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如意说道:“那你这回可要记得自家人才是。”
张珠珠还是不说话。
周如意提醒:“你可是李家的媳妇,咱们都是李家的媳妇。”
张珠珠点头,心里却想,她才不是谁的媳妇,她有名有姓的,她叫张珠珠。
回去的路上,张珠珠昏昏欲睡。
林文婴则在提醒两个儿媳妇,要管束好家里的女孩子,男孩儿也要仔细教导。
说到男孩,难免就提起了李沅。
李家的嫡长孙,如今在国子监读书,眼看也到了应该说亲的年纪,得给孩子找个淑女。
赵萍在儿子的婚事上,表示全部都听婆婆的。
林文婴前两年封了诰命夫人,家里小辈的婚事,来说的人可有不少。
从前的话,亲上加亲也就罢了,现在不行。
虽然用这个借口,推掉了许多不喜欢的亲戚,但林文婴私心里还是念着自己娘家,想把娘家的姑娘嫁过来。
可近亲不能通婚的说法,是李弗在京兆府的时候提出的,林夫人不能打亲儿子的脸,这近亲是别想了。
张珠珠正听着她们商量,周如意说道:“我们周家倒有几个适龄的女孩子,也是人品长相都好的。”
她说完这一句,又对张珠珠说:“你弟弟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要考虑吗?”
张珠珠:“……我弟弟,只怕是高攀了。”
周如意挽着婆婆的手臂,说:“娘,你看她这话说的,把我当外人一样。”
张珠珠忙道:“你快讲点理吧,我说的是实话,我弟弟科举是没有指望了,做官恐怕不成,我正等着三郎空闲下来,托关系给他拜到钦天监哪个大人门下,真的不敢耽误周家的好姑娘。”
小宝读书是难成气候的,他对天文历法倒是有些了解。
钦天监的职位,不是科举考的,是父子、师徒相传,所以张珠珠才想给他找关系。
林文婴听了不太赞同,说:“那孩子还小,现在就说没有指望,也太早了些。”
张家三个女婿,两个都是读书的。
难道还扶不起一个小舅子不成,谁读书是年纪轻轻就能出头的,科举考到三十多岁的,遍地都是。
张珠珠说道:“他不喜欢。”
周如意:“天底下的事情,哪里是不喜欢,就能不做的,你亲姐姐舍不得说他,改天他过来了,我来说,我也是看着小宝长大的,不能叫他这样白白耽误了。”
张珠珠听得头大。
她心想,小宝只是不喜欢读书,他更喜欢算术,这不能说是白白耽误。
旁边林文婴和周如意正商量着,回头要怎么劝劝小宝这孩子。
孩子不懂事,大人不能不懂。
张珠珠:小宝,姐姐救不了你了。
第411章 你管管她
过了小半个月,张珠珠的二姐夫在外满三年,回京述职,于是一家人回了京城。
一家人久不团聚,如今见面,自然格外高兴。
吴贵娘拉着女儿的手不肯松开,又看着张银银才满一岁的儿子:“这孩子生的像女婿,好,好。”
张银银还是那个脾气,说:“像我吧,我生他的时候那么辛苦,肯定得是像我。”
吴贵娘:“像他爹好,像他爹,以后一样当官。”
她说完,瞪了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一眼,家里供他读书这么多年,他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小宝身子一僵,不出声了。
张珠珠正在旁边吃核桃,她慢悠悠地说:“我看爹身子骨还特别好,听说前天钓回来好大一条鱼,这读书啊,也跟钓鱼是一个道理,得沉得住气,叫我爹现在开始寒窗苦读,等过个十年八年的,他就是京城出名的老进士了,可给祖宗长脸,娘你也能当进士太太,我们这些儿女,也是官宦人家的孩子了。”
吴贵娘本来是要拉着二女儿和外孙子哭一场的,这回是哭不出来了。
张大春听见这话,骂道:“你这丫头,你说的什么话,你知道你老子今年多大了,我眼睛都花了!”
小宝偷摸吃了两块核桃,笑了起来说:“我看三姐说的对,爹你也别指望我了,我是真考不上,你现在考上,那也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啊,咱们家可不止我一个男丁啊。”
小宝还没说完,张大春的鞋底子就朝他飞过来,随后就是一声斥骂:“你这没用的小兔崽子,你看看你读书写字,这些年花了家里多少积蓄,怎么别人都能考,就你不行,张宽和你一般大,他都考上秀才了!”
