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卿执棋子的手顿了一下,却没回头看她:“你怎么来了?来找叶先生?”
于娴娴:“呃……是,我找叶先生讨些醒酒药。”
龙卿这才回头:“谁喝醉了?”
九霄阁只有休沐日才允许弟子饮酒,而今天显然不是。
于娴娴答:“一个朋友。”
如果是柯雪、桑枝或者是他认识的某个人,于娴娴会直接说名字,而不是以“一个朋友”代称。
龙卿面容沉静,手中的黑子落下,叶栖元瞥了一眼:“你输了。”
龙卿只得收手:“不下了。”
他站起来要出门。
于娴娴连忙跟上。
龙卿驻足:“药,不拿了?”
“哦,对。”于娴娴跟叶栖元说了几句话,带出来一瓶药,没想到出来时,龙卿还站在门口,似乎在等她。
“走吧。”他说。
于娴娴跟在他身后,前面的人依旧高大,英姿飒爽,只是两人间的气氛却有些奇怪。
于娴娴试探着问:“听说你在叶先生的房间里睡着了?”
“嗯。”龙卿没什么表情。
于娴娴见他没有提起做梦的事,就换了个话题:“怪我昨晚占了你的床。”
龙卿又没说话。
于娴娴皱了皱鼻子,不再没话找话。
到回廊转弯处,龙卿继续往前走,于娴娴说:“我去给朋友送药。”
龙卿立刻收回了直行的脚步:“一起。”
于娴娴:“?”
怎么回事?
总感觉他怪怪的。
可她也没理由拒绝,再说卓洪又不是什么秘密人物,见不得人。
两个人来到客房,门口守着的弟子推开门。
龙卿见床上躺着的是个男人,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只是弟子们无人敢直视他的目光,而于娴娴只顾着关心卓洪,谁也没看见。
“他怎么样?”于娴娴问。
“回师叔,中途吐了一回,现在又睡着了。”
于娴娴摇摇头,把药瓶交给弟子:“这是醒酒药,待他睡醒喂他两粒,辛苦你们照顾了。”
说话间,床上熟睡的人翻了个身,乱七八糟的头发滑下来,露出了整张脸。
龙卿视线稍作停留——这个人?!
他在梦里见过。
龙卿又定睛看了几眼,以确保自己没有看错。
梦中那个酒店里的其中一个服务员。
好像叫……龙卿努力回想梦中的场景……“卓洪?”
于娴娴:“什么?”
龙卿意识到自己说出了声音:“没什么。”
于娴娴狐疑地望着他:“师父今日有些奇怪。”
龙卿:“我累了,回去休息。”说完转身离开,走得很急。
于娴娴站在原地。
她分明听见他,叫出了卓洪的名字。
龙卿陷入梦魇,醒来后竟然认得卓洪,这绝不是巧合。
梦,没错,梦就是两个时代的交接点。说不定关于现代的回忆正通过他的梦逐渐回来。
柯雪和桑枝整个下午都跟她在一起,总见她发呆。
直到有人进来,说是那位醉酒的客人已经苏醒,于娴娴才恢复神智,精神大好:“我去见他。”
柯雪撑着下巴直摇头:“完了完了,桑枝,你说那个男人不会是于姐姐的旧情人吧?”
桑枝:“……”对于柯雪的想象力感到无语。
柯雪:“管他呢,先跟过去看看!”拉着桑枝往前冲。
于是卓洪大醉一场,醒来瞧见三个美女围坐四周,把他当猴子看。
饶是卓公子识人无数,也没见过这样脸皮比他还厚的女子,何况自己还在人家的地盘上醉酒醒来,不禁有丝窘迫。
他勉强坐正,打理好自己的衣装:“这是什么地方?你们又是谁?我为何会在这里?”
柯雪冷笑道:“你问题倒是挺多,我还想问你是谁呢,竟敢当街调戏我姐姐!”
卓洪脸色微沉,看看桑枝,又看看于娴娴,实在不认得哪个是柯雪的姐姐,醉酒之前的记忆停留在酒馆,后面发生的一概不知。
看这几个人貌美如花,衣着讲究,应该不会编造谎言诓骗他,那……就是真的了?
他竟然这的喝醉,做下此等龌龊的事?
卓洪自诩受过良好的教育,越想越觉得失礼。虽然不习惯道歉,他还是拱手,态度诚恳:“是在下唐突了。”
柯雪看他态度有几分真诚,面色也缓和了些。
于娴娴:“你叫卓洪?”
