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王道:“能有什么差错,本王囊中之物,还怕两个黄毛小儿来争抢。”
朝臣道:“南边已无战事,倒是应该将镇南将军召回京城。”
武王闻言,认真思量起来。
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但是武将要造反,那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无他,手里有兵。
这才是武王要防备的人。
只是南边虽然没有战事,但调回守边大将,这是大忌,武王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罢了,此事再议,”武王道,“诶,对了,叫人准备一个食盒,送去范首辅府上,养伤呢,正好吃的清淡点。”
众人心想,您得了吧,您是嫌范首辅死的慢吗。
三个衙门联合审案,李弗的重心放在整顿佛寺道观上面。
侵占的土地要归还,不该做的生意不能再做,不该出家的人,也必须还俗。
像那等有妻有子还在寺庙出家的,更是要严惩,因为他们这样的出家,是为了避税。
于是张珠珠这里收到了一堆帖子,都是请她出去玩的。
张珠珠说自己月份大了不好出门,把这些全部推辞了,但仍然有人找到了上门的机会。
从上回大相国寺打发来说经的那个俊俏和尚就能够看出来,他们的经营是非常有手段,自然也笼络住了贵妇们的心。
如今大相国寺被翻来覆去的查,和尚们难免就要找人倒苦水,贵妇们见了,自然是不忍心的。
张珠珠听见坐在她对面的妇人说:“武王殿下遇刺,是要好生追查,只是三郎到底年轻,没什么忌讳,若是打扰了佛祖的清静,恐怕不太好。”
这中年贵妇姓周,是宗室出身,是个没封号的县主,但到底是姓周,今日找上张珠珠,就是要说说大相国寺的事情。
张珠珠反驳道:“您说错了,这般追查,正是要还佛祖菩萨们一个清静。”
“为促成刺杀,寺中一位有名的法师和武僧都被买通,这是在佛祖眼皮子底下发生的糟污事情,若是不查明,恐怕坏了大相国寺千年古寺的好名声,县主您说是不是。”
“恐怕如今已经不是查明,是矫枉过正了吧,当日为王妃娘娘讲经的敏行和尚,都要被迫还俗,这是什么道理?”县主自然不想听张珠珠说这些道理,她今日是被人寄予了厚望过来的。
若是能帮到大相国寺,日后自然少不了她的好处。
张珠珠道:“因为他有两个私生子。”
县主一噎,张珠珠似笑非笑地说:“也许不止两个。”
那和尚真的很离谱,他有私生子就算了,很多和尚都有,也管不了,这位还跟一些世家大族的贵妇有来往。
张珠珠听了真是觉得三观稀碎,她建议李弗不要查的太细了,到时候闹得人家破人亡就不好了。
张珠珠劝她说:“县主,会讲经的和尚多得很,您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
这种事情就没法儿说,好些人都听过敏行和尚讲经,如今瞒一瞒,遮掩过去才是最好,若闹开了,怎么说的清楚。
县主倒也不傻,知道其中的道理。
张珠珠又问她:“我收了好些帖子,只有您是亲自上门来的。”
县主冷静下来,终于想通这其中的不对劲了,她跟周如意这边算亲戚,能够用看周如意和孩子当借口上李家来,难道旁人就不行吗。
她昨儿被人捧了一通,就稀里糊涂地答应了这件事情,现在想想,要是好事,怎么她们不来。
县主喝了两口茶水,起身说:“罢了,我今日也只是来瞧瞧孩子的,与你随意说两句,你不要放在心上。”
张珠珠微笑:“怎么会呢,本来也没有大事,咱们女人,哪里管得了朝廷要做什么。”
县主赶紧点头,起身走了。
林文婴没有出面,一来她知道张珠珠能够应付得了这种人,二来张珠珠她要习惯于应付这样的场面。
她和李弗,是共同进退的夫妻,李弗在外面做什么,旁人就是会找到她面前来,或是说情,或是别的,总之他们两个要共同面对。
张珠珠对林文婴道:“这回真是多亏武王殿下亲自涉险去了大相国寺一趟,要是一开始就这样大力气去查,恐怕咱们家的大门都要让人拆了。”
林文婴说道:“求神拜佛是一回事,庙里的和尚就是另一回事了。”
神佛是神佛,不会沾染人间的尘土,但是和尚们到底是凡夫俗子,修行不够,心里惦记的,仍旧是人会惦记的东西。
