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北茉五官精致,皮肤白得如同清冷月光,是标准的淡颜系初恋脸,用陈韵吉的话说就是,清纯得不得了。但她很少笑,脸上少有浓烈的情感,很容易给人一种疏离感。
“他这话倒说得没错。”陈韵吉很赞同。
程北茉懒得理她,独自回想今天吃饭的整个过程,突然一拍脑门:“完了。”
“什么啊?”
“我刚才问裴颂,张弛是不是单身。”
她想起来,问完这个问题,裴颂看她的眼神有点复杂。
陈韵吉无语地看向她:“你问这个干嘛?”
“你不是说张弛对我有意思,让我从两个里面挑一个吗?”程北茉也很无辜,“我看他那么骚,不得确认一下他是不是见人就撩。”
“谁让他发的消息那么有迷惑性。”陈韵吉一下子蔫了,用手肘搡了搡她,“要不要跟大帅比解释一下?”
程北茉问:“没有的事,解释什么?”
“可他们俩是朋友,篮球小子要撮合你跟大帅比,大帅比又以为你喜欢篮球小子……全乱套了。”
程北茉想了想,也是,便低头打字,问张弛:【你有裴颂的微信吗?】
张弛毫不犹豫地把裴颂的联系方式发了过来,还欣慰道:【可以啊小茉莉,果然没看错你。】
程北茉懒得跟他解释,赶紧搜索微信号。她很快搜到了,微信名就是他名字的简拼,PS。
“这头像也太……”陈韵吉吞了吞口水。
裴颂的头像是深灰色底配几个大字,“关你PS”。
裴颂洗完澡出来,换了件T恤和一条松松垮垮的睡裤。客厅灯没开,天空还残留一线火红的晚霞,少年的线条在昏暗中劈出一道影子。
他甩了甩半干的头发,发尖像湿漉漉的青草,锋利而蓬勃。
手机在黑暗中突兀地响了一声。
幽幽的屏幕像是一道极光,照亮屋子里一小片区域。
裴颂拿起手机,发现是一条好友申请,对方微信名叫MOMO,备注里还有一句话:我是程北茉。
通过好友验证后,程北茉直接了当:【忙吗,跟你说个事。】
PS:【你怎么会有我微信?】
MOMO:【这个你先别管,我们之间好像有点误会。】
他随手发了个问号。
MOMO:【我今天问张弛有没有女朋友,纯属没话找话,没别的意思。】
裴颂拨了拨半干的头发,手愣在半空。
他打字道:【这个好像,不关我事吧。】
他们还没熟到这个份上。
MOMO:【你跟他是朋友,我怕你误会。】
裴颂沉沉地盯着手机屏幕,斟酌要怎么回复。
PS:【你就为了说这个?】
MOMO:【嗯。】
PS:【所以?】
MOMO:【所以什么?】
PS:【那你说这个是为了?】
一句话颠来倒去,就变了个意思。
这就很有灵性了。
专门加好友主动解释,难道说……
裴颂接受过无数次表白,也算是有经验了。被表白前,心里是有预兆的。
他现在心中有种强烈的预感。
手机一亮,他抓得有点迫不及待,床单都带起来一角。
MOMO:【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还有,让他别撮合咱俩了,我拉不住他,交给你吧。】
作者有话说:
裴狗:什么?我当表白呢……
◎拽王配酷妹,你俩天生一对。◎
第二天一早,在拥挤的公交车上,陈韵吉打着哈欠问程北茉:“昨晚后来你们还聊什么了吗?”
程北茉紧抓着自己面前的座椅靠背:“你怎么还记得这事。”
“这么重要的事,当然不能忘。”陈韵吉用手肘推她,“你跟大帅比后来接着聊了吗?”
程北茉摇了摇头。
天被她自己聊死了,裴颂后来一直没回复她。好在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不过张弛倒是骚扰她到挺晚的。
“篮球小子?他跟你说什么了?”陈韵吉奇怪。
程北茉耸了耸肩:“发了好多,后来我睡了,没看。”
后来她直接飞行模式,看了会书就睡了。
早上起来打开手机,短信如同潮水一般涌出来,叮咚个不停,她一度以为手机坏了。
陈韵吉嚷嚷着要看,程北茉把短信记录翻出来给她。
“他真是把媒婆使命发挥到极致了。”陈韵吉随手划了划,很快就被短信内容吸引,“我去,大帅比摄影技术这么牛逼?”
