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晏丛此刻已经从杜凌凌的莽言莽语中恢复了过来,他瞧了文嘉一眼,见她向他点点头,便说:“实不相瞒,我提出这个建议,确实有我自己的私心。”他的目光从众人身上划过,最后又落在文嘉身上,“我最近在追求文嘉,得知你们派了她和岳桥两个人去R国参展,心里不太放心。”
“……”
众人皆在巨大的震惊中沉默了,而文嘉,作为在场唯一的知情者,脸不受控制地再一次红了。
“我们可以的。”片刻后,文嘉在一片寂静中开口,转向周晏丛道。这算是表态,也算是为周晏丛解了无人接话的围。
“华科那边会去不少人,大家可以相互照顾。”她又说。
“话虽如此,你们跟他们也不太熟,华科那边又有自己的工作要忙,怕是不好顾及你们这边。”
“那也没事的。”
文嘉还想说什么,被周晏丛看过来的目光止住,便也不好再开口。她轻抿下唇,算是接受了这个现实。
在场的其他人听完俩人的对话,算是慢慢了悟了,原来文嘉也知情啊,看来两人之间的情况应该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于是震惊慢慢消散,转而被一种无比好奇的八卦代替。
“小周叔叔,你们,你们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罗闻天挠了下头,闪着一双清澈的眼睛问道。
“这也要跟你们交代吗?”周晏丛此刻已经拿回了主动权,游刃有余地笑着反问。
“不用不用。”罗闻天下意识摆手道,反应过来,一顿又改口,“不对,还是应该说一下的吧,这样大家也好庆祝一下啊!”
周晏丛:“庆祝什么?庆祝我在追文嘉?”这小子是傻么?
罗闻天顿时恍然大悟,心想原来还没追上啊,那文嘉可真是牛。罗闻天笑笑,冲文嘉比了个大拇指。
此时此刻,文嘉也恢复了淡定。从周晏丛走进鸣羽办公室的那一刻起,她就开始做心理准备,觉得今天保不准要露馅儿。所以到了现在,她已经能面对眼下这个窘境了。
然而事实证明,没有最窘,只有更窘。这边她刚平静下来,就听岳桥在一旁忽然大喊了一声:“啊呀周老板,我对文嘉可没有非分之想啊,您千万别误会!”
原来,这位仁兄才反应过来,想起周晏丛那句话,误以为他是不放心他,便立刻声明道。而周晏丛听了,简直要对这个楞头瓜无奈了——好不容易气氛不那么尴尬了,他这一句又让大家前功尽弃。
罗闻天直接笑喷,给了岳桥一下:“快住嘴吧,可真是够傻的你。”
岳桥这下也明白过来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双手合十对周晏丛和文嘉连连作揖,念叨了两遍“冒犯了冒犯了”,然后溜了。
罗闻天见此情景,也准备退下。临走之前想起江羽,叫了他一声,却发现他仍倚靠在一个桌前,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羽子?”罗闻天又叫他一下,冲周晏丛和文嘉所在的方向努努嘴,意思是让他有点儿眼色,“走了!”
“嗯。”几秒后,江羽应道,直起了身。
待场子清空之后,文嘉长出一口气,有些无奈地看周晏丛一眼:“怎么会这样啊。”
这话多少有点儿责备周晏丛的意思,虽然她并不后悔。
“我可有点儿冤。”周晏丛笑说,“这回真的只是冲出国的事儿来的,并不是要公开。想我已经照拂过鸣羽多少次了,怎么就这次出了岔子,是不是某人太心虚的缘故?”
“……”文嘉仔细想了想周晏丛的话,仿佛觉得他说的也对。怎么他一出现她就跟如临大敌似的,而杜凌凌那一句捣乱的话,明明周晏丛有千百种方式敷衍过去,可怎么他一看她,她就不自觉地点头了,想要缴械投降老实交代呢!
说来说去,好像是她心理素质太差了些。不过文嘉已经无所谓了,反正都已经这样啦,公开就公开吧。
“我今晚真的要加班。”文嘉抓了下头发,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你要在这里等一下我么,还是——”
文嘉没有说完后面的话,所以她想要的答案是什么已经昭然若揭。
“我在这里等你,你去忙。”周晏丛说着,又打量了她一眼,问道,“经过刚才的事,心里有没有不舒服?”