尤其在京城,信奉神佛的人格外多些,要是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就调查大相国寺,恐怕京城百姓都不能答应。
从这一点上来说,武王这个遇刺,还是很有意义的。
当然了,刺客的水平依旧不怎么样。
“三郎也是,专干得罪人的事情,你最近就别出门了,叫你爹娘弟弟过来陪你。”林文婴想起上回的事情,就觉得后怕。
“那些事情,总要有人做的,”张珠珠说,“我觉得他三郎做的很好的。”
“没说他不好,”林文婴眼看着京城的气象不同往日,当然也知道自己儿子付出的辛苦是值得的,“我只说容易得罪人。”
他们作为家人,唯一能支持的,就是仔细防备,不要被卷入什么危险的事情当中。
张珠珠心虚地想,希望婆婆多最近不要出门,也不要有人到她面前来,说什么游湖的事情啊。
“嗯,我最近都不出门,我在家待着,帮您看账。”张珠珠对她说。
林文婴:“不用你,你二嫂已经看上了。”
“还没出月子呢,二嫂不休息?”张珠珠不解道。
林文婴道:“她要强,就是那个性子。”
周如意不看,张珠珠就会帮林文婴看,这种事情呢,是一山不容二虎的。
林文婴也劝不住,好在周如意不至于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至于孩子,让乳母侍女仔细照看,她这个做祖母的也很尽心照顾的。
晚上李弗回来,跟张珠珠说起佛寺的事情。
退还的土地已经办好了手续,那些和尚也都查了一遍,娶妻了的,有私生子的,都要还俗。
张珠珠道:“大相国寺没有作对的吗?”
李弗道:“大相国寺现任方丈年事已高,到了退院的年纪,寺中并非全是那样的和尚,还是有几位年级高且有德行的法师,他们对这乱象也容忍久了,如今这般,正是他们愿意看见的。”
寺庙当中,也不尽然是追求利益的和尚,大相国寺能够这样长久的屹立不倒,正经和尚还是很多的。
张珠珠点头:“这就好,剩下的叫他们自己整顿去吧,省得再有人找上我来。”
李弗皱眉,这些人,找他没用,难道找珠珠就有用了。
张珠珠又问:“你们那刺客追查的怎么样了,查清楚没有?”
李弗道:“不是京城的,估计是那两位皇子其中一个。”
“那这不好办了。”张珠珠说道。
李弗笑笑:“也不算不好办。”
第240章 养儿子的用处
“刘家找上了武王府,刘太后可以用嫡母的名义,将那两个皇子召回京城,他们回来了,事情自然好办,若是不回来,那就更好办了。”李弗说。
回了京城,他们是圆是扁就是武王府说了算,他们不回来,就是不听刘太后这个嫡母的话,不孝。
最后如何处理,还是武王说了算。
张珠珠:“那他们怎么样都是死路一条,没活路。”
看来刘太后自己儿子以后,对先帝的其他儿子也是充满了怨恨,巴不得他们赶紧去地下陪自己的儿子。
李弗:“他们安分些,能活。”
张珠珠道:“都刺杀了,这还能活?”
武王什么时候这么宽容了。
“这般手段,不是刺杀,这叫找死。”李弗说。
就凭两个侄子这点本事,武王估计都懒得多给他们眼神。
没多久,刘太后就生病了,然后朝廷以给太后侍疾的名义,下旨把两个皇子给召回京了。
之所以还称呼他们为皇子,是因着先帝只打发他们去封地,没有下旨弄个正式封号,更没有封王,大家也只能以皇子称呼。
范秀在吃了武王送去的素斋之后,就奇迹般的痊愈了,回到了朝中继续做事。
在范首辅不在的这段时日,朝廷已经成了武王的一言堂。
小皇帝年纪小,太皇太后死了他不用天天死读书,倒是挺高兴的,功课也早就忘到脑后去了,天天有人陪着他玩耍。
范秀入宫的时候,小皇帝正在外头,小宫女小内侍们正陪着他玩秋千,一看范首辅来了,都跟鹌鹑似的不敢吱声。
连小皇帝也是一样,他害怕范秀,害怕他考校他的功课,范先生的要求实在太多太高了,他总是做不到,让先生失望。
范秀今日并未生气,他只是看着这个被他选中的孩子。
刘太后怨恨先帝还活着的孩子,把在外头的最后两个也召回了京城,这两个恐怕没几日好活的。
范秀深深叹了口气,为什么非要搞刺杀这一套,他们好好藏着,最好叫武王忘了他们,博得一条生路,日后再谋求旁的。
现在有这个被选中的小皇帝挡在他们面前,他们为什么还要做这样的蠢事。
范秀真不知道自己做这么多,到底有什么意义。
他还是无法保住他心中承认和接受的正统。
皇权旁落,已经是注定的事情了。
小皇帝弱声弱气喊了声“范先生”,说:“您的伤好了吗,太医说你的伤很重,要养半年才能好。”
范秀咳嗽了几声,说:“臣的伤势已经快好了,陛下不必忧心,陛下近日可好?”
