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扑通by秦方好
秦方好  发于:2024年07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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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韵吉吐了吐舌头。
程北茉平移视线,找了一会,这才看到书店的门脸。
书店的门窗都小小的,里面透出暖橘色的灯光,像是灯红酒绿的城市中,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
程北茉眯着眼,看到书店的窗边好像有可以看书的桌子。
“别眯着眼睛看,眼睛都看坏了,先吃饭。”程勇轻轻敲了敲程北茉的头,“想去的话,一会去书店逛逛。”
程北茉笑了一下:“好。”
吃完饭,程勇先赶回店里,程北茉和陈韵吉一起去书店。
过马路的时候,程北茉抬头看了看,眼前的景象比吃饭时候看到的更有冲击力。
她盯着那间书店:“这家书店为什么要选在这儿呢?”
天色擦黑,洗浴城外立面的装饰灯一下子全都亮了,亮得晃眼,挺壮观,也挺……费电的。
对比之下,书店就更像隐身了一样。
“大俗即大雅呗。”陈韵吉信口胡诌出一套理论,“承受了太多知识,就去里面享受特殊服务回归现实;在里面享受完特殊服务,再出来看会书回归纯粹。这种组合没准会成为一种新的商业模式。”
程北茉:“……”
走进书店的瞬间,外面的世界好像瞬间被收束在身后。
书店不大,人也不多,所以很安静。灯光温馨,装修舒服,窗边的位置还空了几个。
陈韵吉环视四周,用气音跟程北茉说:“这书店装修好棒,弄得我都想学习了。”
程北茉提议:“周末来这里自习怎么样?”
陈韵吉无奈道:“我只是想学习,没有说真的要学习……”
程北茉看了她一秒,她立刻改口:“好吧好吧,来来来。”
说实话,她是真的挺怕程北茉盯着她的,那双看上去干净清澈的眸子锋利着呢。
陈韵吉先去拿了本漫画,在窗边的桌子坐下。
程北茉在书店里慢慢悠悠晃了一圈,才拿了本小说出来。
这时候陈韵吉已经对着漫画笑疯了。
程北茉坐下的时候往窗外瞥了一眼。
窗边位置的视线范围有限,但窗外停了辆摩托车,摩托车的后视镜正好朝着温泉酒店大门的方向。
镜面里人来人往,书店外喧嚣热闹的世界倒映在这小小的凸面镜里。
程北茉觉得有趣,就多看了一会。
说来也巧,这片刻的视线停留,让她在后视镜中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裴颂没穿校服,黑T恤黑裤子,头上还戴了顶黑色棒球帽,从酒店的正门出来,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阶。
程北茉动作一僵。
其实后视镜里的人和事物都挺小的,可不知为什么,她就是一眼认出了裴颂。
可能是因为他懒散的走路姿势吧。
干嘛还戴顶帽子,怕被人认出来?他这是进去……消费了么?
一时间,程北茉心里翻江倒海。开学典礼上五好青年的样子还在各个群里疯狂转发,才几个小时而已,怎么就从这种酒店里出来了?
走了几秒神,再看过去时,裴颂已经不见了。
程北茉心生强烈的好奇心,想看看裴颂到底在干什么。
“我去趟卫生间。”她跟陈韵吉说。
她出了书店,往前走了一段,环顾四周。
天色已暗,人来人往,实在是不好找。
在酒店四周徘徊了几分钟,突然间,她头上重重的,热热的,像是有人的手掌覆下来一般。
她回过神来才发现,头上被扣了顶帽子,而裴颂就站在她面前,手指还松松地握着帽檐。
而她像是被封印了一般。
他是怎么绕到她眼前,还完全没让她察觉的?
她对上裴颂的眸子,那里面看不出任何情绪,如同平静的湖面,倒映着她的不知所措。
一身黑衬得他皮肤愈发白,冷峻感毕现。
“今天演讲很棒。”她挑起一个话题。
没想到裴颂压根就不接她的茬,他松开手,幽幽地问了句:“在这儿干嘛呢?”
