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最初不见你用。”
在遇险境时,为何不反击。
“当时之景,一时被吓忘了。”
闻言,燕恒眸色一顿,如黑潭,深不见底,不知想起什么,他淡淡颔首,又道:“你记性原这样的不好。”
脑海深处,又响起那道娇俏女声。
“对不起嘛,我近日不知道怎么,总是忘记事。”
“那你怎么不把你忘了?”
“我若是连我都忘了,那我怎么还能记得我的身边有个你呀。”
“那你要是将我忘了呢。”
“不会的。”
“我发誓,我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你。”
渐渐的,女声变得难过愧疚。
“怎么办,我似乎忘了昨日之你,我是不是病了啊。”
“我是不是快死了。”
她哽咽又不舍:“我不要死,不要忘记你。”
“不会的。”他低声安抚她:“我们会一起长命百岁。”
洞口风大,总是让人能突然的冷静回神。
燕恒简单处理了伤口,穿好衣服后,背靠在墙壁上,谢谭幽察觉身后动静,见他已经收拾好,忙起身到他身边来。
看他面容还是苍白,又不免担忧:“你伤口疼吗?”
说着又看向外头,好像静了,应当是打斗结束了,那黑云怎么不过来呢,是不是不知道他们在这。
“不必看了,此处有迷阵。”燕恒道:“黑云她们若要过来,还得一些时间。”
迷阵何人所布,他知。
所以他才更是意外,谢谭幽竟直直便踏出迷阵,寻到了这里。
燕恒问:“怎么会突然来了此处。”
他正准备入宫时,看到了黑云发出的信号,知晓出事了,就带着人往暗号方向寻来,这一路,诡异不绝,入了林子更是迷阵重重,杀手如云。
若不是他及时赶到,谢谭幽此刻怕是会受了伤,那剑朝她而来,她竟是半点都不带躲的。
“谢谭幽,你在想什么呢。”
燕恒总觉得谢谭幽很奇怪,浑浑噩噩的,像是陷入一个无法自拔的深深漩涡,而这,还不是别人拉的,是她自己下去的。
她心里似乎藏了很多的事。
是不满现下吗。
还是又被欺负了。
“燕恒。”谢谭幽忽然抬眸,对上他平静的视线,四目相对,在彼此眼中,只能看到对方。
蓦地,这样问了一句:“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燕恒唇角一颤,没有说话。
“最近我总是做一些虚无缥缈的梦。”谢谭幽在燕恒身侧坐下,声音徐徐:“我不知道这些梦境是真是假,空静大师告诉我,那或许是我的前世。”
“可我在梦中,又只能看得清自己。”
“我不知道为什么,每当我迫切想看清一些人一些景之时,梦境便消失了,似乎,我永远无法知晓。”
谢谭幽长长叹了一声。
就如她,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跟燕恒说这样的话。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好像不怕燕恒,反而想与之靠近。
大许是他救了她一次又一次。
又或是那句你是我的妻子。
那句话,灼烧她的心口好久好久,她好久都没有正常的入睡。
“所以燕恒,你信不信前世今生。”
入阵时,她看见温柔悲伤却又如疯子般要拉着她一同下地狱的燕恒,她不怕,只是有些心疼。
前世,她与燕恒,又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信。”
很久后,燕恒的声音才想起。
如何不信呢,他便是重生而来,拥有前世记忆。
“如果一个人前世过得不太好,今生是不是就会过得好些?”
“或许吧。”燕恒道:“凭心选择,若还是选了前世路,那结局必定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谢谭幽道:“那若是一个人有着前世记忆呢?”
“何意?”
