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算不得有钱人家但从小就未曾为了吃喝发愁
没什么心愿,整天乐乐呵呵胡吃闷睡的,谁都没她过得舒坦
过了十二岁天塌地陷,爹死在外面死不见尸
孟半烟身为家中独女,只能咬牙扛起孟家的体面
此后孟半烟就给自己列了一个心愿清单
一:替守孝期满的娘再找个好人家嫁了 千万不能一辈子守寡
二:给阿爷阿奶妥当体面的养老送终 不能叫外人笑话了孟家
三:去衙门立女户梳发髻自己顶门立户过日子
谁知就在把清单一条一条打钩完成之际,死了八年的爹回来了
爹成了京城有名的赘婿,嫁了侯门生了孩子,还已经做主把自己许配出去
清单也成了废纸一张
【男主文案】
身为户部侍郎府上唯一的嫡子,武承安生来就体弱
还有好些庶弟庶妹觊觎有“户部金钥匙”诨名的爹手里万贯家财
娘从小把自己平安养大已经操碎了心
再想要个病秧子文武双全守住家业绝无可能
只好娶了据说特别能干特别厉害,能一个打十个的媳妇
女主出场十九岁 男主二十四岁
【预收文文案】
《清穿十福晋》
禾嘉穿越到清穿草原上的第一件事,是先吃了一顿传说中一点都不膻反而有奶香的羊肉。
从此向来骄矜都传言养不活的乌尔锦噶喇普郡王之女,就成了草原上最独特的风景线。
口头禅:这是什么?这个能吃吗?这么做好吃吗?
前一世病死,这一世白赚的禾嘉发誓今生决不能亏待自己,哪怕身在几百年前的草原上也能自己做自己的霸总。
可谁知随着一道圣旨送来草原,博尔济吉特氏禾嘉就从郡王家的格格成了要嫁给十阿哥的福晋。
原以为离自己十万八千里远的九龙夺嫡,一下子就成了生命里绕不过去的天坑。
唯一的安慰大概只有,因为未来丈夫出身好后台硬,四大爷再狠也留了他一条命。
秉承着好死不如赖活的原则,禾嘉觉得嫁给老十那个传说中的傻愣子,也不是太坏的事情。
但,唯一的问题只有一个。能熬过九龙夺嫡,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斗争中拥有姓名。
身为落败一方留存了性命,因为名字太难打甚至在绿江文学里不能拥有自己姓名的十阿哥,真的是一个傻愣子吗?
【预收文2】
《下山嫁人》
温九九生在武学世家,可惜三代单传爹还死了。
从小娇滴滴养大的温九九转瞬成了被群狼环绕的肥肉。
族中旁支与其他门派都等着吃绝户,故事里的英雄侠义压根连个影子都没有。
上一世被逼到绝路,九九只能听从母亲的话,带着赵家家产嫁给太守之子。
嫁过去才知道自己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说好的生的次子跟自己姓温,继承温家家业成了空
丈夫嫌弃自己出身绿林不是官家女,光是贵妾就讨了好几个
最后命都丢了却连孩子都护不住。
重来一回温九九想救下父亲却又来迟一步,想要硬抗又打不过
思来想去干脆一狠心一跺脚,拉着自己的嫁妆下山嫁人
这次温九九聪明了,仔细挑选挑中了江州大营里新来的参将
圆背蜂腰身姿挺拔,就是长得凶了了 板着张脸从没人见他笑过
听说是京城来的,家里人都死绝了才出京来谋差事
年近三十没说亲 好像还有什么隐疾怕是寿数有碍
温九九思来想去觉着这种命硬得只剩了光棍一条,又没个家世的人最适合自己
干脆就带着媒人堵上门要嫁人。
江云昭:谁说我没爹没娘了?
谁说我有病活不长了?
谁说我没人要了?
什么?这么说了才能娶老婆?那就这么说吧。
内容标签: 布衣生活 情有独钟 甜文 爽文 轻松
主角视角孟半烟武承安配角阿柒
其它:预收文《清穿十福晋》
一句话简介:小孟姑娘威武无双
立意:忠于自我
清明前,孟半烟挑了个天气好的日子带着丫鬟翠云,又喊上阿柒和小拾两人开路,一起上山给父亲和祖父祖母把墓扫了。
每年一到清明前后总是多雨,孟半烟路上又恍惚想起来小时候自己勾着父亲脖子黏黏糊糊的问,怎么每次一下雨就要来山上,怎么不等天气好了再来。
孟半烟的父亲是个惯孩子的,听着女儿稚气的问不生气,反而用披风把孩子裹得更紧,一边抱着孩子爬山一边教她读:“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那时候的孟半烟才五岁,哪里懂得什么叫断魂,只晓得鹦鹉学舌一样学着父亲念诗,念得七零八落也无所谓,反正念一念过后父亲就会带自己去街上吃米粉喝酸梅汤,很划得来的。
“姑娘,姑娘?”