卓洪不免狐疑:“你认识我?”
柯雪:这男人不认识于姐姐,很好,首先排除他是她的旧情人。
于娴娴模棱两可地说:“不算认识,只是听过名字。”
卓洪身边的公子哥挺多,他自己虽然不是京城人,但常在京城混迹,想到这里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于娴娴说:“你认识九霄阁的阁主吗?”
卓洪对这个问题感到奇怪:“你是说当今帝尊大人?自然不认识。”他是商贾出身,家门富贵显赫,但跟官场是扯不上关系的。
于娴娴点点头,那就说明龙卿极有可能是在梦里认识的卓洪。
柯雪见于娴娴陷入沉思,就抢了话头:“听你口音不像京城人,为何会到京城?”
卓洪答:“我是来找人的。听闻九霄阁于天师能看破天机,本领一流,我心中有疑惑,特来求解。只是没想到,心中苦闷,喝成大醉,竟然闯了祸……”
他说到正事,打起精神来:“正式介绍一下,在下卓洪,金陵人士,现住在京城迎客楼。各位烦请告知姓名,待我办完正事,定然备上厚礼登门道歉。听闻九霄阁规矩森严,眼下已经过了正午,再不过去就来不及了……”
柯雪捧着下巴笑了笑:“告诉你个好消息,这里就是九霄阁。”
卓洪:?
柯雪仍笑着:“再告诉你个坏消息,早上你调戏的这位就是九霄阁的于天师。”
卓洪:“……”拿酒来,让我喝死。
卓公子长这么大,还没有这么丢脸的时候。
好在他还记着自己的家门教养,连忙又慎重地朝于娴娴连连道歉。
于娴娴没工夫逗他,就说:“我可不是心胸狭隘的人,说说吧,你有什么困惑?”
卓洪环顾左右,觉得自己这事多少有点掉大男人的面子,被三个姑娘一起听见了,说不定会被取笑。
柯雪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说:“怕什么?还有什么事比你调戏了于天师更丢人吗?”
卓洪:“……”无法反驳。
“好吧,我全都说了,我说得明白,于天师才算得清楚。”卓洪拿出破罐子破摔的态度,倒豆子一样把自己最近的苦闷说了。
原来,半年前卓洪进京做生意,在烟花之地停留,遇见了缥缈楼的头牌,花名凤翎仙子。
卓公子各种阵仗都见过,从没想过会在一个青楼女子身上留情,可凤翎仙子聪慧过人,善解人意,把卓洪哄得团团转。
卓洪越陷越深,最终对凤翎仙子付出真心,并且答应替她赎身。
缥缈楼是京城最大的烟花之地,其头牌的身价之高,即便卓洪出身富贵也一时半会凑不齐。何况他为青楼女子赎身,又不敢向家里人明目张胆地要钱,便跟凤翎仙子约定,给他半年时间。
卓洪打算利用这半年自己经商的收入,凑齐银票把凤翎仙子接出来,同时为了不让凤翎仙子在这半年内受委屈,他留下了几锭金子,包了凤翎仙子几个月,让她不用见外客。
卓洪就这样在商道上往来穿梭,兢兢业业,连父亲都赞他做事沉稳,越来越有成大事的风范。终于,几天前卓洪凑齐了银票,去缥缈楼找凤翎仙子了。
然而,缥缈楼的老板却告诉他,凤翎仙子半个月前不幸染病,为了求医带了个婢女出门了,从此杳无音信。
卓洪又惊又急,到处找人,至今没有下落。他终日以泪洗面,借酒消愁,听闻九霄阁的于天师擅长卜算,这才决定上山求救。
柯雪:“哎,听起来你也是个可怜人,也不知凤翎仙子如今境况如何……”
卓洪眼眶微红:“缥缈楼的老鸨说,凤翎是因为病情伤到了容貌,怕我见了伤心才会不告而别。这个傻姑娘,我只求她平安,无论病成什么模样,我都愿意终生照顾她,对她好。”
桑枝声音倒是理智:“如此轻诺言,终生二字其实随便说说?”
卓洪:“这位姑娘为何对男子多有偏见?”
桑枝:“自古多是负心郎。”
卓洪:“那自古还有薄情女呢!”
柯雪:“好了好了别吵了,于姐姐你看看,能算出这位凤翎仙子的位置吗?”