程北茉扫了一眼,照片上是一条林荫小径,尽头是一扇拱门。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来,斑驳的光影交错,像是掉入了爱丽丝梦境,又像是泄露了通往另一个世界的秘密入口。
“他这张照片获过奖诶,好厉害。”陈韵吉啧啧两声,“他还会滑雪,单板!听说滑雪挺烧钱的。”
程北茉扯了个笑:“他的爱好哪个不烧钱。”
张弛不遗余力地展示裴颂,其实也有炫耀自己哥们的意思,毕竟一中的学生骨子里都带着一种优越感。
“别看了。”程北茉把手机拿了过来,锁上屏装进口袋,“我又没想跟他发生什么。”
程北茉和陈韵吉踏进学校大门,预备铃正好响起,大老远就看见闫国华在楼梯口把守着,抓高二年级的迟到。
陈韵吉忍着笑给程北茉说老闫又凸点了,老闫看见她们俩边走边晃,冲她们俩喊:“还遛呢?不看看几点了?”
陈韵吉不服气地嘟囔:“公交堵车了我有什么办法。”
老闫眉头一皱:“就知道找原因找借口,堵车你就不能早起一点吗?”
陈韵吉不大高兴,压低声音在程北茉耳边说:“老闫见人下菜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我就没见过他吼你。”
程北茉小声说:“你少接话茬,他自然就不说你了。”
老闫拨了拨他的地中海发型,跟程北茉说:“第三节 课下课后去办公室找我。”
程北茉担心他又忘记,便说:“您现在就说吧。”
“行,我长话短说,下礼拜二是开学典礼——”
老闫刚说了个开场白,后半句就被陈韵吉接了去:“都开学几周了,才办这个……”
老闫转过身,瞪了眼陈韵吉,让她闭嘴。
“开学典礼上要有学生代表演讲——”
程北茉还没什么反应,陈韵吉先跳起来:“天哪,茉茉你要在全校面前演讲了!”
老闫正要生气,陈韵吉吐了吐舌头,对着自己的嘴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八中每学期开学典礼,都会选一名品学兼优的学生代表上台演讲,一般是高二或者高三生。
这学期的演讲名额,基本没什么悬念,就是程北茉了。
“我还没说完。”老闫顿了顿,“现在一共有两个人选。一个是你,一个是三班的裴颂同学。”
程北茉不在意这个,她还没什么反应,陈韵吉第一个替她鸣不平。
“闫老师,我们学校向来都是品学兼优的同学演讲的,上学期期末第一是茉茉,摸底考第一也是茉茉,为什么现在要把这名额拱手让人?”
陈韵吉心里门儿清,虽然裴颂是帅,但她不会见色忘友,这件事上,她坚决站在程北茉这边。
老闫转过来跟程北茉解释:“不是把这名额给别人,你和裴颂同学都很优秀,裴颂同学是一中转来的,昨天在地震时候的表现很突出,所以有几个老师也推荐了他。”
就在这时,老闫看见了什么,招了招手。
程北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裴颂才慢慢悠悠进了校门。
大老远看见裴颂,程北茉想跑。前一晚最后一条微信消息裴颂没回,她有点尴尬。
裴颂眼皮垂着,一副犯困的模样。
前一晚张弛一直拉着他语音聊天,苦口婆心地劝他追小茉莉。
裴颂苦笑:“我现在不追她不行了是吗?”
张弛只当没听见:“小茉莉这妹子说话直接,我挺欣赏,拽王配酷妹,你俩天生一对。”
裴颂实在懒得听张弛碎嘴,没好气的扔下一句话:“人家有喜欢的人,你别在这儿瞎搞。”
“他们又没谈,公平竞争呗。”张弛觉得奇怪,“我同桌的初中同学的表妹就在八中,我最近打听打听。”
“谁说我要竞争了?”裴颂翻了个白眼,“你还有点底线没?”