“嗯?到了啊。”
孟半烟想起旧事有些走神,脚下还算稳当。跟在阿柒身后站定在父亲墓前,才长长叹出一口气,摆手示意翠云和阿柒跟自己一起准备香烛鞭炮。
孟家在潭州城里算得上富户,爷爷那一辈发的家。老爷子孟山岳本也是潭州下头镇上地主家的孩子,可惜家道中落。又一个月内先死了娘后死了爹,整个家就彻底败了。
大哥在外当学徒回不来,十岁的孟山岳就带着弟弟一卷破席子把爹娘抬上山埋了。就这样都还被同村的老少为难不让埋,是孟山岳咬牙签下一张莫须有的欠条,才让爹娘入了土。
再之后,孟山岳便出来做了学徒,五年学徒五年奔波,攒下了一份家业才带着怀了孕的妻子重新回潭州城里安家落户。
孟山岳学的是酿酒的手艺,酒酿得极好又不墨守成规,只差在白手起家没个家底,哪怕后来娶的是东家的小姐也襄助有限。
好在孟山岳是个明白人,生意做不大就做精,不大不小一个酒坊发不了大财,能让府城里最有名的那些酒楼和花楼都离不了自家的酒水,便也是他的本事。
生了儿子孟海平,是个踏实能干的性子,只可惜鼻子不灵舌头也一般。学会了孟山岳酿酒的手艺,没有再上一层楼的本事。
好在他也不是个甘心一辈子吃父亲老本的人,不能酿酒就干别的。
成亲之后和府城里几个家世性情都差不多的人家一起做买卖,等到孟半烟出生以后,便同人合伙做起货栈组了自己的商队,关外京城各处跑。
起初孟山岳不同意,觉得行商太苦,家里不缺吃不缺穿又不是没买卖可做,用不着吃那份苦头。眼看着儿子越往外面跑劲头越足、越来越意气风发,也就不拦着了。
可世事无常,孟半烟十二岁那年,孟海平出门行商碰上山体滑坡再没回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独子去世,孟山岳与老妻柏贞也彻底倒了。柏贞熬了三年,等到孙女和媳妇把二十七个月的孝实打实地守完还等不到儿子回来,便断了最后的念想,死了。
孟山岳好点儿,又吊着口气熬了两年,等到孟半烟彻底把家业攥进手心谁也抢不走,才半是欣慰半是无奈地闭了眼。
如今转眼又是三年,孟半烟藉着接连守孝不能出嫁的理由坐稳了当家人的位子,也成了潭州城里有名的老姑娘。
孟海平的坟是衣冠墓,但当年才十二岁的孟半烟也是按着规矩办下来的。
别人说她家没个男丁给孟海平打幡摔盆,孟半烟就自己来,谁要敢说闲话就让家里养的家丁上去抽谁的嘴巴子,谁要去官府告状她就拿银子疏通官府,得罪了不少人也镇住了场面。
人人背地里都说孟家没家教不会教孩子,但当着孟山岳和孟半烟的面,再没人敢说可惜孟家没儿子的屁话。
鞭炮拆开绕着坟围了一圈,等孟半烟跪下把香烛点好,又折了三折黄纸烧在坟前,小拾才点燃鞭炮。
香烛纸马和鞭炮都是从城里专办白事的老人手里买的,说是一万响半点不虚。等最后一声炮响停下来,白烟弥漫几乎把跪在坟前的孟半烟全部淹没。
等烟慢慢散去,翠云再去扶跪在地上烧完纸钱的孟半烟时,却发现自家姑娘神色淡淡,全然看不出有什么别样的情绪。
“走吧。还要去阿爷阿奶那里,不抓紧点来不及了。”
孟半烟确实没哭,心里也的确没什么起伏波澜。
八年时间,从束手无措只能靠舅舅帮忙葬了父亲,到自己当家稳妥料理祖母祖父的后事,她送走了大半家人只留下三个坟头,心里也一次比一次平静。
去过孟海平的坟,再往后去祖父祖母坟上更快些。孟半烟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确实是个冷心冷情的人,要不然怎么连一滴眼泪都没有呢。
好在这样的感慨来得快去得也快,等下了山坐上马车回城,那一丝道不明的愁绪便连同香烛和坟一起留在山上,寻觅不见了。
孟山岳给子孙留下的祖坟地离潭州城不远,马车摇摇晃晃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城门口。
孟家做买卖多年,家中车架马匹都挂有记号,守城的士卒个个都是熟面孔,又是中午正是人最少的时候,孟半烟连马车都没下,抓了把铜板探出头去,“泉叔辛苦了,中午给几个叔叔大哥添个菜。”
