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扑通by秦方好
秦方好  发于:2024年07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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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江的冬天早晨一直都是这样,每天都好像跟前一天没什么区别。
这个世界不会顾及某个人的心情。
无论一天过得好还是糟,地球照样转,太阳照样升起。
程北茉照常洗漱,出门上学。
踏进校门时,她的步伐有点轻飘飘的。
毕竟有个人说,有话要当面跟她讲。
结果,她并没有见到裴颂。
课间她故意在走廊里晃荡,就连陈韵吉和朱倩茹都觉得意外。
毕竟这段时间她一直长在座位上,就连课间也争分夺秒地做题写卷子。
从那天起,程北茉连着好几天都没见过裴颂。
据朱倩茹随口透露,裴颂这几天请假了。
程北茉拿出手机,打开跟裴颂的聊天界面。
本想问问他怎么话说了一半人就不见了,但思考再三,还是什么都没发。
显得她很着急似的。
再碰见裴颂,已经是周五。
活动课的时候,裴颂路过一班教室,程北茉依旧在空荡荡的教室,看到裴颂的身影一闪而过,心脏不听话地加速了。
裴颂从教室前门进来,径直走向程北茉的座位,在她前排坐下,面对着她。
看这架势,是要说了。
程北茉抬头,却对上一双疲惫的眼睛,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布满了红血丝。
她问:“你怎么了?没睡好?”
裴颂揉了揉山根,慵懒地“嗯”了一声。
声音翁翁的,像是感冒了。
程北茉问:“你这几天没来学校,挖煤去了?”
裴颂轻声哼笑了一声。
他没回应程北茉的调侃,而是问:“你那天说去看铺子,看的怎么样?”
“还行。”
“还行……是好还是不好?”
“挺好的,可能是我的生活一直两点一线,已经太久没有改变了,心理上有点难以接受吧。”程北茉想起他落寞的背影,“你怎么这么关心这个事?”
先是不打招呼跑去她家面馆吃饭,现在又这么关注这事。
是要做女婿么。程北茉放肆地想。
想法一出,她又觉得太过放肆了。
裴颂握拳抵在唇边,清了清嗓,说:“还记得我说有话要当面说么。”
程北茉心头一紧,点了点头。
“我要说的这些话,你听了可能会生气,无论你有什么样的情绪,都是合理的。”
程北茉有些困惑。
她看了眼裴颂的表情,好像跟平时有些不一样。
裴颂顿了顿,说:“你们家店那边新换的物业公司,是我爸的公司。”
程北茉愣住了,至少十秒。
她表面上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可是脑袋里像是有什么炸开了一样。
嗡嗡作响。
原本悬着的心,突然开始做自由落体运动,急速下降。
她的大脑已经没法处理这句话的信息。
“你爸……我家……”她嘴唇一开一合,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裴颂去老程家面馆吃饭的那天,原本只是不知道她最近在忙什么,想碰碰运气,没准能在面馆碰见程北茉。
结果没遇见程北茉,付钱的时候,还看到一张物业下发的通知。
一张再普通不过的A4纸,只是落款很熟悉,他定睛一看,确实是裴文远的公司。
裴文远这些年摸爬滚打,到现在,地产、商业和物业都有涉及。在天眼查上找他的名字,名下关联了好多家公司。
具体他在这些公司里担任什么职务,裴颂并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直到程北茉在天台上说出家里的烦恼时,他才意识到,程北茉挖空心思赚钱的罪魁祸首,竟然在他这儿。
程北茉还没缓过神来。
她表情木木的,也不知该说什么,就只能听裴颂说。
“我去找他了,想问问这是怎么回事,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
程北茉问:“这几天你请假,就是为这事?”