“假设,如果一个人有前世记忆,前世结局不好,他定然会改变道路,让自己过得好些,改写自己悲惨结局。”
谢谭幽便是这样的,不止是因云启和谢音柔的关系,也是因前世梦中,觉得云启很坏,而燕恒又万般的像那少年,所以,她才远离云启,从而想在燕恒身边,借他之势。
“那若是此人还是选择了前世路呢?”燕恒嗓音轻淡,却又有几分认真。
“怎么会啊。”谢谭幽摇头笑出声:“前世落得那样的下场,只要不是个傻子都会选择另一条路,远离危险之人。”
“这样的人,是傻子吗。”燕恒喉头滚动,看着谢谭幽含笑的双眸。
“那肯定啊。”
她见到了自己的部分前世,所以她信有人会带着前世记忆。
但她不信有一个人傻到明明有着前世记忆,还是选了同一条路。
这不是纯纯傻子,找死吗。
“不过也不能说的太绝对。”谢谭幽渐渐收了笑:“如若上一世过得好,他再次选择那条路,自然便是聪明之举。”
“可若过得不好呢。”
“过得不好?”谢谭幽皱眉看燕恒,目光带着怀疑人生:“过得不好还选这条路,这种人不是有病吗,死了也是活该啊。”
死了也是活该。
这一字一句,让燕恒身躯猛地一震。
震的他心口发疼,疼的他久久都没有回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渐渐找回自己的声音,从不深究任何问题的他,忽然变得执拗起来,“可,若他只是想护着一人呢。”
“什么人啊?在前世对自己很好的人?”
若非前世待自己好,干嘛有了前世记忆就只想着护一人。
燕恒抿唇,终是没有再开口。
没有很好。
怎么说呢,好像什么都没有。
估计,真的是病了。
也是如谢谭幽所说,活该死。
可他,悔吗。
没有的。
两世到如今,从没生过任何的悔意。
第41章
燕恒和谢谭幽在山洞不知坐了多久,黑云几人才赶来,浑身湿透,血腥味浓重,不知是旁人的还是自己的。
一见到燕恒,黑云忙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燕恒,燕恒没有接,只是淡淡道:“先回府吧。”
“是。”
一群暗卫迅速隐道暗中,只剩下黑风与黑云。
燕恒受了伤,不便坐马,与谢谭幽一同上了马车,一路上二人都未在开口说话,燕恒闭目养神,而谢谭幽时不时抬眼看他,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此时,燕恒的心情似乎不大好。
全身上下只透着一个字。
原以为,这样的人是真的冷心冷情不会难过的。
可是,生而为人,谁又能没有七情六欲呢。
只不过是没表现出来了。
今日,她看着燕恒便能感受到他的悲,那他到底该是多难过啊。
抿了抿唇,她想出声慰问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看他一次又一次。
直到马车停下,到了燕王府,看着燕恒睁眼下了马车,谢谭幽才没忍住,掀开帘子,也下了马车。
“燕恒。”她唤道。
燕恒回头看她。
谢谭幽偏了偏眸,笑了笑:“我会酿梅花酿,待我酿好了第一个给你尝尝好不好。”
母亲说,不开心时吃点好吃的便会很开心。
可她现在没有好吃的。
燕恒这样喜爱梅花,梅花酿他应该也是喜欢喝的,到时,她便天天给他拿来,这样,他便不会再皱眉,也不会悲,心情会好些。
谢谭幽笑起来真诚又好看,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让人不敢直视。
许久后,燕恒才缓缓点头。
“那就这样说好了。”
“嗯,回府去吧。”
回到府邸,银杏正在院外徘徊,见她回来了,赶忙迎上去。
“大小姐这是去哪了?可急死奴婢了。”银杏今日已经能起身,可谢谭幽还是怕她没好全便没让她跟着出门,眼下实在庆幸,银杏没有跟着,若是跟着她,说不定又会受伤。
