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也道:“既是太子的事情,朕自不会追究。”
这一家人只是想表达自己诚恳的认错态度,现在却把太子给得罪狠了。
眼下能够不被厌弃,已然足够,多余的事情,他们一件都不敢做了。
小潘氏把儿子叫过去,说:“你叫为娘的说你什么好。”
这一家人上午想要送女儿入东宫,叫太子妃不高兴了,下午就出了这事,这能是巧合吗。
周毅向母亲行礼,笑着说:“就那三角猫的本事,怎么可能伤得到儿子,不过给他们一个教训罢了。”
陈蛟是他媳妇,周毅已经尽力在表示自己对她的尊重了,要是还有人看不懂,那实在是他的过失。
小潘氏还欲再说,他又说:“这等不思其职,就想着走歪路,还污蔑旁人的,留着实在碍眼。”
小潘氏于是被儿子给说服了。
张珠珠说服她,要摆道理讲事实说好听的话。
亲儿子说服她,只要两句。
张珠珠带了大半天孩子,晚上累的不想动弹,眼下红豆都被送去太子妃那边了。
偏偏李弗回来的时候带了吃的,张珠珠侧身躺着,说:“你拿过来我吃。”
李弗:“该弄到床上去了。”
张珠珠说:“那你睡地上去。”
李弗上前,一把将人抱了起来,张珠珠被吓了一跳,忙双手圈住李弗的脖子:“干什么呢。”
李弗:“抱你去桌上吃,这里可不是家里,弄到床上会招虫,把你咬了怎么办。”
张珠珠便不动弹了。
她靠在李弗怀里,吃了两口又打哈欠。
李弗笑道:“把你累成这样了。”
张珠珠:“累着呢,看小孩你又不是不知道,陪着跑跳就算了,主要是太耗精神,得时时刻刻盯着,就算有侍女嬷嬷在,也不能分神。”
李弗认真听着,说:“你太仔细了。”
张珠珠笑笑:“好像是,不过小孩子嘛,很快就会长大的,辛苦一些也无妨。”
李弗看她吃的差不多,便把剩下的拿走:“够了,再吃一会要睡不着了。”
张珠珠:“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能积食不成。”
李弗:“那也不能吃了。”
张珠珠瞪了他一眼,李弗又将人运回到床上。
张珠珠很快就睡着了。
李弗没休息,他本来就在跟朋友喝酒,是特地给张珠珠送吃的回来,现在还得回去。
他一过去,便有人起哄,说他中途逃跑,要罚他喝酒。
李弗看了看,道:“太子殿下在何处?”
众人哄笑着说:“殿下同你一般,也亲自送吃的回去了。”
周毅和李弗,真是他们当中最奇怪的男人了。
位高权重至此,却惧内,着实叫其他人想不通。
尤其是太子,今天上午,这家的女眷去贵妃跟前说了不该说的,下午就犯在了太子手里。
说句不好听的,太子为着一个妇人,设计臣下,难免叫人觉得不妥当。
这时便有人上前来,同李弗说起此事来。
李弗心说你同我这么说,可是大错特错了,太子这般行事,就是李弗支持的。
众所周知,东宫就只有一位女主人,太子对她的态度自不必说,还亲自参与了那三生三世故事的编写。
可就是有人看不清,非要到他生母潘贵妃那里去挑拨。
李弗同对方说道:“你觉得殿下此举,是为太子妃?”
这位年轻同僚点头:“我等寻常人家,夫妻恩爱抛却其他事情,尚且不要紧,但殿下身为太子,日后是要掌管天下的,岂能这样儿女情长。”
李弗很不赞同这话。
正好周毅回来,李弗便径直同他说道:“殿下今日举动,叫人觉得你儿女情长太过,殿下要解释吗。”
问话的年轻人瞬间面色惨白,哀怨地看了李弗一眼,心中大呼有人害我!