程北茉心跳得咚咚响,但她尽量维持镇定,让自己看起来不像是被抓包了。
“那个……”她想拿出个合理的理由,大脑却一片空白,便从一堆思绪中随便抓了条出来,“我听说这里面有特殊服务。”
裴颂一脸“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啥”的表情。
程北茉担心自己说得还不够真,又加了句:“我就是想来开开眼。”
裴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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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身校服怕是不够扎眼的。
裴颂双手松松地抄口袋,一本正经跟她开玩笑:“真要进去?我带你?”
没想到程北茉还真敢接:“怎么,你有门路还是有VIP?”
裴颂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我在里面打工。”
打工……他还真敢说。
他们俩之间的对话,拼的就是个艺高人胆大,他敢编,她就敢接。仿佛谁先认怂,谁就输了。
程北茉看他面不改色,便反问:“真的?你?”
裴颂缓缓挑起一边眉,毫无顾忌地看着她:“什么意思,你觉得我不像?”
程北茉上下打量了几个来回,是有几分姿色。他这张俊脸被一身黑衬托得更有少年气,确实比穿校服还要惊艳。
她不想落了下风,耸了耸肩说:“没什么像不像的,你自己身体受得了就行。”
裴颂:“……”
如果跟他对话的是张弛,那他肯定火力全开不留情,毕竟比浑他还没遇着过对手。
可对面是程北茉,他望着她那张一尘不染的脸,自顾自笑了笑,把话咽了下去。
几个回合过后,程北茉心跳终于归于平静,面色如常地看向别处:“开个玩笑,你怎么还当真了。”
夜幕之下,两个人相对而立,身侧是流光溢彩的霓虹灯和来来往往的行人。对了,她头上还戴着裴颂的帽子。
晚风拂过,裴颂这身打扮,像是跟在学校时变了一个人似的。下午站在台上少年英气,现在又带了点野性。
这个场景过于偶像剧,平添了几分暧昧,像恋人之间的亲密把戏。
程北茉摘下裴颂的帽子,递还给他。
他接过来,看了她一眼,随口说:“头发乱了。”
帽子跟头发摩擦,程北茉的碎发确实被静电弄得飘起来几根。
说完,他低头弹了弹帽子。这是他每次戴帽子前的一个习惯动作。
程北茉却以为他在弹灰。
咋了,怕她有头皮屑?
她说:“我头发干净着呢。”
“习惯动作。”裴颂停下手上动作,把帽子戴好,抬眼问她,“说认真的,你怎么在这儿?”
程北茉心想,你不是也在这儿么。
“今天放学早。”她指了指对面的自助餐厅,“跟朋友在对面吃了个饭。”
裴颂一听朋友,心里便想着估计又是杜杨,本觉得不关自己事的,不知怎么的顺口又问了句:“八班那个?”
程北茉摇头:“八班?不是,五班那个女生,陈韵吉。”
裴颂见过陈韵吉好几面了,只是没有正式互相认识过。印象中那个女生总是粘着程北茉。
“哦。”裴颂四下看了看,优哉游哉地问,“所以,她人呢?”
“刚才我们还在一起的。”程北茉也四处张望。
程北茉看裴颂不急着走,只能硬着头皮掏出手机,给陈韵吉拨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她问:“你去哪儿了?”
陈韵吉不解:“你失忆啦?”
她自顾自地演:“我找不到你人了……这附近只有酒店,哪儿有书店啊……哦哦我看到了,马上进来。”
装模作样地演完,程北茉指了指书店方向:“她在书店。”
就在这时,裴颂的手机响了。
但他没接,手伸进口袋挂断了。
怕裴颂不信,程北茉又问:“她说她就在靠窗的位置,你要一起过去打招呼吗?”
神情恳切而真诚。
“我很闲吗?”裴颂轻笑一声。
程北茉心想,在学校的时候人模狗样,放了学去温泉酒店,还不闲吗?爱去不去。
“那我走了。”
“嗯。”裴颂点点头,又叫住她,“大晚上的,别自己到处找刺激。”
程北茉答应得好好的:“行,下次再来,我就报你名字,没准按员工价给我打折呢。”
裴颂:“……”
程北茉刚走,裴颂的手机又震了起来。
他的视线跟着程北茉的背影走进书店,才有空看手机,是张弛。
他一手抄口袋,一手接电话,懒懒地“喂”了一声。
张弛难得正经:“狗,你刚才怎么没接我电话?”