“还是大侄女贴心。”王泉大方伸手接过铜板,也不叫收下的卒子再来检查马车车厢,咧着嘴跟孟半烟闲扯,“昨天去你家铺子上打酒,你家那酒的味道有点淡,这可不好。”
“明天泉叔再去可得让三叔多给您打点儿,不能叫泉叔一口酒都喝不痛快。”
孟半烟看上去听得很认真,说出来的话也叫人熨帖贴心。
王泉再抬眼看向坐在马车里脖颈低垂面容姣好的女子,才惊觉孟半烟看着老成其实还是个没嫁人的姑娘,便歇了再跟人拌嘴要好处的心思,摆摆手让她赶紧回家。
车轮辘辘,孟半烟放下车帘靠回椅背,顺手就从身侧的点心匣子里拿了块灯芯糕放进嘴里,还不忘给翠云几人分发,“回家还有一小会儿,先吃些点心垫垫肚子。”
“姑娘,刚才泉叔说的那话?”翠云接过点心没吃,而是转身去给孟半烟倒水。自家姑娘吃点心一定得就着茶水,要不然噎得慌。
“你听他胡说,个老酒腻子真觉着酒不对味还能忍到今天来跟我说?当场就得把铺子闹翻天。不就是想占些便宜,你看三叔能惯着他不?”
做酒水买卖最要紧的就是耳聪目明分得清真话假话,要不然怎么跟那些在酒缸里泡了一辈子的男人们打交道。
“小拾,下午你去酒坊里走一趟,告诉三叔送往各县的酒可以提前出发,最好明天就动身。”
孟半湮没错过方才王泉眼底的心软,虽然她没明白自己端坐在马车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有什么好让他同情的,但既然人家都心软了那肯定不能浪费。
都说小鬼难缠,自家每次送货进货只要打城门口过总要留下些辛苦钱。难得碰上王泉好说话,赶紧把下一次的货送出去,只要他们不为难人,一进一出也能省下不少钱。
小拾这两年一直跟着阿柒混,平日里除了走镖就是给孟半烟跑腿赚些零散钱。从孟家去酒坊这条路,他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
“诶,大姑娘放心,等会儿我就去。”
“不着急,吃了饭再去。”
孟家住的地方离县衙不远,只隔着两条街,潭州城里富户的宅子大多都围着这条街住,为的就是离官老爷近事事便宜,送礼去衙门都能少走些路,少碰上些人。
进了街巷路窄了不少,马车停下的时候孟半烟不用看也知道停的位置不对,离家门口还有几步路。
“老吴?”
“大姑娘,对门孙家停了马车在门口,把路堵住了。”
孟半烟闻言起身撩起车帘往外探,抬头撞进眼睛里的便是一辆比普通车架要更宽一些的马车,门口有来来往往的仆从正从马车里卸东西下来,一看就知道一时半会儿让不开路。
这一处宅子原本不常住人,主家是潭州城最有名的白麓书院的山长,就因为这处产业的主人,紧挨着他家的几个宅子都比同一条街上其他宅子更贵一点儿。跟白麓书院山长做邻居,说出去多有面子。
半年前宅子里添了人气儿,孟半烟打听过说是山长的外孙住过来养病,还是从京城来的官家公子。爹是当朝户部侍郎,正三品的大员,整个潭州府也没那么显赫的官员。
半年多了就碰上过两回背影,也不知道那样的人家怎么能把儿子放出京城,来潭州这么个夏天热冬天冷的地方来养病,怕不是流放吧。
马车停下,很快就有隔壁的管事从门口出来往这边来。正好迎上下了马车的孟半烟。
“孙管事好啊,好些日子没见您老,又精神了。”
“孟姑娘客气。”
孟半烟在外面跑惯了,见谁都先带三分笑。
向来有些清高的孙达不由露出个笑模样拱手道歉。“堵了孟姑娘的车实在是失礼,这就让他们往前挪。”
“不用,我这都下来了几步路就进屋了,哪里还用麻烦。底下的事让他们自己商量去吧,左右这会儿后头也没车过来。”
孟半烟能看得出孙管事刻意隐藏的傲慢,但并不在意。自己一个女人在外面‘抛头露面’已经是‘大罪’,什么难听的没听过。也就孙家是书香门第,才这般暗搓搓的。
不过她也没打算惯着这老管事,随口一句话再顺手指一指自家马夫和前头的奴仆,就把孙管事重新打回仆从堆里。
挪个车本就是仆从的事,哪里用得着孟半烟来操心。也就孙管事太把自己当个人,才巴巴地往她跟前来凑。
“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么久,路上还好吧?山上的路好不好走,你爹的坟周围都还干净?”
