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福伯心里,无论安娘子是来报案的,还是来报恩的,再是有理有据,那也是男女有别。
一个成过婚的妇人,怎么都不适合往别人门上一趟趟跑。
即便是误会安娘子,为了湛哥儿以后好,这个恶人他都是要当的。
说起这事,金湛心里也是烦闷。
他之前有家仇在身,一向没有在男女之事上用过心,就连去相亲也是福伯跟人约好,自己只去见面。
现在他就不得不多加思考了。
在固国公府别院外,尹世子的胡言乱语。
还有福伯这几日说的话,都透露出一个意思:那就是自己跟安娘子有点什么意思。
什么时候,自己说话也会被人误会!
以前福伯可是要自己多跟女娘来往的。
若不是因为自己早就有言在前,福伯定会将人送到自己床榻上。
只是,福伯的担心好像也不是没来由的。
自己跟安娘子虽然相处不多,说话却的确随意自在,都没有多想过。
比如说邀请去寺庙游玩,安娘子吃惊,他只觉得有趣,并没有感觉自己有无礼的地方。
结果连叶青都吓了一跳。
换成以前,这种求签的话,自己对其他小娘子是万万说不出口的。
可也仅此而已。
所谓那意思……自己就没有想过,也不能想往那方面想。
寺庙里,安娘子儿子看自己的眼神,就好像在防贼!
当时他不知是什么原因,此时他明白了。
因为福伯如今也一样在防安娘子 。
金湛长长叹一声,心里顿时生起唏嘘。
男女相处真是太难。
只是同行求签,再就是安娘子登门道谢,就惹出福伯这样多话。
若是让尹世子那样的人说,还不知该如何的不堪入耳。
安娘子是清白的良家妇人,虽然情路坎坷还带着儿子独居,那也不是她有罪的理由,可以任人非议和辱骂。
自己身为男子皮糙肉厚自然不在意名誉,安娘子却是要在乎的。
看样子以后自己还是要避嫌,免得给安娘子惹上无妄之灾。
再说安春风这里,她回到宁家不休息就叫来宁阿婆和宁老爷子。
“宁老爷子,之前宁二哥和二嫂子过说要跟我去城里,你们也都答应了,能不能改一下,让他们去金大人府上?”
“金大人?”宁阿婆跟宁老爷子对视一眼,心中都是疑惑。
之前宁老爷子对老妻进城伺候人还有些不满,可经历此事,他也不再执拗。
自己虽然当着里正,真正遇到大事也没一个得力帮衬,能认识几个官家也好。
可老妻年岁渐大,能伺候人也就这一年时间,还不如让宁老二夫妻带着孩子去权贵家当下人,也能避一下风头。
只是说好跟安娘子,现在突然换人,难道是安娘子嫌弃了?
安春风道:“我还要在这里住一月,今天看过金大人府上人手不足。再说,要是固国公府再有不对,你们也好请金大人帮忙。”
宁家送宁老二愿意当下人的原因,大家都明白,不用比较也知道,金大人那里比安春风这里更好。
宁老爷子默不作声,道理都懂,可他不好出尔反尔。
宁阿婆迟疑道:“要不让老二两口子自己选!”
于是,宁老二和苗氏被叫了来。
听说是否去金湛府上当差,宁老二是满口答应。
都是当差,能跟一个当官的男主子威风威风,总比跟着一个妇人老是赶车扫地强。
苗氏却不愿意,她想跟安娘子在一起。
那金大人府上虽然威风,可听起来打打杀杀的吓人。
安春风不勉强,自让他夫妻俩回房商量去。
第二天得出结果,宁老二夫妻带着孩子选择去金大人府上。
苗氏眼睛红红:“安娘子,同在一城,以后我会经常来看你和娘的,给你做最喜欢的蛋炒饭!”
夫君要去金大人那里,孩子们也跟着去,一家人要在一起,她也只能跟着当厨娘。
唉!安春风笑笑,又想叹气。
小林子想去帮金大人打扫,苗氏要给自己做蛋炒饭,这都哪跟哪啊!