于娴娴也没装模作样,有话直说:“我不善方位的卜卦,倒是可以帮你问问师父。”
卓洪自然高兴:“我有这等荣幸,能劳驾帝尊出山?”
于娴娴笑了笑:“你可有凤翎仙子的随身物?”
卓洪拿出了一只耳环:“她走时带走了所有的东西,只有这只耳环是遗落在缥缈楼的房间角落,被我偶然拾得。”
“所有的东西都带走了?”于娴娴压下眼底的怀疑,把耳环收下,“这个我自会拿给师父看。”
柯雪又问:“凤翎仙子既然是去求医,各处医馆卓公子可派人问过?”
卓洪答:“京城大小医馆、药堂、江湖游医我都派人问过,凤翎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若是她已经出城,那天下之大我真不知从何找起……”
见他满脸怅然,几个人都没言语。
于娴娴站起来:“柯雪,你照顾好卓公子,我现在就去找师父。”
于娴娴到山顶时,龙卿正在房间里写着什么。
四处静悄悄的,于娴娴进去时,龙卿也没抬头。她便生出几分好奇,故意放轻了脚步凑上前,探头去看。
只见纸上全是写她看不懂的星图符号,宛如天书。
“这是九级星象图。”
龙卿骤然出声,反吓了于娴娴一跳。
“师父知道我进来了?”
龙卿放下笔:“你可看得懂?”
于娴娴:“呃……”一言不合就抽查?
见龙卿一副她不回答他就不罢休的模样,于娴娴颤巍巍指着纸上的符号:“这个像……羊,这是白羊座;这个是像弓,这是射手座。”
我烂了,我摆的。
龙卿:“……”我徒弟,我活该。
于娴娴厚着脸皮笑:“嘿,师父,能先不考试吗?我有事相求。”
她说着,拿出了那只耳环。
“师父你给算一卦,这个耳环的主人,现在在何方位?”
龙卿拧眉:“这耳环的主人是谁?”
于娴娴答:“缥缈楼的头牌,花名叫做凤翎仙子。”
“这是你那位朋友要寻的人?”龙卿想到了那个醉酒的男人,面上不露神色。
于娴娴吹他的彩虹屁:“师父真是料事如神,明察秋毫,不知可否动用占卜之术,帮忙寻人?”
龙卿拿起那枚耳环看了看,说:“这耳环上镶的是琉璃,非御赐不可得。说说她失踪的详细情况吧。”
于娴娴只当这是他占卜需要用到的情报,便把所知的内容详细说了一遍。
“仅一只耳环就看出其名贵,可想而知缥缈楼的头牌这些年积藏的宝物应该极多。你说凤翎仙子是患病离开?一个孱弱的人要去寻医,可她临走前却带走了所有的家当,这些家当笨重冗余,如果要带走,至少要雇几辆马车,动静之大,绝不会查无踪迹。”
于娴娴:“师父的意思是,她把东西都换成了银票,只带银票离开了?”
龙卿:“排除马车运输,只有这个可能。”
“能兑大额银票的商号全京城没有几家,只要去查肯定有线索!”于娴娴兴奋地要离开,又突然收回步子:“等等,师父,为什么不直接算一卦,告诉我她在哪呢?”
龙卿不自然地别开目光:“我习观星术许久,可以预测天气、灾变……你说的这种小事,为师不屑出手。”
于娴娴:“……”哦豁。
于娴娴:“知道了,考到了师父的知识盲区。”
龙卿:“……还不快去派人寻?”
于娴娴咧着笑,抓住了龙卿的小弱点让她觉得高兴,捧着耳环离开了。
卓洪收到消息后,立刻派人去京城的商号打听,没多久便有了消息。
说是凤翎仙子失踪的前几天,有人在商号兑换了大量的银票。这个银票的数额与缥缈楼头牌的身价倒是相符。此后,这些大额银票分散拆借、取出,至昨天还有人调用银钱的记录。
于娴娴看着这些情报:“也就是说,假设这是凤翎仙子兑换的钱,她这段时间还留在京城,一直取钱使用,人并未离开。”
卓洪却不敢这么乐观,说:“会不会是她遭遇了什么不测?有人谋财害命,拿着她的银票花销?我看银票兑现的记录,每次都是不小一笔钱,如果仅是日常开销,一个姑娘三天怎么会花掉百两银子?”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推测有道理:“定是有人谋财,抢了她的银子去赌……”面露惊恐,似乎已经看到凤翎仙子遭遇不测的惨状。
于娴娴:“你这是关心则乱……”
两个人正说着话,绿腰进来了:“师叔,今日有客人上山求见。”
于娴娴接了绿腰递过来的牌子:“爵爷?我又不认识什么爵爷,不见。”
绿腰说:“咳,师叔,他还抬了一箱银子。”
于娴娴:“快请进来!”