小皇帝挠头,心虚道:“我,我近来很好。”
他天天玩耍,不用读书,当然是很高兴的,他最近学会了打陀螺玩,还是周毅教的。
怎么说呢,比做皇帝开心多了。
他听众人说,武王是要抢他的皇位的,他觉得武王不用抢,如果武王喜欢,他可以送给他。
这样,他就不用住在宫里,也不用天天起个大早,去听朝会了。
这话他不敢跟范首辅说,他知道范首辅一定会生气的。
范秀想说什么,最后到底没有说出口。
这个皇帝,自始至终,只是他们挑选的棋子。
范秀知道这个年幼的,无辜的孩子可能会死在皇位上,但他还是选了,他想保住的是先帝留下的正统。
只是他低估了武王,范秀以为自己会是武王的对手。
结果他不是,太皇太后也不是。
范秀还能活着,不是因为刺客手下留情,是因为他在西北一战的时候,坚定地支持武王,没有让外敌入侵。
要知道,那时节京中很多人的意思,都是希望武王能跟胡族两败俱伤的,甚至认为武王死了更好。
范秀出于公心,支持武王,他因此得罪了京中许多人,跟太皇太后的合作也一度濒临破灭。
但范秀心中仍然存着一丝希望,他要跟武王周旋,要利用小皇帝,保住那两位皇子,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武王可以杀了小皇帝登基,但他永远都不能名正言顺,那范秀就有机会拨乱反正,扶持正统。
现在,他的希望即将要破灭了。
不止是因为他所期待的人不太聪明,而是他发现大家是认可和接受武王做皇帝的。
在大相国寺刺杀案中,武王最大的目的甚至都不是引出刺杀的人,而是他要借着这个案子,让京兆府整顿寺庙和道观等场所的乱象。
这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不是谁都有这个胆量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范秀所等待的,就没有意义了。
周氏王朝,也实在需要一位有担当的皇帝来结束先帝留下的局面,开启新篇章。
当然了,在范秀看来,武王或许能做到那些事情,但他的问题也非常多。
就说动不动就杀人这个事情,才回京的时候,就杀了一批人。
到了太皇太后这里,他们也不说以理服人,以德服人,还是挑拨刘氏杀了太皇太后,这手段实在不入流。
他身边难道就没有个能劝谏的吗。
小皇帝看着范秀出身,鼓起勇气又喊了一声:“范先生,你今天还要给我讲课吗?”
范秀猛然回神,小皇帝吓了一跳。
范秀道:“不了,不讲课。”
再讲也没有意思了。
小皇帝松了口气,笑着说:“范先生,是不是我不用当皇帝了?”
范秀悲哀地想,他可能有耽误了一条无辜的性命。
没有人能从皇位上退下来之后,还安稳活着。
“周毅堂兄说,下回带我去骑马,我还没有骑过马,他会教我的。”小皇帝想到这里,开心地笑起来。
他笑的越开心无邪,范秀的心情就越沉重。
他甚至不敢在宫里久待,匆匆忙忙便离开了。
八月底,两位皇子终于回到了京城,全京城上下都在等着看武王打算将他们如何。
张珠珠也很好奇,不过她已经提前知道了结果。
武王叫人从皇家族谱上,翻出来两个十来岁上就夭折的兄弟,追封了王位,这两个皇子一人一个给过继去了,又降等封了郡王。
剩下的时候,交给了周毅。
很简单,周毅没用与他争夺的同龄兄弟,没有危机感,这不是很好,正好把这两个给他练手,武王是这个意思。
没有见到血溅当场,大家都很没有想到。
只是这麻烦,从武王身上转移到了他儿子身上。
周毅还能怎么样,他又不能反抗。
第241章 我的盲盒开出什么了
刺杀案最后查明,确实有一个郡王卷入其中了,但他远在外地,在京城安排这些事情的,是太皇太后生前的几个忠仆。
他们在被抓之前,还试图设法给武王下毒,也不知对太皇太后有多少忠心,竟然肯冒这样的风险。
张珠珠听了这结果:“就这些,没有其他的了?”