宁老二几人去金湛那里,是宁老爷子带着,安春风没去。
这突然一大家子上门要给人当仆,主家都没有提过,实在是唐突,总要有个上年纪的好说话。
不出所料,福伯见宁老爷子亲自送儿子儿媳孙子孙女进府当差,又是吃惊又是高兴,那是相当满意。
在外很难能雇佣到一家人在府里当差,除了家生子的家奴。
而且这一家子有儿有女,又是知根知底的上门报恩,可以完全信任那就更难了。
宁老爷子说宁老二以后在金家当差,要是做错事,让福伯该打该骂不要心软,送信回白霞山,他叫回家还要再打一次。
福伯说只要踏实干活,他定当自己孩子看待,绝不会苛责虐待。
两个老头年纪相差不大,心情高兴,又是一拍即合,就差结拜成兄弟。
等金湛回来,就看见自家里多了一家下人,他也坦然接受。
福伯在边城吃苦受累的抚养自己,用钱上节省惯了,每次让雇人都被拖延着。
现在有福伯自己选的帮手,自然是要留下。
宁老二一家四口就这样留在金府。
宁老二的儿子宁小八平时守着门房,宁老二本来就是做杂事的工匠,就收拾院子。
苗氏和十岁大的女儿每天只做饭买菜,衣服自有浆洗妇来收,人少事少,也不算累。
接下来,安春风在乡下的日子就再次恢复平静。
在这期间,玉嬷嬷隔三差五找着借口来住上一晚,也带些城里消息。
比如说好几家权贵被弹劾到降职。
固国公一直没有再来找过宁家麻烦,尹世子的性命再次保住。
但固国公辞去兵部官职,同时还被朝廷摘去国公府世袭的特权,损失惨重。
国公夫人带着“身患重疾”的尹世子回数百里的娘家养病,归期不定。
还有琅琊台的事再次翻起,广安伯府又一次上了风口浪尖,被弹劾得闭门不敢出。
玉嬷嬷带来的消息让安春风高兴。
还有一个人也高兴。
对这个每次都要带来糕点和好看珠花的玉大娘子,荣雪也越来越亲近。
每次玉嬷嬷走,荣雪都要拖着有矫正器的腿送她一程,还约好下次来再带什么东西。
安春风也几次进城去秋水布庄,她要挣钱。
房子是玉嬷嬷掏钱建成,自己总不能还等着别人添置摆设。
以前还以为自己有两三百两已经算不错。
可听玉嬷嬷说,一架做工好些的床就要上百两银子,其他的东西要想上档次,也是高无上限。
等屋子修好,还需要大把银子往里面填。
第137章 新宅子新家具
在玉嬷嬷的帮助下,安春风跑了几趟城里,定下家具摆设,身上银钱也花个精光。
她急需挣钱,只能挣钱。
房子要钱,养孩子也要钱的,现在还要准备学堂束脩和笔墨纸砚的银子。
好在安春风保持每半月绘一套新的衣装或者首饰给秋水,这样正好满足各个楼里的新鲜感,银钱也如流水般汇集过来。
腊月十五,整整两月余,宅院修建终于修建完毕,安春风也带着荣雪、秦牧、宁阿婆回城了。
上次看见的梨花巷还是一片白地,此时已经立起两座宅子。
以前的几户人家全部拆掉,在空出来的地基上,修建起并联的两套二进院。
安春风转了一圈,一套院子面积大概四百平,前后共十间房屋。
两套院子大体格局跟其他人家是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两院共用一个院门,从影壁左右分开,两院是廊道交连。
影壁后则是栽种花木的花园。
晴天时可以漫步花间,雨时也可以坐廊檐下观景。
其中花园后墙隐蔽处,还有一道后开小门,那就是玉嬷嬷给自己留的。
内部两院独立,分别都有前院,一排倒座间、然后是垂花门,里面就是庭院。
正房、东厢房,西厢房,还有正房两侧的耳房,连接垂花门与厢房的抄手游廊。
现在木柱簇新,白墙黛瓦,已经被打扫干净,正欢迎着新主人的到来。
荣雪看着这崭新的院落,脸色神情恍惚,像是难以置信。
她即将十二岁,本来也是内秀的,看见这样的大手笔,再说什么租借肯定是不相信。
这次她在宁家跟一群小姑娘在一起两个月,可听到不少事,早就不是从大杂院出来时那般单纯。
可任她想破脑袋都猜不出原委,只能一个劲看安春风:安姨是不是要自己以后做什么事?
安春风就当没有看出她的心思,只陪她在两院转了一圈,笑着道:“荣雪,你喜欢东院还是西院?”
