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谭枝—— by溪月眠
溪月眠  发于:2024年08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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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谭幽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抚上他清瘦的面容,眼睛干涩却无泪,燕恒似是察觉什么,抬眸,四目相对,又只有谢谭幽可看见。
“燕恒。”谢谭幽唤他。
无人应。
她依旧坚持唤了一声又一声。
“燕恒。”
“燕恒。”
“燕恒。”
“……”
“阿恒。”
“……”
“嗯,我在。”
“……”
谢谭幽心头猛然一跳,睁眼,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景,耳畔,便又传来熟悉声音。
“都出去。”
是燕恒的声音。
谢谭幽皱了皱眉,已经睁眼,为何眼前还是一片黑暗?为什么看不清燕恒呢,她有些急切又有些怕,伸手要去抓,却是空了。
“阿恒。”她急急唤道。
“我在。”又空了一次的手心,终于有温热之感,是燕恒握住了她。
“别怕。”他声音轻轻,似是安抚:“噩梦一场,醒来一切都会好的。”
“我们阿谭这般好,好日子肯定还在后头。”
“……”
谢谭幽心下猛然酸涩,她好想哭,好想抱抱燕恒,可她看不清,什么都看不清,怎么会这样呢,又是一片漆黑,她好怕,前方,好像有水有那巨蟒,有森森白骨,她又被困住了。
“阿恒……”
“我在。”燕恒替睡梦中的谢谭幽擦去泪水,大而温热的手掌轻轻摩挲她手心,给她传递温暖,喉头有些胀,直到谢谭幽不再哭,不再难过,他才缓缓放开她。
然后拉开自己胸前衣物,用匕首割肉取下心头血,喂进谢谭幽口中,又替她擦了擦额角汗水,和拉了拉被子,他才唤沈妤进来。
燕恒道:“一个时辰后就会醒了,你看好她。”
沈妤点头:“王爷先下去休息吧,大小姐这里有我照看。”
燕恒也没再停留,身上有伤口,血腥之味又如此浓重,可不能被谢谭幽看见,眼下,黑云不在府中,他去了李谪处。
不出意外的,又被李谪骂了很久。
燕恒一言不发,任他骂。
伤口处理好,燕恒才抬眼看他:“你何时愿意和我说,解血傀之蛊的法子?”
李谪面色一变:“我说了,解不了,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滚出去。”
燕恒不动,淡淡道:“你知道。”
他与李谪相识这般久,是不是说谎,燕恒还是能看出来的。
李谪怒了:“滚出去。”
“你若不说,我亲自去南疆一趟也是可以的。”
“……”
李谪看燕恒今日得不到答案誓不罢休的样子,着实被气的直想要将这人扔出去,重重一摔药瓶,冷冷道:“若我说,她若想安好一生,只能永远待在母蛊身边呢?”
燕恒身侧拳头收紧,不语。
“不愿意?”李谪见状,故意气他:“不止要永远待在身边,还要同吃同睡,方能保她平安。”
燕恒越不说话,李谪心情越发好,让这小子总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这样,还不如被他气死得了!
“不说话了?不高兴了?接受不了了?”李谪又激他。
燕恒摇头,看向李谪:“可有办法,将那母蛊中到我身上。”
“……”
李谪简直瞠目结舌,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久之后,才反应过来:“你真是疯了!”
“给我滚。”
“三日内不许路过我这里,否则,别怪我打断你的腿。”
谢谭幽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沈妤与黑云都守在她身边,见她睁眼,二人心头大松一口气,忙道:“大小姐醒了?饿不饿?”
谢谭幽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看着二人,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黑云皱眉道:“王妃不记得了?王妃昏迷在清幽居外,若非奴婢刚好出去,怕是危险。”
“昏迷?”
一瞬间,昏迷之前的记忆和梦中的所有疯狂涌入脑海之中,谢谭幽瞳孔骤然紧缩,下意识伸手紧紧抓着黑云:“燕恒呢,他怎么样了?”
“王爷入宫了。”黑云道:“宫中传出消息,陛下吐血昏迷,好像不大好,半个时辰前,所有朝臣都入了宫。”
沈妤点头道:“原本王爷是不想去的,是老王妃劝着才去了,王爷交代了,待王妃醒了便派人去唤他,我这就让人去唤。”
“不用!”谢谭幽厉忙阻止,吓了沈妤一跳,她看向谢谭幽,满目担忧:“大小姐怎么了?可是身体还有不舒服的?”
