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背着他……”
陈韵吉啧啧两声:“你前脚去找张弛, 大帅比后脚就来问我, 你最近在忙什么,被抓包了吧。”
程北茉斜她一眼:“什么被抓包, 明明是你告诉他的。”
“重点不是这个!”陈韵吉自知败了一局,便转换口风,“重点是, 你看大帅比多在意你啊。”
程北茉咽了下口水。
她面不改色地说:“下次麻烦胳膊肘朝我这边拐一拐行吗?”
陈韵吉眨了眨眼:“你当家教的事, 虽然我瞒得很辛苦, 但是我还是瞒住了。”
程北茉脸颊的肌肉抽了抽:“……谢谢啊。”
“应该的应该的。”陈韵吉还很骄傲, “你下次别做这种让大帅比误会的事了,他给我发消息的时候,不知道有多焦急。”
“他给你发什么了?”
陈韵吉把手机给她看。
裴颂一共就发了九个字。
-程北茉最近在忙什么
程北茉横看竖看, 也没看出来哪儿有焦急的情绪。
陈韵吉认真分析:“他连标点符号都没来得及打,多焦急啊,说明他当时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程北茉:“……”
这么会做阅读理解,为什么语文每次只考他妈那么点分?
陈韵吉却不在意这些,她说:“茉茉, 你什么时候才有时间啊,你已经很久没有参与我们的集体活动了。”
程北茉诧异:“你们最近有集体活动?”
“上上周末, 我们在群里斗表情包, 你不在。上周末, 我们在群里玩摇骰子,艾特了你好几次,你都没出现!”
这也算集体活动……
一路上,陈韵吉都在试图说服程北茉去江边看跨年烟火。
“去嘛去嘛,你都好久没跟我们一起玩了。”陈韵吉拽着她的胳膊晃啊晃。
“我那天有课。”
“就算有课,也不可能是晚上吧?烟火七点开始,你上完课过来跟我们汇合嘛。”
“下午四点上课,六点下课。”程北茉算了算时间,总算松了口,“到时候我赶一赶吧。”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陈韵吉亮眼放光,下一秒就陷入emo,“我要是有你一半的自制力就好了。”
“要不跨年当天先跟我去自习?”
陈韵吉急着打退堂鼓:“那……还是算了。”
到了学校,她们俩刚上楼就迎面碰见了裴颂。
程北茉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他在电话里说的那句“补偿我吧”。
那天在电话里,裴颂到底是没说究竟要她补偿些什么。
他卖关子,反而搞得她惴惴,就连现在碰面,她的底气也没那么足。
她往左,裴颂也往左。
她往右,裴颂也往右。
两个来回,他们都停下来。
陈韵吉心说,这是什么天定的缘分啊。
她识趣,打了个招呼就溜了。
走之前,她还煞有介事地拍了拍程北茉的肩,压低声音说:“你好好跟大帅比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
她又没做错什么。
不就是……不就是找张弛问了点他过去的事么。
两个人面对面站了会,程北茉扬着下巴问:“你那天说要补偿,要什么补偿?”
都没寒暄,她就急着切入正题。
裴颂语气淡淡地问:“这么着急?”
谁急,谁就输了。
“不急,我急什么。”程北茉摇了摇头,赶紧往回找补,“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反正他在她这儿攒了不少。
裴颂心想她可真行,以为自己贷款呢?
他问:“你打算就在这儿说?”
程北茉左右看了看。
这会正是上学高峰期,人来人往的走廊上,他们俩好像确实有点显眼。
同学路过他们身边时,几乎都会投来好奇的眼光。
裴颂就那么淡淡地盯着她。
她试探道:“要不,换个地方?”
于是,他们一起逃掉了升旗仪式。
他们上到教学楼楼顶,下面的学生稀稀拉拉,懒懒散散地站在各自班级里。
程北茉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找一班的队伍:“不知道老闫有没有到处找我。”
“老闫就这么离不开他的得意门生?”
