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捧着大金锭看直了眼,半晌才回过神来,喜不自胜地将金子揣到怀里,朝柯雪和楚瑜君的方向望去:“打!加油打!要打就打最狠的架!!”
于娴娴:“……”买了个啦啦队可还行。
柯雪内心叫苦不迭。
本以为楚瑜君看着柔柔弱弱的,好欺负,没想到对方身手不凡。只是楚瑜君最近武艺应该是生疏了,有时候招数反应不过来,若非如此,柯雪也没机会跟她缠斗许久,早就被打趴下了。
楚瑜君:“真当我楚家是好欺负的!”
于娴娴趁机火上浇油:“你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还一口一个楚家,你也配?”
这话真是踩到了楚瑜君的雷点,她前几日刚跟兄长因为程羲的事吵过架,兄长气得要与她断绝关系。
楚瑜君无法分神去找人群里喊话的人,只好把怒火撒到柯雪身上,出手愈发狠厉。
柯雪也上头了,气得大骂:“你这疯婆子、大泼妇!居然有人愿意娶你,也是奇葩!”
楚瑜君一愣,想到程羲最不喜欢自己动粗动武的模样,招式便犹豫了。
柯雪立刻找到弱点,一脚踹在她肩膀上,楚瑜君狼狈地后仰,好巧不巧打翻了桌上的盘子。那盘子里盛放的全是客人吐出来的瓜子皮,这下子,沾着各路人口水的瓜子皮兜头兜脸浇了楚瑜君一身!
楚瑜君气急,顷刻间也顾不得什么程羲喜欢不喜欢了,反手拎起地上断掉的板凳腿,朝柯雪杀气腾腾地冲上去。
柯雪大呼不妙,把手边能碰到的东西全都朝对方丢过去——欺凌哐当呜呼哀哉!整个茶馆像被马匪洗劫了三遍,可谓体无完肤。
待两人终于停手,众人无不同情地朝茶馆老板望过去……老板竟然在笑?
茶馆老板:好哇,拆迁费也省了,正好重新装修,甚至这钱装修完还有剩,嘿嘿嘿。
众人:老板气到精神失常了。
官府巡逻的府兵终于赶到,为了息事宁人,先把两人带回官府了。
最后自然是楚府和柯府各派了家长出来领人,少不得又给茶馆老板赔了一笔钱。
茶馆老板一个人赚了三份赔偿,乐得做梦都要笑醒。
柯将军气得不轻,罚了柯雪禁足。
不过柯雪不是白牺牲,当天晚上楚瑜君回到程家,解锁了新的剧情。
此时的程羲站在堂前,指着楚瑜君怒骂:“你这厮举止粗俗,真是丢尽了程家的颜面!”
楚瑜君压着委屈:“夫君,是她先挑衅在前……”
“你闭嘴!那人不挑衅别人,为何单单挑衅你?定是你有错在先!我看见你就烦,给我把你这青衫脱了,你也配穿青色?”程羲脸都气白了。
楚瑜君抖着肩膀,将那青色的外衫一把扯下:“我不配青色?是只有你的章碧袖配吗?”
程羲:“没错,她绝对不会与人当街大打出手!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楚瑜君:“我像什么样子?我就是楚瑜君的样子,我不像章碧袖,压根也不是章碧袖!本来我不就爱穿青色,你不就是把我当成章碧袖的替代品吗?”
程羲被人戳了面子:“你、你给我滚!”
楚瑜君:“现在让我滚,你什么意思?是不是想休了我直接去娶九霄阁的于天师?亏你口口声声对章碧袖用情至深,还不是见一个爱一个,见到于娴娴就把章碧袖抛之脑后!”
程羲直接把茶杯摔了:“给我滚!!!”
屋子里发出陶瓷碎裂的东西,程羲的母亲终于按捺不住,进来劝架。
老人家开口便说:“瑜君,女子以夫为纲,你应懂得贤良大度……”
楚瑜君:“我已经受够了大度!!”
她夺门而出,叫上了随身丫鬟:“千里,跟我走!”
千里急急追上:“夫人,您要去哪?”
楚瑜君:“回娘家!”
千里大喜,直接改口叫小姐:“小姐,等等我!”小姐终于愿意回娘家过正常人的生活了,嘤!!