张宽是小宝小时候的玩伴,之前张大春托人去打听张家村的消息,就听到了这件事情。
他心里很是不平。
自张珠珠嫁到京城来,给小宝找的好先生,好书院,按理说怎么也该考个功名回来的,可他这个儿子,整日沉迷算术,读书就是不行,当官真是一点指望都没有了。
他追不上儿子,还丢了只鞋,气得在院子里手叉腰骂人。
李弗忙叫人把鞋捡回来,送去给岳父穿上:“您别生气了。”
张大春扶着李弗的胳膊直摇头,说:“三郎啊,你可得把你媳妇好好的管一管,她竟然让我去考科举,你听听她说的这是什么话,可气死我了。”
李弗心说我哪儿敢管,他含混道:“行,行,我一会就去说……”
张珠珠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李弗,我还要吃核桃,你再给我剥点。”
李弗扭头:“行,你等会啊。”
大姐夫和二姐夫对视一眼,张大春脸上的褶子都多了几道,拍拍三女婿的手,喃喃说:“算了,算了,你们俩谁说了算,我还不知道吗,是我为难你了。”
李弗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说:“她有身孕,您见谅。”
张大春坐在院子里那把瘸了一只脚的椅子上,叹气。
这个家里,是阴盛阳衰啊。
没得救了。
小宝把李弗手里的核桃抢走:“我来,我给三姐剥核桃。”
家里人都催逼着它读书考功名,唯独张珠珠不逼迫他。
小宝心里感激得很,剥核桃算什么,他能剥一筐。
李弗:“不用,你玩去吧。”
小宝:“我哪儿敢玩啊。”
这个家里,眼看就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了。
屋里张珠珠很快吃上了新核桃,她对两个姐姐说道:“这一看就小宝剥的,都碎了。”
张金金对妹妹的矫情有了新认识:“你家里几十个人伺候,还要妹夫给你剥核桃,你差不多行了。”
哪里有这么使唤男人的。
张银银:“就是,给我尝尝妹夫剥的核桃。”
张金金:“……我跟你们说正事呢。”
张珠珠道:“就是几个核桃而已,也不能叫使唤,大姐不要把事情看得太重了。”
张金金无奈,她是说不动这个妹妹了。
她只能对张银银说:“你可别跟三儿学。”
张银银说:“我肯定不会,只是我们俩在外头日子不好过,还要拉扯两个孩子,请的婆子侍女,多有不尽心的,我一个人管不过来,还得他多做些。”
两个儿子呢,照顾起来简直就是要命。
中午张珠珠留在这边睡午觉,李弗挨着她躺下,说:“我方才和二姐夫说话,看他的意思,是还想在外头,不急着到京城来。”
不然凭着李家的关系,段泽是能够留在京城的。
“不来就不来,二姐夫就是那样的脾气,他轻易不愿意占便宜的,你多麻烦他做些事情,他心里才觉得踏实。”张珠珠说。
李弗也看出来了,他回头好好安排。
“我看小宝这事,还有的折腾。”张珠珠说道。
李弗笑道:“你是真敢说,还让岳父去科举。”
张珠珠哈哈笑起来:“光宗耀祖的事情,没必要非得儿子来做吧,让当爹的来,也是一样的,要是我爹在这个年纪金榜题名,那再也没人敢说是我高攀你了。”
李弗听了这话也笑个不停:“行了,你少说两句,岳父明儿就该气的下不来床了。”
哪有亲生的女儿这样埋汰亲爹的。
“这可不会,我看他才弄了新钓竿,肯定还要去钓鱼的,”张珠珠说,“要是红豆以后科举也不成,那你怎么办?”