程北茉说:“毕竟老闫是年级主任,对自己班的学生反而更严格。”
裴颂耸了耸肩。
三班班主任已经开始休产假了,听说下学期才会有新的班主任来接班,这几个月是别的老师代班主任,并不严格。
看了一会下面的升旗队伍,程北茉转头,正好对上裴颂的侧脸。
他脸上的伤比之前淡了点。
她盯着他的时间有点久,生怕下一秒他就转过来说,看不够么。
他还真说得出这样的话来。
所以在他转过来之前,她先发制人:“我去找张弛,就是想问问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裴颂语气跟周围的空气一样冷:“大老远跑去找张弛,就是不来问我是吧。”
程北茉也不示弱:“你来我家店里吃面,不是也没跟我说么。”
裴颂看了她一眼,眼神里面的情绪沉甸甸的,她不敢去接。
她接着说:“再说了,我问过你,你不是说那伤是走路磕的么。”
裴颂愣了一下,垂着眼说:“他不知道这事。”
“嗯。”程北茉点点头,“我也没问他。”
“不是专门为这个去找他的么,怎么不问。”
“就……改主意了呗。”程北茉低头玩着外套上的拉链。
她还不想把她在京江公馆看到的场景告诉他。
“那你们都聊什么了。”
程北茉说:“你以前的‘情史’。”
裴颂蹙眉,也不知是没想到还是没听清:“什么?”
听得出他确实很诧异,声音都劈了。
程北茉煞有介事地点头:“很丰富。”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他都说什么了?”
“全说了。”
裴颂差点吐血。
程北茉赶紧说:“我这不是来补偿你了么。”
“补偿的事一会再说。”裴颂斜她一眼,好像没打算揪着这事不放,“先说说,你最近在忙什么。”
程北茉反问:“你怎么知道我在忙?”
“课间失踪,周末失踪,群里失踪。”裴颂盯着她,“别告诉我你二十四小时都在学习。”
程北茉心想,你是监控吗,时时刻刻盯着我的行踪。
忽而她又心底一软——他这么关注她干嘛?
不过,她确实已经两周没有在他们的六人小群里讲过话了。
朱倩茹一度以为她退群了。
过了会,裴颂睨她一眼:“去挣钱了?”
他怎么知道的?
她抬眼的一瞬间,眼神就已经出卖了她。
“我猜的。”裴颂抬眉,“还真猜对了?”
程北茉只能承认,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一个“嗯”字:“去做家教了。”
“我记得,某人说过,想来钱快,不如去当擦边主播。”
“我……过不了心理那一关。”
“你还真想过?”
程北茉正色道:“……没有。”
“你在哪儿找的家教?”
程北茉说了个APP的名字。
“这个兼职平台正不正规?不怕被骗?去上课之前考察过家庭没有?会不会有危险?现在这个时候去做家教,会不会影响成绩?”裴颂冷着脸,抛出一连串的问题。
这些问题把程北茉打蒙了。
她一个都没想过。她一心只想着赚钱,哪顾得了那么多。
她茫然地摇了摇头。
裴颂冷冷扔过来一句:“胆子真大。”
听他有点阴阳怪气,程北茉溜了他一眼。
也不知这人哪来那么大气性。
她轻飘飘地说:“放心吧,我的客户都是优质客户。”
裴颂隔了好一会才调整好情绪,继续问:“你很缺钱?”
“要真说缺钱,倒也没有,就是我们家店遇到点问题。”
裴颂手抄口袋,在她面前来回走路几步,忽然抬头盯着她:“做家教能帮上家里的忙?”
程北茉摇摇头。
她只是个十七岁高中生,能想到最快的赚钱方式只有做家教,她能帮上家里什么忙。
她说:“就算帮不上什么忙,也可以把我自己的生活费解决了,至少不用跟爸妈伸手。”
“你家店到底遇到什么问题了?”
“还是不跟你说了。”程北茉两只脚无意识地点着地面,发出轻轻的拍打声。
“说说呗,就当纾解苦闷?”