谢谭幽不答,只问:“我昏迷时,燕恒可是在我身边。”
“在的,王爷还与大小姐独处了,之后,我才进来照看大小姐的。”
“之后呢?”
沈妤有些疑惑,但还是道:“之后王爷入了宫,大小姐就醒了啊。”
谢谭幽胸口剧烈起伏,此时此刻,脑中全是云启那句话,没有药,是心头血。
燕恒一直再用心头血救她。
不是第一天第一次,又或者三个月,而是三年,今年是第四年了。
四年的心头血,他该有多疼?
谢谭幽眼眸渐渐泛红,抓着黑云的手越发紧,沉声问道:“黑云,你在燕恒身边很久,在我身边也有几个月,我每次昏迷生病,你是不是都在?”
黑云颔首:“是。”
“那我问你。”谢谭幽眸中噙了泪:“燕恒用什么救的我?”
黑云怔住。
谢谭幽不问毒,不问药,不问她,而是问燕恒用什么救的她,不过一瞬,黑云便知道,谢谭幽是知道了,可她怎么知道呢?
见黑云不说话,谢谭幽手下又用力,一字一句道:“是不是……心头血。”
随着心头血三个字落下,她眸中泪水也跟着哗哗掉落。

第139章
得到黑云肯定答覆后,谢谭幽缓缓松了手,苍白的面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脆弱,她抬眸看着那白月,看着看着就笑了,沈妤从刚才的震惊中回神,心疼又是难过,她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话,只能轻轻握着谢谭幽冰凉的手心,静静陪着她。
谢谭幽还在笑,泪水却是顺着眼角滑落又滑落。
前世景,那些她曾看不清疑惑的所有都展现在她脑中,再也挥之不去。
一点一点划过,是利用,是恨意绝望又是狠辣。
她怎么会在那夜说燕恒下贱呢?又怎么能说出后来那些更狠的话去伤害燕恒呢?
奥,看到了。
那夜之前,她就记起了所有,那个时候她与燕恒莫名被传出各种流言,他国又前来攻打,指名要她,才可退兵,并承诺三年内不再骚扰或是攻打漓国。
满朝文武同意,甚至跪求云启应下,唯有燕恒力理据争,要带兵出征,灭敌国,留下她,那个时候,燕恒已经不能射弓箭,剩余的燕家军大部分人又与他离心,谢谭幽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个局,杀燕恒又或是杀她的局。
所以那夜,她是在清醒中,知道自己是谁,面前又是谁,更知道以往的记忆,但她还是说了特别过分的话,燕恒要留她在漓国,不想看她去受辱,可她也想保护燕恒,不敢直说,怕说了,燕恒执意带她走,这样,燕恒就一定会死的,当时,他二人已经被困住,如笼中燕,再出不去了,只能被迫入死局,可若有一点的可能,她也想将燕恒推出去。
所以,她只能骂他又辱他,只是为了让他不要为了她出征了,不值得,而她,也不会去敌国,她要杀了云启!
她以为,这样,燕恒就会更讨厌更恨她了,却不想,在她去杀云启失败的那一天,燕恒还是出了城,去了战场。
谢谭幽怎能不着急啊,她拼了命的想要出宫阻止,那个时候,她是孤身一人对万军,最后,竟是累的只能趴在地上,一点一点往宫外爬去,最终,还是没能爬到宫门口便陷入了昏迷。
谢谭幽擦去脸颊泪水,面前一片模糊,这般景倒像是一场大雪之时,是高山远树,亦是长长山路,白雪皑皑,将整个山路铺白,山中之静,有一人快马往京城方向赶,身上还是黏血铠甲,头发凌乱的狼狈不堪,再看不出当年那个爱干净又总是不羁放纵的燕世子,京中最厉害的小将军。
她明明没有死,云启却故意将她死讯传遍列国。
所以,燕恒从战场回来了,又是不远万里,迎着风雪,急的连铠甲都没得及换。
“啪嗒。”
几滴泪水重重砸在地面,眼前景散,谢谭幽肩膀颤抖,单手捂面痛哭出声:“阿妤。”
“我在。”沈妤也跟着她一起哭,一颗心疼的不行。
“我不知道。”谢谭幽语声哽咽:“我真的不知道。”
“……”
如果她知道……
如果……
如果上一世,她就好好在庄子里等着燕恒回来,那结局会不会好些?
