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谭枝—— by溪月眠
溪月眠  发于:2024年08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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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丝微微浮动,遮住谢谭幽的眼,她仰头看着身旁之人,眼圈依旧红的可怜,全是对云启的心疼以及陌生的情绪。
“好。”过了很久,一道声音才参杂着微风传来,男子声音暗哑却又柔:“我教你。”
灯光灭。
云启府邸彻底陷入黑暗。
谢谭幽却是愣愣站在原地,看着那棵没有一朵花,一片叶子的梨花树。
心一震一震的疼,不可置信的瞪大眸子。
她看清了,那个说只要她开心什么都可以的人,竟是燕恒!
他眉眼虽冷,却每每瞧着她时总有柔色,语声更是。
可燕恒怎么会在云启府邸。
怎么会在她身边。
怎么会说,要教她武功。
怎么会。
她的武功不是在庄子的那三年便会了吗?为什么嫁给云启之后反而不会了,甚至是忘了。
为什么。
怎么会呢。
怎么会是燕恒,燕恒不该是征战沙场,手握重权的大将军,燕王爷吗,怎么会只穿一身简单的黑衣劲装在她身边呢。
谢谭幽忽然头疼的让她克制不住蹲下身爆头,脑海中画面如走马灯花,可她却一个也没抓住。
心好疼。
泪水汹涌,不知道哭什么。
“阿谭。”手臂忽然被人扶住,云启扯唇:“来这,怎么也不走正门?”

“阿谭。”
听到云启的声音,谢谭幽忽然像被抽空了气般,浑身无力,只能蹲在地上不停喘息,感受到身旁人的靠近,她努力压下心头痛感,深吸一口气,才慢慢站起身来
她避开云启触碰,又退开几步远,忽然间,像是脱离了某种控制,重获自由,不停大口大口呼吸着冷气。
力气渐渐回笼。
谢谭幽发现,似乎每次见到云启,她总是像被关在阴暗之地般,压抑的喘不通气又浑身无力。
寒气入体,她身体冰凉却异常的清醒。
谢谭幽一双冷眸紧盯云启,她刚刚就站在这里,没有前进也没有后退,云启却才出屋便直直朝她这来,显然是知道府邸进了人的,可他却等到现在才出来。
对云启,她有太多的不明白又想更深一层的摸透了解。
她觉得二人似是有很深的关系,前世梦中皆与他有关,她似乎在上一世很喜欢云启,可是谢谭幽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喜欢云启呢,甚至最后还嫁给了云启,她喜欢的不该是在庄子那三年护她,教她武功的少年吗?
她与少年相约以后,答应过少年要等他归京,还有她那还未说出口的喜欢。
所以,她怎么会喜欢云启呢。
可她所见到的前世,她的确是嫁给了云启,因他欢喜也会因他落泪,只是那几年,她再也记不起曾经有一个少年一直在她身边,告诉她,别怕,我会让你有能力自保。
谢谭幽瞳孔轻颤,她终是后知后觉,那三年的记忆怕是被她遗忘,才让她从而喜欢上了云启又或是认错了人。
只是,她又不解,好好的,她怎么会丢了记忆,还单单只是那三年,记得所有,却仅仅只是忘了一个人人。
忘了那个待她极好之人。
那些个日日夜夜,黑暗绝望,人不人鬼不鬼的折磨越发清晰,云启的残忍永远刻在脑中,挥之不去。
一碗一碗不知名的药灌进腹中,除了疼,谢谭幽再想不到其他。
“阿谭。”云启空了的手缓缓收紧,暗夜中,他瞧着谢谭幽只看着他不说话,语声悲伤:“你每次都这样伤我的心。”
每次相见,他与她说话总是这般。
若旁人听了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二人相好,是谢谭幽负了云启。
谢谭幽回神,眉头冷冷皱着,不愿与云启多说,开门见山:“那日,七皇子故意引我去城外却又不出现,意欲何为?”
“做人何就不能坦然些?”
