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子里笑声一片,然后有两个男人一拍即合说国庆后要去欧洲玩,一下子就说好了,说给自己放个长假。
他们喊萧津渡。
萧津渡把第一杯茶挪到甘望舒那儿,又抽了个纸巾叠起来搁在杯子边缘,给她垫手,怕她手心的小伤口碰到茶杯烫。
边忙边说:“我没空,你们去吧。”
“妹妹你有空吗?一起走啊,你多快活。”楼靳扭头转移目标。
甘望舒:“……”
她端起茶,嘴角微弯:“可惜了,我刚从林州调到北市,还没法休假。”
“唉,那行吧,你们俩就只能羡慕别人了,你们劳碌吧。”
甘望舒喝了茶,还没放下杯子,手机振动了。
她摸起来瞅了眼。
居然是萧津渡发给她的。
萧总:“等你有空咱俩去新疆看星星,去非洲看动物去,就那破欧洲看人有什么好玩的。”
“……”甘望舒手机差点摔大理石桌上。
一行五人在亭子里喝了好几壶茶,看着星斗一夜变幻,渡过了一个美妙的中秋节,于深夜十二点才从山上下去。
下山容易多了,所以甘望舒都是自己走路的。
萧津渡要给她的手消毒上药,她嫌弃弄了洗漱不了,说没事,打发那个一脸担心的男人去睡觉。
只是可能是喝多了茶,洗漱完两点,躺在床上一个小时,三更悄然而至,甘望舒依然睡意无影踪。
再待一会儿就天亮了。
她想发消息问萧津渡,明天要不要一起看日出,如果他要看,她干脆不睡了。
他们好像想去露营?日出也许没有什么想法。
但是日出那地方远,需要人陪同,如果他们不去她就在酒店看就好了,虽然质量差了点。
刚拿起手机,一阵急切滋啦声就扑入耳中。
甘望舒回头看窗,发现外面已经一面迷蒙,别说星星了,那么大一圈月,都仿佛未曾存在过。
真下雨了。
甘望舒丢下手机,倒头就睡。
滂沱大雨洗清了廊北山顶所有飘渺浮尘,清早漫山遍野都是泥水混合草根的清香。
手机响起语音电话那会儿,甘望舒睡得正香。
她拿起来随便摁了就闭上眼睛,从鼻腔发出一记询问,连开口都懒得:“嗯?”
“起了,望舒。”
“干嘛。”她知道是萧津渡,直接翻身就埋入枕头中。
细碎雨声里一句磁性嗓音闯入耳朵,“我们去露营。”
“……”甘望舒呢喃,“雨停了吗?”
“没有,要的就是这种刺激感。”
“……”
“天气好露营有什么意思?”
“……”
啊,痛苦,她就知道萧总还是那个喜欢把人脑袋干开瓢的性子,爱刺激。
“去哪里露营啊?远不远?”
“也在度假区里,但是那一片是没人的,开车去,不用多久。”
“度假区里,还要开车,还是没人的,你直接就说这座山上有个荒无人烟的地方适合露营,就好了。”
“你这总结重点的能力是不错的,开公司吗?给你投资。”
“……”
甘望舒掐了电话。
那头的男人一看没声了,拿下手机一瞧,笑了。
他丢下剃须刀,出了房间。
酒店一早给每个房间的客人送了一捧插在水晶花瓶里的花,两只红玫瑰和两只青绿洋桔梗。
甘望舒花了半小时洗漱,换衣服,开门时看到那个放在门口的花瓶,人清醒了一些。
把花瓶拿进去,还没从茶几直起身子就听见脚步声传到她身后了。
她没关门,那声一听就是萧总的。
“起来了?我还想来提供叫醒服务呢。”
“你私闯民宅叫人起床呢。”甘望舒转头,手摁在困倦的眉心揉。
萧津渡莞尔,表示:“这不算私闯吧,要计较的话,我肯定是保护你的那个,你看你都不关门。”
“你家酒店出现事故你就完了。”
“这也不是我家酒店,中明的,我姨父的。”
“……”甘望舒不想和他拉扯这没营养的,她现在说话很费力气。
萧津渡看着她面无表情地径直往外走,问:“怎么了?一大早又没有给我好脸色。”
“困,昨晚喝太多茶了。”她忽然转头指着沙发上的小包,“帮我拿一下,我那个露营的装备。”
萧津渡回头去拿。
甘望舒要接过,他却直接甩自己后背上了。
甘望舒:“……”
她扭头往外走,也不去客气了,那包左右不过五斤重。
“好困,现在做什么都需要力气,别说话了,我保证对萧总没有任何情绪上的不满。”
萧津渡笑了好一会儿,真就一个字都没有再说出来烦她。
一行五人在度假区停车场见面。
楼靳拿下放耳边的电话。一侧的男人问他:“谁心脏病?”