“按错了。”
“哦,那个……”张弛听不出裴颂的情绪,欲言又止,“你去了吗?”
“没。”裴颂知道他不好意思直接说,便自己主动提起,“照片上不是我爸。”
片刻静默后,只听听筒那边长出一口气,张弛又恢复了活力:“这不是好事吗?要真是你爸还了得?”
裴颂干笑一声,没说话。
张弛又开始了话痨模式:“吓死我了,我姐给我发来照片的时候,我真不知道该不该给你发,你又不回我信息又不接电话,我还以为你想不开了……”
碧清泉温泉酒店是张弛家的新产业,去年才开始营业的,朋友们都调侃张弛家开了一澡堂子,张弛还自我调侃“沐浴之子”。虽然都这么调侃,但张弛家境殷实,是名副其实的富二代。他知道,自己一毕业就会被父母发射到国外,到时间再召唤回来接管自家产业。
张弛的姐姐张琰就走的这条路。张琰比张弛大六岁,张弛和裴颂还是两个狗都嫌的小屁孩时,她总跟他们一起玩。她去年前脚刚从国外回来,后脚就进碧清泉当经理了。
下午早些时候,酒店某层的消防栓玻璃碎了,张琰在查监控的时候,扫见监控里一个中年男人,身形有点像裴颂的父亲裴文远。重点是,那男人的胳膊被一个年轻女人挽着,两人像是一对。
张琰只见过裴颂父亲一面,监控画面模糊,那男人又始终没露正面,张琰只拍了张照片,让张弛发给裴颂自行辨认。
“瞧你那点出息。”裴颂扯出一声突兀的笑,“你姐不是能查到入住信息么,她一查不就知道了?”
张弛说不是那么回事:“那里面客人多得很,住酒店的,泡汤的,吃饭的都有,只有住宿的会登记身份信息,其他人查不出来的。”
“知道了。”裴颂沉沉地回了一句。
“这下放心了吧。”张弛转了话题,“对了狗,你家晚上有人吗?”
裴颂问:“要干嘛?”
“想你了。”张弛贱兮兮地说,“去你家睡一晚行吗?”
裴颂懒洋洋地戳穿他:“PS5又被锁了?”
“什么都瞒不过你。”张弛憨憨笑了笑,这才吐露实话,“我妈说高考之前别想再摸到。求你了,狗,让哥们玩一会,就一会。”
“行,你来吧。”挂电话前,裴颂想了想,问了句,“对了,你们家酒店有特殊服务吗?”
张弛差点一口水喷出来:“你听谁说的?”
“别管这个,你就说有没有吧。”
“有什么有,我们家就是温泉和spa,哪敢弄乱七八糟的?现在严得很!你去里面洗一次就知道了!”
裴颂:“……别激动。”
“这以前是个洗浴城,可能沾点儿那个,被查了,老板也被抓了。不过我爸接手的时候,从里到外都重装了一遍,现在绝对是正规经营。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去里面随便泡,绝对没有乱七八糟的!没有!”
张张弛长篇大论一顿输出,只是他说了那么多,就是听不见手机那头出声。他以为裴颂挂了,拿开手机看了眼屏幕,只见通话时常还在一秒一秒地跳动。
晚风轻起。
裴颂正点开张弛的对话框,快速划过几十条文字消息,重新点开那张模糊的照片。
那熟悉的背影,那身熟悉的西装。就算像素再低,他也能一眼认出来。
这人不是裴文远还能是谁?
“狗,你还在听吗?”张弛遥远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把他拉回现实。
裴颂沙哑地“嗯”了一声:“一会儿见。”
陈韵吉觉得程北茉从外面回来后就不大对劲。
“茉茉。茉茉。”她小声叫程北茉的名字。
程北茉本来在发呆,猛地回过神来,抬头看了一眼:“怎么了?”
陈韵吉不无担忧地说:“你看扉页已经五分钟了。”
这话以前都是程北茉对她说的。她一看课本就犯困,就算不困也会走神。
程北茉手上那本书的扉页一共不到三十个字。
陈韵吉放下手里的漫画:“茉茉,你刚才真是去卫生间了吗?”
“是啊。”
陈韵吉接着试探:“没遇到坏人什么的?”