好像是不会的。
她这人运气一直没那么好,而云启说的不错,她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人,没了母亲外祖,她算什么呢,是燕恒一点一点将她从泥潭拖出来后又捧至高位的。
如果没有燕恒,她估计早就死了。
可要眼睁睁看着燕恒一直用心头血救她,她做不到。
还是会死人的。
谢谭幽也不知哭了多久又想了多久,终于,在又一阵夜风席卷而来,她重重深吸一口气,去了晚幽院的另一个屋中,沈妤和黑云跟着她,虽不明但未问。
“王妃,老王妃来了。”有婢女声音传来。
谢谭幽理了理身上衣裙,才出屋,见孟南溪正准备踏进正屋,她出声唤道:“母妃。”
孟南溪回眸,见谢谭幽从身后走来,怔了一瞬,忙上前打量她,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担忧:“醒了怎么也不好好躺着?”
“有些闷。”谢谭幽道:“想出来透透气。”
孟南溪点头,伸手拉着她在一旁石桌坐下,“我给你炖了些烫,你喝些,阿恒说了,你这是太累了,近日需要好好休息补一补。”
谢谭幽垂眸轻轻点头,其实是没有胃口的,可看着孟南溪眼底的心疼担忧,她又没办法拒绝,让她白忙活,只能接过鸡汤,喝了几口。
“谭幽近日是有心事?还是身子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孟南溪道:“我看你今夜神色不太对。”
谢谭幽扯了扯唇:“母妃不必担心,不过是做了场噩梦,吓到了。”
闻言,孟南溪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婴孩般,声音温柔又轻:“谭幽莫怕,不过梦一场,在燕王府没事的,待阿恒回来了,他定会好好陪着你,你便再也不会做噩梦了。”
谢谭幽捧起碗,仰头将那剩余鸡汤喝尽,月色下,她眸色晶莹,而碗早已空空。
“慢些喝。”孟南溪又忙顺着她的背,不经意瞥见,她神情与眼角,手心紧了紧,却并未再开口,而是又安抚她好一会,才起身离开,谢谭幽要送她,也被她拒绝。
出了晚幽院,孟南溪皱眉问一旁的庄嬷嬷:“我怎么感觉今日谭幽有些不对劲?是情绪不好?还是真的被吓到了?还是与阿恒闹了脾气?”
“王妃兴许是刚醒来,身子不大舒服。”
孟南溪眉头却皱的更深:“你让人去宫中唤阿恒回来。”
庄默默一怔:“那会王爷不愿入宫,娘娘又劝又骂才将人劝着入了宫,眼下怎么……再者,陛下不好,群臣皆在,怕是难出宫。”
“那会,我看群臣入宫,若他不去,怕到时真出什么事,人人拿他说事,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现下,谭幽这边有事,让他回来看看,兴许他在,谭幽能好些。”
孟南溪不知想起什么,笑道:“想当年,阿荣在上朝时也是能回来陪我的,那时我怀有身孕,眼下,阿恒有了妻子,他自然也应当看中在乎自己妻子。”
“……”
“陛下那里……”
“阿恒自己可以解决,我们不需为他担忧。”
此时,干清宫中,群臣在外,妃嫔与一众太医在内,时不时传出的低低哭泣声让群臣面色沉沉又担忧,又无人敢说一句话,只能静静等着。
天子重病,本不该让众人知,引起朝堂动荡,可群臣却是云崇忽而醒来的一会传令高公公让他传入宫的。
“醒了,陛下醒了。”偏殿内,不知哪个太医喊了一句,哭声猛然止住,群臣忙往偏殿看去,却是什么都见不到,又等了一会,偏殿内才响起脚步声,是皇后带着一众嫔妃出来。
群臣忙行礼:“臣等见过皇后娘娘。”
“免礼吧。”皇后面容温雅,看了眼云启,二人交换眼神,云启会意,轻轻点头,皇后轻轻扯唇才带着一众嫔妃退出干清宫。
紧接着便是太医与太后出来,群臣面面相觑,都是为官多年的,谁不是个人精,只怕,云崇这般,怕是要与他们交代些什么,莫非是他日继承人?