“没事。”文嘉感受了下,回答道,“现在好像没那么脆弱了。”
“好,算你有进步。”周晏丛笑了下,摸一摸她的脸,“去忙吧。”
文嘉笑应一声,回到了工位,继续方才的工作。而周晏丛,在众人都离开之后,收敛了笑,缓缓将目光投向了江羽离去的方向。
如果没记错的话,刚才大家都在玩笑的时候,只有江羽一个人落在人后,一言不发。
江羽正在小阳台上看夜景。
虽已过了立春,但入了夜仍是寒冷,江羽敞开着大衣外套,有些想抽口烟,又觉得不至于。
忽而,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江羽回头,看清来人后,眉间略微一滞。
“怎么在这儿傻站着,不冷么?”周晏丛走进来,顺便问道,见他敞着衣服,又说,“现在天气有这么暖和了?也不怕感冒。”
“……没那么容易生病。”江羽转回头,说道。
“还是小心些好,你打小身体就不好。”
江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小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药罐子,十岁之前都没进过院里的操场,每年冬天得有一半是在医院过的,两手两脚都被扎的片片青紫。父母每每心疼他,都安慰自己说,人不能什么都占,有了聪明的头脑就不能强求强健的体魄。还是后来江羽姥爷把他接了去,每年冬天让他跟新兵一起练,身体才慢慢好了起来。
江羽呼出一团白雾,看向周晏丛:“小周叔叔,你怎么会想起追文嘉?”
终究还是没忍住,问了出口。
周晏丛转过头目露不解地看了江羽一眼:“怎么?难道文嘉不值得追么?”
“不是。”江羽立刻反驳,“只是没法儿想像她跟你站在一起的样子,以情侣或爱人的身份。我想,这或许也是文嘉没答应你追求的原因。”
男孩儿的口吻听上去如此笃定,细细一琢磨就会发现,他其实是在试探。这点儿猫腻如何能瞒得过周晏丛,他笑了笑,说:“小羽,你最大的问题就是太过注重结果。就追求这件事来说,有的时候过程其实会比结果更有趣。”
“或许您说的对。”江羽也笑,“但在我看来,小周叔叔您现在是在逃避我的问题。”
周晏丛没有被他将住,而是更淡定地反问:“我就一定要回答你?”顿了下,“就如同我方才回答小罗的那句,这事儿我有什么必须要对你们有所交代的必要吗?”
“……”确实没有必要,但江羽也是在这一刻清楚地感觉到了属于周晏丛那不动声色的狡猾,这是他很少在他面前展露的一面。看来,他是将他当成势均力敌的对手了。
浑身的刺忽然就收敛住了,江羽想通了。虽然他对文嘉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好感,可他既然没有开口,就不能怪别人捷足先登。他若因之失了气度,那跟被抢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儿又有什么区别呢?更何况,他也没法儿说明周晏丛和文嘉到底哪个对他更重要一些,他心里应该还是更倾向于前者。
“算我多嘴吧。”江羽最后来了句,“小周叔叔您加油,顺利的话,这个月公司聚餐就能为你们庆祝。”
周晏丛能感觉到,江羽似乎顺过来了那口气。他有意再同他说一些,到最后却只丢出了一句:“慢慢来吧。”
两个人之间刚紧张起来的氛围慢慢消散了,最后他们一起站在那里,吸了一支烟。
出国的事最终定了下来,由周晏丛带着文嘉和岳桥奔赴R国。华科那边得到消息之后并无异议,只是要走了周晏丛的资料,一同为他申领签证。
私下里,文嘉问过周晏丛,是不是真的因为不放心她。周晏丛承认了一半,另一半是因为有事要与陈方淮相商,在国外更方便一些。文嘉没有全信,也没有不信。此时此刻,答案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一切准备就绪,正月底,一行人准时出发。
因为是上午的飞机,文嘉早早地就起来了,她热了几个从家里带来的酱肉包子,除过给傅淼留了两个当早餐外,剩下的她全用油纸包住,准备在路上吃。
做完这一切后,来接的车到了门口,文嘉一听到动静,便提着行李箱往门口走。
院门外,周晏丛刚从车上下来,见她步伐有些迟缓,便快步走过去,从她手里接过了行李箱。