程北茉心想,遇到温泉酒店的打工仔了。想着想着,她又被那段荒唐的对话逗笑了。
陈韵吉始终觉得,程北茉在电话里说的那堆奇怪的话,是某种暗号,她当下就脑补出了程北茉逃离坏人魔爪的画面。她已经按了110,就差拨出去的时候,程北茉回来了。
“茉茉,你不要怕,我可以陪你去报警。”
“报什么警,真没事。”程北茉哭笑不得。
“那你头发怎乱得跟鸡窝一样?”
“静电,太干燥了。”程北茉拨了拨头发,想到裴颂看着她说的那句“头发乱了”,又想到少年那深不见底的眼,心尖忍不住颤了一下。
这人随便一句话都像是在撩人。
“不早了,我们回去吧。”陈韵吉还是不放心,起身准备还书,“下次再来的话,还是把杜杨带上,他还能当我们的保镖。”
程北茉点点头,忍不住又往外面看了一眼。
早已不见裴颂的身影。
她们走到外面时,看着碧清泉巨大的招牌,她问陈韵吉:“对了,朱倩茹说这酒店有特殊服务,她怎么知道的?她亲眼见过?”
陈韵吉不知道她提起这事做什么:“应该没有吧,她只是八卦,不至于以身涉险。”
“哦,那就有可能是假的咯?”她瞥一眼门头,“我看挺正规的。”
“应该不会吧。”陈韵吉对朱倩茹深信不疑,“你看看她最近从网友那套来的大帅比的秘密,全都是真的。”
程北茉心想那些都算什么秘密,裴颂的外号叫狗,裴颂篮球打得一绝,这稍微打听一下都知道好吗?
陈韵吉警觉地瞟了她一眼:“你干嘛突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
不知怎么的,她突然生出一点私心。不管裴颂是去那家酒店里做了什么,哪怕他真在里面打工呢,她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
作者有话说:
裴狗:不是头发乱了,是我的心乱了。
昨天请假一天很抱歉,今天双更补上,一会晚点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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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颂打车回了老房子。
裴颂家在京江公馆有一套二百多平的大平层,但他不喜欢去那个家住。裴文远和赵旻在家的时间很少,冷冰冰的,空荡荡的。
他喜欢在老房子里待着。
老房子是从前的姥姥家,他是姥姥带大的,姥姥去世后,他大部分时间仍然在这里度过。
赵旻三番五次地让他去新家住,都被他以上学不方便为由拒绝了。
张弛熟门熟路地进来,说:“你们外面怎么围起来了?要施工?”
“嗯。”裴颂给他扔了双拖鞋,“听说是老社区改造。”
“那你们家这房子肯定又升值。”张弛踩上拖鞋,环顾四周,啧啧两声,“主城区,低密,洋房,装修还保持得好。小区环境再一改造,房价蹭蹭地涨。”
“你不干房产中介都屈才了。”裴颂笑骂了一声,起身接了杯水,咕咚咕咚灌下去,“再好也没你们家独栋别墅好。”
“独栋别墅住着不也没自由么。”张弛笑了声,“都是围墙,围墙。”
神他妈围墙。他想说的是围城吧。
裴颂为他的文盲兄弟摇了摇头,说:“这房要是卖了,那我成什么了。”
“也是,这里边都是你的回忆。”张弛边应和着,边从书包里掏出几张游戏盘,“玩哪个?”
“你自己玩吧,我一会要看书。”
“人跟人的差距,怎么比人跟狗的差距都大。”张弛长长地感叹了一声,意识到这句话好像不大对劲,又找补了句,“狗,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一点人身自由都没有,就差被我妈绑在椅子上学习了,而你呢正好相反,这么自由,还这么自律。”
真正的自由真的是怎么爽怎么来吗?真正的自由从来都要经历痛苦。
但这些道理,张弛未必听得进去。裴颂摇了摇头,说了句“就知道你嘴里吐不出象牙”就钻进厨房了。
“今天朋友圈都在疯转你的演讲视频,狗你真的太帅了。”张弛闻声跟过来,看见泡面,似是有些诧异,“你吃这个?”
裴颂撕调料包装的手停下:“怎么,豪门阔少觉得我可怜了?”