李弗说道:“我还好,只怕红豆到了哪里,人家都要说他不如我这个当爹的,看他能不能承受得住。”
李弗也是常被人跟他爹比较的,好在李启比较豁达,有人说他不如儿子,他也不会生气。
张珠珠:“当你儿子还挺惨。”
李弗:“当你儿子很好。”
张珠珠是个再宽容不过的母亲了,红豆有她这样的母亲,不会被强迫做什么事情。
“也对,可见咱们俩正是一对。”张珠珠说。
李弗很赞同这话。
张珠珠也不是不让弟弟科举读书,只是他全然没有这方面的兴趣,他有别的本事,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
但旁人可不像张珠珠这样想,更多人认为,小宝最好的出路,还是科举做官。
张、李两人也凑在一起玩了大半日的。
然后张大春和吴贵娘突然下定决心,要给儿子找个媳妇管着他,操持家务,生儿育女。
人家都是先成家后立业,小宝成了家,也该收起玩闹的心思,承担起做丈夫做父亲的责任了。
张珠珠听到这话,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张家虽然很不怎么样,可张家有个三女儿,夫家姓李,她自己还是皇后贵妃太子妃面前的大红人。
她的同胞弟弟想说亲了,那有兴趣的人还挺多的。
弟弟不成器不要紧,有张珠珠和李弗这样的姐姐和姐夫在,一辈子风风光光,吃喝不愁,那还不是简单的事情。
张珠珠都被迫见了好些年轻女孩儿,搞得她都不愿意出门了。
李弗这个姐夫这里也热闹得很,他说道:“我同他们说了,小宝科举是不成的,他们说不要紧,只要好好地过日子就行了。”
“我说张家那边要的儿媳妇,是能操持家务,孝敬公婆的,他们还说不要紧,女人不都是这个命吗。”
李弗不是说自家小舅子不好,小宝挺好的孩子,就是不喜欢读书,更擅长算术,他当然也希望小宝有一门好亲事。
可如今这些,都是冲着他们夫妻来的,这是拿小宝当梯子,李弗自然不会同意。
张珠珠也是一样:“你不知道,娘和二嫂那里才热闹呢,二嫂还当面问过我,说能不能看上周家的姑娘。”
李弗:“我看,做夫妻的,还是志趣相投最好,若是媳妇过门,天天逼着小宝读书,那不成。”
因着这事,张家又鸡飞狗跳地闹了两回。
小宝跑去京郊的庄子上住了,张珠珠也没回家,省得卷进这样可怕的争吵中去,只是叫人把弟弟给照顾好。
陈蛟也知道她的烦心事:“用不用我帮你?”
张珠珠:“不用,不是大事,你只怕顾不上。”
陈蛟最近恐怕连自己两个孩子都没空管呢。
张珠珠猜的确实不错,陈蛟苦着脸说:“我还不知道,这里头的事情有这么多呢,比东宫的事情还麻烦。”
她除了外头的事情,还要管着东宫上下,东宫只有他们一家四口,事情却不少。
张珠珠说道:“东宫的事情,规矩定下了,你交给心腹去做就好,不要事事亲力亲为,外头的事情也一样,你盯着不让他们出错就好,看你累的,都没有前些时候漂亮了。”
陈蛟听到这话,立刻跑到镜子前头。
天生丽质也经不起这样磋磨的。
陈蛟小声说:“果然,我就说太子这两天都不肯正眼看我了,果然色衰爱弛这话是一点不错的。”
张珠珠:“你嘀嘀咕咕说什么。”
陈蛟:“没事,没事。”
晚上周毅回来,陈蛟还在照镜子,两个儿子在床上滚成了一团,满屋都是他们的笑声。
陈蛟没发觉他进来了,只是突然看见镜子里多出一张人脸来,吓得险些从椅子上翻下去。
周毅忙扶着她。
陈蛟:“你怎么走路没声音。”
周毅:“我喊了你好几遍。”
陈蛟是真的没听到,周毅道:“镜子有什么,看得这么入神。”
只听陈蛟悠悠叹气:“我老了。”
周毅:嗯?什么?