“京城就这样大,你怎么总担心我丢了。”看着银杏好起来,她也由衷高兴,笑着调侃她。
“奴婢当然怕啊。”银杏说着便上前扶住她,却在触碰她腕间时,感受到她衣裙上的湿气,这才发现谢谭幽今日仙气袅袅的蓝色衣裙此时多处暗红,凄惨的可怜。
银杏面色当时就白了。
“不是我的血。”谢谭幽抚了抚衣裙,道:“遇到了些危险,好在大难不死,只是有些累。”
“银杏,可否劳烦你替我准备热水,我洗个澡,然后今日呢,在亲自下厨,给你们两做点好吃的。”谢谭幽神色轻松含笑的样子让银杏提起的心渐渐放下,她乖乖应了声便下去了。
“黑云,你也去收拾一下,好好休息,今日辛苦你了。”
银杏下去后,她又朝黑云道。
“是。”
坐在浴桶之中,热死环绕,谢谭幽整个人渐渐放松下来,缓缓闭上眼,大概是很累了,竟然就这样睡了过去。
而此时,城外那片林子。
黑夜将其笼罩,浓重的血腥味漂浮在上空,乌鸦叫声一声接一声,听在人耳中,止不住的令人头皮发麻。
暗处,一人走出,太暗,只隐隐约约看得见像是一个道士装扮,他甩了甩浮沉,看向跟在他身后出来之人:“殿下今日实在太过莽撞了。”
“若是被人发现,殿下与我可都是杀头的大罪。”
“大师活了这样久竟还怕死吗。”云启声音温润,却在这样的黑夜,又让人无端的感受到淡淡冷意。
“殿下此话错了,不论活多久我都是活不够的,自然是怕。”
“那我跟你说的事,你可有把握?”云启声音淡了下来:“只要成,不论你又或是我,便能一直上高处,还能活得久。”
“今日看着,倒是可姑且一试。”道士仔细回想着今日的情景,捋了捋胡子,又皱眉道:“只是稍有不慎,便会出人命的。”
“若那时,难保燕王不会……”
“绝对不会。”云启扬眉笑开来:“我手中还捏着他母妃的命,他不敢。”
何以能敢肆无忌惮的在燕恒面前干这些事呢,左不过是确定了,燕恒不敢动他,不止不敢动,还要求着他。
原本以为,他的软肋就一个孟南溪。
后来发现,似乎不止孟南溪。
还有谢谭幽啊。
难怪呢,谢谭幽会不上他的套,亦不会受他身上的东西所吸引,原来,燕恒一直在救她护她。
心头血。
云启笑容愈发大。
他倒是要看看,燕恒能救谢谭幽多久,又能保她多久,在孟南溪与谢谭幽之间,二者只能活一个时,他又该救谁。
到头来,燕恒还是要跪在他的面前求他。
就像上一世。
做了一回狗,如何不能做第二次。
他只是有些不解,燕恒从何处而知谢谭幽身上的东西?又如何知心头血可续谢谭幽之命,仔细回想上一世,似乎直到他身死他也没有发现任何不同啊。
“殿下。”道士还是有些担忧:“若是强行扯动谢谭幽体内的东西,让她忆起前尘,她若一时沉受不住,恐会真的丧命在梦中,再也无法清醒。”
“她该想起,也必须想起。”云启看着不远处的树下遗落的蓝色荷包,垂下眼,声音忽而变得残忍狠辣:“只有想起了,她才会永远的乖乖听话,若是想起,还不听话,死了也就死了。”
他要一切都按着上一世发展。
不让燕恒有机会扭转结局,亦是不会让二人结合一处,谢谭幽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他的七皇子府邸。
燕恒用兵权换来的婚约,他已经无力改变了,既是如此,他只能对谢谭幽动手。
他要一切都回归上一世。
要谢谭幽永生永世在他身边,爱着他陪着他。
更要她恨燕恒,杀燕恒。
要她亲眼看着,燕恒被她杀死。
想着,云启忽而大笑出声,一向在外人面前温文尔雅的他,此时笑的癫狂阴冷。
道士被这笑声弄得浑身发颤,总觉周围似是还有什么人在暗处盯着他们。
而此时,会是什么人呢。
越想,他面色愈加发白,身上已经冒了冷汗,咽了咽口水,只得走近了云启些,可云启面容更加疯狂,阴暗如鬼魅,他身子抖着,四下看了看,心头默念,我是个好人。
地狱之鬼,只会锁恶人之命。
谢谭幽醒时,天还未亮。