“少来你。”张弛用手肘搡了裴颂一下,让他少损自己,“能给我也泡一碗不,在家我妈都不让我吃这个。”
裴颂打开橱柜,又拿了一盒泡面出来,停下想了想:“要不,煮一下?”
“你问我干嘛……”张弛挠了挠头皮,“我连火都不会开。”
裴颂长期一个人住,会做的饭样数不多,不过味道上都还过得去。
张弛靠着厨房门,看裴颂忙着烧水煮面,啧啧两声:“你说你爸妈,也真挺有意思的,你又不是捡来的,走了回来了根本不说一声。”
“卡别给我停了就行。”裴颂熟练地给锅里磕了两个鸡蛋。
过了会,裴颂端着一碗泡面走进书房。
刚才张弛这厮看困了,离开了厨房,正以一个极其舒服的姿势躺在懒人沙发上。
裴颂家的老房子是简洁的原木风格装修,即使几十年过去看上去也不过时,书房也不例外。
书房有一整面墙的书柜,上面满满当当都是书,另一面墙是大电视,连着各种游戏机,剩下一面墙是个置物架,放他的摄影设备和各种作品。
他觉得裴颂有种近乎变态的执着,任何事,只有他愿不愿意做的区别。因为只要他做,就没有做不成,做不好的。
比如这一架子的乐高。
乐高张弛也玩,但也就是照着说明书拼一拼。可裴颂不一样。
裴颂房间里最猛的一件乐高成品,是照着他这间书房拼的,裴颂自己用建模软件出了图纸,又用了一个暑假的时间拼完。书墙、游戏区、置物架,几乎所有物件都进行了还原。
当初张弛见到成品的第一眼,差点给他跪下。
遗憾的是,裴颂至今都没让他摸过一次。
这里简直是张弛的梦中情房,他看见裴颂就说:“狗,你这书房我每次来都要感叹一声太牛了。”
裴颂端着碗,懒懒散散地倚在门口:“钱堆的。”
“不不不,光用钱堆不出这种才华横溢的质感。”张弛的彩虹屁都快要吹上天了。
“还吃不吃了?”
“吃,吃。”张弛接过碗,下一秒,就被震惊了。
这是什么豪华版泡面?里面加了开过背的虾,煎过的午餐肉,鸡蛋和菠菜,摆盘还特讲究。
这一碗三四块的泡面瞬间有了三四十的卖相。
“德行,话那么多。”裴颂笑了一下,“你是客人,能让你只吃一碗泡面么。”
张弛感动得都快落泪了:“别说了,我他妈都想嫁给你了。”
“别,我嫌恶心。”裴颂转身往外走。
再回来时,张弛正对着泡面碗拍照,换着角度咔嚓。
他问了句:“你干嘛?”
“发朋友圈啊,这一碗热腾腾的爱心泡面不值得一条朋友圈吗?”张弛站起来,用广角镜头对着房间又是一张。
“发归发,别提我。”裴颂吃了口面。
“怎么,怕我给你招桃花?”张弛嬉皮笑脸的。
裴颂闷头“嗯”了一声。
“你来给我拍一张。”张弛翻了翻他拍的照片,张张都糟糕,一点美感和食欲都没有,于是向裴颂招手,“我端这碗面,你给我拍,拍帅点。”
裴颂却说:“你知道我从来不拍人的。”
张弛:“……”
他咬了咬后槽牙,现在有求于人,先忍一忍。
过了会,裴颂实在受不了张弛的星星眼,抢过手机拍了几张,又捧着手机捣鼓了一会,才还给张弛。
“狗,你真厉害啊,果然一下子就不一样了。”张弛兴奋道,“怎么搞的?”
“都是你刚才拍的,你不认识了?”裴颂松松垮垮地盘腿坐在地毯上,“给你下载了个调色的APP,再丑的照片,一裁,一加滤镜,都难看不起来。”
张弛把照片放大又缩小:“真的?我那些废片也能拯救成这样?”