楚瑜君回了楚家,把楚家兄长惊得目瞪口呆。
当天晚上,柯将军府的大门就被人敲了,楚府的长子楚瑞岩前来拜见。
柯其邙把人请进来,存了一肚子的草稿,想着对方应该是来讨公道的,白天的事是柯雪做得不对,他应当代女道歉。
话还没开口,就见楚瑞岩将袍子一撩,进门就啪叽跪地上了:“柯将军,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柯其邙:“???”
柯其邙:你小子给我整不会了。
柯其邙涨红了老脸:“你这是……故意羞辱我?”
楚瑞岩跪地上不愿意起来:“不不不,柯将军千万别误会,我是来真心致谢的!”
柯其邙:“你先站起来说话。”
楚瑞岩啪啪又磕了两个头,才满面红光地站起来:“柯将军,我就跟您直说吧,我想把小妹从程府接回来,已经想了三年了!三年啊!她终于走出了程府的大门,愿意回家了!若不是家父缠绵病榻,他定要登门亲自道谢的,令嫒就是我楚家的恩人!”
说着,竟然激动得眼圈都红了。
柯其邙吁了一口气:“你慢慢说。”
他瞥见屏风后面有个影子,知道是柯雪闻风过来听墙脚了,也就随她去。
楚瑞岩叹了一口气,说:“都是家丑,今日也不怕柯将军笑话,我就直说了……”他如此这般将楚瑜君硬要嫁给程羲倒贴的事讲了一遍。
楚瑞岩:“自嫁到程家,小妹像变了个人,几乎是六亲不认。那程羲分明把她当成章碧袖的替身,若不是她装出章碧袖的性格三分像,程羲怎么会正眼瞧她一眼?就说前天吧,程羲大醉去招亲大会上丢人现眼,你可知,那日是章碧袖的忌日,也是小妹与程羲大婚的纪念日。程羲三年前与小妹拜堂,就是喝得这样烂醉,让小妹穿上青衫,才愿意与她拜堂。”
“岂有此理!”柯雪听得怒不可遏,终于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这个程羲,知人知面不知心,老娘以后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楚瑞岩一愣,认出她的身份,拱手道:“恩人,我其实正要找你呐!”
柯雪:“楚兄请讲。”
楚瑞岩:“收拾程羲只是举手之劳,问题是小妹要先从这段孽缘中醒悟。我想,今日你与小妹在茶馆打了那一架,大约是唤醒了她曾经的性格。小妹也是将门出身,从前嚣张骄傲、爽快豪放,哪是今日这幅模样?”
柯雪:“所以楚兄的意思是……?”
楚瑞岩:“今后我会常常向你透露小妹的行踪,麻烦你以后见她一次,打她一次。”
柯其邙:“……”当着我面教唆我女儿打架,可真有你的。
柯雪咬牙忍着肩头的酸痛:“我答应了。”
楚瑞岩大喜:“小妹今后的幸福就系在你身上了,请受我一拜!”
柯雪:“免了免了,举手之劳。打架嘛,我最擅长。”
柯其邙瞪她一眼,到底还是默许了她这个行为。
于是,楚瑞岩神清气爽,一路哼着小曲儿骑马回家了。
那边柯雪忙着找楚瑜君打架,这边于娴娴还在琢磨着次日的招亲大会。
程羲进了第二关,评委席中她将龙卿换掉,选用了翰林院的一位学士,并且提前打好招呼让对方放水。
于娴娴的计划是让程羲稳进第二关,然后成为唯一的新郎官候选人,与她择日成婚。
当然结婚是假的,但候选一定要是真的,这样才能激起楚瑜君绝对的愤怒。越愤怒,越清醒。
若是能顺便激一激龙卿那个醋坛子,她也算一石二鸟,没有白白牺牲。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比赛当天,程羲没有出场。
于娴娴坐在白燕楼的雅座,等得望眼欲穿,正要派人去程府询问,就见柯雪意气风发地进来了:“于姐姐!”
于娴娴:“你怎么来了?不是被柯将军禁足吗?”
柯雪:“早就解禁了。于姐姐是在等程羲?嘿,他不会来了。”
于娴娴心生不妙的预感:“怎么了?”
柯雪咧嘴一笑:“我把他给打了,套麻袋,半残,至少在家躺三个月。”
绿腰:“噗嗤。”
于娴娴:“……”
于娴娴:“我谢谢你,我感谢你全家。”计划全乱了!!
柯雪还当于娴娴不知道,把程羲和楚瑜君之间的事如此这般讲了一遍。
“最近两天我找楚瑜君打了三架,打得我骨头都要散了!说出来你敢信?程羲都要休妻了,楚瑜君竟然还想着回程府找他,上午我找她打架的时候,她正前往程府的路上呢,啧啧。”柯雪一脸的痛心,恨铁不成钢。
于娴娴被迫接受现实:“那楚瑜君现在在哪?”