她接着说:“我生了两个孩子,如今已经不似从前美貌了。”
周毅看着妻子美丽的面容,实在看不出哪里和老这个字有关系了。
“没有,你还很年轻,漂亮。”周毅说道。
陈蛟不相信,男人的话总是不能信的。
她看向床上两个儿子,心想算了,老了就老了吧。
两个儿子很快就会长大的,这不比男人有用吗。
她很快恢复正常,周毅只觉得媳妇今天莫名其妙的,可他也不敢问。
张珠珠倒不知道自己劝陈蛟休息的话,还有这样的效果。
她这里今天来了客人,任大奶奶和周存的媳妇韩氏。
韩氏本来就是任家的表姑娘,她们两个一起,倒是不奇怪。
周存自娶了韩氏之后是如何的青云直上,那大家有目共睹。
韩氏也很有本事,之前周存的家里人来了一箩筐,家里宅子就那么大,韩氏伺候公婆丈夫,还得照顾他们。
现在周存的父母住在周存那里,周家的兄嫂侄子们,都搬到外头去了。
据说这事还是周存先提出来的,他父母一开始说韩氏这儿媳妇不好,闹得兄弟分家,但周存站在韩氏这边,周家父母也没法子。
如今韩氏给周存生了个儿子,也算一家和睦。
任大奶奶是的亲自上门道谢的,不知道韩氏今天过来有什么事情。
张珠珠说道:“大嫂子与我就不必客气了,我也和你说一句实心话,有些东西虽从咱们手里过去,却是一点不能沾的,有时候你觉得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可在旁人眼里,那点小手段,哪里能藏得住,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贵妃看着厉害,其实她是那个好糊弄的,潘皇后是真精明,她看着什么都不管,其实事事心里都有数。
谁敢占她儿子的便宜,她是容不得的。
任大奶奶颔首:“你放心,家里也提醒过我,我心里有数。”
任家也不缺这点东西,重要的是这里的关系人脉,那才是最要紧的。
两人说了一番,任大奶奶说道:“听说你家里的弟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如今正说亲。”
张珠珠:“大嫂子要给我弟弟说媒不成?”
任大奶奶笑着说不是。
韩氏先叹了口气,才不好意思地说:“嫂子,是我。”
张珠珠不解,任大奶奶替她说:“说她婆婆,非叫她过来的。”
周存的亲娘泼辣不讲理,张珠珠是见识过的。
韩氏颇难堪:“我婆婆说,张家也跟周家一样,是村子里出来的,正该结亲,周存在家的时候,叫她不要多事,周存走了,她便非要叫我上门来,要把她的侄女说给张家小郎君……我不来,她就说我不孝。”
韩氏只能过来了,不然她婆婆要亲自去张家。
只怕到时候更难看。
韩氏真的不理解,她婆婆到底在想什么,张家现在想娶个官宦人家的女儿,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人家疯了,能看上你侄女。
张珠珠说:“行,我知道了,你回去就我们家要考虑。”
这一天天的,多热闹啊。
第413章 他只是做了天底下男人都会做的事情
“周存这个媳妇是很好的,要家世有家世,要本事有本事,只是看人的眼光着实差了些,不过有孩子在,过些年头,她总能熬出来的。”
这是李弗听说了白天的事情以后,发表的评价。
这句话,明着是说韩氏眼光不好,其实是说周存这个人很不怎么样。
红豆还在屋里上蹿下跳呢,张珠珠笑道:“你行了啊。”
回回说起周存,李弗回回都要说些他自以为的“实话”。
前年周存的儿子满月,他们去吃满月酒,张珠珠说孩子长得像周存,李弗说像母亲,周存眼睛小,孩子眼睛大。
别的事情就不说了,这人小心眼得很,他俩大儿子都五岁了,李弗还惦记着在张家村挨打的事情呢。
李弗义正言辞:“我说的是实话。”
“家宅不安,兄弟不和,韩氏为他孝敬父母,生育孩儿,操持家务,他却不能保护她,令她因长辈为难,为人子,为人兄弟,为人丈夫,他都是拿不出手的。”
作为男人,这实在很不应该。
张珠珠对周存的好坏兴趣不大,说:“男人不都这样,倒是你,惦记了这么多年,累不累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周存藏了什么不能叫人知道的心思。”
周存这个人,他能有多大的罪过。
他只是做了天底下大部分男人都会做的事情罢了。
譬如打肿脸充胖子,譬如孝顺外包,譬如无视婆媳争端……
在事业上,周存还是很上进的,他得了任家扶持,个人也付出了很多努力,假以时日,总是要出头的。
李弗:“……珠珠不要胡言乱语,吓着孩子了。”
他惦记周存还能是为了什么,当然是有比较,才能看出谁更好了。
张珠珠当然知道他的心思,说:“在我来看,你在外为官,与人交友,在内做为我的丈夫,两个孩子的父亲,都是很好的,你是最好的。”
他们夫妻虽然忙碌,但并未疏远。
红豆对父亲非常的敬爱依赖,肚子里这个,李弗肯定也会一视同仁的。
张珠珠和长辈有矛盾的时候,比如给儿子起名,比如如何教导儿子,李弗都毫不犹豫地站在她这边。
在这个家里,张珠珠永远不会被长辈逼迫。
她细细数起这几年的事情,李弗听着,神情也柔和许多:“不是些许小事罢了,都是我应该做的,怎么你还记得。”
张珠珠笑着说:“我当然记得,我记性很好。”
李弗的心轻飘飘的,他近来忙碌,对妻儿多有疏忽,但张珠珠实在很宽容,只牢记着他的好。
“珠珠也很好,是最好的张珠珠。”他说。
若说张珠珠是贤良淑德的妻子和母亲,未免太低看了她,李弗从来不用身份来禁锢他。
张珠珠就是张珠珠。
她有姓名的,这是张珠珠喜欢的,被称赞的方式。
张珠珠拽拽他的袖子,说:“那我明天可以吃肘子吗?”