有不少大臣看了看云启又看向他身旁的大皇子与八皇子,云崇就三个皇子,端现在来看,好像云启的可能性大些,可自古以来,好像没有哪个皇帝是独眼……
正想着,偏殿内又传来脚步声,沉而缓,瞥见黄色长袍,群臣忙跪下:“臣等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公公扶着云崇坐在龙椅之上,看他面色,又给他到了一杯茶润喉,云崇伸手接过,轻抿一口,茶味有些淡,他皱了皱眉,将茶杯随手搁置,淡声道:“众卿平身吧。”
群臣站起身来,未敢直视君王,低垂着眸子,云崇扫了眼下面群臣,忽而有一瞬的恍惚,他好像在此时才惊觉,这朝中竟是少了好多人,死气沉沉的,没些光明。
萧然看着云崇,他面色虽白但看着并不是病弱膏肓那般,而是养几日就能好的那般,身侧拳头缓缓松下,云崇也刚好看过来,四目相对,萧然眸色冷淡,别开眼去看燕恒。
云崇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燕恒站在武将前方,身后是温凛,面色无常,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仿佛此次入宫是来走个过场,他是一点都不担忧他这个国家之君主。
心头气血涌动,他轻轻咳嗽一声,在这寂静无声的大殿,缓缓开口:“朕,不配为漓国君。”
群臣一时没反应过来云崇说什么,纷纷抬头,瞪大了眼看着他。
云崇道:“关于沈国公府一事,朕很早之前就知道了,知道是先帝主导所为。”
群臣虽然已经猜透,可听云崇这么说出来,还是惊了又惊。
“当年,沈国公,定国老将军,安国公,三人关系亲密又手握兵权,得了不少民心,若只是一个人先帝不惧,可他们偏偏是一起长大,如至亲般的人,所以,先帝不得不防,又不得不除去一个两个。”
云崇喘了口气,接着道:“先帝的确传令沈国公了,而三皇兄其实没有谋反,不过是父子上演的一场戏,只不过,三皇兄也被骗了,派安国公去射杀叛臣,也不过是先帝计谋。”
如亲人般的挚友死在自己手中,是个人都得疯吧,那另一个是不是也会,又还能不能与这个杀了挚友之人真的用心再交好。
帝师,太傅濮阳候三人早在见到空静大师时,整个心头都是空的了,这么些年,他们时时念着过去,想念那人在时,到头来不过是场笑话,真是可悲又可恨,可如今,他们又能做什么呢。
对云崇主动开口说出,他们是意外也是一下子就红了眼,难怪,以安会选择死,会在那青龙寺,由青灯伴古佛。
帝师唇角颤颤,强忍着身体不适,死死盯着云崇,从宫中回了府后他累的起不了身,可听闻云崇病情严重还是坚持来了,是想看看这君王如何,也是想看,君王到底会不会做些什么。
眼下,听他这般言语,心头竟然有一瞬间迷茫了,是啊,迷茫,曾几何时,他心中是有报复的,跟着那个人,他多想看看天下一统,可结果呢……都是假的,所以,现在年纪大了,临死之际,又能干什么呢?
“所以后来,我选择死。”在最后方的空静大师缓缓开口,那时,他就知道,他与定国老将军,只能留下一个,他也不愿再回京城了,所以选择战死,可定国老将军赶来了,救下了他,二人起争执,又说了很多,两个大男人啊,竟然哭的不成样子。
最后,他还是死了,再见,与他,便是以和尚的身份,所以,他每每出征回来,都会来青龙寺,不过是见挚友一面又一同思念另一个挚友罢了。
“我本以为我死了,定国将军府便能安然无恙了。”空静大师凉凉笑出声:“却不想还是逃不过一死。”
“全府七十二口人啊,那么多的将军,夫人,为漓国打了一次又一次的胜仗,还是死了,竟然死于一场大火,那些人谁不会武功啊,大火可以困住一人,三人,绝不可能困住七十二口人。”
“当夜,我在。”温凛站出来,凝着云崇道:“当夜饮的酒中被人下了药物,人人陷入昏迷或是身子瘫软,所以,反抗不了,所以,只能等着大火烧尽。”
“当夜之酒是谢靖送来的,如今他已经身死,无法问,可臣手中有证据,这幕后另有他人,其中包含秦国公,还望陛下查证,不要让我定国将军府之人白死。”
云崇手心收紧,心头虽然有打算,可当他真的面对温凛这些话时是震怒的,而为何震怒又只有他知,余光瞥见萧然,闭了闭眼,终是道:“定国将军府救下罪臣之女沈妤,是惹祸上身,宣德候与先帝情同手足,先帝虽死,仍未先帝做事,朕会杀了他,给定国将军府报仇的。”
温凛问:“只是他吗?”