周毅听了这话,不见生气,反而笑了起来,说:“我与太子妃夫妻恩爱,育有两个活泼懂事的孩子,太子妃与母后、母妃,平日里和睦相处,我从不担心内宅之事,全心都放在朝政上。”
“然而今日,偏偏有人挑拨离间,意图违背我的意愿,令我家中失和,这难道是身为人臣的本分吗,”周毅轻蔑地笑了一声,“孤是太子,不求臣工为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至少要学会安分守己,不要给孤添堵。”
周毅真的觉得自己现在的日子很不错,他想要什么,自然会自己去做,他不想要的,也不必有人硬塞给他。
让周毅最不能忍的就是有人挑拨陈蛟和他生母的关系了。
自己母亲,太子心里有数,她本来就不是很喜欢陈蛟,万一她一时高兴,听了人挑拨,到时候陈蛟和她对上,周毅到时候该怎么办。
这样微妙且危险的平衡,周毅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心思来维持!
一边是辛苦养育了自己的生母,一边是辛苦给他生了俩儿子,他特别喜欢的媳妇,周毅一想到自己家里可能会有婆媳之争,他就恨不得把说闲话的嘴都缝上。
到时候他还活不活了?
周毅今天真的动怒了,破坏他家庭和睦的人,都是找死!
而且这些人破坏他家庭,他能得到什么好处吗?
要说女人,呵,陈蛟的美貌是人尽皆知的,就算生了两个孩子,有了那么一点折损,也找不到比她更漂亮的。
贤良淑德、能掐会算这种女子,周毅不喜欢。
要说权势,前两年皇家权势稍微衰弱的时候,他们父子也不需要联姻,更不必说如今了。
那些挑拨的人,是要分走他的权势啊。
他凭什么还要继续客气。
周毅喝了杯酒,笑着对众人说:“据传言所说,孤的太子妃,是泰山娘娘身边的神女下凡历劫,今日上午有人给她添堵,下午就遭了报应,可见泰山娘娘是保佑她的,诸位说是不是。”
众人愣了片刻,纷纷应和说泰山娘娘保佑,说完了又想,这报应不是您亲自还的吗,怎么还扯上人家泰山娘娘了。
还据说,那故事谁编的,大伙儿谁不知道内情啊。
但周毅既然这么说了,那大家肯定顺着他说不是。
第二天这话大伙就全都知道了。
张珠珠是听李弗说的,她道:“太子殿下,现在的确是可信之人。”
他连结尾都编好了,肯定是怕有人借这件事情指责陈蛟,可见其苦心。
李弗道:“人要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并坚持此心,不生出贪婪之心,麻烦肯定会少很多。”
张珠珠说:“我看太子和陛下为人很相似。”
皇帝当初为了得到潘家留下的政治军事遗产,娶了有过未婚夫的潘皇后,两人几年没有孩子,皇帝也没有生庶子,后来又娶了贵妃,这才有了太子这一个儿子。
他又坚持到太子长大,以确保太子是他最有竞争力的继承人。
皇帝他可以过河拆桥,得到妻族助力而后背起的人,不在少数。
但皇帝没有,他为人清醒克制,不曾背弃。
他要是那么做了,现在皇位上不定坐的是谁。
太子也同他一般,选择了自己想要的。
他们都有自己的坚持。
李弗拿过张珠珠手里的梳子,说:“不然怎么能是亲父子。”
今日皇帝设宴招待群臣,不去打猎了。
小潘氏亲自给皇帝换衣服,听了自己儿子的话,对皇帝说:“陛下,妾身给你生的儿子好不好?”