孟半烟一进门,就被听见动静往前院来的母亲王春华给箍住胳膊。
寡居的王春华一身湖蓝素面妆花褙子,把本就清秀的五官衬得越发出色。不像孟半烟的娘,倒像是她同辈大姐,全然看不出半点孤苦的味道。
“我就说我该跟着去的你非不让,一点咳嗽怎么了,又不是什么大毛病。”
“咳了七八天还没好,再拖下去小毛病也要变成大毛病。”
孟半烟最清楚自家母亲的性子,当不得家管不了事,爱玩爱笑受不得寂寞。
又怕吃苦又怕疼,前些日子吹风有些咳嗽,原本三两天就该好了,偏她不听话。约了相熟的妇人打牌吃酒,还背着自己偷偷把该吃的药倒了,拖拖拉拉到现在都没好全。
“罢罢罢,快别说了。才多大年纪就和你外公一个性子,整日里不许这个不许那个的,有什么意思。”
王春华听不得啰嗦,也不再唠叨女儿出门扫墓不带自己,拉着孟半烟往前院去准备吃饭。
孟家前后两进后头带有一排倒座房和东跨院,算不得多大但也很宽敞了。进门绕过影壁的前院本是孟海平的书房和待客往来的地方,孟海平死后就归了孟半烟。
起初也有家里奴仆和外人说闲话,都说一个女子怎么能住在前院还同外男往来交际。
等孟半烟发卖了私下说嘴的奴仆,又靠着祖父的支持把买卖收拢在手里,觉得孟半烟不该住前院的人就没有了。
后院一直是孟山岳和老妻柏贞住着,两位老人接连过世,院子孟半湮没动,就空在那里。平日还有几个多年伺候老爷子老太太的奴仆打扫看守,并不显旧。
王春华从嫁进来起就一直住在东跨院前面一进里,孟海平去世她没搬,这些年寡居守着女儿更是没挪过地方。
算起来全家也就孟半烟,从原本东跨院后头一进的院子搬到了前院,家中其他人甭管悲伤或难过或枯燥,都还守着自己既定的日子,平平稳稳过了下来。
现如今家里就剩了母女两个,王春华知道女儿忙也不让她日日去自己跟前请安,反而是每到饭点就往前院来找女儿,陪着孟半烟在前院吃饭。
孟半湮没觉得有哪里不对,王春华也不觉得女儿不主动去她那里不孝顺,这样不伦不类的规矩就这么维持下来。
今天也是一样,两人在正屋坐定,自有仆妇婆子张罗饭菜,三菜一汤加两道点心两道冷盘就算是很好的菜色。
母女两个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不让王春华唠叨扫墓的事她也闲不下来。
“上午你出门没多久,三婶过来了,拿了一筐土鸡蛋两只鸡和一串鲗鱼,说是来看看我。”
“来看你?不对吧。你跟她向来没话可说,有什么好看的。娘,有什么话您一气儿说完,省得我一句一句问。”
见女儿眉眼间没什么倦意,王春华咽下嘴里的饭菜也没怎么犹豫,就把本来想要瞒一瞒女儿的事给说了。
“还不是你的亲事,老爷子的孝也守完了,你再想拖着不说亲怕是不行了。”
王春华一边说一边看女儿的脸色,自己这个女儿太能干太有主见,她怕闺女为了这事动气。
“嗯,没想拖着。”孟半烟早知道孟氏族人会巴巴的找过来,半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