张弛坦坦荡荡,舔着脸说:“这玩意我从来就没有啊。”
裴颂无语:“行了,你别再跟人家发消息了。”
裴颂走过来,老闫把演讲的事又说了一遍。
老闫表示他很为难:“现在的解决办法是,你们两个尽快都写一篇演讲稿交上来,择优上台。”
陈韵吉飞了一记眼刀过去,试图告诉裴颂,让着点我姐妹。
裴颂压根就没给她们俩眼神,只见他听完,漫不经心地看向别处,说:“那就,一起上呗。”
◎坚信世界精彩,绽放人生热爱。◎
陈韵吉仿佛亲临片场看偶像剧拍摄一般,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一起上呗”,这句话裴颂说得轻松,可对在场听众来说,可太霸道太浪漫了。
闫国华也犯难,他用手上的书卷一下一下拍打着掌心:“八中没有这个先例……”
每学期的开学典礼演讲都只有一名学生代表能登台。
裴颂漫不经心地在指尖绕了一圈钥匙环,偏头看向别处,侧脸被晨光勾勒出一圈光晕。
他说:“没有这个先例,不代表不能破了这个先例。”
一旁的陈韵吉就差拍手叫好了。
“闫老师,我退出。”程北茉准备转身要走,“我不想演讲。”
老闫意外:“嗯?这次机会很难得。”
程北茉说:“马上要月考了,我想把精力都放在学习上。”
这话听得陈韵吉一惊,还有月考?!这不是才开学吗?
闫国华想了想,说:“这样吧,你想好了再来找我,不过要尽快。”
“不用想了,我已经决定了。”程北茉说。
老闫尴尬地挠了挠溜光的头顶,转而问裴颂:“你呢?”
裴颂耸耸肩说:“我无所谓。”
“你给我正经点。”老闫用书轻轻打了裴颂手肘一下,“你别说你也不想上,你又不用担心月考。”
程北茉心想,虽然人家只考七百多名,但老闫就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也太不给留面子了。
裴颂倒不怎么在意,懒懒地笑了一下:“我怎么觉得,我应该该担心一下啊?”
上次摸底考,老闫给裴颂说错了考试时间,本就理亏,只能一副被捏住把柄又不能发怒的样子:“你你你……”
一个两个的,浑身反骨。
“行,我上。”裴颂点了点手腕,“您不是还要抓迟到么,不打扰了。”
说是长话短说,他们几个人已经在这儿站了差不多二十分钟。
老闫摁着脾气叮嘱了句:“演讲稿好好弄,别瞎写。”
“您要不就别把这差事交给我,要不就——”
“你还想怎么着?”
“要不就相信我。”裴颂抬眼皮,定定地看着老闫,散漫中多了几分认真。
老闫摇了摇头,只能应了他,然后赶他们几个回班。
上楼梯的时候,陈韵吉追着程北茉问:“茉茉,我怎么觉得演讲原定的人就是你,老闫临时把裴颂安插进来的?”
“可能吧。”程北茉对这个不大关心。
“那你为什么还要放弃?就一篇演讲稿,不至于影响你月考成绩吧?”
她想说,她本来就不喜欢抛头露面。
但她左右脚一高一低踩着台阶,缓缓转身:“我要跟裴颂保持距离,免得你和朱倩茹磕CP磕个没完。”
回教室的时候,正好早读下课,陈韵吉顺势跟着程北茉进了一班教室,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上。
不出一分钟,朱倩茹也熟门熟路地找来了。
程北茉把要用的课本和练习册拿出来,说:“你要是每节课间都来我们班,不如帮我把课听了作业也写了?”
听她拐弯抹角地损人,陈韵吉也不生气,嘿嘿一笑:“可以啊,我还能顺便帮你考试,你正好去看看倒数几个考场的风景。”
“马上月考了,你收收心。”她提醒陈韵吉。
“再复习,还不是那样。”陈韵吉自嘲水平满分,“我看旁边那大专就不错,我干脆就上那儿得了,高考完都不用挪地儿,过个马路继续上大学。”
程北茉早就习惯了她这样的自我嘲讽,平静地说:“周末来我家,有不会的我给你讲。”
“茉茉,你真好!”陈韵吉搂了她一下,“不过,你真的不要演讲这机会了?”
“真的啊,我本来就不想在很多人面前讲话。”程北茉如实说。
“唉,本来还想看你跟大帅比同台呢。”陈韵吉转向朱倩茹,“是吧?”