皇帝笑道:“怎么说话还阴阳怪气的。”
小潘氏:“我一向觉得他粗心,如今看来不是,他在他媳妇面前,够细心的,一点儿纰漏都没有。”
还把神佛给搬出来镇场子,这以后谁还敢得罪陈蛟。
你得罪太子妃之后,要是倒霉了,那就是泰山娘娘庇护她的后辈,惩处了你,你难道要和泰山娘娘去讲道理吗。
皇帝不觉得这事有什么要紧的,他自己三宫六院,但是他不这么要求儿子,他说:“都当爹的人了,要是行事再如从前一样冲动不计后果,那咱们才应该着急。”
“也是,”小潘氏给皇帝系着腰带,道,“我也不是羡慕儿媳妇,我有陛下和姐姐,这辈子也知足了。”
皇帝提醒她:“系错了。”
小潘氏一看,腰带拿反了。
皇帝说:“等朕死的时候,就留一道遗旨,加封你皇后名号,到时候你同姐姐一般,都是皇太后。”
小潘氏愣了下:“好好的,陛下说这做什么,怎么就死了活了的,那是多久以后的事情啊。”
皇帝:“好叫你知道,儿子你指望不上,朕才是你的指望。”
小潘氏听罢笑了起来。
她说:“陛下疼爱我,我都知道。”
皇帝犹豫着,想说一句“委屈你了”,但到底没有说出来。
没有办法,当年他们必须有一个身上有潘、周二氏血脉的孩子。
他可以将一个没了生母的孩子养在皇后膝下,当亲生的一般。
但这难免要埋下祸端,皇帝有他想保住的人。
潘皇后早年受伤,她不能生,小潘氏那时候还年轻,她大可以高嫁,挑选更好、更年轻的夫婿。
但她给自己的姐夫做了妾室,拼命生了一个儿子。
皇帝和皇后,对小潘氏都有些愧疚。
皇帝和皇后有各自的目的,但他们的目的,却要通过一个无辜的女子来实现。
小潘氏知道皇帝要说什么,她说:“天底下的儿子都一样,有了媳妇忘了娘嘛,放眼谁家不是这般,我也是不等斤斤计较的母亲,大郎不情愿做的事情,我怎么会逼迫他。”
小潘氏也不在意皇后不皇后的。
潘家要是保不下来,她能有什么活路,她没有过怨言。
只能说造化弄人,天命如此。
皇帝换好了衣服,让小潘氏挽着自己的手臂,两人一起出去。
太子和太子妃领着三个孩子在外候着,两个皇孙,中间夹着个红豆。
小潘氏笑道:“哟,今天多了一个。”
陈蛟说:“昨日在一起玩儿来着,就睡在一起了,我没叫送回去。”
小潘氏说:“叫他们兄弟一起长大,以后也有照应的。”
张珠珠为她够费心的,照看下孩子,又是什么要紧事情。
陈蛟:“母妃说的是,他们小孩子很合得来的。”
陈蛟心情很好,瞧着人更精神了。
她得到的,远远超过所求,怎么能不高兴。
先是有张珠珠为她在婆婆面前说话,后面有周毅为她出头。
陈蛟觉得足够了。
说她是泰山娘娘身边的神女转世,那是无稽之谈。
那神女比起她,都算是命苦的了。
小孩子不知道大人说的是什么,只知道今天有好吃的好玩的,不用读书识字,高兴得很。
皇帝今日设宴,主要是想彰显一下自己这几年的功绩。
皇位虽然是他抢回来的,可短短几年,朝中气象更新,大有中兴之兆,那可是皇帝白了头发换回来的。
前几年朝廷不行的时候,皇帝哪里有好意思出门啊。
他今年要出来狩猎,就是在高声大呼:朕出息了,朕要显摆!
他对贵妃说道:“等回去,朕要去烧香,管叫那些死了还没投胎的祖宗们,在地下给朕拍手叫好,说朕这皇位抢的好、抢的对,抢的该!”
小潘氏差点笑出声音来。
“陛下,孩子还在呢,您声音小些,您得了这皇位,就是天命所归,什么抢不抢的。”
这多难听啊。
而且怎么能总提这事,好好的皇帝,说的山大王一样。
皇帝:“你不懂,人就是这样,瞧着人家手里的好,朕现在瞧着宗室们成日什么正事都没有,还得花大钱养着,朕也眼红。”
当然了,还是那会瞧着他哥占着皇位的时候最眼红。
那会是眼睛都要滴血,现在只是普通的眼红。
小潘氏对皇帝的坦诚相待非常……非常感动。
“妾身觉得,还是现在最好,生杀予夺,不由旁人。”
皇帝:“正是。”
命还是得掌握在自己手里最好,不能交付旁人。
张珠珠远远看见皇帝,对李弗说:“陛下精神真不错。”
李弗道:“嗯,比在京城的时候好多了。”
只是做皇帝嘛,哪里有不辛苦,只显摆的。
皇帝想显摆这一回,也得遭几年的罪。
不能只在显摆的时候精神好,提起正事就颓废,先帝就是前车之鉴。
皇后已经在这里等候了片刻,小潘氏走过去,站在皇后身侧,姐妹俩笑着闲话了两句。
小潘氏便推着皇后上前,和皇帝站在一起,受朝臣命妇跪拜。
拜过之后,皇帝便谈兴大起,朝臣们也不停附和,将他的功绩提了又提,君臣相合的场景便有了。
旁边还有画师会将这场景如实记录下来,史官也会记下今日,日后写进史书中,让周氏皇族再续命了一回的皇帝,也不知后人会如何评断。
潘皇后则与命妇们闲谈,只是没有人敢在她面前说些不中听的。
张珠珠和儿子坐在一起,红豆说道:“娘,今天好热闹。”
张珠珠:“那你喜欢吗。”
“我喜欢,我想天天都这么热闹,不想回去。”红豆道。
回去了就要读书,可辛苦了。
张珠珠揉他小脸:“那不可能,过两天咱们就要回家去了,该跟什么,还得干什么。”
红豆:“那我长大了以后,能天天这样吗。”
张珠珠:“可以的。”
红豆立刻高兴起来,期盼自己赶紧长大。
张珠珠没说的是,那到时候她这儿子就是京城出名的纨绔了。
皇帝得意了两日,回去的日子也就到了,气氛跟来的时候大不相同。
数皇帝最不痛快。
张珠珠:“我,我怎么了?”