“我不是一直都对你坦然的吗?”云启道。
“从一开始我便说,你我早就相识,我们该成婚,而我的七皇妃也只会是你,是你一直不信。”
“我该信你吗?”谢谭幽声音冷淡又疏离。
若是真信了云启,此时此刻的她会在哪里呢,不知道又受了多少折磨。
从一开始,云启就知道她在相府过得如履薄冰不是吗,可他一直都以一个高位者的姿态,就如她是什么小小蝼蚁,明知他的一句话便可改变当下,他却任由秦氏和谢音柔待她那般。
只是因这个,谢谭幽便永远不会信云启,就算有太多的不明白或是巧合,她也不信庄子里的少年会是云启。
后来更是多次见到前世,看到云启的狠和她的狼狈模样,她更加的厌恶云启,甚至有些时候,想到云启,她都会无端的惧怕,是以,她只想离此人远些。
可云启却不知为何总是凑到她跟前,和她说他们的曾经。
谢谭幽冷笑,他们有曾经吗。
她现在都怀疑,自己上一世失忆是不是跟云启有关,不然,她为什么无缘无故跟疯了似的那样喜欢他。
“阿谭,你就没发觉我们似乎很早便相识?”云启上前一步,幽深双眸望着谢谭幽:“你所有的一切都是为我,我亦是,你该嫁的是我,不是燕恒,你认错人了。”
谢谭幽抬眸:“七皇子此话是什么意思。”
“我便在你眼前,你当真不记得我了吗?”
谢谭幽眉头越皱越深,眸中不耐尽显,“我活了十六年,今年是头一次见到七皇子,七皇子却每次见我都要这样问一问,如今,我倒是想问问七皇子了,我与七皇子,到底何时相识?又是什么样的关系?”
“还是七皇子想说与我是幼时相识?”不等云启开口,谢谭幽又道:“那便更不可能了。”
她直视云启,唇角缓缓扯出讽笑:“幼时,我心比天高,不是什么人都看得上的。”
“而且,若我记得不错,那时候的七皇子还不是如今的七皇子。”
云启是在陛下为登基时产下的,陛下登基后,他不知是受了风寒还是如何,夜夜咳嗽吐血,后被国师誉为不祥之人,陛下厌之旁人恶之,还未享受过一天中宫嫡子的荣华,小小年纪的他便被丢弃在冷宫,直到七岁那年才被接回中宫。
而那几年,最得陛下盛宠的是三皇子云霄,年仅四岁便被封为太子。
云霄也不负众望,小小年纪便拜得当世大儒温雅倾老先生为师,收做唯一的关门弟子,文学之高,朝臣以他为傲。
可意外发生,一场大火便要了他的命。
那时,也不过才七岁。
云崇大病一月,百官哀痛,整整三日未上朝,全国人民都在心痛于云霄太子的离去。
后来,云崇不论在盛宠哪位皇子,太子之位都一直空悬,就如云启,人人说他最得盛宠,恐会是下一任太子,这句话传了两年,盛宠依旧,却也还是七皇子。
谢谭幽话并没有说全,但云启从她的嘲讽的眼神之中,已经明白她此话何意,眸子下意识眯紧。
“你记得不错,那时,我的确不如今日。”云启道:“可是,你似乎忘了一件事。”
“罢了。”云启苦涩扯唇:“忘了便忘了吧。”
“马上要到春日,就是你与燕恒成亲之时,你可想好,真要的嫁给他?”
“圣旨以下,莫非七皇子要我抗命?”谢谭幽觉得好笑。
“圣旨?”云启笑了:“燕恒其人冷心冷情又残忍狠厉,若非他点头,你以为父皇会下赐婚圣旨吗?”
“可他为什么会娶你?又为什么多次帮你。”
“阿谭,别傻了,燕恒不过是想利用你。”
谢谭幽神色不变:“我有什么值得利用的?”
没有燕恒,她活不到现如今。
若说利用,那也是她利用燕恒之权势才对。
看着谢谭幽这般神情,云启脸色变了变又冷笑出声:“你这样信他?”
“那你知不知道你母亲死因的证据证人都在他手中?又知不知道他与谢靖达成了合作?若非这样,你以为,他为什么不将证据拿出来交给父皇?”
闻言,谢谭幽手心微颤,自然知道云启话中有挑拨之意。
“若你不信我,你可以亲自去燕王府书房一探究竟,证据皆在。”
“谢靖为何会与他达成合作?”谢谭幽淡淡道:“他不是你的人?”
“若他不是我的人,我又如何会知晓此事?”
“所以。”谢谭幽讥讽笑出声:“你是想说燕恒与你们一样。”
云启不说话,便是默认。
谢谭幽又道:“你当真对我坦诚?如你所说那样待我?”