裴颂点头:“嗯。”
程北茉看着他。
难怪他那天听说她要去看新铺子时,才会那么落寞。
“第一天没等到他,第二天晚上见着他,他喝了酒,也没问出什么来,第三天再去,人倒是清醒的,什么都没问出来。”他笑了一声,像是自嘲。
不光什么都没问出来,裴文远还跟他大吵一架,差点又动了手。
“对不起。”裴颂喉结滚动,“还是没能改变什么。”
他几乎没跟谁主动道过歉。
在程北茉的认知里,他们俩除了同学关系,在其他任何层面,都是没有关联的。
没想到,他们突然就站在了对立面。
她脑子里突然蹦出古早偶像剧的情节。
霸道总裁的公司要收购平凡女孩家的小村庄,资本和普通人的力量悬殊过大,只有平凡女孩一个人坚守反抗。按照偶像剧的走向,在平凡女孩的坚持下,霸道总裁爱上了她,并最终为她放弃了几百个亿商业计划。
裴颂是不是男主角不知道。
她大概率不是女主角。
因为现实没有做出任何改变。
她跟女主角的共同点只有一个,她们都是平凡女孩。
他们还是要让出自己的小村庄。
程北茉垂着眼说:“没关系。”
裴颂脸上的表情有点复杂。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看着他。
他知道,并不是真的没关系。
她表情黯淡,他看着她垂着的眸子,里面并没有平日里干净的光辉。
他们沉默地面对面,像是隔着一道银河。
过了会,程北茉艰难地挤出一个笑:“没想到你是来跟我说这个的。”
她还以为,她还以为,老天会给她一颗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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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面盛的东西太多太复杂了,她接不住。
“这不是你的错。”程北茉抬头, 平静地说,“本来你可以什么都不说的,但你还是告诉我了, 谢谢你的坦诚。”
这句话在裴颂听来, 有点“划清界限”的意思。
“我接着想办法。”他攥住她的手腕,用了用力, “相信我。”
就像是某种承诺。
程北茉抬头,正好对上他脸颊的旧伤口,已经变淡了。
她知道很多事他们都无能为力, 但他郑重其事说出口的承诺, 让她有点动容。
“我没有怪你。”程北茉说, “你也别冒着受伤的风险去了。”
虽然这是一件需要时间消化的事, 但她真的没有怪他。
因为他们都没法改变很多事。
裴颂显然没想到她会提他受伤的事,他愣了片刻,才迟缓地问:“什么意思?”
程北茉如实说:“其实, 我有天上完课,在京江公馆看到你了。”
“看到什么了?”
“看到你……和你爸爸吵架。”程北茉顿了顿,“你脸上的伤就是这么来的吧?”
“原来你看到了。”裴颂笑了笑,像是自嘲,“所以你才去找张弛的?”
“嗯……”程北茉赶紧说, “跟他见了面,我又有点后悔, 就没问。”
“张弛不知道。”裴颂声音闷闷的, “我是为了不让他跟我妈动手。”
裴文远和赵旻是白手起家的。
在裴颂的记忆中, 父母的角色到小学五六年级的时候才出现。在那之前,他一直和姥姥生活在一起。
一到冬天,姥姥就会告诉他,过年你爸妈就回来了。
那是他一年之中最期待的日子。尽管爸妈回来,就意味着他要离开姥姥家,回他们一家三口的出租屋去住。
那时候他们还没有自己的房子,出租屋也没有暖气,但他们一家三口在小饭桌前裹得严严实实吃年夜饭看春节晚会的场景,他永远也忘不了。
后来,他们熬过了很苦的日子,好像在一夜之间,就什么都有了。
什么都有了,可就在那间窄窄的房子里,好像把他们一辈子的幸福都用光了。
后来,赵旻的身体开始不支持高强度的工作,慢慢的,就变成只有裴文远经常不在家。
初中时,裴颂曾经跟着裴文远参加过一场应酬。
烟雾缭绕,劝酒声和开黄腔在耳边交错着。
裴颂那时候性子就挺冷的。他实在厌恶,厌恶烟味酒味,厌恶那些失态的虚伪的中年男人,便一声不吭,只埋头吃饭。
有个醉醺醺的男人开玩笑,说男人有钱就变坏,然后问裴文远,这两年赚得盆满钵满,弟妹有没有觉得你变了。
那个男人是当时裴文远的上司,裴文远也陪笑,说过两年,争取给你换个弟妹。
一群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在裴颂面前,丝毫没有顾忌。
裴颂当时十三岁,尽管有些话他一知半解,但并不是完全不懂。
直到裴文远的那句话出口。
如果不是那个桌子是大理石台面的,他就掀桌了。
他当时红着眼,质问裴文远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还问他为什么要跟这些人来往。
他的一系列举动,在这一桌成年人眼中,就是无理取闹。
一个笑话而已,只有小孩才会当真。
十三岁的小孩无理取闹的下场,就是挨揍。
或许是为了面子,或许是为了领导的面子,裴文远当众揍了他。
一群醉汉盯着他,看着热闹,说着不痛不痒劝阻的话。
后来他头也不回地跑出了那个高档包厢。
这是一个十三岁小孩能做出的最大反抗。
而裴文远并没有追上来。
程北茉深深地看着他,却不知该怎么安慰。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裴颂的语气并不怎么沉重,他又自嘲似的笑了下,“那时候,他也就是嘴上说说,现在已经不止是说说了。”
程北茉没有问,她当然懂这是什么意思。
“这些年他变得很暴躁,喝多了就在家里发火,每次都冲着我和我妈来。”
程北茉想起张弛说过,裴颂转学就是因为跟他爸大吵一架。
她问:“那你转学,也是因为跟他赌气吗?”