柯雪:“还能在哪?我俩打坏了好几个小吃摊,被捕快抓了。这会儿她应该还在衙门里关着呢吧?”
于娴娴哭笑不得:“那你怎么出来得这么快?”
“嘿,我爹跟衙门打招呼了嘛,还赔偿了小贩的损失。至于楚瑜君,楚兄不去救她,程家更不会管她的死活。楚兄说要晚点救她出来,免得她今日来招亲大会上闹事。”
于娴娴:“还用她闹?新郎候选都来不了了,这事取消吧。”
柯雪:“就等你这句话呢!于姐姐,程羲那种人跟你不配,你是不是在做戏耍他的?”
于娴娴:“这时候显得你聪明了,你怎么不想着我留着他有用,至少让他参加第二关的比赛呢?”
柯雪插着腰:“我从衙门出来,巧遇他来比赛,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于娴娴摇摇头:“算了,今天没戏看了,都散了吧。”
柯雪:“等等,于姐姐还有一件事,就是桑枝能不能借我用用?”
于娴娴多聪明,一下就想明白了:“你想让她继续跟楚瑜君打架?”
“对啊,我实在打不动了……”
于娴娴:“行吧,我回去跟她说。”
招亲大会虎头蛇尾,就此落下帷幕。
最高兴的莫过于龙卿。
他听说程羲连比赛都没去,内心偷着乐,面上却要装高冷,还摆着师长的架子命人给于娴娴送了好吃的,说要安慰徒儿受伤的心灵。
绿腰把点心拎进来:“师叔,这是师尊吩咐给您的。”
于娴娴捏着那精致的小点心,来了新主意:“绿腰,你过来。”
绿腰一看她那种笑就觉得没好事:“您有什么吩咐?”
于娴娴:“你派人出去散播流言,就说程羲因病不能参赛,我于娴娴对他情深义重,愿意等他康复,重议亲事。”
绿腰盯着那盒点心:……师叔,你这是在玩火。
绿腰迫于师叔的淫.威,只得按照吩咐办事。
不出三日,于天师对程羲情深义重的消息就成了坊间的新谈资。
半月后。
下过一场雨,这天是夏日里难得的凉爽,龙卿却坐立不安,心气难平。他倒了两粒药丸服下去,勉强觉得好受些。
叶栖元前阵子北上云游,临走前给他留了几瓶药,要是照这个吃法,怕是撑不到叶栖元回来的那天。
正愁云惨淡,熟悉的声音便从山下传来:“师父——”
龙卿瞥见那人的身影,眉间的阴翳却更重了。
于娴娴拎着下摆跑上来:“师父,今日休沐,又逢请恩寺的斋节,我们也去烧香祈福吧?”
龙卿没答话,先瞧了瞧于娴娴的模样。她今日没穿白色的常服,倒是换了一身天青色的襦裙,头发也是从未盘过的样式,发间他送的那支银簪也没带,罕见地换成了珠花。
她从前总喊着那些女儿家的发饰麻烦,懒得弄,今日怎么这幅打扮?
难道是女为悦己者容?
龙卿心里更不舒服了:“不去。”
于娴娴似乎早就知道他这个回答,不慌不忙地从腰后抽出一个明黄色的卷轴:“帝尊请接旨——”
龙卿便只得站起来。他是帝师,不用行跪礼。
于娴娴:“兹令九霄阁阁主至请恩寺代朕祈福,钦此。”
龙卿明知道徒弟与皇上串通一气摆弄他,却也只好把圣旨接了。
于娴娴笑吟吟地说:“私下唤你你不去,非要办这个公事,你说你是不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龙卿瞪她一眼:“走吧。”
于娴娴连忙跟上。
行至马车边,龙卿问:“你不带婢女?”她今日这幅打扮,寺庙里人又多,肯定不方便,还是要有个人在旁边。
“绿腰留下看家。”
龙卿:“桑枝呢?”
“桑枝又不是我的婢女,她已经下山忙去了,”于娴娴不客气地搭着龙卿的胳膊跳上马车,“师父是不是担心山下人多,我遇上危险?有你的影卫在,我有什么好怕的?”