“自然。”
“那我母亲因何而死。”
“若你去了燕王府,寻到证据,真相便能大白。”
谢谭幽定定望着云启一会,才收回视线。
垂眸,刚还平静的眸子忽而一沉,迅速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匕首抵在他喉咙处,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周遭气息发生变化,府邸高手纷纷现身,黑云也落在谢谭幽身侧,剑已出鞘,随时备战。
“退下。”云启怒斥现身的暗卫。
谢谭幽淡淡扫了眼云启身后的几个黑衣人,“外人言,不参与夺嫡之争的七皇子身边竟是有这样多的高人?”
云启神色平静:“在宫中长大的,如此不过是为了活命。”
“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你不会。”
谢谭幽点头:“可否借你一滴血?”
也不等云启开口,她手起刀落,云启臂弯间便破了口子,鲜血涌出,谢谭幽面色依旧平静:“早晚有一天会的。”
“是吗。”云启唇角弯了弯:“我只怕你后悔。”
出了云启府邸,已经是三更天。
天色正浓。
她低声同黑云道:“你先回府。”
黑云一怔,本想问什么,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应了声是便回了谢府。
谢谭幽看着黑云离开的地方,眸色深了深,转而朝另一个方向去。
瞧着府门牌匾上依稀可藉着月色看清的燕王府三字,心头沉重又复杂。
她也不是那么在意云启的话,只是不知为何,心头似乎总有某种声音指引着她一定要前来看看。
谢谭幽跃上墙头,来过一次这里,大体位置还是记得,避开容易被发现的地方,一路摸索着往书房而去。
院外夜风吹的风铃铛铛响。
在这寂静黑夜中,显得格外的渗人,谢谭幽心头发紧,浑身有些僵,却还是强撑着踏进最里面那间。
桌上的砚台,信封,字画,都让她确定这里便是她要寻的地方。
谢谭幽点了烛火,藉着火光翻找,找了好一会,也未能发现什么有关证据的东西,皱了皱眉,又四下看了看。
“啪嗒。”一声。
什么东西落下。
谢谭幽心头一紧,忙循声看去,目光往上移动,忽而顿住了。
只见,对面墙上有一副画。
她走了近看。
画中是一位女子,华贵的妃嫔服饰,头上穿戴金簪,高贵柔美,画中的她,坐在万花丛中,面容之美,让周围的花都变得黯然失色,可她却低垂着眉眼,微微皱着眉,眼尾还泛红着,是我见犹怜之感。
有些熟悉。
谢谭幽将烛火往前靠了些,认认真真看那女子的神情,面容,当略过眼尾时,心头猛地一颤。
眼尾皮肤白皙,无红痣,不是她。

骄阳似火,她却如坠冰窟。
脸上火辣辣的痛感也未能让她回过神,迷糊的视线里,是云启抱着别的女子离开的背影。
她疲惫靠在假山后,仰头看着今日的万里晴空。
周围的合欢花随着微风飘来,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清香,她闭了闭眼,强忍许久的泪水,终是落了下来。
真的好累啊。
也不知道一个人在那哭了多久,只知道腿麻了,身子也有些难受,她才扶着墙壁缓缓站直身子。
并未回她所在的宫殿。
而是沿着湖边慢慢走着,一身的珠翠和华贵衣裙压的她快要喘不通气,她一边走一边仰头望着远方。
不禁想。
若她是一只鸟该多好,双翅一展便可飞高飞远。
可她是肉体凡胎,活生生的一个人。
飞不了,只能在这四四方方的地方,这里说小吧,一日也未能全部走完,说大,又像个牢笼般,将她实实在在困住了。
太过无情冰冷。
以至于有人忘了,她是人,她也是会疼的。
走累了,谢谭幽便往湖边的花海中一坐,万千花香萦绕在鼻息之间,她心头叹了一声,垂眸望着纷纷往她这游来的鱼儿,她苦涩扯唇:“其实我过得不算好。”
也不知这句话是对自己还是对谁说,又或是无人倾听,便说与眼前的小鱼听。
话头开了,她又开始止不住泪水。