“崇业董事长。我老爹在国外,让我去医院探望。”他把手机丢入口袋,“我说人在icu,怎么看?”
“看家属。”
“他就是这么说的,我说人家家属才不难过呢,崇家那么多口子人,这会儿家产争得你死我活了,还管他老人家寿命几度的。”
“你爹指定得甩你一句,你管人家争不争的。”
他笑着点头:“一字不差。没辙,我说我在露营,他把我骂一顿。崇家有事,我成不肖子孙了。”
三个男人倚着车子笑。
甘望舒听了半段,想给单叶心打电话又怕她还没起床,算了,回头再说。
他们开了两辆车子来,原本四个人是刚刚好,但是现在多了甘望舒,分配起来就有些不方便。
“蓝小姐没睡好呢?”一见面就有人问。
萧津渡恰好顺着这个话说:“她一夜没睡,喝多了茶。你们不困的话三个人一个车吧,让她自己躺平睡觉。”
“睡呗,就是也没法睡多久,开个半小时就到了。”
甘望舒道了谢,在萧津渡的手势下,走往一辆黑白相间的车子。
“这车子……越野用的吗?长得,奇奇怪怪的。”甘望舒用她困倦不已的眼扫了一圈,不懂如何开车门。
萧津渡点头:“巴博斯,越野的。”
他给她开了门,自己上去后趁着她还没闭眼,问:“我给你买个车子怎么样?望舒?咱不买贵的,买个你通勤……”
她往后一倒,闭上眼,“你当我死了吧,等我不在了你烧给我,烧个私人飞机。”
“……”
萧津渡往后座一瞅,她真的动也不动了。他笑了,无奈地摇头,“早晚得跟我抱怨北市的交通,你就等着吧。”
“我公司有车子的。”
“不是出差才给你配?”
“我好歹是大设计师,一个车子还没得用?还能让我去坐公交?”
“那车子天天载同事,和公交也没区别。”
“……”
“你不是说出差不住酒店公司可以补贴现金吗?那不用公司的车子能补贴多少?”
“……”甘望舒嘟囔,“我不知道。”
“你回头问问,咱拿了钱自己买不行吗?”
“那点钱不够买个自行车。”她闭上眼。
萧津渡启动车子,淌入铺天大雨中,“有启动资金就好了,我给你补点,买个布加迪都是小事。”
“……”
甘望舒说他:“女娲补天要是有你这么狠,现在地球哪有白天,都是黑夜。”
“……”
萧津渡笑得说不出话,等再次回头,她已经睡着了,脑袋蜷缩在抱枕里,只看得到一双阖起的凤眸,长睫弯起半盖住细白眼皮,在颠簸中一颤一颤。
这么大雨,这么颠的路,是真的困。
今天雨实在是大,山路难开,原本按照酒店的提示,半个小时能到的路程最后开了差不多五十分钟才到。
度假区专门开辟出来的露营地,没人,卧山踏水,视野如海,一望无际的雨幕丝毫不比星空差。
前面的车先到,几个男人撑着大伞下来捣鼓后车斗上的东西。
萧津渡在车里把雨靴换上,撑了把黑伞也下去。
走到后排一看,小姑娘睡得好香。
他打开车门,把她怀里的抱枕轻轻抽出来,扯开拉链,把抱枕变成一个毯子扬开盖在她身上。
十分钟后,一个巨雷打在山顶,甘望舒被吓醒。
环视一圈,人在车里,前座没人,车厢乌漆麻黑的,外面乌云挂在山巅宛若一幅老画,四处空洞没人,她吓呆了,着急忙慌去推开车门。
外面有几顶帐篷已经初具雏型,但是没有人。
“萧津渡?”
“萧津渡??”