“昨晚睡得如何?”周晏丛审视了一下她的神色,问道。
“还不错。”文嘉微笑。
周晏丛没再说什么,让她上了车。
开车的是好久未见的陆晨,文嘉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精神头看起来确实挺足。
陆晨对她很是羡慕:“可以啊小文,才来燕城半年,就可以出国公干了。”
“放心,你以后也多的是出国的机会。”接话的是后上车的周晏丛,他一把关上车门,说道,“走吧。”
陆晨笑着启动车子,慢慢驶离胡同口。殊不知就在未来不远的几年里,他真的就把飞机做到吐了。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车子绕了一个弯儿在公司附近接上了岳桥,罗闻天和江羽代表公司前来送行,几个人说了一会儿话,便正式往机场出发。
文嘉一见人齐了,便从包里取出油纸包,给大家发热乎乎的肉包子。陆晨和岳桥都是起了个大早,正愁没东西果腹呢,见状也就不客气了,一人拿了一个往嘴里塞。周晏丛是吃过早饭来的,就把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分给另外两个大小伙子了。
“你不想尝尝吗?”文嘉低声问他,“可好吃了。”
周晏丛微笑:“我想吃还怕没有么?”又何必争这一时。
文嘉听出了他的潜台词,也微微一笑,脸色微红。她把多出来的包子分给了另外两个人,专心地吃起了自己的那一份。
四十分钟后,到达燕郊机场。一行人取下自己的行李,挥别陆晨,进了航站楼。
华科电子那边因为要布置场地的缘故,已于昨日提前出发了,所以今天的行程只有鸣羽这边的三位,这倒让文嘉和岳桥轻松不少。小岳同志积极包揽了值机等事宜,文嘉和周晏丛在一旁等候。
“看,那边有卖咖啡的。”刚在一条长椅上落座,文嘉瞅见了什么,眼睛一亮,指着对周晏丛说道。
周晏丛来过燕郊机场多次,对这里早已熟悉无比,他顺着看过去,问道:“想买一杯尝尝看么?”
“不要。”文嘉摇摇头,说,“一定很贵。”
“也还好。”周晏丛看着文嘉,想说真想喝了就买一杯,见她很快就将目光转向了别处打量,明白她只是一时略感新奇,便没再问。他微觉得有趣,因为此时的文嘉就像是第一次进游乐场的小孩儿一样。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文嘉都是第一次来燕郊机场,所以她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既陌生又好奇。想起一会儿又要登上2002年的飞机,她不由半调侃地问周晏丛:“周老板,麻烦问一下,一会儿我们坐的飞机是空客还是波音?”
“应该是波音。”周晏丛说,“如何,第一次坐飞机,怕不怕?”
“不怕。”文嘉微鼓着脸,信誓旦旦道。
前世她是坐过飞机的,从来没有过什么晕机或者恐飞的现象发生。但文嘉没想到,她马上就要自打脸了。
在值过机过了安检后,又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才顺利登上飞机。
岳桥很有眼色,给周晏丛和文嘉的位置选到了一起,至于他自己的位子,不仅与他们隔了个过道,还靠前了一排。如此一来,既方便联系,也不会太过打扰。
依周晏丛看,岳桥其实是白费心思。他们坐的是三人位,即便没有岳桥也会有别人挨着。但他还是感激岳桥的好意,将文嘉安置在中间的位置上,他在靠近过道的地方落座。
一阵登机特有的喧闹过后,在耐心的等待中,飞机开始滑行,准备起飞。机舱广播里一遍遍播着注意事项,文嘉听着只觉得耳膜在鼓噪,她稍出一口气,感觉心跳开始加速。
这是不应该发生的事,可一旦文嘉为之感到诧异或者紧张,心跳加速的情况就会不断加剧,直至一股惊惧席卷她的全身。简而言之,文嘉有些想犯病了。
文嘉觉得不可思议,上一世她可没有过这种情况,哪怕后来确诊了重度焦虑,她也依旧能照常坐飞机,在全国各地出差。所以,现在这是怎么回事呢,难不成是现在的她更惜命,所以开始恐飞了?
文嘉感觉自己简直不能细想这件事,越想越难受,她的手下意识地抓住周晏丛的手臂,想从中汲取一些力量。
周晏丛当即就发现了文嘉的不对,他立刻伸出手揽住文嘉的肩,一边为她稍作遮挡,一边低声问道:“又难受了?”