李弗道:“直接证据指向的就是他们,但是你知道的,在这京城里,有资格的坐那位置上的,总是在惦记,他们肯定是希望发生点什么的。”
他们小小的失误和失察,也凑巧促生了一些事情,毕竟武王死了的话,大家都可能有机会。
但要将之作为证据,就不够了。
张珠珠可不相信武王会这么白白放过那些人,果然,没两日,武王就给那些被抓住了手脚的人,给安了个不敬先帝的罪名,把他们在皇家族谱上除名了。
说他们私底下议论先帝的是非。
就先帝那样的人,有几个人没骂过他,武王给安的这个罪名,好像他很尊敬先帝似的,他才把人家剩下俩儿子都给过继走了。
你这叫人怎么说呢。
张珠珠对李弗道:“那这么看来,现在都没有什么阻碍了,咱们这位殿下打算什么时候登基,是不是还有个流程,叫什么,三辞三让?”
李弗笑道:“你觉得可能吗。”
三辞三让这个流程走下来,最少也得一年,长的三五年也不是没有。
张珠珠道:“也是,太慢了是吧。”
李弗:“很慢。”
张珠珠正要再问,肚子里这个小的突然不老实,动了起来。
动作幅度很大,又把张珠珠给弄疼了。
“他不会把我肋骨给踹断了吧。”张珠珠扶着肚子说道。
李弗忙上前摸了下,确定她的肋骨没事。
张珠珠虚弱地靠在李弗身上:“赶紧的吧,赶紧地把他给生出来,我的苦日子就到头了。”
再有一个月,她总算是要生了。
李弗抱着她安慰了一会儿,张家打发了个侍女,送了信过来。
张珠珠没力气看,李弗拿过信看了起来,说:“两位姐姐和姐夫,要带上外甥们来京城了。”
张珠珠立刻坐了起来:“真的,那可太好了。”
她从来都没跟两个姐姐分开过这么久,她很想念她们的。
还有两个小外甥,二姐的孩子,也不知道长得是像二姐还是像二姐夫。
张珠珠将信看了一遍,他们要在天气不太热的时候再走,现在就已经够凉快了,等她生完孩子之后,应该就能看见她们了。
李弗忙完了京兆府的事情,在家里的时间便多了些。
张珠珠顺利了度过了自己怀孕的最后一个月,十月上旬的夜里,张珠珠正在吃李弗从外面买回来的烤肉,吃到一半,她突然就觉得不舒服。
李弗十分冷静,先问她是怎么不舒服,确定她确实是要生了,便将人放在床上,然后叫人喊了接生的婆子准备好,还给林文婴和吴贵娘这两位母亲说了一声。
院子里呼啦啦来了一群人,等吴贵娘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张珠珠还在吃肉,李弗在旁边喂她。
她已经疼过了一阵,现在又吃上了。
吴贵娘道:“你不疼了?”