龙卿低头,想着她原来计划着今日一整天都与他在一起,不免宽慰。两人乘马车晃晃悠悠地走,路上车马众多,果然热闹。
于娴娴嫌闷,掀开了车帘,便听到旁边堵车的马车里,正有几个人闲言碎语,聊的正是程羲的八卦。
——“听说程大人要休妻,都闹到户部了。”
——“家丑不可外扬,怎么还闹上了衙门?”
——“说是楚瑜君不愿意离。”
——“竟有这等奇事?女子以夫为纲,哪有她不愿意一说?再者,程大人写一封休书至衙门备案造册,再公告宗族,不就离成了吗?何须楚瑜君同意不同意?”
——“哈,你可还记得楚瑜君是将门之后?”
——“你不提我还真忘了,她当年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
——“前阵子程大人路遇歹徒,被人打得下不来床,当时已经跑回娘家的楚瑜君闻言心软,便回了婆家照顾夫君,也不知二人又发生了什么矛盾,竟闹的程大人要休妻,而楚瑜君则又跑回了娘家。”
——“还能是为什么?自然是于天师扬言非程羲不嫁,给他脸了呗。男人不就是这样,喜新厌旧,登高踩底。”
——“哎,你听我说完,楚瑜君第二次回娘家之前,她杀了一匹狼,将狼皮挂在了程府的大门上。”
——“!这是何意?”
——“威胁呗,你若敢休妻,我就敢给你点颜色看看!”
——“哈哈哈,这可当真是女中豪杰。”
——“所以程大人没办法,便闹上衙门找人做主去了。”
道路畅通,旁边的马车行到前面去了,八卦也随之渐行渐远。
于娴娴意犹未尽地放下车帘。
回头,便是龙卿黑到极致的脸。
于娴娴:你听我解释……
龙卿: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龙卿:“程羲休妻,是想以正妻之礼待你。”
于娴娴:“这应当是师父你满意了吧?你不是说不可让我进府为妾吗?程羲就算不休妻,我也会嫁给他。”
“你!”龙卿咬牙,想说什么,又不知以什么立场开口。胸口像被大石压着,喘气有些艰难。
他饮了一口茶,重新找回理智:“程羲绝非良配。”
“师父何以见得?程大人对章碧袖用情至深,我欣赏的就是他这份心意。”
“可他将楚瑜君视作替身,如今又为了攀高而休妻,难道你不怕他以后会把你当做替身,又因为更好的人休了你吗?”
于娴娴瞥他一眼:“师父都调查过?”
龙卿扭头:“……你的婚事我自然关心。”
于娴娴冷哼一声:“又是以师父的名义关心我?”
龙卿不答。
于娴娴:“到了,下车吧。”
马车停在请恩寺的门前,四面八方都是来祈福的香客,十分热闹。
于娴娴站在车前看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程府的马车。
她早就收到消息,得知程羲将陪母亲来烧香,这才要跟着过来上演一出好戏。今天这幅打扮,是特意按照原书中对章碧袖的描写仿妆的。
果然,当她出现在人群中时,程羲很快就注意到了他。
他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恍然,几乎差点在人群中喊出了章碧袖的名字。幸好母亲在身边,让他克制了些感情,待冷静下来,便看清了那人的容貌——是于娴娴。
程羲并不在意于娴娴的身份,他本来也没有要娶她的想法,那天之所以上擂台,是因为当天是章碧袖的忌日,他喝醉了酒,撒了酒气。
只是近来楚瑜君愈发让他看不顺眼,加上家里人又催促他休了楚瑜君,攀附九霄阁,他才顺水推舟决定休妻。
只是今日一看,原来于娴娴竟然与章碧袖也有几分相似?
“怎么了?”程母见儿子一直不走,便顺势望去,见到了人群中的于娴娴。
程母对章碧袖也很熟悉,转眼就明白了其中关键。城中都说于娴娴非程羲不嫁,如今于娴娴特意模仿章碧袖的装扮,想必是对自家儿子用情至深。
程母大喜过望,连忙推了儿子一把:“还不去见见于天师?”
程羲求之不得,连忙打理了衣衫,缓步上前。
龙卿刚从马车上走下来,便瞧见程羲朝于娴娴走来。
龙卿:晦气。
他面无表情,下车站在了于娴娴身边。帝尊的气场实在强大,竟让程羲不由得不敢上前了。
于娴娴主动迎上去朝他行礼:“见过程大人,久仰。”
程羲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虽然靠近了些能发现于娴娴与章碧袖五官上的不同,但这套衣服……正是记忆中章碧袖穿过的同款,他不由得百感交集,慢了一拍才说:“见过于天师。”
“程大人叫我名字就好。”于娴娴朝他一笑,摄人心魂的美。
程羲心花怒放:“岂敢,于天师今日也是来祈福?”