“逗你的,这都我拍的,你拍的那几张根本救不了。”裴颂平静地说。
裴颂总是用最英俊的脸和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最欠揍的话。
不管怎么着,照片是有了。张弛悄无声息地发了朋友圈,不到两分钟,就收获了将近十条评论。
基本都是女生,基本都只回了同一句话——“肯定是裴颂吧”。
张弛不满地嚷嚷:“怎么评论全是关于你的。”
裴颂心说让你别提,你他妈非要提。朋友圈倒是没提裴颂的名字,文案配的却是“猜猜是哪位大师指导的”。
张弛真真是掌握了流量密码。
在朋友圈评论区蹦跶了一会,张弛emo了。
他曾经看过一句话,他一直印象深刻。
——“爱情花儿,不停落下,有人一生应接不暇,有人终生漏接。”
他真怀疑自己站得离裴颂太近,站在了老天爷的盲区里。
为什么狗就应接不暇,他就一次也接不着呢?
过了会,张弛把手机怼到裴颂眼前:“戴思私聊问我是不是跟你在一起,还说给你发的消息你都没回,我要怎么跟她说?”
裴颂头都没抬:“随便。”
“搞的我跟你们俩的小三似的。”
裴颂没讲话。
“那我真随便回了。”张弛装作在打字,“裴,颂,其,实,很,想,你……”
裴颂飞了一记眼锋过来:“想死是吗?”
“你不是让我随便回么。”张弛开玩笑也有分寸,看裴颂是真不想听戴思的消息,便放下手机,“好吧好吧,我不回就是。”
夜色渐深,房间里热气腾腾。
吃到一半的时候,张弛的手机又响了两次。他心不在焉地往手机那边张望,泡面都快送到鼻孔里了。
裴颂瞧见他魂不守舍的样子,便说:“想看就看吧。”
张弛拿起手机,打了一会字,终于抬起头问:“你真能忍住不回戴思消息?”
张弛当然是不喜欢戴思的,但戴思如果发消息给他,他一定做不到视而不见。
毕竟戴思是真的美,市一中公认的校花,无论同学还是老师,对她都有一种天然的好感,没人能拒绝戴思,除了裴颂这条狗。
“嗯。”裴颂点点头,“消息免打扰了。”
他没拉黑戴思,毕竟曾经是同学,他们之间也并没有什么大的误会,他不想太绝情冷血。
张弛默默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他可真行。
看裴颂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张弛就想找点事。
他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会,试探道:“那,小茉莉呢?”
裴颂愣了一下,问:“她怎么了?”
“她的消息你回吗?”
“没怎么聊过。”裴颂说。
自从跟程北茉加上好友,他们只说了不到十句话,后来再没联系过。
程北茉的头像早就被挤出屏幕,看不见了。
“我同桌的初中同学的表妹刚才说……”
裴颂听得有点晕,打断问:“谁?”
“我同桌的初中同学的表妹啊,我不是跟你说过嘛,她在八中。”
“你新谈的女朋友?”
“什么女朋友,网友。”张弛让他别打岔,“这人真是个八卦基站,什么都知道。我从她那儿套了不少料,我觉得你有必要听一下。”
“没兴趣。”裴颂起身要走。
“别啊,跟小茉莉有关!”张弛哎哎几声叫住他,“我觉得对你来说是好消息。”
裴颂悠悠地看了他一眼:“我就想知道,你得到这些情报,卖了我多少信息?”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涉及到隐私的我肯定不会说。”张弛拍着胸脯信誓旦旦,“怎么样,要听吗?”
捉到这里,张弛戛然而止了。
过了十几秒,还不见他开口,裴颂忍不住抬眼,发现这小子正贼贼地盯着自己笑。
刚不是还说没兴趣么,这么快就忍不住了。
裴颂脸色冷冷的,回了句:“有屁快放。”
张弛酝酿一番,说:“你知道吗?咱们在书店碰见小茉莉的时候,她跟一男生在一起,那男生跟咱们一样大,是她发小。”
裴颂眉头一动,很快隐去这一微表情,换上“这算什么新闻”的脸色。
裴颂懒得听他把一件事扯得又臭又长:“说重点。”
“我们不是以为她喜欢她那发小吗?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她有一男一女两个发小,他们三个一起长大的,另外两个好像互相有点意思,中间没小茉莉什么事。”
“哦。”
“哦?”张弛意外,“多么振奋人心的消息,你就只是‘哦’?”
“不然呢?”
张弛比他还急:“你们之间没障碍了呀,你可以去追了!以前你追她,会觉得过不去心里那道坎,现在就不用了,不用背负道德的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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