“不太开心,有些后悔,可我不知道该去哪了。”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坏事,似乎大家都恨我。”
“可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这些年,我好像生病了,太医却说我很好。”谢谭幽伸手擦去泪水,语气里满是无助:“我不信,我明明忘记了很多事很多人。”
“我拚命的想记起,可总有人阻拦,说那些都是不好的事,若强行记起,我会疯,还会死。”
“本就被困又记忆缺失还是个将死之人,我并不惧怕,我已经很努力了,可为什么我就是想不起来?我到底忘了什么。”
“被我忘记的那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到此处,谢谭幽泪水汹涌,喉头又酸又疼再也说不出任何话,心脏亦是如四分五裂般,疼的让人窒息。
忽而听到脚步声靠近,谢谭幽哭声一顿,下意识的擦去泪水,头别去一边,假装不知。
“娘娘。”是一道清脆女声,着婢女服饰。
谢谭幽淡淡嗯了一声。
“这个给您。”婢女手伸到她面前,手心展开,上面赫然是一条丝帕。
谢谭幽愣了一瞬,鼻头一酸,强忍着才没有落泪,抿了抿唇还是伸手接过,她确实很累了,也没办法再伪装。
今日,她的尊严,所有的所有都被云启和那个女人践踏在脚底。
“娘娘不要难过,万事皆有退路。”婢女温声劝慰:“就如这帕子上的梅花,它也曾落入泥土被人肆意踩踏,可冬日来临,她依然高贵冷艳。”
闻言,谢谭幽这才看向手中的帕子,边角之处确有梅花,花瓣鲜红明艳,隐隐约约似是一张含笑面容,可认真看去又只是一束红梅。
她唇角颤了颤:“怕是等不到冬日了。”
“怎么会呢。”婢女道:“不过一时之辱,娘娘本就不平凡,终有一日娘娘定会站得更高更远的,也会永生自由。”
永生自由。
那样的日子,离她太远。
深吸一口气又垂下眸去,她嗓音沙哑:“多谢。”
“这是创伤膏。”婢女又从袖中拿出一个白色瓷瓶,在她身旁蹲下,轻轻替她涂抹在手心处刚刚因用力抓着假山时留下的小小伤口。
婢女声音温柔的能抚平人之悲伤:“娘娘要爱惜自己的身子呀,切莫让在乎您之人担忧。”
谢谭幽眼睫轻颤。
这世上还有人在乎她吗。
抬眸去看面前的婢女,在宫中几年,她从未见过这张面容,而宫中婢女也不会对她如此温柔恭顺。
她出声询问:“你是哪个宫里的?我在宫中似乎从未见过你。”
“奴婢不是宫中之人。”婢女笑道:“今日乃陛下寿辰,奴婢是陪主子进宫的,路过这时,主子见娘娘在这,便让奴婢过来看看。”
谢谭幽轻轻颔首。
就说呢。
宫中之人怎会待她这般呢。
“起风了,奴婢送娘娘回宫吧。”婢女说着,便要扶着她起身。
谢谭幽也未抗拒,顺势站起身来,看了看前方孤零零的长路,她缓了缓神,还是道:“这条路还是我一个人走吧。”
“今日多谢,替我谢谢你家主子。”
婢女面色有些担忧却也没有坚持,微微俯身便退开,让谢谭幽往前走去。
谢谭幽手中攥着丝帕,一步一步走着,走到半路,忽然想起她竟是忘了问对方是什么人,回头望去,身后却早已空空如也。
余光瞥见假山之处一闪而过的黑色一角,愣了愣,竟是看花眼了。
长叹一声,又往前走去。
长路漫漫,她的影子被拉长,夕阳之下,孤独又落寞。
抄手游廊的风铃随风碰撞,发出清脆响声。
谢谭幽猛然清醒。
面前还是那幅画,她克制不住又上前,伸手轻轻抚摸画中难过又无助的面颊。
书房内又黑又静,耳畔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及心跳声。
很久后,谢谭幽才渐渐找回自己的声音。
“别怕。”她说:“你不是一个人。”
这几次每每见到前世的种种,都能清晰的看到每一个神情或是周边花草树木,她自然认得出那是皇宫的后花园,而满心绝望无助的是她。
只是变了好多,就连幼时母亲说只有生于温家人眼尾才有的红痣都不知为何消失不见了,她也不再是她。
可心头的痛感不假,她会跟着难过心疼。