“好像、好像是有一点。”文嘉抬头看他,神情有些无助。
“带药了没有?”他又问。
“带了。”文嘉点点头,“不过放在托运的行李箱里了。”
周晏丛无法,抬手叫来了一名空姐,问她要了一杯热水。然后趁她去取的空档,他用手轻抚文嘉的后背,引导她放松下来,做深呼吸。
很快,在经过充足的蓄力之后,飞机打开加力,跃上高空。那一瞬失重的感觉,所有人的心都为之一颤,包括文嘉。所以她此刻的感觉更糟了,轻啊一声,仿佛被吓到一样开始颤抖,好长时间都没停下来。
周晏丛连忙安抚她,等飞机开始平飞,他才稍稍松手,让文嘉能缓上一缓。
空姐在飞机飞稳之后才端来一杯热水,她看文嘉脸色苍白,礼貌问询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周晏丛道谢婉拒,他知道飞机上有常备的药物,但怕是没能缓解文嘉症状的。他只得继续轻抚文嘉的背,低声道:“文嘉,放轻松,我就在你身边,飞机也很安全。”
文嘉“嗯”一声,慢慢地感觉好受了一些。待心跳平稳下来之后,她稍稍离开周晏丛的怀抱,过了会儿又靠向了他。此刻她的体内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小小的动乱,她只觉得无比疲乏,想要休息,想要有所依靠。
周晏丛对此已经有了经验,知道她现在是浑身乏力的状态。于是他依旧揽着她,拇指在她圆润的肩头摩挲,仿佛是一种另类的催眠。
“我不是恐飞。”文嘉有些委屈,觉得自己的身体太不给面子了。登机前她才在周晏丛面前放下大话,这才过去多久,架子和秧儿就一块儿塌了。
“我知道。”周晏丛说,“我知道是你心里的缘故,所以也没笑你,是不是?”
“……你可以笑我。”文嘉心里挣扎了几秒,认命道。
周晏丛这才笑了,但不是笑她胆小,而是笑她可爱。
“你再这样,我可就想亲你了,文嘉。”周晏丛说道,却并未看她,只是在她肩头轻轻一拍,警告道:“不许再招我。”
文嘉有些愕然地抬头,却只能看见他的侧脸。心中倏地一动,她无比依恋地停靠在了他的肩头。
整个飞行过程,文嘉除了被叫起吃一点东西和喝一点水外,全都靠在周晏丛的肩头补觉。似乎昨晚少睡的觉都被她挪在了这里,以至于飞机抵达R国首都机场的时候,她都还有些晕乎。
然而心里的不舒服,再没犯过一次。
出乎意料的,R国的首都在下雪。
他们一行人出了航站楼之后,顺着机场的指示图寻找去往D市的路线。展销会是在D市举行,距离R国的首都有一段距离。好在这里交通还算发达,只要搭一个多小时的火车就能赶过去。
周晏丛让文嘉在原地看着行李,他和岳桥拿着在国内兑换的外币去售票窗口买火车票。大概等了将近一刻钟,两人去而复返,岳桥一脸惊喜地对文嘉说:“小文,你知道么,周老板儿会R国语!”
文嘉也一脸惊讶地朝周晏丛看去,他们只知道周晏丛这次要陪同着一起来,根本没问过他懂不懂这边的语言,没想到他给了这么大一个惊喜。
周晏丛倒不趁机自傲,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以前在部队的时候学过一些,能打简单的招呼罢了。”
“那就很不简单了。”岳桥说,“周老板,我要向您学习的地方太多了。”
“好了,先别忙夸我了。”周晏丛失笑,“进站吧,火车很快就到。”
“好!”
一行人没费多大功夫,找到了要坐的那趟火车。正好,他们抵达站台的时候,火车也刚刚进站,三个人按顺序上车,在靠后的地方找到了座位。
这一次,岳桥没法儿再“避嫌”了,因为位置实在太紧缺。好在他们的注意力都被异国的雪景给吸引了,也没心思去想别的。
抵达D市时,已近傍晚。三人坐上今天的最后一辆交通工具出租车,直奔定好的酒店。
此时此刻,众人的疲惫已经达到了顶点,车上无一人说话。而周晏丛当然明白他们这一天下来的辛苦,于是在抵达酒店之后带领两人快速地办理了入住,想着让文嘉和岳桥都休息一会儿,再去吃晚饭。
“我可以不吃晚饭。”文嘉举手声明。今天的她大概是快到生理期了,又小犯过一场病,整个人既累又困。
“我也是!”岳桥呜囔着附和道,方才一道过来他似乎着了凉,现下也有些蔫儿。
“我就知道你们两个会耍懒。”周晏丛笑说,“可华科那边为咱们订了酒店二楼的自助餐做晚饭,你们不想尝尝了?”