睁眼发了好大一会的神,才利落翻身下床,从昨日开始,她便觉得自己身子似乎又好了不少,不知是否是这身武艺的缘故。
净了面,她换了身干净的衣裙,踏出院子,来到后花园,看了看四处,随手折了根树枝,这里离她院落远,想必也不会打扰了黑云和银杏。
树枝攥在手心,她闭眼回想那三年的日日夜夜。
手上动作随之而动。
她衣衫飘动,身姿轻盈矫捷,树枝在她手中如同一把利剑,一出便让周围枯树上下颤动,而后翻转退至很远,而后脚尖点地,飞至屋顶,又往后跃去,站定在一棵高大松柏之上。
谢谭幽俯视眼前一切。
站在高处,才能将整座京城一览无余。
红墙绿瓦的皇宫以及各家的高门大院,渐渐有行人的京城街道,时不时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天快亮了。
晨风随之而来。
她任由风打在她身上,静静俯视整座京城。
先前觉得京城很大又繁华,怎么都看不完。
而如今,她却觉得京城很小,一眼便能一览无余。
人站在高处,看到的总是不同的。
抬眼看向皇宫方向,那里最是显眼却又是最小,方方正正的,轻易便困住了一人的一身,而谢靖,便是被关在了那里。
只要一月后,她没有拿出确切的证据,他便会被放出来,温栖便真的如旁人所说是抑郁而终。
可她信周嬷嬷亦是信自己。
温栖死因绝不像表面那般简单。
外祖父一家才被害,不过一月,温栖便死了,她不信,其中没有牵扯,而凶手亦是一波人。
她相信,只要扯开温栖死因的一条口子,便能顺势查下出,说不定能摸到有关外祖一家被害的线索。
马上春日来临。
或许,温霖表哥就要归京。
是以,不早了。
她要寻找线索,要努力,要变强,要往高处而站,俯瞰芸芸终生,不再被任何人欺辱。
谢谭幽飞身落在地面,她抬脚往沁麟院走去,简单清洗下,换了身干净的衣裙,便去了小厨房。
眼下,府中就她们三人,她也不是娇弱的起不了身,三人为一体,她给她们做些吃食她觉得正常不过。
银杏于她而言,如同亲姐妹,是一路以来互相扶持的精神支柱,银杏不能没有她,她亦是。
而黑云,虽是燕恒的人。
可她不知道是信黑云还是信燕恒,从没有怀疑过黑云来她身边是否有监视之意,好几次看着黑云她都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
从小到大,就算再苦的那三年,谢谭幽也没有怎么入过厨房,就会点简单的,待她整好一切,将小菜一样一样端上来,天才将将明亮,银杏出屋便见到忙碌的谢谭幽。
惊道:“大小姐何时醒的?”说着,忙上前接过她手中的东西,“这样的事交给奴婢来。”
“没有什么人天生该做什么事。”谢谭幽抚了抚有些乱的头发,道:“府中就黑云我们三人谁做都一样。”
“待用了膳,我们还要出府,今日有要事,就别说这些了。”
“好。”
黑云也在此时出屋,谢谭幽看见她笑了笑:“过来坐。”
黑云应声。
她其实早就醒了,一直跟着谢谭幽,看着她练武,那些招数她很熟悉,特别是执剑时,她挺拔的身影,淡漠的侧颜,极为像一人。
“今日,银杏你去城外。”谢谭幽轻轻咀嚼完口中食物才开口吩咐。
“城外?”银杏有些意外。
谢谭幽点头,没有隐瞒:“再仔细寻一寻她们。”
这个她们,她没有明说,可银杏还是懂。
银杏重重点头。
“若还是没有结果,便早些回来,炊烟记对面的院落我要了,你暮色时分带个匠人回来。”
“大小姐要做甚?”
谢谭幽道:“我们总得有银子才能活下去。”
银杏似懂非懂:“大小姐这是要用那间院子赚银子?可是否太偏僻了些?为何不在外面呢?”
闻言,谢谭幽笑了:“我现在有银子买显眼之地吗?银杏啊,你未免太看得起你家小姐了。”
银杏愣了一会,半晌噗呲一声笑出声。
“那不若奴婢去打个劫?包大小姐后半生无虞?”
“包我后半生?”谢谭幽挑眉:“银杏,你这是要劫国库?”