旁边没人附和。
陈韵吉转头一看,发现朱倩茹正低头按手机。
她凑过去问:“你在看什么?这么专注的。”
朱倩茹晃了晃手机:“刚认识一网友。”
陈韵吉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过去:“谁啊谁啊?男的女的?”
“市一中一男的。”
陈韵吉扯长了嗓子“哟”了一声:“网恋?要奔现吗?”
朱倩茹叹了口气:“什么网恋,我表哥的初中同学的同桌,刚加上好友,说要找我问点儿事。”
陈韵吉听着那一长串的关系,挠了挠眉毛:“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问我,咱们学校校花是谁。”朱倩茹把手机磕在下巴上,“我能跟他说是茉茉吗?”
陈韵吉掰住她肩膀:“你先问问,他想干嘛。”
“不知道。”朱倩茹咬了咬下嘴唇,经验颇丰地想出交换八卦的对策,“不如这样,我跟他交换,要是想得到答案,就得跟我换。”
陈韵吉贼贼地笑了笑:“问问他认不认识裴颂,再问问裴颂和校花的事。”
朱倩茹跟她一拍即合,两人默契地击了个掌:“我就是这个意思!”
程北茉没兴趣,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这两个人在旁边叽叽喳喳。
“他说他是裴颂最好的哥们。”朱倩茹盯着手机说。
陈韵吉显然不信:“真的假的?”
“我也持怀疑态度。”朱倩茹煞有介事地摸了摸下巴,“可是怎么求证啊?”
“让他说个大帅比不为人知的秘密。”
“问个什么好呢……”朱倩茹盘算着,“先问大帅比有什么昵称好了!”
两颗毛茸茸的脑袋凑在一起,边等回复边自己猜,什么阿颂,老裴,就连拽王,男神都出来了。
程北茉听她们越猜越离谱,无意识地甩出一个字:“狗。”
两颗脑袋齐刷刷地朝她转过来。
“你是怎么知道裴颂的外号叫狗的?”
周末,程北茉和陈韵吉在家写作业,陈韵吉仍旧在穷追不舍。
她已经追问两天了,同一个问题重复了不下上百遍。她这股锲而不舍的劲用在学习上而不是八卦上的话,没准成绩能提升一大截。
程北茉只说自己是蒙的,纯属瞎猫碰上死耗子。
“我们俩蒙了那么多,没有一个是对的,怎么你就正好蒙对了?”
程北茉用笔敲敲纸面:“大姐,你的书一个小时没翻了。”
“是裴颂告诉你的吗?”她们俩各说各的,“他也太信任你了,把他最深处的秘密都交给你了。”
什么最深处的秘密……有个人,他名字叫狗,这算哪门子最深处的秘密?
“我听见张弛这么叫他的,行了吧?”
陈韵吉一愣:“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早点说的话,怎么引你来我家学习?”程北茉用笔尖点了点练习册,“快点,先把这几道三角函数的题做了。”
“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你居然算计我,想让我偷偷学习?”
心机够深!
程北茉挑了挑眉:“Bingo!”
陈韵吉绝望地往程北茉的床上一躺,正准备施展演技,“咣”地一声,砸得后脑勺生疼。
“等你拿了两万块的奖金,把这张床换了吧,简直是凶器啊。”陈韵吉吃痛,摸着自己的后脑勺说。
程北茉的床是张一米五的硬板床,木工师傅打的,没有床垫。褥子厚了上火,薄了又硌得慌。
有了两万块的奖金,大学的学费就不用愁了,应该还有余裕换掉这张床。
可那两万块,她到底能拿到吗?
一时间,房间陷入沉默,两人心思各异,一个在桌前用笔抵着下巴,一个枕着双臂歪在床上。
陈韵吉盯着天花板,忽然问:“你说,裴颂在开学典礼上会说什么啊?”