“秦国公,朕也会处置。”云崇深吸一口气:“朕包庇之罪,朕亦是有错。”
“今日唤你们入宫,便是要说这些的,明日一早,朕会让人将圣旨发下,该清白的会清白,受冤的朕也会补偿。”
云崇说着,又看向燕恒,他淡淡道:“燕恒,朕曾与你有交情,朕也承认,曾利用于你,想杀燕荣更想杀你,可燕荣死了,死在朕还没来得及动手之时。”
燕恒眸中神色一顿,盯着地面,不知在想什么。
“但朕不否认,无论对你还是燕荣朕都派出过杀手。”云崇话一开,也不管群臣对他震惊又震惊的双眸,继续道:“但他的死与朕无关,最多不过是见死不救,而你,朕还未来得及杀,你便杀了朕的人。”
“燕家世代忠心,朕晓,只是你太过猖狂,令朕胜怒。”
“所以。”燕恒抬眼看他,声音里没任何情绪:“你就给我母妃下药,用她威胁我。”
燕恒一开口,群臣就倒吸一口冷气,纷纷后退了些,看燕恒这个样子,说不定要杀人的。
“朕是无奈之举。”云崇脸不红心不跳又撒谎。
“无奈。”燕恒嗤笑:“怎么不说是窝囊又懦弱。”
“以女子换取和平,不止懦弱还恶心。”
“燕恒!”云崇胸口剧烈起伏,被气的不轻,“该解释的朕都解释了,你还想如何?”
“待日后,云启登位,你们燕家之人当要好好辅佐他。”
云崇话落,满朝文武心头狠狠一跳,云崇这是要传位云启?云启亦是一愣,随后缓缓扯了扯唇,当真是有意思。
萧然面色不变。
燕恒扫了萧然一眼又看向云启,冷笑一声,然后抬脚出了干清宫。
出去时,又丢下一句。
“本王没兴趣辅佐废物。”
“……”
黑风已经在宫门口等着,见到燕恒出来,忙迎上去,“王爷。”
“嗯。”燕恒往前走:“阿谭醒了?”
“是。”黑风道:“庄嬷嬷说,王妃看着不大对劲,似是有心事,让您回去看看。”
燕恒面色微凝,翻身上马,朝燕王府而去,入了王府,又快步往晚幽院而去。
燕恒快到晚幽院的时候谢谭幽就知道了,她透过偏房窗户看着那个快步而来的人,一瞬间,也不知心头是何感受,就是很莫名的酸涩。
谢谭幽哑声道:“黑云,跟燕恒说一声,我有些累,在这边睡下了,让他这几日好好休息吧。”
注:宝子们这章别隐藏作话,我有话说~

燕恒正准备推开正屋的门,身后便传来黑云声音。
“王妃已经在西方偏房睡下了。”黑云道:“王妃说今日有些累,王爷这几日也是累了,就先好好休息吧。”
闻言,燕恒手中动作一顿,眸中神色不明,回眸看向那还有微微亮光的偏房,轻轻摩挲手指,还是朝偏房而去,步子并不快,问一旁黑云:“她何时醒的?”
“半个时辰前。”
“可是出了什么事,谁来过?”