“那奴婢不行。”银杏嘻嘻笑道:“不过劫一个富贵商人还是可以做到的。”
劫国库,她有十条命也不敢去啊,皇宫之内禁卫军如此多,她铁定是去一次死一次,那得多久才能拿到包谢谭幽后半生的金银珠宝,劫富贵人就不一样了,一个绑架一个准,想活命便拿金银财宝赎。
“富贵商人可没惹你。”谢谭幽失笑:“你可别去做什么恶事。”
“奴婢当然知晓,若是真打劫,奴婢肯定会劫一个仗着钱财权势欺压百姓之人,狠狠宰他一笔。”
“可别了,我不想当土匪头子。”谢谭幽道:“土匪头子有危险,说不准什么时候便被一窝端了。”
“咱们还是踏实干事,待事情走到正道,才能以正道之路解决那些个歪门邪道。”
银杏点头:“奴婢知晓了。”
“嗯。”谢谭幽又看向黑云,却没有开口,只是盯着她看,不知道在想什么。
黑云见她一直盯着自己不说话,抱拳道:“大小姐有事尽可吩咐。”
默了很久,谢谭幽才平静问道:“你会一直在我身边还是还会回到燕恒那里。”
既是要在重要之事上用她,这个谢谭幽自然要问个清楚。
黑云一愣,倒是没想到谢谭幽会问她这个,回过神,她坦诚道:“主子让属下日后便跟着大小姐。”
“是以,日后,属下便只会在大小姐身边。”
“那你可愿一直跟着我?”
黑云单膝跪地,“愿意。”
怕谢谭幽有所不放心,她又道:“黑云日后只为大小姐办事,就算是死,也一定会完成大小姐所托。”
暗卫认主,她认准了燕恒,绝不背叛,可燕恒又将她给了谢谭幽,那此后,谢谭幽便是她唯一的主子,听她之命,就算是为她送命也是心甘情愿的,这便是暗卫的一生。
“我不要你死。”谢谭幽伸手扶起她,“我要你同银杏好好在我身边,与我同进退。”
“是,属下自当与主子同进退,绝不背叛。”
谢谭幽颔首,问她:“你对你的轻功有几成把握?”
黑云看向她,似是没明白其中意思,
谢谭幽轻轻摩挲着手指,抿唇道:“若我让你进七皇子府邸,你可有把握能不被人发现,又或是被人发现后还能全身而退?”
她首先要摸清云启。
先前谢靖之事便是云启暗中摆平的,旁人眼中他仁善,从不参与皇子夺嫡,众位皇子,又只有他不会武,又孝顺温润,是以,很得云崇的疼爱。
可谢谭幽不信云启是表面的那样。
她更不信,谢靖和秦国公府会臣服这样的人。
是以,云启身后定有什么秘密。
再者,谢靖与秦国公府关系如此亲近,温栖之死与秦氏谢靖有关,难保不会与秦国公府和云启有关,这几人都是一体,若是行恶事,自然都是一起。
“七皇子府不好进。”黑云皱着眉:“先前,属下曾尝试过,才靠近便被发现了。”
闻言,谢谭幽眯了眯眼。
才靠近便被发现了,可见里面之人武功极高,如此看来,云启当真不是个简单的,恐怕温柔恭顺的外表只是个假象,前世梦中他的凶狠残忍,谢谭幽也是亲眼见过的。
“燕恒先前也让你查过云启?”
不然,黑云为什么要尝试入七皇子府。
黑云点头:“可是一直未能踏进里面半步。”
燕恒查云启。
为什么呢。
按理来说,这二人没有什么冲突的关系,想到昨日燕恒才念到云启二字便冷了一层的面容和厌恶的语气,谢谭幽眉心微皱,从未听说,这二人有什么过节。
想不明白,也不想了,谢谭幽又问道:“当真这样严?”
“旁人说他没武功在身,这事有几分真假?”