“他说什么也没人在意吧。”程北茉笑笑。
那张俊脸往台上一杵,就足够有讨论度了,至于他说什么,大家大概率是听不进去的。
“也是。”陈韵吉表示赞同。
但她会错了意。
“反正咱们学校各种活动,除了运动会,其余的向来都是走走过场,没有几个人会真的在意。”陈韵吉耸了耸肩,“好像上不上这个学,都没有几个人在意。”
程北茉半张着口,想说点什么,停了半晌,还是没说。
新的一周,大家都在期盼开学典礼。
因为开学典礼安排在下午,开完可以少上一节课,提前放学。
周三下午,八中全体师生齐聚操场。当开学典礼主持人报出裴颂的名字时,底下的人开始不安分了。
省重点的校草转学到野鸡学校,是八中开学以来最轰动的新闻。
不少人只听说过裴颂,但没见到过。
没亲眼一睹校草“芳容”的,都颇为好奇。有人在下面怪叫,有人吹口哨,甚至有人喝倒彩。
下面瞬间乱成一团。
主持人反复让大家安静,最后教导主任站出来,才勉强维持场面。
教导主任气急败坏:“我们八中的学生现在连最基础的安静都做不到了吗?”
一片肃杀。
少年在喧嚣过后的肃静中走上台,精神利落,像一棵蓬勃生长的白杨,充满了生命力。
程北茉和几千人一起仰望着他。虽然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身上那股桀骜的劲儿一清二楚。
裴颂沉沉道:“各位老师,各位同学,我是高二三班的裴颂。”
慵懒的音色透过广播扩音,反而显得沉稳,更有质感。
程北茉左手边是高一新生,脸被晒得黢黑,一看就是刚经过军训的洗礼,眼神却清澈而神往。
有个女生情不自禁地感叹:“学长好帅啊……”
“校草果然实至名归。”
“你这手机只能放大到这样吗,都拍不清脸。”
周围一波一波的感叹淹跟裴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程北茉只能听得断断续续。
果然,只要那张俊脸站在台上,说什么就变得不再重要。
裴颂的演讲中规中矩,符合流程,就在大家准备鼓掌时,他轻轻调整了一下面前的麦克风。
“接下来,我想说点别的。”
这显然是裴颂的临时起意。
底下发出小小的骚动。
程北茉回头,只见队伍最后的老闫神情紧张,头上已经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很多人提起我们时,总会说八中的学生怎样怎样,我不是很认同。”裴颂顿了顿,语气正经起来,“八中只是学校的名称,而不是一种学生的标签。”
这话直指教导主任,底下有人发出爆笑,有人拍手叫好。
场面一时间无法控制,而教导主任铁青着脸,也没有再站出来维持秩序。
“分享最近看到的一句话,我们也许总会被踢倒,但没人甘愿被踢烂。无论我们是怎样来到的八中,都不应该成为一种标签,也不应该被外界标签定义。我想说,八中的学生跟其它任何学校的学生一样。这学期我转学到八中,来之前,我告诉过我的朋友,我在这里会活得很精彩,来之后,我确实认识了足够优秀的人。我也真心希望作为校友、同学的你们,也能有这样的信心。”
他朝高二一班的方向看过来,程北茉一愣,呆呆地望着台上。
底下人都笑了,这次,是会心的笑。这次骚动过后,安静得很快。
“最后,我想送大家一句话——”
底下的人屏息凝神,注视着台上的少年。
“坚信世界精彩,绽放人生热爱。”
整个操场两千多人,瞬间都愣住了,片刻安静过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说完感谢,裴颂离开,留下一个宽阔的身影。肩背硬朗,脚下生风。
那个少年,在此刻,光芒万丈,酷得像风,野得像狗。
作者有话说:
“我们也许总会被踢倒,但没人甘愿被踢烂。”出自Timberland踢不烂2016年的广告。感谢在2022-11-30 21:40:17~2022-12-02 03:44: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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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程北茉仰着下巴,久久地盯着裴颂潇潇洒洒的身影。
今天的裴颂仍旧是那副慵懒的姿态,却又有一点不一样。
看得她有些动容。勇敢,包容,实在是看似普通却难得的品质。
这次开学典礼因为裴颂的演讲,气氛跟跟往常完全相反。结束的时候,没有人高喊“放学了”,大家反而都有序安静地离开了操场。
刚才在队伍里没法交流,典礼一结束,陈韵吉就从她们班蹿了过来,特别兴奋地搂住程北茉:“你刚才看没看见,教导主任的脸都成青色了!”
程北茉淡淡地笑了一下:“老闫吓得发型都乱了。”
多少发胶都抵不过老闫今天为裴颂捏的冷汗。
陈韵吉感叹道:“‘坚信世界精彩,绽放人生热爱’,这句话干脆做成横幅贴出来得了。啧啧,大帅比临时发挥太厉害了,他这次算是在全校打开知名度了。”
程北茉看她一眼,不大明白:“他转来的时候不就已经有知名度了么。”
“之前大家对他都是猜测,不了解他,今天才一睹他的真容!”