孟山岳当年被孟家村的人逼得连葬父葬母都要写欠条,后来重回潭州城也不愿同族人有过多往来。可这世道就是个讲究宗族羁绊的世道,孟山岳还要在潭州境内做买卖,不能一点不顾忌。
前些年同族里人不近不远的处着,维持住了面上的体面。直到后来孟海平去世,才打破本就虚假的‘同族之情’。
父亲去世,为了保留住家里的酒坊和最要紧的产业,孟半烟不得不和祖父商量着让渡一部分田产充入孟氏族产。才让族长压住了孟家村众人想要强行过继个孙子给孟山岳的事。
三年前祖父去世,孟半烟当家又已经搭上潭城县县令和潭州府知府的路子,花了大银钱才能安安稳稳过完这三年。
现如今孟半烟是出了名的手腕子硬且不要脸,孟氏族人再想从自己手里弄银钱田地已然不可能,就又打起让自己成亲的主意。
若是嫁人,他们不会同意自己带着孟家全部财产做嫁妆,到时候少不得又要献出不少土地做什么鬼族产。
若是招赘,他们更加会想方设法让自己点头答应同他们挑出来的同族男子成亲,美曰其名:肥水不流外人田,大家都姓孟绝不会亏待自己。
“那……”王春华见女儿一副四平八稳的样子彻底吃不下饭了,干脆放下筷子,“阿烟,我知道你主意大,可这事你到底是个什么章程,能不能跟我说说,也好叫我心里有个底。”
潭州人好吃辣,孟半烟更是从小最爱吃辣。这会儿夹了块裹满鲜椒的排骨混着米饭一起吃下,辣得斯哈斯哈的才开口跟她娘说。
“娘,我打算先把您的婚事定下来,等您嫁了人,我这边就好办了,保证不让我自己吃了亏去。”
孟半烟轻轻浅浅一句话好悬没把王春华给吓死。涨得满脸通红看着女儿,看那样子都要哭了。
“你、你怎么又说起这事来了。”
“六年前张家就派人上门来问过,祖父也说只要给爹守孝完了,就不强留你在家守着。要不是后来祖母祖父去世,几年连着守孝,这事早就该办了。”
王春华娘家在城里有一间祖传的医馆,想要求娶的张家是做药材买卖的,两家算得上是通家之好,王春华也和张杨从小就认识。
只不过张杨比王春华小两岁,两家没来得及琢磨结亲的事就被孟山岳抢了先,孟海平又长得俊朗,王春华才嫁到孟家来。
本来王春华嫁人,张杨也成亲生子,这辈子就算是没了交集。谁知八年前孟海平出门行商再没回来,张杨的原配也早早病逝。
张杨家里有产业有买卖,不可能就这么当一辈子鳏夫。王春华是个耐不住寂寞的性子,更加没道理让她枯守一辈子。
“娘,过年张家还送了年礼过来,您要是真不愿意往前迈这一步,当时就不会收他家的礼了,对吧。”
孟半烟早觉得自己亲娘这寡守得够够的了,如今难得有个张杨愿意老老实实等了她这么好几年,不赶紧把事办了,还拖着做什么呢。
女儿说起这事太坦然,说得王春华有些怔愣却又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揪着帕子看向女儿,倒不像个娘了。
好在孟半烟早习惯了,只说上午累了要睡觉,便起身回了侧间卧房躺下,这才解了王春华的尴尬。
再嫁的事刺激太大,大得晚上王春华都没往前院来陪女儿吃饭。
孟半烟也乐得清净,独自吃过晚饭,让门房上的孟二去镖局把阿柒给找了来。
“姑娘,怎么这时候找我,是不是孟家那些人又来找晦气了?”
