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扑通by秦方好
秦方好  发于:2024年07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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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什么追,我闲的。”裴颂随手拿了本杂志,“马上月考了。”
“你们八中月考考《大众摄影》?”张弛扫了眼杂志封皮,“这不是跟小茉莉第一次遇见那天,你买的杂志吗?你果然放不下她。”
裴颂:“……”
张弛连游戏都没心思打了,围着裴颂打转:“要不要追?要不要追?”
裴颂被他问得心烦,“啪”地一声合上杂志:“人家说过,别再撮合我跟她了。”
“她亲口说的?”
“不然呢?”
张弛觉得奇怪:“连戴思都拒绝不了你,她居然不喜欢你。”
裴颂伸了个懒腰:“我是人民币吗,人人都要爱?”
“女孩说话都是反的。”张弛换了个角度分析道。
那一瞬间,裴颂就差给张弛鼓掌了。
这人真是把精神胜利法玩明白了。
裴颂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懂了,那些拒绝过你的女生,都说的是反话。”
说话就说话,别往人身上插刀子。
张弛急了:“狗,我这不是为你终身幸福着想吗?”
“我才十七,谢谢。”
“十七才应该不管不顾地爱一次,你演讲时候的那劲头呢?绽放人生热爱,你倒是绽放啊。”张弛慷慨激昂,“她不喜欢你,不代表你不能勾引她啊。你们俩不是有好友吗,多发发朋友圈,只对她一人可见,你这摄影作品,这一屋子书,你的乐高,你的帅脸,你的腹肌,哪个不能发?”
越说越离谱了,这是发朋友圈还是发骚啊?
“你别不信,你发了,她要是点赞,就代表你俩有戏。”张弛振振有词,“追女生,要的就是这种若有似无的试探。”
裴颂掀起眼皮,懒懒回了句:“要你教?”
“说得好像你比我有经验似的。”张弛来劲了,“你就给她发消息,说有话要跟她说,然后什么都不说,她肯定一晚上都睡不着。”
裴颂收到过的情书,大概跟张弛送出去的差不多。
“就你那些失败经验?”裴颂反问他,“你用过管用吗?”
张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他用这法子,一般的结局只有两种,被骂,或者被拉黑。
可是裴颂就不一样了,他可是裴颂啊!
裴颂兜头脱下T恤,准备去洗澡。
见裴颂无动于衷,张弛又改用激将法:“你要是不追我可追了,我那朋友说,小茉莉是八中校花呢。”
裴颂连头都没回,留下一句:“她也得看得上你。”
睡觉前,程北茉刷到裴颂发的一条朋友圈。
加了裴颂好友这么些天,她好像第一次见裴颂发朋友圈。
只有一张照片,没有配文。
照片上是一扇看起来颇有年代感的窗户,外面是大片的晚霞。云层和夕阳层层晕染过度,变换色彩,不得不说大自然才是最绝妙的艺术家。
取景的人极聪明,浓艳的色彩被框在一方窗户里,岁月静好里藏着波澜壮阔,像透过画框欣赏大师的作品。
听说裴颂拍照厉害,看来还真是。
程北茉给裴颂点了个赞。
几分钟后,手机响了。
PS:【安全到家了?】
久违的头像突然回到对话框的最上方。
都过几个小时了,现在问这个,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MOMO:【到了,你呢。】
PS:【没有,还在温泉酒店上夜班。】
程北茉心想,这个梗过不去了是吗?
回的消息却依旧在接梗:【……那你注意身体。】
过了会,程北茉见他不回,以为玩笑开过了,便重起了个话题:【看到你头像总感觉在提醒我些什么。】
没想到,发出去的瞬间,裴颂那边同时发来一条:【对了,跟你说个事。】
程北茉撤回刚才那条消息,重新发:【嗯,你说。】
她盯着对话框最顶端的“对方正在输入”,突然眼前一闪,裴颂把“关你PS”的头像换掉了,换成了一条涂鸦的,小小的狗。怪可爱的。
程北茉的心突突跳了两下。
等了半天,只见输入,不见消息。
写作文呢?
PS:【算了,明天见面再说。早点睡。】
程北茉彻底睡不着了。
这人到底想干嘛啊?