黑云抿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想了想,还是道:“就娘娘来过,给王妃送了些鸡汤。”
燕恒道:“庄嬷嬷说,她有心事。”
“是一场噩梦。”黑云道:“估计是受了惊,但现下已经睡下了,王爷不必担忧。”
燕恒没再说话,幽幽黑眸凝着那偏房方向,不知在想什么,离那偏房越近,他手心越发收紧,最终,在门前站定,沈妤也在门外,燕恒淡淡道:“你二人先下去休息。”
沈妤与黑云对视一眼,应了声才离开。
夜中,微风席卷,是淡淡凉意。
燕恒在门外站了一会,才想要推门进去,可手才碰到门,里面烛火瞬间被熄灭,一道清冷嗓音也传了出来:“你去休息吧,我今日有些累。”
燕恒抿唇:“偏房久不住人,太过阴暗潮湿,近日,你身子弱,怕是受不住。”
“无事。”谢谭幽道:“近日,我怕我夜中咳嗽,扰你睡眠,你这般累,该好好休息的。”
“我不介意。”燕恒道:“若你在我身边,我总能更安稳些。”
谢谭幽坐在床榻之上,死死咬唇,没开口,燕恒声音又传了进来:“黑云说你做了噩梦,受了惊。”
闻言,谢谭幽轻笑:“不过一场梦罢了。”
燕恒又问:“那你身子呢,可还有哪里不舒服?我亦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就会突然昏迷。”
“没有。”谢谭幽深吸一口气,催促道:“你快回去休息吧。”
“……”
她这话落下,燕恒没有再开口,就连呼吸都变得是很轻很轻,就在谢谭幽以为他不会开口,会转身离开之时,门外却是响起脚步声靠近,她下意识抓紧床榻边缘,看向那屋外。
门轻轻晃动,似是要被人从外面打开,她面色一变,燕恒终是没将门推开,只是手掌轻轻抚在门上,从外面,很难看清里面,谢谭幽真的太奇怪了,而燕恒又如何看不出,她不是怕扰了他,而是不想见他。
为什么呢?
他好像未做什么。
燕恒皱眉回想今日,莫非是在书房时……他所做和他所说,让她不开心了?
可他们是夫妻……相吻又怎会……而且,他出征时,谢谭幽还说……
燕恒轻轻摇头,她不开心了,便是他不对,又太过冲动,是自己没克制住。
“阿谭。”燕恒轻轻唤她:“你醒来后,我还没见过你,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好,能不能让我见见你?就一眼,然后我就离开好不好?”
“……”
谢谭幽听着他的低语,耳畔嗡嗡,心头发疼的厉害,她强忍声音里的颤意:“燕恒,你不要这般同我讲话,不要有求,不要放低姿态。”
以前,燕恒的温声低语让她心头发暖,可现下,她完全听不了燕恒这般,他为什么要对她放低姿态,她说了让他回去,他该转身就走,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着她,再见她一面。
“我真没事,你回去休息吧,过几日,我再去寻你。”
燕恒喉咙轻轻滑动:“阿谭,今日是我不对,我不该冲动,对你……若你今夜不想见我,我不进去就是,明日我再过来看你,你早些休息。”
谢谭幽透过薄薄窗户看着被月色笼罩的燕恒,红色长袍幽暗,看不清眸色,他抬脚转身离开,背影在这月色下,尽显孤独落寞。
刚刚燕恒的话,她听明白了,就是听明白了,心下才更是难过,燕恒怎么会以为她会因为那样的事而生气呢?而她也不是不想见他,是不敢,怕一见到他,就想哭,忽然的迷茫委屈,也不知道如何面对真真实实发生过的那些年。
看着燕恒越走越远,她站起身,想开门出去,却是硬生生忍住了,出去了,能干什么呢?告诉他吗?告诉他我想起来了,想起燕家军,百姓,因她而死,虽是被控制,可那个人就是她啊,若不是她前去,是她这个人,燕恒怎会落入圈套。
就算燕恒真的不怪她,她也会过不去心头那道坎,况且,她还利用过燕恒啊,利用他稳固地位,那时总不是被控制,所以,她要怎么开口又怎么说。
燕恒其实不算走远了,他是出了晚幽院后又回来了,翻身至偏房屋顶上,听着下方轻轻响动,双眸却是看向头顶月亮。
月亮之上,好像有一个少女,弯唇唤他:“阿恒。”
然后又朝他招招手。
“你快来,我上月酿了些梅花酿,可好喝了。”
“你快尝尝,我是不是很厉害啊?”
“嗯。”一少年缓缓走至她身侧:“超级厉害。”
“那我以后得去开一个小酒馆,你得来给我打下手。”
“才不去。”
“那我再也不理你了。”
“……”
“阿谭,你是不是就只会用这个威胁我?”
“对啊。”少女眨了眨眼:“谁让我暂时想不到其他的,你又接受不了我不理你呢。”
“那你呢,以后会不会不理我又厌烦我。”
“怎么可能会呢,现在,你是世上第二个对我好的人。”
“……”
燕恒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屋内已经渐渐平静,是均匀的呼吸声,她睡着了,燕恒起身,又坐了很久,才出了晚幽院。
书房内,温凛和萧然已经到了,见到他,二人都是皱眉:“怎的这样慢?可是幽幽不好?”
燕恒淡淡瞥了二人一眼:“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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