潘皇后不说话,就直勾勾地盯着她,张珠珠被她看的都害怕,努力回想着自己对儿子做了什么。
潘皇后半晌才说:“我跟红豆这孩子说话,问他日后要做什么,你知道他说什么?”
张珠珠顿时想起来,潘皇后看他神情:“他说以后要找个地方,天天去打猎,我说这恐怕不行,他说你答应了!”
张珠珠:娘的好大儿啊。
怎么什么话都外说呢,这可把她给坑惨了。
潘皇后拍了下桌子:“这你都敢答应,你是巴不得好好的孩子长歪了,以后当个纨绔吗,你要把孩子给教坏了。”
张珠珠沉吟了片刻,说:“应当不会的。”
潘皇后示意她接着说。
张珠珠说:“娘娘,在我看来,他日后不杀人放火,不做伤害旁人的事情,这就不算坏,他现在还小,想玩也是常事。”
潘皇后知道张珠珠并不是望子成龙的人,这个想法是她会有的。
但潘皇后不能同意,她说:“红豆这样的出身,他想走下坡路,实在太容易不过,他现在想着玩,还需要你来答应,等他再大些,有的是人引着他走歪路,他要是觉得打猎不够高兴,他想杀人,你难道拦得住吗。”
张珠珠想让孩子高兴,这当然没错,做父母的谁不是如此。
潘皇后尚且愿意让太子娶合他心意的陈蛟呢。
张珠珠不由皱眉,她心心念念的是希望孩子不要活得太辛苦,想让他自在些。
但她忘记了一件事情。
这不是一个有明确规则的世界。
在这里,权势远高于一切。
张珠珠会给她的孩子定下规矩,教他不能作恶,但他们并不能完全掌控自己的孩子。
如果不能让一个孩子心中有敬畏,那他真的可能会放纵自己。
潘皇后自己没有生育过,但太子是她一手教养长大的。
她招手让张珠珠到自己跟前坐下,拉着她的手说:“孩子不是生来就懂事的,你想叫他不伤害旁人,有好的的德行,这比叫他读书成才更难,你明白吗。”
张珠珠:“我和李弗,品行还算不错吧,这、这真的那么难吗。”
言传身教还不够吗。
潘皇后说:“三郎志向高远,他自小便有治国平天下的志向,多年来坚守此志,才有今日的三郎,你明白吗。”
张珠珠:“我明白。”
潘皇后的意思是说,李弗自小就底线高,有坚守,即使后面他的底线一降再降,也不会低到哪里去。
但张珠珠对儿子几乎没有要求,她希望儿子平安顺遂,高兴快乐。
这底线就过于低了。
万一孩子想放纵,就不知道会纵到哪里去了。
张珠珠觉得这道理也不太能够说服她。
难道她为了儿子以后品行好,现在要求他当个圣人吗?
这很奇怪啊。
张珠珠心说养个孩子也太不容易了吧,救命啊!