两院虽然格局一样,还是有着些许不同。
东院靠着巷口,里面种着几根青竹,明显是以前安春风住的院子迁来。
西院靠着巷尾,正房旁边少了耳房,厢房更加宽敞明亮。
荣雪看着西院道:“安姨,我想要西院。”
“哦!为什么呢?东院的台阶少,你出行也方便。”其实安春风已经看明白玉嬷嬷的安排,故意问道。
荣雪羞涩一笑:“西院厢房里好搭绣架和书案,玉大娘子说,以后要教我写字读书,知书识礼!”
安春风瞪大眼睛,半晌才“啊”了一声:“这样可真是好,以后我也想过来听上几课!”
原来,玉嬷嬷已经将自己女儿拿捏住了,还要亲自教导读书念诗。
而荣雪对玉嬷嬷也是心生佩服。
不亏玉嬷嬷这两月辛苦奔波在白霞庄和京城。
在宁家祥和的气氛里,荣雪每每见到玉嬷嬷都心情愉悦,毫无防备。
玉嬷嬷也不付众望,凭借满腹诗书经文和脱俗气质就将荣雪折服。
已经有一个好的开端,余下的就交给时间安排。
玉嬷嬷准备的不止这些,安春风带着荣雪看过新房,还有一群下人。
在两院之间的廊道上,站着七八个男女,这些都是玉嬷嬷从牙行挑选雇来,提前进院洒扫,以后也会留下伺候。
下人里面有四个女性,两个粗使婆子洗衣,另外两个是厨娘。
平时开一个大厨房,两边在一起吃,若有需要再开小厨房。
看门护院的男子有三个,负责院门和伺候车马,不进院子。
家里管事嬷嬷自然是宁阿婆,小林子黑豆和小豆子他们做内院洒扫小厮,传话做事也方便。
现在新院子有的,里面添置的家具也送过来。
原本玉嬷嬷早在两月前就在家具店定下两套摆设,一套是荣雪的,一套给安春风。
安春风却不要她花钱,而是自己绘了一套家具的图样在木器店加工。
传统的中式家具高端大气上档次,缺点也是有的,一则贵,二则用着不算舒服。
安春风的银钱不多,就准备做成布艺沙发,茶几、六门衣柜,衣帽架。
秦牧的房间则是矮矮的书架书桌,折叠椅,一排半高的衣柜。
林林总总数量不少,工价却便宜很多。
只是画图纸让安春风吃了苦头。
以前那些衣服,内衣之类的这些东西大家都穿着,又有模特,只需要在身上比划一下就八九不离十。
可家具就不一样了,得画出立体感。
而且这些在现代时是熟视无睹的日常,又有几个人会去留意比例构架。
很多时候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现在要重新画出来,还真是熬死了一批脑细胞,那些图纸差点将她画吐。
等把图纸送去玉嬷嬷定制家具的店里,又把人家老师傅都看呆,直说没有做过这样简单又实用。
可有些折叠便形处又难以理解,只能尝试着做了试试看。
因为是第一次做,工匠师傅也不敢保证效果如何,先只收了木料钱,等做好验收合格再付余下的尾款。
就这样,也花了一百两银子,无他,原因只有一个,房间太多了。
安春风自己和秦牧的房间可以用现代家具,前院会客的前厅却是要准备符合当下审美的家具。
八仙桌、太师椅,条案,花架,雕花细致繁复,摆放好,仪式感十足。
反正安春风觉得,自己是没办法坐在威严大气的大条案前面嗑瓜子。
至于各处需要摆放的那些花瓶挂画,她连想都没有想,太烧钱了。
而且,现在看着摆放整齐的现代家具也是满意。
这些工匠手艺不错,虽然自己的图纸画得凌乱不堪,比例尺寸走样,还真的做成几样东西。
只有折叠躺椅和蒙古包蚊帐被剔除,折叠椅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自己又无法画出变形过程,工匠师傅做不出。
而简单的蒙古包蚊帐跟四栏镶嵌的雕花大床功能一致,但美感上被虐成渣,师傅不愿意做,感觉是侮辱他们手艺。
家具店东家亲自登门,看着伙计们摆放安装妥当,等安春风每样查过,满意接受,他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就在安春风想补上尾款时,东家说话了。
“安娘子,尾款暂时不用急着结算,在下还有一事商量!”