“七皇子确实没武功,只是身边有高人,难近他身。”黑云道:“至于什么高人,属下不曾得知。”
“我知道了,今夜我与你一同前去看看。”
“大小姐如何去得?太危险了。”银杏不赞同:“还是奴婢与黑云去的好,大小姐身子弱,还是早些休息。”
“银杏,你这是看不起我呢。”谢谭幽轻哼一声,却也不生气,也没有直白告诉银杏近日的事,比如她会武,主要银杏与她一起长大,她是骗不了她的。
只能等到些合适时机再坦然相告。
用完膳,三人又说了一会才分别起身出府。
银杏去了城外,说到底谢谭幽还是担忧银杏之前的伤,便只让她去寻人。
而她与黑云则是隐于人群,在七皇子府邸附近先观察一番,只等着天黑下来时好进去看看。
若有似无的路过几次观察,也怕被人发现不同寻常,谢谭幽便带着黑云去了炊烟记对面的院落。
抬脚进去,一地的白色微雪没有人扫尽,枯树叶也还落在地面,高梁之上的蜘蛛网厚的一层又一层。
想来,自温栖去后,这里便没人来了。
二人也没闲着,趁天色还早,便简单收拾一番,刚才杂乱的院落,变得崭新,让人看着都止不住的心旷神怡。
四下看了看,有些空,谢谭幽想了想又出去采买了一些需要用的东西,看着被摆满当当的小院落,谢谭幽心头忽然有些充实,这样看着,倒是有几分的样子了。
她打算将这开成一个小酒馆。
只有梅花酿。
她就是这里唯一一个酿酒的小娘子。
眼下想来,铺子若要装扮起来用不了多久,她的梅花酿也要提上日程,否则再晚些,怕是就不成了。
幸好这里梅花之多,府内的明年开,今年她倒是先可以去买些,趁着梅花未落,得买旁人的一院才够。
接下来的日子,要累要辛苦些,可每天也是充实的,对此,她倒是有些期待,三年来,时常躺在床上,她也是烦闷的。如今能动倒是想着做很多事。
暮色时分,银杏带着面色黝黑的匠人来到院落。
“大小姐。”银杏唤道:“人,奴婢带来了。”
谢谭幽颔首,与木匠简单说明一番自己这院落想要的效果。
“若是能做,银两先付一部分,其余的待成了再付。”
“自是能的。”木匠笑道:“只是工期会慢些,因就我一人。”
“不急。”
木匠点了点头,看了看这院落又看向谢谭幽,“我还是头一次见有人将酒馆开在这样的地方。”
“偶尔试点新花样,也是好的。”
木匠愣了愣,似是觉得谢谭幽是因年少不懂,他想了想,还是劝道:“姑娘,不是我说,这里也太过偏僻了些,没什么人会来的。”
“无事,混口饭吃罢了。”谢谭幽笑,不做其他解释。
“我是怕你这啊,十天半个月都不会有个人,别说混口饭吃了,怕是一口水都喝不到。”
“没事,就算没人来,你的工钱我还是会如期付的。”
见谢谭幽坚定的样子,木匠撇了撇嘴也没再说,问道:“那你这叫打算什么名字,回头我弄牌匾之时好刻上。”
“清幽居。”
天色渐黑,整座京城都渐渐静了下来,黑沉沉一片。
两个黑影踏着夜色前行,最终落在一座府邸之上。
谢谭幽蹲在屋顶之上观察着府内一切,不见一个人,危险气息却是十分浓重。
她也不敢贸然下去,只是朝黑云做了个手势,二人便分开,顺着周围仔细观察,整座府邸只有一处亮着一盏灯。
纸窗被映得明亮,里头的身影也被照映出来,云启坐于桌前,发丝微微散乱,正执笔写画着什么,模样认真温雅。
这模样,真的无法将凶狠残忍四字用在他身上。
谢谭幽悄然落地,步伐轻又慢,只往黑暗深处行走,黑云则是在屋顶之上,随着谢谭幽的身影,看着是否有人朝这而来。
夜很黑。
谢谭幽不是很看得清云启府邸的砖瓦,每走一步,她心头便沉重一分。
极大的熟悉之感传来。
她明白,是因上一世的关系,在被谢音柔丢进水牢,她昏昏沉沉之时看见了的前世。
她嫁给了云启。
所以,她虽看不清,却熟悉这里的一砖一瓦。
云启所在院落,便是她住了很久的地方。
那些年她不知道她是否快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嫁给云启。
只知道,每当难过之时,似乎总有一人陪着自己。
就是那里。
谢谭幽脚步顿住,看着院中的梨花树。
有一年春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坐在那里发了很久的呆,眼睛红红的。
有人安慰她:“你别难过了,你想做什么我都帮你,只要你开心,好不好?”
“我想学武。”
“为什么?”
“今日我看到云启身上有伤。”她吸了吸鼻子,心疼的哽咽:“他又被三皇子欺负了,看着他受伤的样子,我真的很难受,可他却说不疼,但骨折了又怎么会不疼呢。”
“那你想做什么?替他报仇吗。”
“不。”她摇头,语声坚定:“我想学武,我要保护云启,不让他再受任何人的欺辱。”
微风轻轻拂过,吹在人面颊,发丝,温柔的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