月份大了就要控制体重,厨房的饭菜一是量少,二是做的不好吃,张珠珠真的嘴馋。
李弗:“吃一小口。”
张珠珠道:“那也行,谢谢。”
尝尝味就差不多了,她也不敢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红豆这时候终于累了,出了一头细汗,气喘吁吁地挤进爹娘中间。
李弗把他抱起来,给他擦汗:“睡觉吗。”
红豆仰头看着他爹:“爹哄我睡行不行?”
李弗拒绝:“你都这么大了,不行。”
他学张珠珠的样子,拉李弗的袖子:“爹……”
李弗把儿子往床上一扔,用手捂住他的眼睛。
红豆只能把眼睛闭上,没一会儿孩子就睡熟了,李弗把他送回自己屋里去了。
张珠珠隔天吃到了想念已久的肘子,心情就更好了。
至于周存他娘想嫁侄女,那不可能。
张珠珠说自己记性好,可不是胡说,这老太太教她别惦记周存的时候,她可还记着呢。
张珠珠花了一段时间,把慈幼局等一系列事情,全部都交代清楚。
有人趁机想抓住其中的把柄,借此攻击李家,可惜那来往账目清晰明了,张珠珠倒贴的时候还更多些,一点纰漏都没有。
这事情传出去,简直叫人觉得张氏是个圣人。
和张珠珠相熟的妇人们也都好奇地来问,家里有矿的宋大奶奶对此最为好奇,说:“我从来见过有人不贪墨的。”
有人贪针,有人贪金,张珠珠是丁点都没有沾过。
张珠珠说:“那你现在见到了。”
潘皇后和贵妃两个人可是非常大方的,她得到的好处,根本就不是钱财可以计量的。
潘氏姊妹和太子妃,婆婆和儿媳妇,这可是生来的有仇,但张珠珠能在她们中间游刃有余,被两边一起看重。
她院里专门腾了个屋子,存着宫里赐下的东西。
除了钱财,还有深厚的关系。
不管是哪一种,都是受益无穷的,她何必贪图些许钱财。
许貅说道:“可惜你早早地嫁人了,不然你能在我们徐家当大掌柜。”
许貅说完,急着想补救。
一个商人家里的掌柜,怎么能和李家媳妇相提并论。
她失言了。
张珠珠却笑了起来:“那你们可请不起我,我比他们能干,一个顶好几个。”
许貅立刻笑着应了:“可不是吗,是我痴人说梦了。”
“你觉得女子也能掌柜?”张珠珠问她。
许貅:“我觉得可以,可我觉得也没用,要是能行的话,我才不想和那些男掌柜的打交道。”
现在的男人,不管女人是什么出身,哪怕是天上下来的仙女,她只要是个女的,男人都可以认为她没用。
许貅家里有矿,嫁的是大将军的儿子又如何,她就是个女的。
张珠珠说:“可是人家又不收女子做学徒,女的怎么学的来真本事,替你管事呢。”
许貅觉得她话里有话:“三奶奶的意思是?”