于娴娴巧笑到:“师父奉旨前来,我是随同。”
程羲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连忙鼓起勇气朝龙卿拱手:“见过帝尊大人。”
龙卿当他不存在,微微转开了目光。
于娴娴低头偷笑,这一幕被程羲看见,竟然瞧得痴了——于天师竟然这样好看的吗?若是能娶到她,岂非人生大幸?
脑子里正做着美梦,忽然有刺耳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哼,夫君不是说身体不好,不愿出门?”
于娴娴看了看楚瑜君:主角都到了,nice。
楚瑜君的目光几乎要把于娴娴刺伤。
永远不要低估一个女人的嫉妒心,于娴娴相信要是没有影卫的保护,她很可能今天就要死在祈福的路上了。
于娴娴笑了笑,朝楚瑜君行礼:“见过楚姐姐。”
楚瑜君扭头:“谁是你姐姐,休要乱吠!”
不待于娴娴回怼,程羲已经冲上前:“你这泼妇,不要出来程家丢脸!”
于娴娴:“程大人哪里的话?你不是与楚姐姐和离了吗?楚姐姐若是言行有失,自然是楚家人多担待,与你程家有何关系?”
程母连忙上来劝架:“正是正是,还望于天师莫要怪罪。”
说完,她又看了一眼龙卿。
九霄阁阁主、帝王之师,这种地位尊贵之人她平日里连远远望一眼都不敢,可想到程家有望攀上这个门楣,程母竟然鼓起勇气朝龙卿说:“帝尊大人见笑了,您今日也是来祈福的吗?”
龙卿没有理会。
他只是淡然地将目光落在于娴娴身上,催了一句:“快走。”周围的其他人仿佛他都没有看见。
于娴娴便提裙跟上。
程母落了面子,却也不在意,推了程羲一把:“你跟上。”
程羲追着青色的身影走起来,而楚瑜君又追上程羲,一行人心思各异,就这样成了人群中最引人注目的焦点。
于娴娴脸皮厚,才不管旁人怎么看,一路走到寺庙正殿,大家各自收了心思,取香敬佛。
这时候,于娴娴故意打翻了香炉,香灰扑了一身,她便向寺里借了一间厢房过去更衣。
进了厢房没等多久,楚瑜君便来了。
于娴娴泰然自若:“楚姐姐让我好等。”
楚瑜君冷笑道:“少在我面前装无辜,你这勾引别人夫君的小人!”最近跟柯雪打架,她被唤醒了从前的暴脾气,怎么也装不出从前章碧袖的那种娇柔,连在程羲面前也做不到了。真不知道自己从前是如何忍了三年。
于娴娴:“楚姐姐莫急,咱们时间长,可以慢慢聊聊。”
“聊什么?聊你如何横刀夺爱,自贬身价,进门当妾?”
“楚姐姐这脾气我喜欢。不知道你可听过一个故事?”于娴娴端了茶杯,慢条斯理地说:“说的是有条流浪狗吃百家饭长大,性格温和。可这狗却有一个毛病,它很喜欢一片玉米地,谁要是靠近那块地,便会被它吠咬。后来村民们发现,原来是有人固定在玉米地里拉屎,那狗子爱吃屎,只当玉米地是它的宝贝,谁也不许靠近。”
楚瑜君拧眉:“这等粗鄙的故事,你说来何意?”
于娴娴:“呵,我觉得程羲就像那玉米地里的屎,而楚姐姐你就是那条狗。守着一坨屎当宝藏,还怕别人抢,可笑至极!”
“你放屁!”楚瑜君气得要出手打人。
于娴娴一边躲一边问:“你生气是因为我把你比作狗,还是因为我把程羲比作屎?你就不想问问我为什么如此嫌弃程羲,却还说要非他不嫁?”
这话成功制止了楚瑜君的冲动。她的确好奇许久,怎么也想不通于娴娴为何会看上程羲。
于娴娴得以重新坐回椅子上:“看来你对这个问题很好奇。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先问问楚姐姐,你为何会喜欢程羲?”
楚瑜君:“这与你无关。”
“容我猜一猜,”于娴娴从原著中找到楚瑜君对程羲一见钟情的桥段,“难道就因为,他在元宵灯会的火灾中把你救出?但你又是否知道,那天程羲并不是要救你,相反,他才是设计了那场大火的人。”
楚瑜君:“?!!”