◎不然呢,你以为谁都能来。◎
“他绝对在撩你。”第二天一早, 陈韵吉摸着下巴琢磨了一路,最后信誓旦旦地得出结论,“不然大晚上发那种消息干嘛。”
程北茉头靠着公交车车窗, 眼底挂着淡淡的黑眼圈:“撩我?他图什么。”
“图你这漂亮白嫩的小脸蛋啊,我早就说了你俩很配。”陈韵吉捏了捏她光滑的脸颊。
正好这时,车上上来一对高中生情侣, 一前一后, 都穿着八中的校服,书包上挂着相同款式的毛绒挂坠。
说实话这种场景在八中很常见。
陈韵吉朝那对情侣努努嘴:“如果你跟大帅比谈了, 不得跟偶像剧似的。”
“算了,我还是专心学习吧。”
“可是一中的好学生都在谈啊……”陈韵吉用手掌撑着下巴,“会不会互相鼓励, 反而会双双进步呢?”
程北茉抿唇想了想, 问:“你觉得是他进步的可能性更大, 还是我退步的可能性更大?”
一句话就把陈韵吉噎了回去。
确实, 就裴颂站那不动就能撩生撩死,更别说在一起了,肯定耽误学习!
不过陈韵吉还是不甘心, 用手肘推了推程北茉:“说实话,你对他什么感觉?”
程北茉摇摇头:“没感觉。”
“没感觉?”
“就……觉得他挺帅的,算吗?”
“是个人都这么觉得,除非瞎了。”陈韵吉撇撇嘴,觉得没意思, “就没有那种,见到他就小鹿乱撞, 扑通扑通的感觉?”
程北茉反问她:“像你跟杜杨在一起那样吗?”
“说大帅比, 扯我跟杜杨干嘛!”陈韵吉跳脚, 朝公交车后排努了努嘴,杜杨正坐在最后一排补眠,“他不是在后面么,你看我心跳吗?”
程北茉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心不跳那是死了。”
陈韵吉被气得不轻。
到了学校,程北茉远远看见裴颂在三班门口,他正跟班里同学说话。
程北茉远远地看见裴颂,她想起前一晚他的欲言又止,想起他因为她一句话就换了头像。
她对他什么感觉,她也不知道。如果一点也不喜欢的话,为什么会下意识帮他保守秘密?
裴颂像是有感应似的,朝她的方向看过来。
程北茉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匆匆走进教室。
回到座位上,她拍了拍自己脑袋。
醒醒,程北茉。你缺钱,你要考好大学,你要拿八中的奖金。除此之外,任何事都要往后排排。
上周闫国华在一班占用了一节体育课,这周在大家沸腾的怨气中还了回来,正好跟三班的体育课同时上。
体育课有半节自由活动时间,程北茉打了一会羽毛球,就爬上操场看台,跟班里其他女生坐在一起。
她们在讨论裴颂。
裴颂只穿了件短袖,时不时用衣服下摆卷上来擦汗,露出干净好看的身体线条。
“有帅哥看就是舒服,诶,你们说裴颂有没有女朋友啊?”
“怎么,你想表白啊?先到法国排队吧。”
“就算排队人家也未必理吧,他不是个拽王么。”
“他女朋友不是一中的校花吗?我听说是他把人家渣了?家长都闹到学校了。”
“看着不像啊。”
程北茉没有参与讨论,只是盯着裴颂的身影发呆。
下课后,她发现自己手里还握着羽毛球拍,而负责还器材的同学已经走了。
她自己往器材室的方向走。
去器材室要穿过体育馆内部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里弥漫着潮潮的,陈旧的味道。破碎的阳光透进来,灰尘在丁达尔效应之下飞舞。
程北茉还了羽毛球拍,回程的路上,跟裴颂遇见了。
裴颂正抬着三班的器材筐往里走。
四目相对,程北茉有点想逃。
但走廊很窄,她要侧个身,裴颂才能过去。
她正要跟裴颂打招呼,不曾想裴颂先她开口:“在等我?”
专门挑这种没人的地方,挺会啊。
程北茉心里懊悔,开口迟一秒,就落了下风。
“没有,还器材。”她仰头,下巴朝天,理直气壮地问,“你不是有话要说吗?”