她发现裴颂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点哄着她的意思。
她抿着唇想了一会,说:“房东要涨房租,物业要涨物业费,还要强制整改店面,好像要花不少钱。”
少女盯着空气中某处,眼神有些苍凉。
远处的薄雾就像她现在的心情一样,迷茫,看不清前路。
裴颂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程北茉不习惯这样的眼神,试图缓解气氛:“其实,我觉得忙起来挺充实的。别这么沉重,我们还是说说补偿的事吧。”
自己都这么难了,还想着补偿呢。
裴颂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掏出手机来,点开备忘录,随口问:“在哪儿做家教?什么时间上课?”
“问这个干嘛。”
裴颂瞥她一眼:“总得有个紧急联系人吧?”
“我……已经有紧急联系人了。”
“谁?”
“陈韵吉。”
裴颂蹙眉:“她?”
“她怎么了。”
“靠谱么?”
程北茉也没那么理直气壮了:“她怎、怎么就不靠谱了?”
“你觉得紧急时刻,是打电话给我有用,还是打给她有用?”
程北茉思考片刻:“打给警察有用。”
裴颂:“……”
过了会,只听裴颂缓缓开口:“换成我吧。”
“嗯?”
“耳朵不好使?”裴颂伸出一只手,覆在她头顶,用力揉了揉,音量提高了好几倍,“我是说,换成我吧。”
楼顶空旷,裴颂这一声中气十足,甚至惊动了操场上正在开晨会的众人。
只听操场上的讲话突然停了下来,教导主任仰着头朝这边看过来,握着话筒质问:“谁还在教学楼里?哪个年级的?”
裴颂摁着她的肩,两个人一起蹲了下去。
“没事,离这么远,看不见是谁。”裴颂说。
程北茉瞄了裴颂一眼。
刚才情势紧急,他们几乎挤成了一团,裴颂挺拔的鼻梁差点撞到她的脸。他的呼吸近在咫尺,气息喷在她耳后,有点痒。
一时间,她不知该如何安放自己的视线。
身边的少年就像一个巨大的热源。明明隔着厚厚的羽绒服,他手掌的温度还是传到了她的皮肤上。
他摁住了她的肩,却没摁住她狂乱的心跳。
作者有话说:
裴狗:我故意的。
茉茉:狗呼吸声都大,理解。
裴狗:……
感谢在2023-01-02 23:54:13~2023-01-03 23:15: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奶昔不甜 20瓶;princekin 8瓶;好大一碗面 2瓶;清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躲过了教导主任的鹰眼, 下一秒,裴颂就拽着程北茉往外跑。
那一瞬间,程北茉有种亡命鸳鸯的感觉。
她知道这个词有些过于夸张了, 但还是难掩扑通乱跳的心。
发觉手上拽得有点吃力,裴颂回头看了她一眼:“想什么呢。”
程北茉眨眨眼,表情无辜:“没想什么。”
裴颂用力捏了捏她的手腕:“不跑, 等着被抓?”
程北茉这才回到现实。
他们还在教学楼顶楼, 而且,晨会马上就要结束了。
下楼时, 裴颂一直攥着她的手腕,下了两层楼才松开。
明明刚从零下的室外回来,他也没戴手套, 手怎么就这么热呢?
温暖柔软的触感透过脉搏直抵心脏, 在她心里下了一场暖雨, 细密, 又潮热。
到了楼梯转角处,程北茉的心跳比跑了八百米还夸张。
晨会结束的队伍这会还没上来,教室门还锁着, 他们两人在楼梯拐角等着混入大部队。
人声渐近。
裴颂两条腿一上一下搭在两层台阶上,问她:“想好了么?”
“什么?”
裴颂为她七秒记忆无语了一瞬,提醒道:“紧急联系人。”
程北茉说:“这家我已经去过几次了,家里就一个三年级的小屁孩和他妈妈,没什么危险。”
裴颂看她还是不想说, 也不逼她,只微微点头:“行, 知道了。”
他绷着张俊脸, 不再说话。
程北茉看出他有点不爽。
过了会, 她到底还是心软了,咬着嘴唇想了片刻,她说:“我可以告诉你,不过这不叫换成你,只是加了个你。”
裴颂没有在意她的解释定义,很简略地回应:“上课时间,地点。”
“一般都是周六下午四点,有时候是两点。”
裴颂看了她一眼,等着她说地址。
程北茉磨磨蹭蹭,就是不想说出京江公馆。
果然,在她说出那四个字后,裴颂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的表情缓缓舒展开。
他的表情好像是看懂了她为什么这么磨叽。
他似笑非笑地问:“几个意思啊你?”