“那都是小事,孟家那些人翻不起什么浪,由他们去吧。”
自打孟半烟快出孝,孟家就陆续派人往县城来了好几拨。有拄着拐坐在孟家门房,一口一个不像话妄图拿捏自己的族老,也有穿着朴素提着鸡鸭,一口一个为自己好的婶娘嫂子。
孟半烟是真没把孟家那些个族老放在心上,都是些土埋半截的人了,眼皮子浅得让她跟他们生气都觉得多余。
“找你来是想跟你商量开新铺子的事,上次同你提过,你说要想想。这都多久了,想得怎么样啦。”
前院正房本是孟海平的书房,孟半烟搬过来住以后就给改了。
进门的正间用来招待家中亲近客人和各家女眷,左边次间布置成暖阁,添一张书桌便是孟半烟私人私密的小书房。
右边次间拿通顶的屏风隔开,外头摆饭里头放拔步床,后头还有个捎间做浴房,地方不算大,但紧凑着正正好住。
原本见外人待客的书房搬去东厢,有外头掌柜或是生意上的往来都放在那边,就算是同正屋隔开了。
阿柒不算外人又是个女子,到了以后直奔次间,还没等孟半烟说话,便自顾自地倚在小榻上挑了个大小适中的橘子吃起来。
原以为孟半烟这个时候找自己过来,是要商量孟家族人的事,没想到这主儿比自己预想的心还要大,这时候了心里盘算的还是怎么赚钱。
阿柒是个孤儿,五岁被街面上的老贼买回去养着,养出一手盗术和打探消息的好本事。
原本仗着脑子转得快在街面上能混口饭吃,十一岁那年眼睁睁看着老贼因为偷错了贵人,被当街打死。
回去便砸烂了自己吃饭的家伙事,带着身上所有的银钱投了潭州城里唯一一家愿意收女镖师的镖局。
十一岁的半大孩子,只要肯吃苦没有学不会的本事。学了些拳脚功夫的阿柒,这几年专门接护送官家女眷和富户出行回乡的活,倒也在镖局立下足来。
三年前,孟半烟葬了祖父自己出门做生意,第一次请了阿柒护镖,两人就这么认识下来。
阿柒不走镖的时候帮孟半烟在外头跑腿做事,还能多赚一份钱。
“要说去越州府开铺子,这事好是好。可我这人的本事全靠这些年在城里混出来的,离了潭州城,我能干的事就少了。好叫姑娘知道,我不怕重新再来,就怕误了姑娘的正事。”
都说树挪死人挪活,但孟半烟清楚真要人下定决心离了故乡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哪怕是自己,往越州府开分铺的事也并不是心血来潮。
“你放心,开铺子不是小事,我哪能光想着一口吃成个胖子。找你就是为了求个安心,到时候我肯定得往越州府那边去,路上没你我不放心。”
“到了地方,要有人替我在外头多探听,不好蒙着耳朵做睁眼瞎,我用你总好过用别人。”
“你走镖这口饭不是能吃一辈子的,只要你愿意和我一起把越州的买卖做起来,到时候我给你置办一份家业。
你想找个男人成家过日子也好,自己买两个奴仆把日子张罗起来也好,都是个出路。”
孟半烟的心不是生来就这么野,非要把买卖铺得到处都是。
可去年新来的知府大人实在胃口太大,城中的富户这一年来被他来来回回搜刮了不少次,都有些顶不住了。
过年的时候孟半烟算了账,去年一年光是花在知府身上的银子就超了八百两。
去年刨去各处支出和家里的花销,拢共才剩了两千两。这么一看,感情自己累死累活一整年,有一半的钱都是给知府挣的。
“咱们这位新来的简大人不是个会适可而止的,我伺候不起,躲还不成吗。”
孟半烟想得明白,等母亲成完亲自己就更没牵绊了。
到时候分出一部分身家去越州府开分铺,买卖做好了是自己的一条退路。即便做不成,有潭州这边的铺子自己也饿不死。
况且越州府有港口,都说那边经商的人多,经商的女人也多,孟半烟想去看看。
孟半烟提起才上任就臭了名声的知府,阿柒就不劝了。点点头道:“只要姑娘看得起我,我自然是要陪姑娘走这一趟的。”
“到了新地方也有新地方的活法,只要给我时间,我肯定也能摸透街面上的规矩,不怕的。”
阿柒是在外面混大的孩子,在旁人眼里已经算是很没规没矩了。但比起孟半烟来,又多少还顾忌些。
她说着说着觉得不对,抬眼去看神色清明的孟半烟,心不免往下沉了沉。
“大姑娘,越州府离咱们这里不算远可也不近,这一去即便不是常住那边,怕是也要耽搁不少日子。那家里这边您是个什么打算,夫人呢,夫人同意吗。”
“我娘那里你放心,过年的时候张家又送了礼过来,后来又另找我问出了孝以前说的那事还算不算。
我娘再嫁的事,我打算今年就给办妥不能再拖了。放妻书我和孟主簿说好了,过两天我就去取。”
当年孟海平死在外面是没找到尸体的,为了避免孟家族人吃绝户,孟山岳花银子在衙门里报的失踪。
哪怕人人都清楚孟海平死了,家里办了丧事连坟都立了,可只要衙门书面上记的他是失踪,孟氏族人就多少要忌惮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