潘皇后以为她听进去了,说:“我看,教导孩子这事,不是你擅长的,应当让三郎来教,免得孩子日后走了弯路。”
潘皇后是真心为红豆着想的。
“你这样聪明,三郎的前程不必说,红豆有你们这样的爹娘,他日后若是不能成器,那岂不是要被人笑话。”
张珠珠没说话。
说来说去,长辈们还是更多地希望红豆能够像李弗一样有本事。
“他如今是你们怀中的爱子,再过十多年,他也要娶妻生子,成为旁人的丈夫,孩子的父亲,不教导他扛起责任来,这能行吗。”潘皇后继续说。
她的话没有错,“责任”这两个字,在孩子的教育里应该贯穿始终。
张珠珠说:“成器不成器的,倒不要紧,若是总看旁人的眼色活着,那不是太辛苦了。”
至于责任,张珠珠和李弗是教过的,只是孩子真的还小,他们夫妻俩都觉得现在教着孩子懂事,有点太早了。
潘皇后说:“你真的一点不盼望孩子成器吗,到时候你的家业怎么办?”
潘皇后只有少年时代,有过很短暂的属于自己的时间,她总是为了自己的家族活着,出嫁也是如此。
现在她身为皇后,也是在履行职责。
张珠珠:“那是我的事情,红豆和潇潇,是做为我和李弗的珍宝到这个世界上的,他不用承担,他长大以后,要是有本事,可能会有自己的事业,没有也没关系。”
“我不明白,”潘皇后说,“他们作为你血脉的延续到这世界上,你对他们有生养之恩,难道一点不求回报吗。”
张珠珠:“不求。”
说延续、生养之恩,这是一种单项选择,是父母对孩子的要求,这要求并不公平。
“我和李弗养育他们的时候,自己也很高兴,这是我们的选择,若是要说这是恩情,还要等着孩子来回报,我们对孩子,没有这样的功利心。”张珠珠说。
潘皇后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有些戳到她的痛处了,周毅生下来,身上就背负着沉重的责任,长辈们疼爱他,教导他,也要求他必须承担责任。
毫无功利心的教养一个孩子,潘皇后反倒不知道从何说起。
张珠珠这会儿也不焦虑了,她刚才是被皇后绕进了圈子里。
对孩子完全地严格要求,也不见得就能和李弗、周毅他们一样了,他们俩志向高远一点不假。
张珠珠跟皇后说:“不过娘娘说得对,我回去要问问红豆,看他有什么志向。”
严格是不太可能的,张珠珠做不到。
她还是想让自己的孩子有个美好的童年,等他到了懂事的年纪,有了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他自己就会为之付出,不用父母催促逼迫。
潘皇后笑着说:“你儿子不是说,想天天打猎。”
张珠珠:“这也不是容易的事情,他想打猎,得有一大块地方,这我能够送给他,他想打猎,得学骑马、射箭,还要胆子大,万一遇上什么豺狼虎豹的,那他得打得过,还要习武,有胆量,我回去就教他。”
至于品行,张珠珠要大声喊李弗了,他想办法。
潘皇后对她的说法颇有兴趣:“那你教着,我想看看。”
张珠珠点头,又谢过了皇后。
不论是谁,只要真心关爱她的孩子,张珠珠都心怀感激。
李弗:“训你?”
张珠珠说:“咱们的好大儿,皇后娘娘问他长大以后要做什么,他说要天天去打猎,还是我已经答应了他。”
李弗恍然,怪不得皇后把她叫过去训了呢。
“那你没答应?”