卓洪:“……”
“见过于天师。”对方客客气气地打招呼,身边还带了一位美女。
于娴娴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女人正是卓洪要找的凤翎仙子?!
不是她未卜先知,而是这两人头上都带着字。他们是《黑莲花:爵爷初见倾心》一文的男女主。
书中的故事瞬间读取到于娴娴脑海中,因此不用周运祥多介绍,她已经知道他们的来意。
不同于从前霸总文的各种渣男,这位周爵爷的人设倒是挺好的,一没有强取豪夺,二不玩囚禁虐恋,人品好,三观正,除了性格优柔寡断一些,没别的毛病。
只是这优柔寡断的性格,被原书中的黑莲花女主闵香伶给利用了。
书中说这位闵香伶家境贫寒,可样貌出众,为了出人头地,闵香伶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她特别早熟,明白美貌是一种资本,于是顺从父母的意思,进了青楼。
缥缈楼里的荣华富贵迷人眼,闵香伶接受了花魁应该有的教育,待模样长开后便挂牌接客。
她见过的客人多了,深知男人想当救世主的本性,便给自己编造了一个凄苦的身世。什么父母早亡啦、什么被人贩子拐卖啦、什么自己现在攒钱是为了资助自己的双胞胎妹妹,不让她也堕入深渊之类的……
总之,有些客人对此并不关心,有些客人一阵唏嘘,有些客人听了则会对她更加怜惜。
闵香伶把注意力放在后者身上,这些人容易上当,耳根子又软,正适合拿捏。
这其中,男一男二便依次登场。
在缥缈楼里先露面的是卓洪,他是男二,只是于娴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之前见他时他的头顶没有带字,也许是因为他跟现代的自己有关联?
总之,卓洪在缥缈楼里认识了化名为凤翎仙子的闵香伶,并决定为她赎身。
闵香伶暗自欢喜,她知道卓家是商贾世家,生意做到皇城来,家境殷实,而且卓洪许诺会给她正妻之位。
卓洪说要半年时间攒钱,好心给她留了金锭子,让她不要再接客。
可他哪知道,闵香伶其实很享受接客的过程,享受那些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更享受看那些男人被她的谎言骗得团团转。
她一边拿卓洪的钱,一边赚接客的钱,两头赚钱不耽误。就在这半年中,她遇到了人傻钱多的爵爷,周运祥。
周运祥生长环境十分单纯。大夏国的规矩,王位能世袭,但爵位不行。儿子想要继承父亲的爵位,需要先考取功名。周家人丁单薄,到周运祥这代就他一个独苗,老周家从小就把他捧着护着,指望他考取功名保住周家的爵位。
周运祥接受了严格的教导,不负众望,考上了功名,承袭爵位才刚半年。
之前他读书耽误了婚事,现在功名有成了,父母就催他尽快完婚。可他这个书呆子,在男女之事上压根没开窍。
也不知是谁给老爷出的馊主意,说是要带他去缥缈楼开开窍,老爷还真就让他去了。
结果羊羔一样的周运祥刚露面,立刻被闵香伶看中。
在闵香伶的招数下,周运祥哪能招架?一来二去,周运祥就要跟闵香伶私定终身。
不过周运祥也说了:“你我到底身份悬殊,怕是父母那关难过。可你莫怕,从小父亲母亲便对我有求必应,现在我承袭爵位,有了话语权,我定会护你周全。”
闵香伶可没有那么天真,以青楼女子的身份登堂入室,不被婆婆打断腿就算客气了!
于是她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杀手锏——双胞胎妹妹。
第701章 是个狠人
闵香伶确实有个妹妹,户籍上有名字,叫做闵香菡,不过十来岁那年半夜摔死了。
这件事并不完全算是意外。
闵家确实穷,但两个女儿长相喜人,又是双生子,早就引起了歹人的注意。最先对双胞胎动心的是某个土财主,派人送了几锭银子过来,说是要定亲,把姐妹两都娶回家。
闵家父母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银子,恨不得当场答应。还是闵香伶语出惊人,说自己不愿意嫁,理由是这点钱太少。
当天,闵香伶告诉父母,她看见有人往缥缈楼里抬金子给头牌赎身。她说自己也想赚金子。
再说,土财主也是个老头,既然都是伺候老男人,为何不用这具身体换更多的钱?