张珠珠说:“京兆府女学,你应该听说过的,只是那里人少,教出来的女子,相思楼都不够用,我觉得,咱们女子,还是要多培养女子做心腹才好。”
她说的,可不是培养在内宅有本事的女子,而是有专业技能,可以从事男子工作的女子。
张珠珠把慈幼局的事情交出去,当然不会说我就躺下不干了。
京兆府女学,也该变成京城的女学了。
这里就有个大金主。
京兆府女学的名声是一点不响亮甚至被人遗忘的。
京兆府学倒是有些名气,上次科举,还有两个一路考到进士的学生呢。
长公主的儿子还在里头没挪窝,主要是这孩子也不用考科举。
宋家算是认下了他,但承安长公主惦记着给儿子谋个爵位。
京兆府出名的原因还有一个,有些世家的纨绔子弟,在京城违法乱纪被抓住了,事情不是很严重的话,京兆府就会叫他们家的做官的长辈,不论文武,要在京兆府学里教学教学半年。
宋灵心一手管着女学的事情,怀孕的时候她都没有撒手,对此很有热情。
她得知张珠珠的打算,说:“你想清楚了,这可不是小事。”
她有热情,但因为管的久了,经验让她能够冷静下来。
张珠珠说道:“我想清楚了。”
这几年京兆府女学教出来的学生不多,但这些女孩子学了安身立命的本事,总归是不一样的。
退一万步讲,有学了刺绣的孤女,凭着这个手艺,嫁了还不错的人家,夫家看重她手艺好,她如今日子过得也不错。
其实嫁人并不是这女孩子最好的选择,但她自幼在慈幼局长大,多年来孤苦无依,拥有家人和孩子,也是她的心愿。
学了总是要比不学强的,张珠珠就是这个想法。
相思楼用的就是女掌柜、女账房以、编写宣传文案等有各种本事的女子,姚玉馨这几年也没有停下扩张的脚步,不少女子离京去外地开拓市场。
只这一处,就能让许多女子有用武之地。
京兆府女学不止要教这些,张珠珠会想办法安排更多科目的。
这是她的新计划。
宋灵心立刻表示支持:“这是好事,我也会想办法的。”
京兆府女学要是真变成了京城女学,那她也要青史留名了。
张珠珠:“姐姐有什么办法?”
宋灵心沉吟片刻,说:“去姑姑那里偷几幅写给姑父的亲笔悼念诗。”
宋章虽然被不少文人口诛笔伐,但这不妨碍她的书法依旧能够卖出令人嫉妒的高价,写了亲笔悼亡诗的,价格更高。
毕竟她怀念丈夫的诗文,实在是写的太深入人心,就是知道内情的人看了,都想为她对丈夫的用情至深感动。
不用说,她千百年之后依旧会被人铭记的。
张珠珠:“多偷点。”
两人都笑了起来。
说起宋章,张珠珠说道:“徐家没去找姑姑麻烦吧。”
宋灵心:“找了,还是徐湄表姐去找的,不过姑姑说徐家是咎由自取,让徐湄姐姐也不要多事,母女两个又吵了起来。”
别说宋章,就是宋灵心前些时候都不堪其扰。
“徐家今日这样,都太轻省了,只他们地方上的本家,就清查出许多被隐匿的土地和人口,也不知道钱进了谁的口袋。”张珠珠说道。
之所以不赶尽杀绝,是怕有些人狗急跳墙,心一横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而且徐家还有价值,能用的上。
只是不如从前而已,何必如此心急。
“只怕姑姑又要伤心醉酒。”宋灵心担忧道。
张珠珠:“这谁也拦不住。”
宋章去年冬天病了一场,郎中不让她喝酒了,宋章的态度就是,酒还是要喝的,死了就死了,她活到这个岁数,哪一天醉死了也是福气。
这话被宋老先生听到,把这个女儿给狠狠训斥了一顿。
老先生年纪也不小了,活不了多久,对女儿只有一个要求,别死在自己前头,不然宋家得办一天出两代人的丧事。
宋章也不好忤逆老父亲,但酒是照喝的,有时候吃点汤药。
张珠珠对此,也表示无奈。
但人生嘛,痛痛快快地死了,好像没什么不好的。
宋灵心:“谁敢拦着啊,不过表兄好像要回来了,徐家如今最得用的,正是姑姑亲生的这位表兄。”
这位表兄上次回京,还是给他老子奔丧,这些年踏踏实实在外历练,如今也到了给徐家回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