谢谭幽眼圈有些红,她在想,上一世,她是不是过得很不快活,是不是到最后都是一个人,没有人记得她,所有人都厌恶她。
闭了闭眼,她有些不敢看了。
她怕再见到这样无助的自己。
可转念一想,她似乎又不是一个人。
睁眼,泪水被极力压下,轻轻呼出一口气才让自己心口不是那么的疼。
再看面前的画,她想起见到的那个温柔小婢女。
她说,不是宫中人,是她主子让她过来的。
而那日她的形态被复刻在此。
这里是燕恒的书房。
还是上一世身为宫妃的她。
按理说,这个时候的她似乎只有前世人知晓,燕恒书房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一幅画,还是最显眼的位置。
“前世今生。”
“有一人此生只为你而来,他已经等你很久了。”
脑海中忽然涌上空静大师幽沉的声音。
谢谭幽瞳孔猛然一颤,心头大胆的想法贯穿全身。
她不敢信。
可回想往日种种,燕恒似乎每次都在她的前方,最开始,他的厌恶明显,救她也只是为了报恩,可后来,他竟然说,他对她不是报恩,是喜欢。
她说她什么都没有。
他却答:“我会让你什么都有。”
他还说,她是他的妻子。
每一句,都是能让她心跳不止的。
可是,她真的什么都没有啊,有时坏的透顶,接近燕恒不过是想要借他的势力报仇保命,他那样精明的人,又怎么会看不出呢,可他从未拆穿她,所以,在他面前,她也从不伪装。
谢谭幽有好几夜睡不着时,都在想,燕恒是真的喜欢她吗,如果是,喜欢她什么呢。
那时不懂。
现在好像渐渐懂了。
前生梦不止她能看到,前世,自己看不明白不懂不了解,可今生的她,却是看明白了。
前生,她并不是一个人。
有一个人一直在她身后,只要她回头便能看到。
只是前生,她一直在往前走,从未回头,唯一的一次回头便是御花园那日,不过晚了一步,她回头时,燕恒刚转身离开。
所以,她永远不会知道,她难过无助之时是燕恒给她拿了创伤膏,还特地拿了绣有梅花的丝帕,给她信心,让她好好活着。
今夜,不过一时兴起想入云启府邸查看,却意外知晓了如此多,她真不知,若是明日见到燕恒,该是何种心情,神情,又该说些什么。
瞥见掉落在地上的东西,她才胡乱擦去满脸泪痕,蹲下身捡起,是一个竹简,吸了吸鼻子,她展开来看。
当看清第一行字便惊的手一抖,迅速合上,来不及多想,将竹简牢牢攥在手中,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墙上的画才从窗口跳出去,悄无声息的出了燕王府又隐于黑夜。
“就这样给她了。”
拐角处,两道身影缓缓现身,看向刚才一身黑衣之人离去的地方。
“阿恒。”萧然皱了皱眉:“那里面的所有,你可是花了半年的时间才查到,就这样给她了?”
燕恒眸色深深:“她比我更合适。”
“可若这样不是太过引人注目了?”
“我在京中,她不会有事。”燕恒道:“再者,明年开春她若想入刑部,此事便是是绝佳的打响她名声的机会,只要打上一场漂亮的仗,便可因此,堵上众人之嘴。”
萧然撇嘴:“她这是作弊,这分明是你查到的。”
燕恒却是笑了:“本王乐意。”
本来就说好了的,若是她想,他便助她登高位,从一开始便想好了。
萧然:“……”
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
“你真是没救了,早晚得栽人家手上”
“本王乐意。”
栽了便是栽了。
燕恒发现,自那夜将心里话说出,他心头便异常的轻松,只是有时会有闷闷之感,想来,不过是因为她看了云启一眼又或是提了一嘴。
“……”
萧然:“得,到时候我看你怎么死。”
燕恒:“本王乐意。”
“……”
“话说。”萧然啧了一声:“她何时会的武?我怎么不知道。”
若不是他与燕恒刚好有事来书房,还真就不知道今夜谢谭幽来过,能悄声无息入燕王府,武功说明不低。
燕恒脸上笑意微敛。
“自是宁月公主传授。”

第45章
天刚亮,才躺下不久的谢谭幽便起身,简单收拾一番便打算带着银杏出府,却才走到院外便见黑云脸色凝重走来。