如此毁三观的名言,闵家的财迷父母居然认为很有道理,竟然主动联系了缥缈楼的老板,要卖女儿。
对于要入青楼的事,闵香伶十分期盼,但妹妹闵香菡却满是害怕。入青楼的事谈好后,管事妈妈就送来了两锭金子,约好次日晚上派人来接孩子进馆。对外,闵家父母就宣称带两个女儿回老家,他们决定拿了金子就搬家。
当晚闵家人打包了行李,堆了几个箱子在院子里,打算明天搬家时带着。
闵香菡由于害怕入青楼,晚上没睡着,也许是起夜撒尿,也许是单纯想出去走走,总之,她从床上爬起来,进院子时没点灯,被什么东西绊倒,一下磕到了箱子角上,当场毙命。
闵家人早上醒来看见尸体,吓得魂飞魄散。
管事妈妈就要来收人了,可双胞胎死了一个,他们怎么交代?
还是闵香伶这个狠人,说此事不能声张,自己还会跟青楼管事的离开,大不了以后靠自己出人头地。
闵家人偷偷把妹妹埋了,对管事妈妈声称孩子害怕,连夜逃跑,退了一锭金子给管事妈妈。管事的无法,只得带走了姐姐。
此后几年,搬了家的闵家改头换面,靠着闵香伶在青楼里赚的钱衣食无忧。
闵香伶撒了许多谎,早就给自己留好了退路。
当爵爷说要为她赎身、娶她的时候,她便言辞恳恳地说:“我只是风尘女子,定然配不上爵爷。若是爵爷对我真的有心,便娶了我妹妹吧。”周运祥自然是立誓赌咒,表示自己非她不娶:“虽然你与妹妹是双生子,但你就是你,怎能用妹妹替代?”
闵香伶则好言相劝:“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见见妹妹吧。哪怕不娶她,就当是见见未来的妻妹?”
有了这话,周运祥才答应见她妹妹。
闵香伶把会面安排在游船上,自己早就换了装扮,洗去一身的风尘气,俨然打扮成了一个未出阁的少女。她是有十分演技在身上的,气质的切换、眼神的控制十分到位,放到现在影后奖杯都要捧到手软。
总之,那天在游船上,“闵香菡”与周运祥独处了一整天,把这个男人拿捏得死死的。
周运祥立刻爱上了闵香菡。
就在他苦恼该怎样向闵香伶表明心迹的时候,回到缥缈阁发现,闵香伶竟然留书一封,不告而别。
信上闵香伶说,自己知道配不上爵爷,愿意让位给妹妹,祝他们百年好合云云。
周运祥感动异常,加上这边闵香菡柔柔弱弱地哭,里应外合地演,很快周运祥真的相信,自己要娶的就是闵香菡了。
由于闵香伶是不告而别,在缥缈楼算是出逃,周运祥还又给管事妈妈出了一份她赎身的钱,让管事的不要找闵香伶的麻烦。
没多久,周运祥就带闵香菡去见了父母。
此时,这个女人已经不是青楼的头牌,而是未出阁的良家少女闵香菡了。为了免受姐姐的名声连累,二人心照不宣地都没有对周家提起姐姐的事。
周家父母对这个闵香菡挺喜欢,就派人去下了聘礼,同时让周运祥带着闵香菡亲自上九霄阁,合八字,再求个结婚的良辰吉日。
此时的于娴娴端坐在客厅主座上,望着堂下矜持的闵香菡,笑得非常和善:“这位妹妹,看着有些眼熟,挺像缥缈楼的头牌啊?”
于娴娴一句话扎到了闵香伶的痛处,惊得她杏目圆瞪。
只是她心理素质超强,顷刻间就恢复了常态,借用扇风的模样用团扇挡住了半边脸:“于天师说笑了。您怎会见过缥缈楼的头牌呢?”