楚瑜君:“你、你说什么?”
《错爱殇情:将门下堂妻》原书中,作者写到章碧袖死了,程羲颓废许久生无可恋,无奈被程母逼着出门相亲。
当时恰逢元宵灯会,程母在酒楼里定了雅间,让府丁将程羲送到房间内,等着相亲对象的到来。
程羲喝了桌上的酒,一时间酒气上头,觉得未来无望,便产生了自尽的想法。于娴娴看来,当时的程羲应该处在郁抑状态。
总之,程羲用蜡烛点燃了房间里的窗帘,接着整个酒馆就着了火。
客人们四下逃散,程羲在火场里等死,此时的楚瑜君恰好就在隔壁赏灯。着火的时候,楚瑜君被困在火场,大火烧断了两个雅间中间的窗棂,让程羲看见了楚瑜君。
也许是楚瑜君顽强的求生欲刺激到他,又也许是火场的凶狠让他后悔和害怕,总之他决定逃亡。
楚瑜君被烟呛得晕了过去,是程羲在逃出来时拉了她一把,才让楚瑜君没有葬身火海。为此楚家也曾备下厚礼上门道谢。
程羲自然不愿意接受这些厚礼,全都退回。
在涉世未深的楚瑜君眼里,程羲是她的救命恩人,是程羲在火场中不顾一切地将她救出来。而且程羲在事后不居功、不自傲,更显得人格高贵;同时,程羲的悲惨遭遇和对章碧袖的深情也在打动着楚瑜君……这些理由,足以让一个十六岁的女孩芳心大动。
当年楚瑜君不顾家人的反对嫁给程羲,婚后这些年她包容着程羲的种种不足,正是因为她内心坚信程羲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程羲对她的严苛是因为对初恋用情至深,他的变态是有理由的。
楚瑜君用自己的痴心给程羲包装出了一个完美的人设,与其说楚瑜君爱的是程羲,不如说她爱的是她幻想中的英雄。
一旦幻想被戳破,让她看见对方的真面目,她自然会放下执念。
让柯雪跟楚瑜君打架,唤醒她的本性只是第一步,今天的安排则是第二步。
于娴娴不顾楚瑜君满脸的惊讶,缓缓将程羲放火的事告诉她:“……他才是始作俑者,却默认你用恩人的礼仪对待他,享受着你的追捧和崇拜。当然,你也可以不信我说的话。”
楚瑜君:“我、我定然不能信你。三年前你才十几?不过是个黄毛丫头,怎么会对山下的事知道得如此清楚?”
于娴娴冷笑一声:“你难道没听过我于天师会识人断命?”
楚瑜君坚定的信念出现了动摇:“你……难道连这些过往都能看出来?”
于娴娴:“你十岁时曾被人贩子拐卖差点卖进了青楼,所以你的兄长特别宠爱你。”
楚瑜君惊得瞪圆了眼睛。
这件事连她父亲都不知道!
那年她是因为贪玩,趁父亲外出公干没人管她,自己偷跑出去的,结果遇上了人贩子,失踪了一天一夜。当时人贩子已经把她绑去青楼换钱,是大哥在关键时刻找到了她,将她救了出来。
十岁的女子已经出落得有模样了,大哥怕影响她以后的名节,便嘱咐过这件事只有他们兄妹二人知道,连父亲都被未曾告知,于娴娴怎会知道?
她十岁的时候,于娴娴还只是个垂髫小儿!
于娴娴:“现在你信了?”
楚瑜君愣坐在椅子上。
于娴娴:“你别急着惊讶,看看那里。”
楚瑜君顺势望去,那是隔壁斋房的窗子。
于娴娴:“我已经安排了人,请程羲和其母到隔壁的斋房商谈,你想不想知道他会说出些什么?这三年来,你这位妻子在他心中的分量又有多少呢?”
楚瑜君脸色难看,心里大概知道这场谈话对她来说将会是极其残酷的真相。
但她还是捏了捏拳头:“我想知道。”
于娴娴:“不愧是将门之女。”
第689章 磕头,道歉
于娴娴今天把龙卿请来,正是因为龙卿奉旨祈福,他在寺庙正殿内时,其他香客依照规矩应当回避。
一般香客找个地方乘凉便是,像程羲这种有官位、其母有诰命的身份,自然不屑与平民为伍,会找斋房歇息,这时候,只消打点一下小和尚,让其帮忙将程羲的斋房安排在自己隔壁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