小孩胡说八道是常有的事情,他们很多时候分辨不清好坏是非,说出来的话不见得全部可信。
张珠珠:“我还真答应了。”
李弗笑了起来:“那你这一顿训挨的不冤枉。”
哪个长辈不是盼着孩子成大器,张珠珠居然答应孩子,说长大以后能够天天去打猎,皇后能不着急吗。
张珠珠瞪了他一眼:“那娘娘希望红豆以后像你一样,你觉得怎么样。”
李弗道:“这就不必了,像我也太辛苦了。”
李弗在外面冷,大家会觉得他这样的人是严父。
事实恰恰相反,李弗对他们的儿女们,非常非常宠爱。
潇潇还小,那不用说,李弗对红豆也很是关爱,没有说儿子要严厉,女儿要温柔。
李弗没有,他一视同仁的宠爱。
李弗说:“我那会在北边,不知受了多少伤,如今想想,那伤要是在红豆身上,不如拿我的命去抵了。”
张珠珠看着他。
李弗又说:“我得好好经营,不能叫我儿子吃这个苦。”
张珠珠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把你给心疼的。”
李弗拉着她的手:“那是你辛苦生的孩子,我真舍不得叫他吃苦受罪。”
一想到孩子又像张珠珠,又像他,李弗就狠不下心来。
张珠珠:“慈父多败儿啊,三郎,你要反省你自己。”
李弗摇头:“不行,没法儿反省,就是不忍心。”
张珠珠真的很想让皇后看一看李弗的样子,好叫她知道,红豆交给李弗,那才是要长成小纨绔的架势啊。
张珠珠说:“你是没救了,我得把红豆叫过来,实现他的愿望。”
李弗不解地看着她。
张珠珠:“我为了他,在皇后那挨了一顿教训呢,我可不是个能受气的。”
李弗笑起来,准备看她的打算。
大批人马回京之后,李家人先亲自去了林家一趟,把林文婴和潇潇给接了回来。
林老夫人很是舍不得,就这半个多月,小金镯子都给打了一副,老夫人还把她陪嫁的玉项圈给潇潇戴着。
惹得二舅母私下说了说了不少闲话。
好在今天李家人过来,大箱子小箱子的,带了厚礼过来,不然今天还不知道多热闹。
林文婴对林老夫人说道:“我该回去了,哪里有出嫁的女儿,赖在娘家不走的。”
林老夫人拍拍她的手,林文婴这才没说下去。
这话二舅母私底下说过,大舅母还好,她和林文婴关系不错。
林文婴也无意挑起林家的矛盾,又说:“幸而两位嫂嫂心宽,这些日子,也打搅你们了。”
大舅母说道:“打搅什么,你在母亲身边,我得闲了许多时日,还舍不得你走呢。”
众人在林家待了大半天,这才回去。
李弗一路上抱着潇潇不肯松手,张珠珠和红豆母子俩只能在旁边看着。
红豆凑过去:“爹我看妹妹。”
李弗:“妹妹长大了,你看看。”
红豆去看了一会:“妹妹长得像我。”
李弗:“你怎么看出来的?”
红豆:“太外祖母说的,我和妹妹长得像。”
李弗仔细看了看,说:“是有点像,眉眼像。”
张珠珠也凑过去看,仔细将女儿打量了一番,对李弗说:“潇潇长得变样了。”
李弗:“变得好看了。”
张珠珠摸摸女儿的小脸,亲昵地说道:“我看看,哪里变的好看了。”
李弗:“哪里都好看。”
张珠珠得意道:“我生的女儿,像我,当然好看。”
红豆:“我像妹妹,我也好看。”
李弗看看妻儿,说:“都是我的,都好看。”
张珠珠搂着儿子大笑起来。
李弗也看着他们笑,心情极好。
晚上张珠珠把红豆领进了书房里,说:“你前日不是跟我说了你以后想天天去打猎,现在还算数吗。”
红豆原地蹦起来:“算数,算数,我还跟弟弟说了呢。”
他说的弟弟是周燮,红豆道:“弟弟也很羡慕我。”
张珠珠:“那这样吧,你是娘的好孩子,娘支持你,先出钱,给你买一大块地,好吗。”
红豆点头如捣蒜,高兴得不得了。
张珠珠:“那骑马,弓箭,你都要学,我给你请最好的师傅,你愿意学吗。”
红豆还是点头。
张珠珠:“那块地,娘先帮你管着,可你要学的东西,娘不能代替你学,这都很辛苦,你想清楚再答应。”
张珠珠顺手写了一份契书,等儿子想明白了,就叫他签名按手印。
红豆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想早日实现自己的愿望,很快就按手印了。
张珠珠说:“那好,从明天开始,你除了读书,这些都得学,我上头写了,你要是中途反悔不想学,那我们再商量。”
红豆:“我不会,我要学,我要跟爹一样。“
李弗并不精通那些,但在儿子眼里,李弗就是最好的。
于是红豆开始了他辛苦的日子。
李弗看儿子高兴,也没说什么,还亲自去教了。
但对一个孩子来说,长久地做一件事,总会让他觉得厌烦的。
半个月后,红豆终于发脾气了。
李弗把他抱起来,红豆双手圈着李弗的脖子,靠在父亲肩膀上,他眼圈有些红。
李弗柔声安慰儿子:“爹小时候读书可辛苦了。”
红豆:“有我辛苦吗。”
他这几天真的很辛苦的,要学骑马,不是直接去骑马,要先练习一些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