“等我一下。”他指了指手边的东西,笑了一下,“急什么啊。”
程北茉:“……”
过了会,裴颂出来,边往外走边说:“月考复习了吗?”
“准备十一假期复习。”程北茉跟他并排往出走,“你呢?”
裴颂耸了耸肩:“我不用复习。”
“哦。”
裴颂突然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说:“月考加油。”
这句话原本足以让程北茉生气的,可他手掌的温度融化了那些情绪。
在破碎的阳光和阴影交错,这个场景又青春又暧昧。
她木木地问:“你要跟我的说是这个?”
“嗯,怎么了?”裴颂看了她一眼。
那眼睛里倒映着光影,灿烂而真诚。
她的心像是被小鸟啄了一下,若有似无,酥酥麻麻的。
程北茉看向别处:“没什么,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她回教室是用跑的,跑得飞快。
她边跑变庆幸,还好不是表白,不然还真不知道要不要答应。
转念一想,可能是她受陈韵吉影响太大。这种影响让她放大了裴颂的言行,觉得他一举一动都是在撩人。
他们有又没多熟,人家怎么可能一上来就表白。
只是,心里怎么有点空落落的。
全年级最重视月考的,大概只有程北茉了。
她认认真真制定了学习计划,国庆节假期,还拽着陈韵吉去了碧清泉旁边那家书店自习,把开学到现在的课程都复习了一遍。
考试是胸有成竹了,只是没再遇见裴颂。
月考安排在国庆假期后的第一次月考。
考场按上一次考试的名次排,名次越靠后考场楼层越高。
程北茉在一楼第一个考场的进门位置,开考前,她看到裴颂上楼的身影。
七百多名,应该是在四楼。
听陈韵吉说,后面的考场几乎都是一团乱,扔纸条的,吃泡面的……干什么的都有,就是没人答题。
老师进门开始发卷子了她才回过神来,她替裴颂操什么心,人家维持七百多名可比她考第一容易多了!
考试分两天进行。
最后一门考试交卷前五分钟,她用余光看到裴颂从一楼卫生间里出来,又换上了那身黑衣黑裤,戴了帽子。
她心里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她早就答完检查完,只等铃声了,看到裴颂的身影,她立刻起身交卷,把书包甩上肩膀跟出去。
程北茉一出校门,就看见裴颂在路边打车。
这会大部队还没出来,她怕太扎眼,先躲进小卖部,看着裴颂上了车,才出来打车。
上车后,她对司机大叔说了句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台词:“跟上前面那辆车。”
司机大叔也特别配合:“好嘞,坐稳了!”
平时她都是坐公交,还没打过车,她盯着计价器,心里默念别跳太快别跳太快。
还好裴颂的目的地不远,十几分钟就到了。
程北茉下车,发现眼前是一家KTV。
KTV前的人行道停满了车,她躲在一辆车后,关注着裴颂的一举一动。
他怎么总在娱乐场所周围转悠?
不过他没进去,只是在KTV楼下站着,像是在等人。
过了会,她收到陈韵吉的消息:【你人呢?】
MOMO:【我先走了。】
阿吉:【不是约好了一起吃麻辣烫?】
程北茉一拍脑袋,她早就忘干净了。
MOMO:【啊,对不起,我忘了。】
阿吉:【丢魂啦?那我跟朱倩茹去吃咯。】
MOMO:【嗯嗯。】
回完陈韵吉消息,程北茉再抬头时,发觉她面前的车不知什么时候开走了。
而裴颂正靠在KTV的柱子上,优哉游哉地盯着她。
她下意识往旁边挪了一步,想躲到旁边那辆车后面,不料脚后跟处有个矮矮的水泥墩子,她整个人被水泥墩子绊住,身子倒了下去。
裴颂第一时间冲过来了,但没赶上。
程北茉坐起身,看到自己校服裤子被蹭破个口子,小腿也破皮渗血了,挺大一片。
摔倒的瞬间,人大脑里是空白的,等回过神来,才感觉小腿火辣辣地疼。
裴颂蹲在她身边,看了看她的伤口,顺便问她:“你跟踪我?”