于娴娴咧着嘴:“碰巧见过而已……啧啧啧,妹妹你半遮面的样子更像了!尤其是这双眼睛,简直跟凤翎仙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于天师,请您慎言!”周运祥立刻站出来解围。
于娴娴笑着打圆场:“怪我怪我,心直口快。我绝对没有将爵爷夫人与青楼女子相提并论的意思!爵爷夫人定然是身家清白、出身高贵,哪容缥缈楼的头牌名号玷污呢?就说这气质,爵爷夫人端庄大方,天真可爱,那缥缈楼的凤翎仙子就不同了……”
周运祥有些听不下去:“于天师!”
于娴娴装傻充愣:“不好意思,扯远了。二位是要先合八字?”
周运祥勉强恢复礼貌:“劳驾于天师。”
“失礼了,先容我看看二人的面相……”于娴娴抛出个烟雾弹,盯着周运祥看了半天,然后转过头盯着闵香伶看。
她目光果决,似乎要把人看穿。
闵香伶做贼心虚,刚开始还能勉强镇定,没多久就开始躲闪于娴娴的目光。
于娴娴解开周运祥带来的红布袋,里面装着两张纸条,写的正是二人的生辰八字。
她看了一会,半闭着眼,手指头勾起来装模作样地掐算,口中念念有词:“……哎,不妙啊。”
周运祥面露怀疑:“于天师是说我与菡儿八字不合?实不相瞒,来此之前我已找两位先生算过,都说我二人的八字是天吉之相。”
于娴娴摇摇头:“非也,非也。你二人的八字,五行互补,阴阳两合,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天吉卦象。”
周运祥安心不少:“那您为何会说不妙?”
于娴娴:“看着女子的八字,生于正午,应当阳光明媚,五行属火。可我看闵小姐的印堂发青,乃是属水的面相。”
闵香伶心头警铃大作,她只顾着筹备婚礼,是被喜悦冲昏了头,难道今日要被这个天师看穿身份?
只听周运祥问:“天师此言何意?菡儿是否有危险?”于娴娴:“若是八字与面相相合,自然一切顺遂。可八字与面相不合,非说是什么凶兆也不至于,但必然会有小灾小难,终生不断呐。”
周运祥急了:“可有破解之法?”
于娴娴答:“我建议闵小姐从今天起坚持吃素,克行节俭,素面齐整,每日寅时(相当于凌晨三点)向西方烧一炷香,直到婚期次日,方可保证婚事顺遂。”
闵香伶悄然松了一口气——就这?坚持几天而已,有何难?
周运祥显然也很高兴:“寅时虽晚,但坚持几天菡儿应当能做到。不知于天师可能给算个大婚的吉时?”
于娴娴又是装模作样地掐算了一会儿:“唔,今年五行属水,与火相不合,为了闵小姐的安全考虑,建议婚期放在明年正月初十。”
“要我坚持到明年?!”闵香伶脱口而出。
于娴娴直勾勾地盯着她:“破运改命,本就是逆天而为,你懂吗?”
闵香伶袖子下的手哆嗦了一下。
于娴娴:“若是闵小姐没有这点恒心,那以后遇上灾厄可别上山来求我。”
说完,她端茶送客。
第703章 我是土狗我爱看
待人走远了,绿腰重新进来:“师叔,您刚才我话我都听见了,是真的吗?我在九霄阁也见过许多破解厄运的方法,多是行善积德,怎么会有寅时烧香的法子?我从没听说过。”
于娴娴踢掉鞋子把腿伸开,翘在矮凳上毫无形象:“我编的。”
绿腰:“啊?何苦要捉弄人家。”她看了看周运祥送来的银子:“您还收了人家这么多钱。”
于娴娴指指这箱银子,说:“我帮他赶走一个骗人精,以后他知道了还得谢我呢,事关他的终生幸福,一箱银子而已,便宜他了。”
绿腰不明所以。
于娴娴:“卓公子还在吗?”
绿腰答:“说是在后面等着无聊,去外面溜达了。”
于娴娴哦了一声,没当回事……又突然坐直了:“等等,他去哪溜达了?可别撞上出门的那俩人!”
说完不待绿腰回答,急匆匆踩上鞋子,都顾不得提好,风一样冲到外面去。
她所住的院子就整体呈环形,卓洪从后面溜达很可能就逛到了前面的大路,而大路又是闵香伶和周运祥出门的必经之路……如果卓洪认出了闵香伶,那后面就麻烦了!
《黑莲花:爵爷初见倾心》的原书中说,男二卓洪发现凤翎仙子失踪,遍寻不得,借酒消愁。周运祥与闵香伶成亲,京城遍发喜帖,有人拿了喜帖拉着卓洪一起去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