“没什么意思。”程北茉快步上了跨了几阶台阶,头也不回地往教室方向走,这样他就看不到她心虚的表情,“巧合,真的是巧合。”
大家陆陆续续回来了。距离第一节 课还有几分钟,周围人都把没来得及吃的早点拿出来吃,教室里本来就被暖气烘得闷闷的,现在又弥漫着各种包子和鸡蛋的味道。
陈韵吉跟朱倩茹跟竞走似的,迈着火热的步伐冲到一班教室。
“嚯,这么味儿啊。”陈韵吉拱了拱鼻子,见程北茉在座位上坐得安稳,她狡黠地眨了眨眼,“茉茉,回来得挺早嘛。”
程北茉在书包里找出要用的课本和练习册,扫了陈韵吉一眼:“这么阴阳怪气干嘛?”
“我阴阳怪气了吗?”
程北茉点了点头。
“好吧,我阴阳怪气了。”陈韵吉完全不反驳,立马承认,然后问她,“刚才晨会的时候,在楼顶上喊的,是不是你?”
程北茉叹了口气:“你怎么连男女都不分了,我声音有那么粗吗?”
“她的意思是,当时是不是你和大帅比在楼顶?”朱倩茹拄着下巴,用一种很特别的语气说,“我们都听见了。”
程北茉没想到裴颂那一声能传播得那么远。
她问:“你们听见什么了?”
“听见他说,叫我欧巴。”朱倩茹打量程北茉几眼,“挺会玩浪漫啊。”
什么鬼……
程北茉反问:“你怎么知道楼顶是谁?”
朱倩茹缜密分析:“一班队伍里没有你,三班队伍里也没找到他。”
裴颂个子挺拔出众,平时都在队伍最末端站着,很是显眼。
陈韵吉接着补充:“而且晨会前,他还来找你了。”
朱倩茹跟她一唱一和,像说相声似的:“综上,真相只有一个,楼顶上的人就是你们俩!”
程北茉没说话,接着倒腾她的书本。
陈韵吉捂着胸口,假装很痛问道:“你们俩这样,对得起我们吗?”
程北茉拧着眉:“我怎么了……”
“大帅比那一嗓子出来,晨会立马就结束了,本来还能听教导主任多骂一会人,他尽兴了,没准第一节 课都不用上了呢。”
程北茉:“……”
朱倩茹轻轻拍她的肩,很老成地说:“年轻气盛,热血沸腾,心里话憋着不说难受,我们理解的。”
理解什么理解?
下午,程北茉最后两节课请假,要跟方丽珍和程勇一起去看新铺子。
方丽珍和程勇本来不想耽误她的时间,但在她的强烈要求下妥协了。
她想参与到家里的每一件事里。
下午第一节 课后,程北茉背着书包往出走,正好碰见了三班一群准备去打篮球的男生。边走边说笑,热闹得很。
这群人里,也有裴颂。
原本三班的人是不怎么跟裴颂来往的,毕竟拽王名声在外,大家都不太靠近他。用朱倩茹的话说,大家对裴颂都有点敬畏。
敬畏,朱倩茹说的时候还自我感叹了一会,她居然能讲出这么有文化的词。
裴颂这个人,不了解他的时候,确实会觉得他挺冷的。
三班的男生先是发觉裴颂篮球打得好,又接着发现,他其实没那么难相处,反而挺开得起玩笑的。
说他正派,他学霸的气质怎么都挡不住,说他混,他也能比谁都混。
裴颂身上有一种天然的气质,好像什么事都能做得好,任何事都难不倒他,他就是能让大家对他心服口服。
三班下午第二节 是体育,正好连着自习课,这意味着体育课后他们可以不用急着回教室,能多打一会儿球。
整个走廊上都是三班人的怪叫和欢呼声。
在八中就是这样,除了考试,哪怕再小的事,也值得庆祝。
程北茉不可避免地跟裴颂对上视线。
早上她扭头跑了之后,再见面,还有点尴尬。
见程北茉背着书包,裴颂慢下脚步。
周围这群人就跟警犬似的,嗅着八卦的气味就过来了。
大家都用好奇的眼神望着他们俩。
程北茉不想跟这群人挤楼梯,便换了个方向,准备绕远路走另外一边的楼梯。
裴颂跟着班里人到楼下,心里还琢磨着程北茉背着书包的事,便停下跟同学说:“你们先去。”
他身边的男生抱怨道:“行不行啊你?又干嘛去。”
“你们先热身。”裴颂头也不回地说,“去晚了照样打爆你。”
裴颂跑了几步,到另一边的楼梯口等着,没过一会,就看到程北茉下来了。
裴颂手抄口袋,语气淡淡的:“还没到放学时间。”
程北茉问:“你怎么不去上体育课?”