“出了何事?”能让冷面的黑云如此神情,定是出了什么事,谢谭幽心头有不好的预感,却也算稳得下来。
“大小姐。”黑云走至谢谭幽身前,声音沉沉:“谢靖被无罪释放了。”
“而且。”顿了顿,又接着道:“外面不知何处来的流言,都在说大小姐杀了人,谢靖气极要将大小姐赶去庄子,大小姐却因此生恨,便胡乱捏造,亲生父亲杀了生母一事。”
还有很多……
黑云没有说完。
比如,相府中人,除了谢靖皆被燕恒杀死,是为何,想起当时谢音柔的惨状,众人心头又止不住的唏嘘。
有人说,曾见到谢谭幽在燕王府外,穿的单薄引诱燕恒,所以,燕恒才为其杀了秦氏母女。
不喜欢与继母妹妹相处,干脆死在外面别回来好了,这一回来不是勾引妹妹的未婚夫便是让人杀了继母和妹妹,其心当真歹毒。
身子弱怕也是遭了报应。
各种恶毒咒骂都朝谢谭幽身上而来,似乎都忘了,她不过也才十六,被送出府三年,一个小姑娘又能做什么呢,可流言起,她便是罪人。
却无人知她的悲她的辱,种种心酸又绝望的遭遇。
银杏气的红了眼,张口便想破骂,却瞥见谢谭幽依旧平静的神情,拳头紧紧攥着,只能将嘴边的话咽回腹中。
“走吧。”谢谭幽神色依旧淡淡:“去宫门口。”
此时,皇宫,金銮殿。
无论文官武官皆是脸红脖子粗,刚经历完一场骂战。
朝臣气的心头不顺,大口喘着气,有些噪。
“陛下当真要放了谢靖,并让他重新担任丞相一职?”燕恒清冷的声音在殿中响起,渐渐的,喘息声都变小了,大臣纷纷看向他,大殿之中又恢复最开始的静。
“一朝丞相,既是无罪,理应释放。”云崇唇角含笑,看了看燕恒又看向还跪在地上的谢靖:“起身吧,你本无罪,不必惶恐。”
“无罪?”燕恒挑眉,唇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意,“陛下从何处得知他无罪?”
“昨半夜,云启入宫奉上数位大臣联名的奏折,其中种种写下,朕已仔细阅读,丞相确实无罪。
一口一个丞相,无罪,要保谢靖之心太过明显。
燕恒笑出声,刚才还算恭敬的态度,忽然变了味:“我那日交与陛下的东西,陛下是看不懂还是没看?”
直视天子,嚣张又大胆。
“燕王!”不等云崇开口,谢靖便怒道:“陛下乃国君,身为臣子,怎能这样与国君说话,实在大胆!”
“还是燕王以为,陛下宠信于你,便可肆无忌惮?又或是觉得自己手握重权,便不将陛下放在眼中,有了不轨之心。”
谢靖在牢狱多日,今早才重获自由,那几日身心饱受折磨,早已恨毒了燕恒,眼下逮到机会便是一阵输出,誓要给他扣上一顶不尊国君的帽子。
“宠信?”燕恒冷笑:“不过多读了几本书,便能乱用词了?”
“他那是宠信本王?”
捧杀罢了。
总是若有似无的告诉所有人,他待他如何好,是他一直仗着手中有兵权肆意妄为,令天下人恶之。
“陛下若不宠信燕王,燕家军何以能壮大至今?燕王又何以能每次杀了人还能全身而退?”谢靖冷道。
闻言,燕恒直接笑出声来。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什么个情况。
“本王说你没脑子你还偏不信。”燕恒缓缓收了笑,“从本王接手燕家军以来,燕家军便从未收到过朝廷军饷,此事,工部尚书想必比本王都还清楚。”
闻言,满朝文武皆惊,纷纷回头看向工部尚书,忽然被点名的工部尚书汗流浃背,迎着众人的目光及高位上云崇幽冷的神情,小心翼翼看了眼燕恒,一咬牙,结结巴巴道:“燕家军的军饷,每年都有,陛下心疼燕家军,每次都是给的最多。”
说完,便迅速低下头去,身子抖如筛糠。
“燕王竟敢污蔑陛下,真是枉陛下如此重视燕家军!”有武将本就不服燕恒,听此言,更是气的都忘了平日里燕恒什么样,冷哼道。
“这与白眼狼有何区别?”
“我才不信没有军饷,你一个人便能将燕家军带到如今之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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