张珠珠脸色不大好看:“不是一阵一阵的疼吗,我才疼完,李弗不是说让你们等着吗,还没到生的时候。”
林文婴后脚进来,说:“你生头一胎,做母亲的哪里等得了。”
她们也知道头疼发动的时间特别久,需要等待,但她们还是过来了。
吴贵娘也道:“是啊,你这般,我哪里放心得下。”
李弗道:“你们放心,我守着她。”
吴贵娘笑道:“你小孩子不懂,别耽误了。”
李弗知道她们不放心,说:“我已经请教过了,不会耽误的,我守着她,照顾她,岳母,娘,您二位先回去休息,等要生的时候,再请你们过来,现在熬着,怕你们熬不住。”
张珠珠也点头,李弗将两位母亲给劝了回去。
李弗守着张珠珠,阵痛就是一阵一阵的,疼的时候简直要将人撕裂,不疼的时候张珠珠还得下地走动,这样才能生的快些。
她满身大汗地伏在李弗身上:“救命,我看见黑白无常站在门口,恐怕是来索我的命的。”
毫不夸张,张珠珠觉得自己真的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真的太疼了,疼的怀疑自己已经死了。
李弗的心情也很焦躁,他是一点帮不上忙的,只能扶着她,说道:“别胡说,哪有什么黑白无常,没有的事情,你好好地就能把他生出来了。”
张珠珠边哭边道:“我能吗?”
她觉得她不能,这哪里是人能受得了的疼。
这疼的简直太夸张了,言语不能描述其万分之一啊。
“李弗,我还能看见明天早上的太阳吗?”张珠珠疼起来就开始胡说八道。
她甚至想交代下自己的遗产怎么分配。
“这不一定。”李弗沉重的说。
“你也觉得我看不见?”她流泪问道。
李弗眼里似乎也含了眼泪,他还是说:“今天毛月亮,明天可能要刮风,天气不好的话,谁也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张珠珠含泪笑了起来,有气无力地在李弗身上拍了两下。
李弗擦去了她的眼泪,然后张珠珠看见了李弗的眼泪。
夫妻俩就差抱头痛哭了。
最后她已经疼的要麻木了,吃了两块点心,在过了丑时的时候,接生的婆子说她开指开的差不多了,要生了。
吴贵娘和林文婴这才过来。
虽说去休息了,但俩人也没怎么样睡,时不时就要过来看一看,好在这会儿都挺有精神的,李弗去了外头等着。
吴贵娘道:“你疼不疼?”
张珠珠有气无力:“你看呢。”
这还用问?
吴贵娘握着她的手,吧嗒吧嗒掉起了眼泪,好在也不用她做什么,只要守着张珠珠就够了。
张珠珠也差点哭了,好在她脸上汗水和眼泪也分不清楚。
吴贵娘边哭边说:“要是娘把你生成个儿子,你就不用受这苦了。”
张珠珠泪中带笑:“那我就不是我了,就是别人了。”
嬷嬷催促道:“三奶奶,你听我的,我说用力的时候,你就用力。”
张珠珠点头,到底是头疼,不好生,到了寅时,张珠珠在疼痛中觉得浑身一轻,她生了。
迷迷糊糊的,张珠珠问道:“我的盲盒,我的盲盒开出来个什么玩意儿?”
没有人回答张珠珠的问题,所有人都去看那个孩子了。
孩子的哭声很大,整个屋子里都是他的哭嚎声,很大,很响,所有人都在夸他,说他哭声很好,身体健康。
李弗从人堆里挤了进来,匆忙跑到床边,握住了张珠珠的手。
他似乎有些受惊,没听清楚张珠珠在说什么,便着急起来,急急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张珠珠没力气说话,目光追着抱走孩子的嬷嬷。
那嬷嬷已经大声喊了起来:“是个男孩儿,恭喜呀,恭喜。”
林文婴和吴贵娘两个人围着孩子看了一通,耳边全是道贺的声音。
李弗对张珠珠道:“男孩,是男孩。”
张珠珠心想,男孩就男孩吧。
孩子被抱去洗了,林文婴进来把李弗拽起来:“你出去看你儿子。”
吴贵娘也把李弗往外面推,李弗全然没有说话的机会,
吴贵娘走到张珠珠面前,红着眼眶说:“儿子,你生下的是个儿子。”
张珠珠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吴贵娘继续说:“我生你们三个才有的小宝,你们姐妹三个头胎都生的是儿子,看来是我把你们的坏运气给挡住了!”
要真是这样,那她也值得了。
张珠珠听到这话,差点当场吐血给她看,顺便科普一下生男生女到底是怎么回事。
救命,这是什么鬼话啊!
什么叫坏运气,她抬手推了吴贵娘一下:“孙嬷嬷,你过来!”