裴颂无奈笑了下:“你问我还是我问你呢。”
程北茉:“我请假了。”
“有事?”
“嗯,家里有事。”
“家里有事”这个万能的请假理由,竟然在裴颂这儿过不去。
他接着问:“什么事?”
他的语气坚定,像棵白杨似的杵在她面前,好像不给回答就不放行似的。
程北茉觉得跟他实话实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便说:“跟我爸妈去看新铺子。”
裴颂愣了一下:“要换地方?”
程北茉摇摇头:“不一定,今天只是去看看。”
裴颂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他叮嘱让她过马路注意安全后,就往回走了。
程北茉觉得裴颂的反应有点怪。
到底是哪里怪,她又说不上来。
她忍不住回头看,裴颂走得很慢,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裴颂的背影看起来好像有点落寞。
程北茉跟父母在约好的地点会和。
方丽珍问:“不会耽误你学习吧?”
程北茉让她宽心:“就两节自习课,真没事。”
他们要看的铺子,也是个面馆,据说是原店主老家有急事,急着转让,所以价格不高。
这家面馆装修很新,至少比现在的老程家面馆要新。
大人们在店里聊,程北茉就坐在旁边的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店主拿了纸和笔,跟方丽珍和程勇算着各种数字,用准备好的话术,说铺子抢手得很,让他们尽快做决定。
这边房租和物业都不贵,装修上也不需要做什么大的改动。唯一不方便的就是,离家有三公里左右。
虽然并没有多远,但这意味着,父母以后要起更早,回来得更晚。
也意味着,她以后放学回家,没法再吃一碗热腾腾的面再上楼写作业。
直到这一刻,程北茉才有了实感。
他们一家的生活要发生改变了。
她不是个喜欢改变的人。
十几年如一日的生活要被打破,她有些难以接受。
即使她瞒着父母忙活了一个月,却依然是杯水车薪,任何忙都帮不上。
就在这时,裴颂给她发来消息,问她看铺子看得怎么样了。
她回复:【挺好的。】
她只回了三个字,裴颂却像是看出她心情不佳似的,追问她:【心情不好?】
程北茉握着手机,愣了一会。
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回复:【可能有点不适应。你呢,你还好吧?】
PS:【我?】
MOMO:【感觉你今天有点怪。】
PS:【我有话要跟你说,不过不是现在。】
MOMO:【?】
PS:【你给我点时间,我们见面再说。】
有话要说……
还要给他点时间……
程北茉心底有种莫名的情绪涌动着。
这些话要是让陈韵吉看见,没准已经开始尖叫了。
但她使劲摁着,不愿意让它们浮出水面。
这样的把戏,他以前就玩过一次。
她告诉自己,这人是条狗,她要淡定,她要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作者有话说:
裴狗在老婆这里的信用分不多了。感谢在2023-01-03 23:15:04~2023-01-04 20:08: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半颗蜜糖、lu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晚上, 程北茉摊开练习册,很难得的,做到第二道题就扔下了笔。
她有一项陈韵吉觉得“不是人”的能力, 就算外界干扰再多,她也能面不改色地把手里的题算下去。
可是此刻,她无法忽略耳际的声音。
程勇和方丽珍在主卧小声商量。
他们特意压低了声音, 程北茉也戴着耳机, 可她的注意力还是被吸引去了。
也不知他们商量出了什么结果。
原来以前不是她定力太强,而是干扰还不够。
家里的变动, 还有裴颂没说完的话,都让她心烦意乱。
她盯着窗外黑乎乎的一片,对面楼上零散的灯光就像是夜晚的补丁。
直到歌单里的歌播放完了, 直到耳机里没声音了, 她都没察觉。
正发呆, 玻璃上闪过一道人影, 程北茉扭头,看见程勇站在她房间门口。
她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摘下耳机问:“爸?有事吗?”