周晏丛从容地抛出一个诱饵,文嘉和岳桥果然犹豫了,互相看了看。而周晏丛也没再催他们,正好房卡办了出来,他一人发了一张,想着先带他们上楼。
只是他们才走到电梯处,便有一行人从洞开的轿厢里走了出来。其中为首的那位,正是华科电子的一号人物,陈方淮。
第90章 白桦树
陈方淮正与身边的一个年轻助理模样的人说话,瞧见周晏丛,他一挑眉,微笑地向他走过去。
“你还真来了,我只当小林他们是在玩笑。”陈方淮同周晏丛握了握手,笑着拍了下他的肩。
“鸣羽第一次出席这样的大场合,我也跟过来见见世面。”周晏丛淡笑着说,言语间维护足了鸣羽的面子,丝毫不提“不放心”三个字。
“好好好。”陈方淮扫视了一下旁边的文嘉和岳桥,知是鸣羽过来的人,轻向他们点了下头,又对周晏丛说,“来得正好,这边比国内早一个小时,现在已经到了晚饭的点了。带着你这两个小朋友,过去一起吃些吧。”
陈方淮的相邀,向来是没几个人会拒绝的,更何况他还是当下这些人中最大的。文嘉和岳桥闻言,都做好了陪吃的准备,将疲惫都暂时抛到了脑后。然而周晏丛看了他们一眼之后,却说:“改天吧,我请陈总。今天一路过来太累,要上去休息一下才好下来吃饭。”
“是我思虑不周了。”陈方淮笑笑,一点儿也没有被拒绝的恼意,甚至还示意助理,“快,帮周总把行李送上去。”
“不必。”
周晏丛拒绝道,却架不住陈方淮的助理手快,已经抢过了文嘉的行李箱。看着文嘉一脸的无奈,他没再说什么。
“多谢陈总,明天再见。”
“明天见。”
一直到了房间所在楼层,文嘉仍有些迟疑。
“就这样拒绝陈总好么?是不是不太给他面子?”目送陈方淮助理离开,她轻声问周晏丛道。
“是啊,周老板。我这会儿也没那么累了,要不让小文休息,我跟您一块儿下去吧。”岳桥提议道。
“不用。我了解陈总为人,他没那么多忌讳,明天再见也是一样的。”周晏丛说着,看文嘉一眼,向她示意,“你房间已经到了。”
“……”文嘉停下脚步,看了下房号,犹豫着说,“那,那我先进去了?”
“好。”
文嘉只得用房卡刷开房门,然后在周晏丛和岳桥的注视下,进了房间。
不用应酬,整个人自然要轻松一些。于是文嘉也不再去纠结那些有的没的了,放下行李箱,在房间里的沙发上坐下,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几分钟后,终于稍缓旅途的疲惫,文嘉站起身,准备洗漱一下躺床上休息一会儿。
敲门声突然在此时响起,文嘉走过去打开了门,看见了周晏丛。
“我来瞧瞧你,方便进去吗?”周晏丛在外面问道。
“方便的。”文嘉往一侧站了站,跟周晏丛让路。周晏丛微微一笑,走了进来。
周晏丛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在各种可能有埋伏的地方察看了一番,确认安全后,才走过来对文嘉说:“我和岳桥的房间就在距离你两间的斜对面,房间里也有电话,到时候直接拨房号就能找到我。”
“好。”文嘉点点头,反应过来,又笑,“你跟岳桥住一间?”
“有什么问题?”周晏丛知道她在暗指什么,挑眉反问,见她低下头摸鼻不说话,他方悠悠道,“毕竟是不请自来,能给陈总省一点是一点吧。”
文嘉乐了,又听周晏丛嘱咐道:“我这边没什么事了,你休息一下吧,一个半小时后下楼吃饭。”顿了下,“以后有人敲门要问下是谁,不要像刚才那样直接就开门,记住了。”
“好,我知道啦。”文嘉点头答应,而周晏丛摸了下她的脸,才离开。
这一觉,文嘉睡得很沉,直到周晏丛敲门来叫她,她才懵然醒来,匆忙收拾了一下,打开了房门。
门外,周晏丛等的很耐心。他换了一身衣服,里面仍是那件深色高领毛衣,外面却只套了一件白的有些发绿的风衣,整个人挺拔清隽的犹如一棵屹立在久寒之地的白桦树。他看着显然才刚睡醒的文嘉笑了一笑,说道:“该去吃饭了。”
文嘉“哦”一声,回过神来,去拿外套和房卡。等她出了房间,发现廊间只有周晏丛一个人,不由问道:“岳桥呢,他不吃饭吗?”