“萧津……”
一双大长腿从远处闯入雨幕,身披长款雨衣,手执长柄黑伞,雨靴踩着厚厚积水笔直朝她而来。
甘望舒哑然,刹住了喉中的话。
他大步流星到了眼前,把车门关上,堵住扑进去的雨水。
甘望舒着急地要再次推开。
萧津渡拍了拍玻璃,示意她降下来。
甘望舒才想起,马上去找开关。
但是,车中黑漆漆的,这车又是第一次坐,她连门把手在哪儿都不知道。
萧津渡本想上前座去给她开,但是他一身雨水,进去车子都湿了,就直接拿手机打开手电筒。
她一看,也学着打开手机电筒照明,然后在他隔车窗的指挥下,降下了一半车玻璃。
萧津渡对上她无助的眼神,安抚道:“醒来了?被吓到了?”
“嗯。你们去哪里了?”她抱住毯子,拧着眉心,看他像看着一束发光的希望。
萧津渡:“就在帐篷后,一会儿就好了,来接你。”
“我现在不能下去吗?我睡不着了。”
萧津渡:“打雷,虽然不会有危险,但是你出来会吓到的。”
“这天气露营真的不是来受刑的吗……”甘望舒痛苦道。
萧津渡嘴角上扬,“年轻人嘛,玩乐无非就是花钱找罪受。没事再半小时雨就小了,我保证好玩的。”
甘望舒脆弱而可怜地说:“我能不能下去,跟着你们,我在这里会更怕的。你还有雨衣吗……”
萧津渡:“你等我。”
他走去附近一辆车子,从里面抱出来一个牛津袋子,到她这里,打开车门塞进去又阖上车门。
甘望舒迅速拆开,取出雨衣,雨鞋,一整个套上,再推开车门。
风雨猛烈地扑面而来,脸上一下就睁不开眼睛。
甘望舒的脚还没落地,已经感觉整个人被淹没了。
“车子好高啊,地在哪里啊……我睁不开眼睛。”
萧津渡转到她面前挡住那个风向的雨,其实这个雷阵雨一直转风向,所以雨伞没用只能穿雨衣。
“往下踩,没事。”他扶着她。
“软软的好像水池,下面真是地吗……”
萧津渡一笑,把自己的脚挪到她不敢踩的地方,“踩下去。”
甘望舒还以为是踩到石头了,一会儿才发现好像是……他的脚。
她要抬手擦眼睛睁开眼,但手上都是水……
她甩水,但那一瞬,一双手盖上了她紧闭的眼睛,虎口顺着拇指的弧度,柔软地从她的左眼到右眼擦过,又反过来用手背擦了一遍。
她愣愣睁开眼睛的时候,萧津渡左手撑伞,右手伸到左手,扯开了雨衣露出衬衫袖口,又给她擦了擦眼睛。
甘望舒看了看他,又拿走自己踩着他的脚。
地上积水深厚,她的脚落在水里却没想到山间地不平,至少和另一只脚差了五公分,水里草地滑,她整个人骤然往不平的左脚边一侧摔去。
萧津渡把左手的伞丢到右手,左手臂弯捞住她往下坠的身子。
甘望舒电光石火间整个扑入他怀里。
下一刻就被迅猛捞起摁在车上固定,眼前被一堵胸膛遮住。
黑伞压下盖住两人的身子。
不寻常的强风在耳边呼啸,宛若世界末日。萧津渡纹丝不动地挡住她,像一面堡垒。
甘望舒眼前黑如三更夜,只能感觉到某个缝隙里,一条水珠顺着一抹起伏的,喉结,流淌入普蓝色衣领中。
第20章 萧津渡给她的微信备注。
风的呜鸣声大约在两分钟后在耳边走远, 听着没那么叫人颤抖了。
甘望舒在那一圈安逸的围墙怀抱中,也稳住了原本紊乱至极的心跳。
萧津渡握住她的手腕:“跟着我的脚步走,要是路不平就抓我衣服。”
甘望舒吸了吸鼻子, 站直身子,迈开腿踩在有十公分的积水中,一步一浪声, 仿佛行走在沙滩浪花里。
这样的露营也是神奇,她还没有过露营的体验, 不知道正常是怎么样的, 只是这一刻觉得, 确实挺刺激的。
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给生活来点刺激确实也不错。
到帐篷前,萧津渡掀开中间的一个帘子把她送进去,“在里面找个椅子坐下, 我们把外面的绳子固定好了就来收拾里面。”
说完他就放下帘子走了。
统共三个帐篷,前后如金字塔一样搭着。
室内依然铺着水,但是也放了椅子还有一些看上去是准备当床的用具。
甘望舒拿手机查了一下露营帐篷里都是怎么装潢的, 看完就去拆开那些牛津袋子。
看到充气垫, 又看看地上的水, 这样好像放不了。
甘望舒找了一圈, 发现角落丢着一把铲子。
她马上明白,捞起铲子在帐篷的最中央一下砍进去, 不是很费劲儿地扒出一块混合水的草地。
她继续铲, 从头铲到尾, 在帐篷中挖出一条小沟壑, 积水在这沟壑中汹涌澎湃地排出帐篷外。
地面虽然依然有水流动但再也不积水了,甘望舒丢开铲子, 再去把牛津布里的床垫取出来。
虽然也没用过这种需要自力更生的东西但是这个东西正常人都能看得懂,她翻了翻找到充气口,再找到电动充气泵,装上,摁。
睡垫开始饱满起来。
十分钟后,帐篷被人掀开门帘。
萧津渡刚踏入一步,脚僵在原地,没有再动。帐篷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影儿,但是床垫已经铺好了,茶几竹椅也摆好了,还挂了灯,连电池都接上了,虽然还没开,似乎是怕费电。
地上一道小沟里水花潺潺急切,宛若一条小河流贯穿帐篷。
“望舒?”