程勇笑笑:“没什么事, 就是来看看你做作业。”
程勇又走进来,坐在床边,沉默地盯着程北茉的笔尖。
平时这个时候,程勇和方丽珍都是不在家的。
她一个人在家,可以把脚翘上桌子, 以很不优雅的姿势写作业,也可以跟着耳机毫无顾忌地哼歌。
总之, 她不大适应这样沉甸甸的注视。
她本来就做不下去题, 程勇在旁边坐着, 她只能硬着头皮装模作样地演算。
写了一堆自己都看不懂的东西后,程北茉终于忍不住搁下笔:“爸,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程勇调整了下坐姿,小心翼翼地问:“茉茉,你觉得今天那个门面怎么样?”
程北茉想了想:“挺好的。”
程勇没说话,沉默了片刻后,他问:“茉茉,你是不是,心情不大好?”
今天一共有两个男人看出她心情不好,一个是裴颂,一个是爸爸。
她觉得她的掩饰功力挺好的,到底是怎么被看穿的?
程北茉咬了咬嘴皮:“也没有,就是感觉在这边什么都习惯了。”
“确实,咱们家在这边不少年头了,割舍不下是正常的。”程勇的手掌在大腿上搓了搓。
说完,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会,程勇才又开口:“就是委屈你了,要是店搬去那边,以后回来吃饭都是一个问题。”
亲戚邻居都说,茉茉是好孩子,省心。
可省心从来都不是对一个孩子的夸赞。要有多懂事,吞下多少委屈,才能被称为“省心”。
程勇一直对程北茉心怀愧疚。
程北茉倒是一副没什么所谓的样子:“没关系,我可以在学校食堂吃完再回来,我们食堂的饭挺好的。”
“是,是……”程勇似乎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委屈你了啊,茉茉。”
“就是你们俩以后得花不少时间在路上,时间久了太辛苦。”
程勇说:“其实挺近的,才三公里,又不是十几公里。”
但到底是没自家楼下方便。
程北茉问:“你们已经决定要换到那边了是吗?”
“这边改造花费确实有点高,而且要是改造,挺长一段时间没法开门做生意。”程勇接着说,“我跟你妈已经看了挺久了,就那家价格合适,位置也不错,春节后咱们这边到期,那边正好能续上,时间也合适。”
程北茉用脚尖在地板上胡乱划拉着。
程勇不大自然地拍拍她的肩,说:“至少不是什么坏事,对不对。”
终于,她有些忍不住情绪,问:“物业和房东为什么这么欺负人?”
“他们也没有欺负我们,就是,就是……”程勇在脑中努力搜刮安慰人的词汇。
程北茉说:“我都听见了,改造的材料和设备都要从他们那里买,还得交押金,验收不过押金还不退,不就是耍流氓么。”
“所以我们还有选择的余地,还能换个地方。”程勇让她不要过于担心,“就算没有换物业这回事,咱们这排门面也快拆迁了,迟早都要换地方的。咱们提前找好了,到时候也就不用愁了。这叫未雨绸缪,咱们还抢先一步了呢。”
一听就是专门安慰她的话。
哪有拆迁只拆这一排门面房的?
骗她也不打个草稿。
第二天,程北茉醒得很早,这一晚她做了很多梦,醒来的一瞬间,却又都不记得了。
她扒开窗帘,外面依旧是一片漆黑,伴随着浓雾,连对面的楼都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