“哦!余掌柜有什么事?”安春风诧异。
第138章 入股木器店
这个东家姓余,经营家具店是祖业,口碑不错,生意也做得灵活,就连安春风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他们也接。
余掌柜搓搓手,有些尴尬道:“我们余家商行想买下安娘子的这几张图稿。要是安娘子舍得割爱,就请报一个价!”
买图稿?
安春风眼前顿时冒出一堆白花花的银子,话也脱口而出:“余掌柜,不如我入股如何?”
她如今已经尝到技术入股的甜头,当然是要养金鸡。
玉嬷嬷的精品内衣店也筹备得差不多了,只要几方生意开动,这辈子就再不愁吃不愁穿了。
余掌柜眼前一亮:“安大娘子还有其他图稿?”
安春风重重点头:“有,若余掌柜不相信,我可以先将折叠躺椅的原理仔细讲给你,你做成再说合约。”
“好好,安大娘子爽快,也不用讲折叠躺椅后再写合约,还是现在就写吧,也好算清给安娘子几分红利。
实不相瞒,安娘子的这套沙……沙发,本店已经做成两单生意,只等安娘子卖出图稿。”
余掌柜心中欢喜,他在给安春风做家具时,有人也感兴趣,同样定了一套。
木器店偷偷加工客户设计图,是违规行为。
若是安娘子不卖图稿,单凭这片新建的屋舍就不是普通人家,他们也不敢硬吞,只能东家亲自上门来说。
现在既然安娘子要入股生意,他也就不隐瞒。
他高兴,安春风更高兴,自己一句话,这钱就摆在眼前了。
“这沙发的名字只是我随便说的,还是余掌柜另取一个好听的,红利方面……”
两人一番唇枪舌战,安春风签下合约。
以后余家木器每售出一套简约版家具,她就从纯利中抽取半成。
看起来比不上秋水那里的利润,那边可是五成。
一套衣服就能有四两银子,可安春风还是很看重这里。
木器店可是五代传承的百年老店,品质保证,生意源远流长。
换句话说,一店送几代,人走店还在,这就是养老保险,她不急着收快钱。
从进新家,秦牧就一直沉默看着。
直到余掌柜拿到合约乐哈哈告辞,他才拉过安春风道:“娘,这屋子以后就是我们的?”
对这个问题,安春风其实一直都有想法,还愁怎么跟孩子说明白。
既然牧哥儿都主动问起,她就正好解释。
玉嬷嬷说过,等自己跟荣雪选好房,就会将一座院子办好房契转到自己名下。
这本是预料之中的事,玉嬷嬷不会将之前送出的房契又收回去,安春风却感觉这个房子有些烫手。
这可是价值上千两的宅子,不是以前那只值一两百两的小院。
自己照顾荣雪有功劳不假,帮忙治脚也只是顺手之事。
有时候帮别人也是帮自己。
做人不能太贪,玉嬷嬷已经多有回馈,不能再肆无忌惮的收下如此多钱,
拿人手短,就连荣雪都对这些房子都在起怀疑。
谁也不知道这些天大诱惑后面,还会付出些什么。
玉嬷嬷现在已经跟荣雪亲近,只要用心,母女相认是迟早的事。
别人再感谢那也是另外的事,自己要学会功成身退。
而且她不想让秦牧感觉得人赠送,就是理所应当。
安春风决定实话实说。
“牧哥儿,这院子以后会是我们的,但现在还不完全是,以我们的钱是买不起这些房子的!”
“啊!还不算是我们的?娘,你不是在照顾雪姐吗?”秦牧知道自己娘对荣雪有救命之恩。
“什么样的恩情都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总会越来越淡。趁着人家还记得这份情,我们自己就赶快努力成长,以后才能靠自己站稳脚。”
秦牧若有所思,点点头道:“娘,我知道了,以后会好好念书的。”
他刚才看见娘跟人谈生意了,那就是在努力靠自己赚钱。
自己现在能做的,就是努力念书。
自己是儿子,在别人恩情用完之后,自己要有能力给娘撑腰。
说起生意,秦牧又好奇起来。
自己房里的那些衣柜每一件衣服不再是叠放进箱笼里,而是用木撑子挂起来,看着有些别扭,但用起来很方便。
箱笼里的衣服拿出来会有折皱,还需要熨贴过才能穿,这些衣服就不会了。
难怪木器店东家会一眼相中,这些东西娘又是从哪里懂的?