萧津渡茫然地转头去找人,“望舒?”
“怎么了,那个蓝小姐不是在车上吗?”楼靳从帐篷外的天幕下扭头望过来。
帐篷都处理好了,剩下门口几个天幕,他们几个在处理。
萧津渡没有应,直接转到隔壁那个帐篷去了。
一掀开,地上蹲着个人,手里一把铲子在水流里哐哐挖着。
雨声太大了天也黑,甘望舒根本不知道有人来了。
“望舒。”萧津渡喊。
甘望舒吓一跳,回头。
她双手握着一把半米长的铲子,脸上淌着几丝雨水,湿哒哒的发丝贴着如玉的脸颊,长睫颤动,水珠因此没入瞳孔中。
萧津渡深吸口气,又禁不住笑,走进去:“你怎么挖起来了?我们来就行了,你快放下。”
“没事,我闲着。”甘望舒绽开一丝微笑。
“你瞧你这模样,终于有点建筑师的样儿了,哦,建筑工人。”
“……”
甘望舒低下头继续挖。
萧津渡一近身,脚下被污水淹没。
他错开一步,屈膝下去拿她的铲子,“给我给我,你瞧你手都泡白了,虽然水还不凉但别感冒了,我给你带了个衣服忘记拿给你,你先去隔壁坐坐,我一会儿忙好去找衣服给你。”
“没事的,穿着雨衣我不冷。”
甘望舒退后一步,看着他力气贼大的一铲子下去,三五下的功夫就在地上砍出一道沟,再从头到尾划拉一下,瞬间沟渠就出来了。
“手法比我好哎,效率高,你更像建筑工人。”
他笑了。
“那我这,至少能在你们甘氏混个包工头吧?”
“……”甘望舒默默道,“你上中明去当呀,干嘛上甘氏来当,搞得咱俩都尴尬。”
他乐不可支:“甘氏尴尬,你尴尬什么,你又没卖身。”
“……”
他起身要出去收拾另一个帐篷,临走说,“你别整天把你和甘氏标在一起,你们性质不一样,知道吧?”
“……”
甘望舒起来充气垫。
等她忙好,另一边帐篷的气垫已经被弄好了。
一看那两帐篷都让甘望舒收拾好了,他们几个男人都对她吃惊的赞叹。
“蓝小姐这么厉害。”
“带你来玩的,蓝小姐一下子干这么多活儿。这怎么好意思啊。”
楼靳递给她一块干毛巾擦被水泡湿了的手。
萧津渡瞅了眼他那只手,又看甘望舒有些被泡发的伤口,不由握起手腕看:“疼不疼?”
“没事,破皮而已。”甘望舒没觉得不舒服。
萧津渡指着藏在中间的帐篷,“你住这个,望舒,先进去暖一下,我已经都点上灯了。”
外面风雨实在是大,甘望舒也没多待就进去了。
大概五分钟后,萧津渡掀开门进来,递给她一盒子吃的,还有一件外套。
“你没吃早餐吧?垫一下肚子,中午我们烤东西吃。”
“这天气能烤东西吗?”她抱过那个装着可颂的盒子。
“可以,不然我们不得饿死。”他轻松道。
甘望舒又接过他的衣服,“这个,是谁的啊?”
