨晚才被他那样吃醋折腾了半宿,早起?被他为难却?也乖巧地在书房忙碌了一日。
送了这?样大的惊喜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