看着秦牧求知若渴的眼睛,安春风难得的打哈哈敷衍:“哪啥、书中自有黄金屋,是书里学来的。”
秦牧不信,娘都不认识几个字,肯定是外祖在外行医时看见的,这就是在诓自己要学习。
母子俩嘀嘀咕咕说着话,顺便把自己屋里细软布置好。
虽然有下人,安春风也没有用下人的习惯,她带着秦牧在铺床。
秦牧脱了鞋子在床铺上爬来爬去,按照娘的要求将边角拉平展。
安春风道:“以后这些事你就自己做,不要事事都让小豆子来伺候。”
衣服一套套挂在衣柜,脏了有人洗,饭有人做,小孩子还是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秦牧点头。
在唐家时说起来是祖母在照顾他,其实是他在干活。
还是回到梨花巷、回到娘身边,他才真正成了小孩子,被人天天伺候着。
搬家贺房,安春风掏钱买菜,让大厨房摆了一桌酒菜,邀请秋水宋琪和玉嬷嬷一起过来吃饭。
宋琪是第一次来,看着院子羡慕不已,安娘子有这些房子,以后子孙三代都有地方住了。
秋水则是盯着秦牧,心疼的搂着一阵埋怨:“哎!怎么的,才两月不见,牧哥儿黑了,瘦了也长高了!”
在白霞山跑两月,秦牧白白嫩嫩的脸蛋晒黑,瘦下来人也精神了。
安春风和荣雪回城后,玉嬷嬷还没有来过。
这处院子是她一手打理,下人们是她挑选的,看见她从后门进来也不诧异,纷纷行礼。
西院里,荣雪看见玉嬷嬷就两眼放光:“玉姨,你以后真的要教我念书吗?”
玉嬷嬷摸着屋里自己亲自挑下的家具道:“当然要教你,雪娘可是喜欢这院子?”
荣雪点点头,小声道:“喜欢!”
玉嬷嬷顿时笑起来:“雪娘喜欢就好!”
荣雪动了动嘴唇,像是有话,却没有再说。
秋水和宋琪送来一些布料和两对花瓶。
玉嬷嬷带来一副字画,是一副落日归雁图。
烟波江上,天边一只孤独的飞雁正在晚归。
留白处是字体飘逸的“归雁”二字,上面还有铜印落款,可惜那篆字歪歪扭扭的安春风不认识。
不过猜也猜得出来,这字体像是出自崔御史之手,画就不知道了!
吃过饭,宁阿婆就让人将字画送去装裱起来,以后挂在西院正厅。
位于梨花巷大门口,则挂了门牌:“安宅”。
搬家准备好,已经接近小年,宁阿婆开始替两院准备年货。
从现在起,玉嬷嬷每天都会从后门过来教导荣雪习字,顺带将秦牧和小豆子也拘起来。
官学那边早就定好年后入学,现在秦牧和小豆子就要收心。
要不然进了学堂一天学下来,屁股会坐不住。
秦牧还好,他是有心思的,玉嬷嬷布置的功课都能耐住性子完成。
小豆子就苦了,他是一个野惯了的,才一天就满脸墨汁,屁股发疼,叫苦不迭。
自己一个小厮,又不用科举,念什么书啊!
可他只敢在心里抱怨,因为没有人会替他说话的。
小林子和黑豆也时不时被玉嬷嬷押着学识字。
以后这人是家里管事,又是跟着家里郎君出去的长随,一字不识怎么行。
安春风刚开始还想着玉嬷嬷会教荣雪一些琴棋书画,唱跳歌舞什么的,也想跟着学些业余爱好,充实自己的空闲时间。
没想到是比夫子还枯燥无味的读书识字,还要学习端庄的坐站姿态,根本没有跟脂粉有关的,吓得赶紧找借口出门。
离开两个月,她要去找萍姨娘,看果盘生意如何,也想知道唐家近况。
安春风没有去西城顺安坊,而是去位于东城的果盘铺子。
萍姨娘之前在北城开的铺子,接到秋水引来的生意,安春风又补上一些银子,她就另外在东城又寻一个好些的铺子开着,雇上人看店,她每过几天就过来查看。
现在正是备年货的时候,萍姨娘定是在铺子里。
到目的地一看,果然在。
看见安春风到店来,萍姨娘赶紧迎过来,笑着埋怨:“安娘子,你一走就是两月,还记得这里有你的买卖?”