“我的,我们做了来露营的准备了,带了一两件外套,你穿吧。”临了要走时看她在盯着衣服却没动,他道,“别嫌弃,出门在外。”
“……”
甘望舒才没有那个意思,她只是觉得穿他衣服很暧昧……
但是脱下雨衣后只穿一件单薄的毛衫确实有点冷,她以为只是来度假区过一个夜,没带那么多厚衣服。
甘望舒把那件加绒冲锋衣穿上了,拉链一扯到顶,瞬间觉得钻入暖气房里。
萧总是有备而来的,真爽。
她捏起一个可颂吃,走到门口,穿过透明的门帘看外面,他们还在砍引水渠,把门口的积水全部排走。
几个人没几分钟把积水排得干干净净,露出还算苍翠的地儿,末了就开始准备午饭了。
甘望舒看萧津渡用长腿勾了把竹椅,掀起雨衣,坐下。
楼靳他们拿石头几个堆起一个小灶台,萧津渡从口袋里摸了摸,手拿出来时就变魔法似的幻化出一缕橘红色耀目火光。
点上一张纸,随手丢入石头垒砌的灶台里,里面的柴火几秒前被淋了什么东西进去,此刻萧津渡的火随手一丢,火光瞬间冲天。
他还泰然自若坐着,倒是帐篷里隔老远的甘望舒被吓了一跳。
她回去也搬了把竹椅到门口坐下,一边啃面包一边看他们忙。
东西想必都是度假区配套的,他们什么都有,不一会儿就烤上兔子了。
楼靳去找了个叉子弄天幕上的积水,没弄好,把水洒灶台上了。
余下几个男人瞬间唾弃他。
楼靳笑着回头:“我能是故意的吗?”
萧津渡丢下手里的柴火,起身去帮忙。两人平衡一些,很快积水都排走了。
雨没有像萧津渡说的那般,半小时就停了,只是转小,从暴雨转成了中雨。
甘望舒看他们几个玩玩闹闹感觉跟看电视一样,觉得很有意思,这些生活都是她按部就班的十几年人生里没有过的,甚至在这么极端的天气中出门,她的人生里都没有过尝试。
不要让自己陷入困境——是她从小接受的教育。
因为无人会舍身犯险救你于与之无关的苦难,哪怕是至亲,你没有什么价值那别人为你犯难的理由冲动就少了一些,很多东西都是一比一的。
但是萧津渡说,年轻人嘛,玩乐无非就是花钱找罪受。
他觉得,花钱找罪受,是可以理解的,至少在年轻人里是可以理解的。
他这么说,她也觉得脑子清晰了些,甚至现在她不觉得是花钱找罪受了,很享受。
不知什么时候,甘望舒发现萧津渡在看她。
隔着一片帘子与三四米的距离,他斜靠在椅子里悠闲坐着,在看她,也不知看了多久,但是瞧那一动不动的模样,感觉她发呆多少时长他就看了多少时长了。
甘望舒不自在地低下头。
眼角余光里有什么东西在动,她又微微撩起眼皮。极目之处,萧津渡的手在朝她招。
甘望舒犹豫了两秒,就两秒,很快就掀开帘子出去了。
她坐到萧津渡身边。
“哎,蓝小姐,你吃兔肉吗?”楼靳问她。
“我都行,没什么忌口的。”她轻声道,又说,“不介意的话,可以喊我名字,不用那么客气。”
“你叫什么来着,津渡叫你什么书?”
“望舒,望月的望,舒卷的舒。”
“望舒啊,这是月亮的意思?”
甘望舒:“差不多。”
“行,那以后就叫你望舒了。”
“望舒,这个名儿,有点耳熟……”边上一个男人一边翻转兔子一边嘴里嘀咕。
甘望舒心头一凉,好像一瓢水砸在心头。
她看去。其实他们几个男人她应该都见过但是除了楼靳她印象深刻一些,其他认不出来。
眼下总不能在这掉马吧,她马上先发制人:“除了楼先生,其他人我都不认识呢,那我怎么称呼你们。”
萧津渡懒洋洋抬手,不是很热情地指着一个穿黑衬衣的男人:“这个姓荣,荣晟,荣氏的二公子,和甘氏没什么关系不用认识他。”
“……”
几个男人大笑。
关键是本人也承认,并不觉得怎么了。
萧津渡又指向对方边上一个穿白衬衣很风雅的男人,“这位姓宋,宋此洲,从文搞什么科研的,也不用认识。下辈子都不会跟这种人打交道。”
笑声又起来了。
最后坐在楼靳身边穿着件卫衣的男人,萧津渡说:“这我同岁的堂弟,姓萧。”
甘望舒惊讶,在对方微笑客气的目光下,心有些虚地笑一笑,末了趁着所有人都去看那几只兔子,她扒拉了下萧津渡的手,扭头看身后的雨,等他回头时,她悄悄问:“你们萧家和甘家的仇,是整个萧家的吧?不是只是你吧?”