程北茉没讲话。
裴颂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她到现在也不是很了解。每每她觉得自己了解他一点后,他总会亲自打破过去的印象。今天让人震撼的演讲过后,她又看不清了。
陈韵吉看了眼手机:“有人把大帅比演讲的视频发到我们班群里了,你要吗,我转发给你。”
程北茉哭笑不得,她打开微信,发现一班群里也有人发了那段珍贵影像。
班里同学纷纷在群里刷:“谢谢菩萨!”
放学回家的时间还早,程北茉和陈韵吉先去面馆晃了一圈。
方丽珍像是专门在等她们似的,大老远就在门口的台阶上朝她们招手。
程北茉往店里看了一眼:“妈,今天不忙吗?”
“不忙。”方丽珍笑盈盈的,“把书包放下,你爸说要请你吃大餐。”
程北茉诧异,抬了一边眉毛:“大餐,什么大餐?”
“你考了第一,我们总得表示表示。”程爸程勇从内厨探了个头出来。
“模拟考而已……”程北茉试图商量,“要不在今天的面里多加两只虾?”
“那哪成?”程勇擦了擦额前的汗,“模拟考的第一就不是第一了?”
陈韵吉双眼放光:“能带上我吗?我自费!”
旁边五金店叮呤咣啷一阵响,陈展翔从里面出来:“人家考第一吃大餐,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陈韵吉理直气壮说:“我要跟着年级第一熏陶熏陶啊。”
陈展翔本想说,熏陶这么多年了,成绩不还是这样么,但最终是没忍心说出口。看陈韵吉是真的想去,他便往她手里塞了张纸币,又低声叮嘱了两句。
程勇瞧见,急了:“干嘛啊老陈?”
“不都说了嘛,我们家闺女自费去熏陶。”老陈大喇喇地摆摆手,“别跟我再念叨了,平时我们爷俩可没少吃你们家面。”
方丽珍跟着说:“街坊邻居的,平时吃饭也就是添双筷子的事。”
程家从来没要过老陈父女俩的饭钱,可每当面馆里有什么出了问题,老陈一声不吭拎着工具箱就过来了。
“这顿饭你们请茉茉,我请我们家陈韵吉,就这么定了。”老陈一锤定音,钻进店里,留下个宽厚的背影,“去了好好给我熏陶!”
程勇带着程北茉和陈韵吉去了一家自助。
陈韵吉刚到,就迫不及待地去拿餐,程勇和程北茉都回到桌前了,她还在餐台之间游走。
“爸,破费了。”程北茉对程勇说。
程勇笑了笑:“考了年级第一,总不能还让你吃自己家的面吧。”
“咱家的面挺好吃的。”程北茉往嘴里塞了颗小糕点,“等我高考完拿到奖金,也请你和妈妈吃大餐。”
“祝贺你现在这么优秀,爸知道你学习辛苦,你现在已经做得特别好了,压力别太大。”程勇举杯,“我跟你妈再怎么样,也还有这一手开面馆的本事,供你读大学还是供得起的。”
程北茉中考失利,跟重点高中擦肩而过,程勇一直觉得很对不起她。
程北茉也跟着举起饮料杯,跟程勇碰了一下杯:“谢谢爸。”
陈韵吉端着两个满满当当的盘子冲过来:“等等我,我也要感谢,谢谢叔叔带上我!”
他们的位置在窗边,正好能看到街对面的一家叫碧清泉的温泉酒店。外立面金碧辉煌,看上去财大气粗的。
陈韵吉用手肘搡了搡程北茉:“你知道这家酒店吗?”
程北茉摇头。
陈韵吉压低声音:“知道吗?听说这酒店里有特殊服务。”
“真的假的?”程北茉嘴巴张成“O”型,“谁告诉你的?”
“朱倩茹啊,还能有谁。”陈韵吉一口吞了个生蚝,“这家酒店是去年才翻新的,之前就是个洗浴城……”
这些话被程勇听到,他敲了敲程北茉的头:“小孩子别整天听一些乱七八糟的,那旁边还有个书店呢,你们怎么就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