“没有。”
“那怎么总是这么巧呢?”裴颂看她一眼,眼神锋利,似笑非笑。
程北茉心里承认,这次是有目的的跟踪,上次在温泉酒店真是偶然。
她也不怵:“谁让你总来这种地方?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要是没做什么,也不怕被我碰见。”
没想到他笑了。
也不知是被气笑还是逗笑的。
他反问道:“你觉得我是来干嘛的?”
“你自己心里清楚。”
她心想,他如果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她这样算不算知情不报?都这样了,还要替他保密吗?
裴颂看她一副用脑过度的样子,就知道她指不定瞎想了些什么,也懒得管了,垂目关心当下的要紧事:“腿没事吧?”
“还行,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裴颂真是服了她了。
裴颂伸手,程北茉以为他要拉自己起来,便把手递给了他。
没想到他半天没握住她,眼神越过她,落在她肩上:“书包。”
“哦。”
好尴尬。
她低头把书包摘下来,递给他。
裴颂把她的书包单肩背好,又朝她伸手。
看她不肯伸手,他说:“我家就在前面,给你涂点药。”
程北茉没说话。
骗子,上次吃完饭,还说他家在另一个方向。
他半蹲着身子,扶她站起来,问:“还能走吗?”
“能。”她试着走了一步,一瘸一拐的,“不用了,不方便,还是我自己回家。”
裴颂又说:“那给你朋友打电话,让她来接你。”
程北茉摇了摇头:“不行,我骗她说我已经回家了。”
裴颂:“……”
就专门来跟踪的是吧?
裴颂叹了口气说:“走吧,我家没人。”
那不是更不能去了?
程北茉倔倔地站着,不肯动。
“行了,别脑补什么有的没的了。”裴颂无奈,“我要是真想对你做点什么,不至于趁人之危。”
你还真想做点什么?
裴颂家果然很近,离那家KTV只有几百米。就这几百米,裴颂还是打了个车。
他们俩在车上只坐了几十秒就到了。
“这么近?”
“嗯,我不是说了么。”
“那我可以挪过来的。”
“怎么挪?”裴颂瞥了眼她的小腿,“拖着这条残腿?”
这人有时候说话可真刻薄。
裴颂家的小区叫京江公馆,程北茉听陈韵吉说过,这里是个豪宅小区,一套房子上千万了。
豪宅就是不一样,走在小区里像走在森林里一样。不像她家的老小区,几乎没绿化,只有一个光秃秃的齿轮雕塑。
裴颂到门卫处打了声招呼,过了会,来了辆穿梭电车,车的外壳是透明的,周边还粘了一圈灯带。
物业工作人员穿着整齐的制服,对程北茉毕恭毕敬地做出“请”的手势:“您好女士,请上车。”
程北茉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被人称作“女士”。
裴颂却像习惯了似的,扬了扬下巴:“上车。”
不是已经进小区了吗?
裴颂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能走吗?你这样。”
她特别诚恳地说了句:“能。”
裴颂轻笑了一声,搭着她的胳膊:“是不是要人扶着?”
程北茉赶紧上了车。
听裴颂和工作人员聊天,这车是新换的,原来就是普通的电瓶车,最近换了之后,有业主说特别像童话世界里的马车。
也不知是不是开玩笑,裴颂转向程北茉,漫不经心地说了句:“听见没,说你是公主呢。”
程北茉仰头看了一眼周边的陌生世界,说:“南瓜马车,到点就消失了。”
裴颂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出了电梯就直接是裴颂家的玄关,放了鞋柜和衣柜。
裴颂按了指纹进门,回头看,程北茉还站在原地。
“进来啊。”他说。
“不用换鞋吗?”
裴颂扫了眼她的小腿,心想都这样了还想着换拖鞋:“你方便换啊?”
“方便的。”
“不用换。”裴颂哭笑不得,“赶紧进来,一会再化脓了。”
“哦。”
裴颂家真的很大,比她家所有房间加起来都大。其实她刚刚就应该意识到了,门口的电梯厅,比她的房间还要大。
客厅有一整面墙的落地窗,他们进门的瞬间,灯光自动打开,落地窗的白纱自动缓缓合上了。
裴颂让她坐在沙发上,到吧台边打开小冰箱,问她:“喝什么?”