“他不吃了,怎么叫都叫不醒。”周晏丛说,“我刚问了下,这里的餐厅有打包服务,一会儿我们吃完给他带点儿上来。”
文嘉说好,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今天的晚饭只有她和周晏丛两个人了。
文嘉不由侧目看了眼周晏丛。
“怎么?”周晏丛停下脚步,看着她道。
“没什么。”文嘉微微一笑,继续往前走。
周晏丛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嘴角轻扯出一个弧度,他快走了一步,牵住了文嘉的手。
“身体还有不舒服吗?”周晏丛问道。
“没有了。”文嘉摇头,“除了我的胃,现在饿的好像能吃下一头牛。”
周晏丛轻捏她的手心:“行,希望你说到做到。”
两人一起到了二楼,验过房卡之后,直接进了餐厅。
这家餐厅是这间酒店的特色,文嘉一进去就被摆的琳琅满目的珍馐美馔看花了眼,不由发出一声惊叹。
“哇,感觉会很好吃。”她感觉自己的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了。
周晏丛欣赏了一会儿她的馋样,才说:“先找个位置坐下吧。”
“好。”
两人找了一个比较安静的角落,放下东西之后,文嘉两眼放光地看着周晏丛。
周晏丛简直要被她这副孩子样逗乐了,他笑笑,说:“你先去选吧,我在这里等等你。”
“那……我就不客气啦。”
文嘉忸怩了下,愉快地起身,去拿吃食了。
周晏丛脱了外套,坐在那里边欣赏落地窗外的D市夜景边等文嘉。大概七八分钟后,文嘉在餐厅里转了一圈儿,回来了。她手里也端着个盘子,不过里面放的都是几个小蛋糕一类的东西。
看清她拿的这些,周晏丛轻抬一下眉:“正餐还没吃,你就开始享用饭后甜点了?”这是什么吃饭习惯?
文嘉也知道自己这样比较怪。可不知是不是生理期快到了,又或者她太久没在这个时代看到这些精美的小甜品,总之刚才她一瞅见就挪不动脚步了,其他什么美食对她而言也都暂时失去了吸引力。
“我听说这是他们这里卖的很好的,怕一会儿吃饱了吃不下,所以就先拿来尝尝。”文嘉给自己找了个极好的理由,面不改色道。
“你又不懂R国语,听谁说的?”周晏丛有心逗逗她,又问。
“我自己会看呐。”文嘉笑说,“这些蛋糕旁边竖了个小牌,上面有三个大拇指,周先生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不错,还挺聪明。”周晏丛也笑,看她用小勺挖了一块儿满足地送入嘴中后,起身去拿自己的食物了。
第91章 我爱你
虽然文嘉对小蛋糕垂涎欲滴,但她尝了一口之后就放下了小勺,想要等周晏丛回来了一起开动。
而在这等待的功夫里,她看到了有侍者在满场转着随时等候给人斟酒,心念一动,便将对方叫了过来,要了两杯酒。
虽然她不会R国语,但她会用国际通用的语言——手势。文嘉用手指比了个“二”,附带用英语解释了句:“two glasses,thanks”(两杯酒,谢谢)。
侍者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为她面前的高脚杯注入了半杯酒,然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请她品鉴。
周晏丛回来时,正好碰上侍者倒完酒离开。他扫了眼桌子上那两杯红酒,问文嘉:“你吃了药能喝酒吗?”
文嘉说:“药在行李箱里还没拿出来。”她笑,“我觉得喝了酒今晚大概能睡个好觉。而且酒能麻痹神经,估计跟药物有差不多的功效吧。”
“是么?”周晏丛不置可否地反问,“我怎么觉得这有点儿像以毒攻毒?”
“……”文嘉挠了挠脸,有些无语地看了周晏丛一眼。
周晏丛随即就笑了,落座以后对文嘉说:“可以少喝一些,如果你喝的惯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