安春风也笑:“姨娘,你要这样说,我可就要让牧哥儿先给你拜年了!”
萍姨娘嗔怪道:“就你滑头,那就早些让牧哥儿来拜年,红包不会少了他。”
生意兴隆,她心情好,这两月虽然忙碌,人也清瘦,眼睛里却是带着光。
几句寒暄打趣,两人就在店铺货架后的一张小桌边坐下。
萍姨娘拿来账本,把两处铺子的流水展给安春风看。
果盘铺子其实就是卖鲜果和干果。
现在没有反季节水果,店铺没有鲜果售卖,都是核桃干枣炒瓜子,炒花生。
跟大街上其他店铺也没有什么区别的。
但有京兆府几个知事定货,又有百花楼的订单,这生意就做得顺风顺水了,都不用考虑散客。
只是开店时间短,算了算,利润还没回本,安春风也就拿不到红利。
这都不重要,只要是向好趋势,挣钱就在后面。
安春风只随便翻翻账本,就问唐家现在如何了。
一提唐家,萍姨娘就皱着眉,看着安春风小心翼翼道:“你听了可别生气?”
“怎么了?难道唐玉书已经考中状元,被带进宫中去了?”
萍姨娘扯过帕子掩嘴,呲牙皱眉道:“你这就是废话,还有两月才考试呢!”
安春风不说话了,只看着萍姨娘:爱说不说!
见她不追问,萍姨娘感觉无趣,只能说道:“那个孙氏怀孕了,三郎这段时间都没回来。你那……嗯,秦氏见到孙如意有一天没有起身伺候早茶,就发气骂人。
结果孙如意是病了,找郎中来说是有喜,秦氏就说是野种……”
安春风瞠目结舌:“开口就成野种,那渣男要认?”
“渣男?”萍姨娘没听过这词。
“嗯,就是唐玉书!”安春风解释。
萍姨娘“嗐”一声:“不是之前有孙嬷嬷用过补药让两人同过房嘛!孩子自然就是三郎的!”
“那可不一定哦!”安春风脑子都没动,随口说,这种狗血剧情又不是没看到过。
萍姨娘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咳!咳!咳!安娘子你可别说了!这种话说出去是要逼死人的。”
“死人算得了什么!”安春风嘀咕一句,又问:“那为啥要说野种?”
婆婆说儿媳怀着野种,偏偏儿子又不在家,这话可就说不清楚了。
萍姨娘脑子没她这样敢想,更不敢这样说:“这就是秦氏故意骂人的。孙嬷嬷说孩子就是那晚喝药怀上的,孙如意哭闹起来,就找老爷调解,孙家也找了来,好一通闹腾。
孙家说,要是秦氏不赔礼道歉,就把唐玉书撵出国子监,还要告唐家骗婚虐待。”
“马上就要科举,秦氏哪里敢让三郎卷进官司,只得承认自己是一时性急说错话。”
“三郎也替他娘道歉,说秦氏是刀子嘴豆腐心,本意不是这样的,让孙如意不要跟老人计较太多。”
有唐家母子道歉,孙家也顺势下台,他们要的只是拿捏,又不能真把这个便宜女婿逼跑了。
萍姨娘啧啧叹气:“以后,秦氏的日子是不好过了。
因为金簪出错,孙如意刚开始还对着秦氏讨好,可自从三郎去了国子监,家里就只有孙家人和秦氏,她就不再怎么搭理秦氏,每天只有饭菜供着。现在这一说,恐怕是连装都不用装。”
安春风没有什么表情,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这种不知道好歹的人不值得同情。
而且她从来就不相信什么刀子嘴豆腐心,只有心狠嘴才毒,说话才不用考虑别人感受,都是故意的。
吃了一个大瓜,安春风差点吃撑住,还是得说点其他的解腻。
之前她就托付萍姨娘多留心唐二郎的事,此时再一说起,萍姨娘脸色就沉下来。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总是会不舒服的。
刘氏这一个月过得很是得意。
因为唐品山在外任着县令的大儿回京述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