“不喝了,谢谢。”
他从饮水机里接了杯温水,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又转身去找医药箱。
这时候,张弛给他发来消息:【这么久过去了,给哥们报一下战况呗。】
他看了眼手机,回了句:【没有。】
张弛诧异:【我说的那法子你没试?】
他回:【试你妹。】
他心想,试了,撩不动,人家还以为我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
张弛很快回:【你就别装对人家没兴趣了。】
裴颂皱眉,回复:【不至于追,忙着呢,以后别提这茬了。】
张弛:【懂了,就是有好感。怎么,勾引不成功啊?】
裴颂:【别瞎做阅读理解,你以为我是你?】
张弛:【你们刚考完试应该没事吧?今晚我还去你家,给你分析分析哪里出了问题,洗白白等我。】
裴颂回头看了客厅的程北茉一眼,她正坐在沙发上,背影单薄,但乖乖的。
【不方便,别来。】
【怎么?小茉莉在你家?】
这句本来是张弛瞎猜的,没想到正好猜中。
裴颂锁上手机,没再回复张弛。
过了会,裴颂拎着医药箱过来,在程北茉面前蹲下。
“我自己来吧。”
“行,你自己来。”裴颂不动声色地打开医药箱,在里面翻了翻,找到一瓶药水,“上了手术台你也自己缝好了。”
凶什么凶。
“别动。”他帮她把裤腿往上卷了卷,没碰到伤口。
程北茉很瘦,脚踝也又白又细,他碰了一下她的脚踝,一只手就可以完全握住。
“考得怎么样?”他边帮她处理伤口边问,口气自然得像老朋友聊天。
她乖乖答:“还行。”
“学霸从来不说自己考得好。”
程北茉问他:“那你呢?”
“还行。”
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裴颂的呼吸均匀地喷在程北茉小腿上。
他们离得好近。
近得她能看清他的睫毛。
程北茉的小腿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疼?”
“不疼。”程北茉摇头。
“别动,G——”
两个人都僵在那儿了。
程北茉的心脏瞬间变成了升格,一下,一下,砸得更有力了。
裴颂差点说别动,乖。话到嘴边,硬是把最后一个字咽下去了。
明明他也不常说这句话,刚才那个字出来得却异常顺滑。
裴颂清了清嗓子,低头在医药箱里一通乱翻。
“找纱布吗?”程北茉问他。
“嗯。”他闷声说,依旧在乱刨。
“这不是在这儿吗?”程北茉指了指药箱最上面的一包白色包装。
裴颂“哦”了一声:“刚才没看到。”
程北茉瞥了他一眼,心想你慌什么啊。
裴颂给她腿上擦了点药水,又简单包扎了一下。
看她呆呆的,便问:“想什么呢。”
你是不是喜欢我?
她心里想问,但是没问出口。
裴颂已经站起来了,她只能仰着头跟他对视:“你家不是不在这个方向吗?”
“这是其中一套房子。”
“哦。你家这么有钱。”
“也不是我挣的。”裴颂顿了顿,“我平时都在那边住,上学近,也住习惯了。朋友圈那张照片,就是在那个家拍的。”
“很漂亮。”程北茉点点头。
这时,裴颂的手机响了,程北茉不小心看到了他的手机屏幕,是一串数字。
裴颂看到那串数字脸色就变了,显然,他认识这个机主。
他匆匆走进一个房间去接电话。
裴颂走进次卧卫生间,接起电话:“爸。”
裴文远暴躁的声音传出来,问他是不是去某家KTV了。
裴颂冷笑一声:“您要是没去,怎么知道我去了?”
裴文远顾左右而言他:“看来到转学到八中真把你放养野了。”
裴颂语气嘲讽:“我是到八中以后才被您放养的么?”
“那你就自暴自弃,自甘堕落?上学时间不在学校,你要是这么想当街溜子,干脆办退学手续算了!”
裴颂冷冰冰地说:“第一,我已经放学了,第二,您也知道这种地方丢人是吗,那我提醒您一声,下次低调点,别总让别人通知我您的行踪,开房都开到我兄弟家的酒店去了。”
裴颂从房间里出来,看见程北茉正认真盯着窗外,身形单薄,脑袋毛茸茸的。
听见响动,程北茉回头。
她看他脸色不大好,关切地问:“没事吧。”
“没事。”裴颂把手机揣进口袋,“在看风景?”