“当然,从一百多年前流传下来的,肯定是现在所有姓萧的都有份。”
甘望舒吸气:“那,不是多一个人恨我了嘛……”
他皱眉:“恨你干嘛?我说了你别老代入自己是甘家的人,你再代入一个试试。”
“……”
甘望舒默默回头去烤火。
但是萧津渡刚转过头,她就忽然又拽着他耳语:“我再代入一个,你连我也恨起来了是吗?”
“是。”
“……”甘望舒力挽狂澜,“你不是说你不恨甘家的人吗?”
“我什么时候说了?”他漫不经心地挑眉。
甘望舒小眉头一皱:“你说你平时不和他们交集就行了,你心里不会没事老去恨着他们的。”
“是啊,是没事不会老去恨着,但是不妨碍是仇人,提起来能说是朋友吗?”
“……”
甘望舒静静地没有吱半个声。
萧津渡:“所以你要是老把你代入甘家,我把你也当甘家的人了,咱俩还怎么玩?”
“……”
“你说呢?怎么玩?你教我。”
“……”
甘望舒颓然放弃,点点头转身看火了。
“你俩扯什么呢把我们蓝小姐扯得这眉头紧锁的样子。”楼靳乐呵道,倒了杯茶递给甘望舒。
因为刚刚吃了面包,是有点渴,甘望舒就马上接过:“谢谢。”
“客气了。”
萧津渡瞟了眼楼靳那明耀的笑意。
暴雨没停,骤然又来袭。
甘望舒一边喝茶一边看雨,山间能见度已经不足二十米,其实十米开外已经是一片朦胧了。
忽然间出现的白色世界倒是很好看,说它温柔,它比海浪还激烈澎湃,说它猛烈,甘望舒又能看半天移不开眼,很喜欢。
直到他们烤好了午餐,萧津渡招呼她吃。
甘望舒也是第一次吃这种纯纯用柴火烤出来的肉,觉得味道和大酒店里所谓的纯火烤的,还是不一样。
见她在思考,萧津渡问:“好不好吃?”
“好吃~”她眉梢弯起。
萧津渡嘴角上挑,又给她扯了一条腿。
甘望舒平时就是小鸟胃,今天接过那只腿的时候,虽然犹豫但是也没有拒绝,有点难以抗拒。
后面吃到还剩一半的时候,她果然吃不下了,但是不好浪费粮食就一直在有一口没一口地啃。
她起来走动,到天幕边看雨:“怎么感觉那里有鱼在跳呀,是我眼花了吗?”
萧津渡看去:“河里跳出来的,等会儿我们去捡,不少的。晚上给你烤鱼吃。”
“哇。”甘望舒真是瞬间爱惨了这种纯朴不已的生活方式,她举着兔子腿回去落座,“什么时候捡?带我哦。”
“你一会儿去睡觉。”萧津渡从她手里拿过那吃得整整齐齐剩下一半的兔腿。
甘望舒愣愣看着,又瞄了眼边上他那个也看的堂弟,“你,干嘛?”
萧津渡把兔腿丢桌上:“吃不下别吃了。”
甘望舒要去拿已经来不及,那肉已经和其他垃圾丢一起了。
她尴尬道:“我,我还能吃的。”
“我还不知道你那个胃,是没一起吃过吗?别吃了,一会儿拿去钓龙虾。”
“……”她悠悠点头,随后想起他刚刚说让她去睡觉,“我现在不困了。”
“你不困晚上就困,晚上估计雨停了,能玩。”
“你的天气预报一点不准。”
萧津渡一乐。
两人扯来扯去,大家都吃完了。
雨势实在是如山倒,出去也走不稳,甘望舒也不想跟着去捣乱了,就老实钻入帐篷里。
刚在看着手机闲走消食,帐篷就有人闯入。
甘望舒回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