孙嬷嬷把吴贵娘往外推,说:“胎盘还没出来呢,太太您去外头看看小郎君。”
吴贵娘就被孙嬷嬷给推出来了。
张珠珠这边缓了一会,胎盘也顺利出来了,这才算是完了。
这时候孩子被洗了一遍,李弗将孩子抱过来,旁边嬷嬷说道:“三爷,三爷,您不会抱孩子,我来抱,屋里还没收拾干净,您进去不吉利。”
男人哪里会抱孩子啊,也不能进产房的。
几个嬷嬷想把李弗给拦住,还有人伸手去抱他怀里的襁褓。
李弗紧紧抱着襁褓不松手:“我会抱,没收拾干净就赶紧去收拾!”
嬷嬷们见他有些不高兴,这才不敢再说话了。
李弗抱着孩子走到床边,给张珠珠看他们的孩子。
张珠珠终于看见了她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宝贝,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李弗把孩子放在她身旁,夫妻二人静静地看着他们头一个孩子。
张珠珠觉得难以置信,她伸手在孩子肉乎乎的脸蛋上戳了一下,又戳了一下。
啊,热的,软的,活的。
这是,张珠珠和李弗的孩子。
李弗把自己的胳膊抬起来,说:“这是真的,你可以掐我一下。”
张珠珠的眼泪掉了下来:“我没有力气,我好累呀。”
李弗帮她擦了眼泪:“你睡吧,我守着你们。”
张珠珠点头,说:“那我睡了。”
李弗让她和孩子挨在一起,他看看张珠珠,又看看孩子。
这一切简直就像是假的一样。
张珠珠稍微睁开眼睛,看着李弗说:“我有没有很厉害?”
她生了一个孩子诶!
一个活生生的,会喘气的小东西,这是她生下来的!
李弗笑道:“很厉害,非常厉害,比我厉害多了。”
张珠珠也笑,她凑过去,在孩子额头上吻了一下,这才闭上眼睛去睡觉了。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张珠珠听到了孩子的哭声,便扭头看过去:“他怎么了?”
李弗说道:“他饿了,我抱去给乳母。”
张珠珠道:“我来吧,我来试试。”
她睡了一觉,已经有力气抱孩子了。
李弗抱着孩子走过去,张珠珠坐在床上,从他手里接过正在啼哭的孩子,转向床内侧,这才解开衣服。
孩子小小的一个,这时候已经停止了啼哭,在他母亲怀里大口大口地吮吸起来。
张珠珠的表情就很痛苦了,她扭头对李弗说道:“怎么办,疼。”
李弗才吩咐侍女去拿吃的过来,这会听见张珠珠这么说,又赶紧把乳母嬷嬷全部都叫了过来,叫她们看看是怎么回事。
嬷嬷没想到张珠珠还会亲自喂养孩子,两个乳母更是十分紧张,她们到府上来,就是专门喂养这个孩子的,等孩子断奶,她们也会一直照顾到他长大成人,现在这是,不用她们了。
张珠珠现在没有心情顾忌旁人,她一颗心都挂在自己刚刚生下来的小宝贝身上。
嬷嬷教了她如何哺乳,然后委婉地提醒道:“三奶奶,您才生完,要坐月子,好好休息,喂孩子这事,交给乳母就行,您不必这样辛苦。”
张珠珠看着自己怀里已经吃饱了,刚刚睡着的孩子,说:“没事,我想照顾他,他是我的孩子。”
她是这个孩子的妈妈,她想要抱着她的孩子,
李弗走过去,轻声说:“我来抱他。”
于是在乳母嬷嬷们的注视下,李弗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抱了起来,张珠珠立刻说道:“恭喜你,你是个会抱孩子的父亲了。”
李弗抱的稳稳的,说:“当然,我特意学过。”
张珠珠笑了起来:“那你抱他,我要换件衣服,要吃饭了。
乳母嬷嬷们见状,也不敢说什么,眉来眼去地出去了。
她们是真没见过会抱新生婴儿的父亲,那些男人不会进女人的产房,只会等孩子洗干净以后,让乳母抱过去,给他们看一眼,这便完了。
没有人像李弗这样,会抱婴儿,甚至会哄婴儿睡觉。
像张珠珠这样要亲自喂养孩子的生母倒是稍微多些,孩子对于母亲来说,当然是更亲近的。
张珠珠换了件衣服,然后坐在床上吃饭。
李弗哄睡了孩子,放在旁边的小床上,也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