程北茉指着外面说:“你家窗外景色好漂亮。”
屋里只开了几盏氛围灯,昏暗,又透着几分暧昧。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璀璨的繁星,不沾染一点世俗的尘埃。
裴颂揉了揉山根,淡淡地说:“不然呢,你以为谁都能来。”

程北茉赶紧拒绝:“不用了,我自己走。”
裴颂像是没听见她说话似的, 对着墙上的屏幕按了两下,屋内的灯循序渐进地弱了,只留下门口一盏灯。
调完灯光, 他回头, 看见桌上完全没动的水杯,看向程北茉:“不喝?”
“不喝了, 谢谢。”
“干嘛,怕我下毒?”裴颂自顾自地笑了声,松松地拎起杯子, 灌了两口, 喉结上下滚动着。
“诶——”程北茉小声惊呼一声。
她是说不喝了, 不是说她没喝。
在裴颂接电话的时候, 她刚啜了一小口。
裴颂蹙眉,看她一眼:“?”
程北茉咽了咽口水,决定不告诉他真相:“……你慢点喝, 别噎着。”
裴颂脸颊肌肉动了动,皮笑肉不笑:“谢谢关心啊。”
程北茉心说不用谢,害你跟我间接接吻了。
裴颂把剩下的水一饮而尽,转头问她要不要一起吃顿饭。
程北茉拒绝了。
上次吃云南菜时她看过账单,花了好几百, 这次指不定要吃什么。
她不想欠他太多人情。
虽然这几百块对面前这个公子哥来说并不算什么。
裴颂也没勉强,不过还是坚持要送她回家。
“我本来就要回另一个家。”裴颂靠在门边, 一只手已经搭上门把手, “再说了, 天快黑了,你万一出了什么事,还有我的责任。”
“没看出来你责任感这么重。”
“毕竟万一你出事,我是跟你接触的最后一个人。”看着稳如磐石的程北茉,裴颂掀眼皮道,“还不走,等着我背你?”
“那不敢,这点小事,就不麻烦你了。”她自己一瘸一拐地走到电梯厅。
裴颂又打了车。
程北茉对他这种花钱如流水的样子毫无办法。
车子驶离京江公馆,后视镜中的高档建筑群慢慢变小。
程北茉偷看了一眼身边人。
少年英俊的侧脸溶进昏昧的天光里,随着路灯忽明忽暗。
这样的场景本身就是一场电影,而她只是意外身处这一幕。
出租车的四扇车窗都降下来了,风拂过脸颊,耳侧是再熟悉不过的城市喧嚣。汽笛声,小孩哭喊声,吵架声,红绿灯提示的滴滴声……特别嘈杂,她却依然可以清楚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裴颂看她盯着窗外发呆,便伸手,用指关节敲了敲她的脑壳:“想什么呢?”
程北茉迟滞地感受他指尖的温热。
等她看回去,裴颂早就转过脸,看着别处了。
他可能就是逗她一下,也没想从她这儿得到个什么答案。
不知过了多久,程北茉说:“我家到了。”
裴颂朝外面看了一眼。
这里是老城区,路很窄,不在主干道上,也安静了许多。路两旁的法国梧桐长势茂盛,连路灯也挡了个严严实实。
程北茉先下车,没想到裴颂也跟着下来了。
眼前是一个灰蒙蒙的老小区,剥落掉漆的牌子上隐约可见“齿轮厂家属区”的字样。
“我家就在里面。”程北茉回头指了指。
裴颂朝里望了一眼,都是六层的老式家属楼,看样子是没有电梯的。
裴颂问:“车开得进去吗?”
“只有业主能进。”
“要帮忙么?”
“算了。”程北茉摇了摇头。
老程家面馆就在一百多米外的地方,她不想让父母看见,也不想被邻居看见。
“能行吗,你的腿?”
她说:“可以的。”
“行,那我走了。”
裴颂要钻回车上时,程北茉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裴颂。”
裴颂背影一顿,重新退回来,跟她面对面。
程北茉说:“这两次我遇见你的事,我没跟任何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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