他想了一会,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他赌的不是跟裴文远的那口气,而是想向赵旻证明,远离了裴文远,抛开裴文远口中自己打拼出来的一切,他照样能活下去,而且能活得很好。
戴思那件事,只是个导火索而已。
“我对他失望透顶,他对我也一样。我只是心疼我妈。”裴颂顿了顿,接着说,“她比我受到的伤害要多。”
程北茉沉默地望着他。
“虽然听起来挺荒谬的,我刷信用卡没什么节制,就好像这样就能跟他作对一样。”裴颂说,“有时候也会跟着他,留下点证据,我得为我妈多考虑。”
所以他才去温泉酒店,去KTV。
所以他才总是带着相机。
裴颂说了很多,也有很多没说,但一切都通了。
他为什么转学,为什么去她眼中的“那种地方”,答案都在眼前了。
她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酸涩。
那些被外人猜忌的,揣测的事实,他毫无保留地,全告诉了她一个人。
“会好的,别总苦着张脸。”他伸手,在她脸颊上捏了一下。
“伤口还疼吗?”她问。
“不疼了。”
“你是因为心情不好才剪的头发?”
“嗯。”他问,“好看么?”
程北茉摇了摇头。
裴颂笑了一声。
程北茉说:“别人剪这个发型不好看,你不一样。”
原来摇头是这个意思。
“不过,长出来以后还是别再剪了。”她盯着他说,“还有,以后也别受伤了。”
裴颂愣了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
“放心吧。”
他们之间的隔阂好像是消除了,而且更近了。
程北茉没有继续问,他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这些连张弛都不知道的事。
或许她隐隐约约知道答案,但她不想承认。
跨年当天,程北茉照常去京江公馆上课。
她还挺期待这一天的。
她和Amy约定好,工资每月一结。
今天是她第一次拿到工资的日子。
她是高中生,价格自然要不上去,只有一小时六十的价格。
一个月下来,Amy答应四舍五入,付她五百块。
虽然不多,但起码足够她一段时间的零花钱。
学校要交什么费用,她也不用再跟父母要了。
她按约定好的时间到京江公馆,门卫已经认识她了,但仍然要重复每次访客到来的繁琐登记步骤。
登记完,门卫给Amy家打电话确认时,说了几句话后,从岗亭里出来,告诉她不能进去。
门卫说:“不好意思,业主说没有预约,我们不能放行。”
程北茉有点懵:“怎么可能呢?我们提前约好的。”
“要不你试着联系她一下?”门卫也有点无奈。
出于人之常情,门卫知道程北茉并不是什么不速之客,但他在他的岗位上,只能把她拦在门外。
程北茉掏出手机,给Amy打语音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被删除好友了。
打电话,无人接听。
她在京江公馆门口呆了将近半个小时,终于认清一个事实,她这些天,大概是白忙活了。
程北茉一个人沿着那条路走了很久。
三点的时候,裴颂给她发了个消息,问她能不能准时下课,其他四个人已经出发去江边了。
见她不回复,几分钟后,他又发来一条:【人呢?】
她没心情回,看了一眼就把手机揣进口袋。
然后裴颂的电话就过来了。
程北茉盯着屏幕,看他一直不挂断,便接起来:“喂?”
裴颂问:“怎么不回消息?”
“没看到。”
“躲我?”
那天活动课后,她和裴颂话是说开了,但在她看来,好像还是有别扭的气氛存在。
而裴颂,又做回了他的拽王,就像是那天的对话没有发生过一样。
程北茉的语气并不怎么客气,反问回去:“监视我?”
看她还有精力怼人,裴颂的语气倒是松了:“紧急联系人,自然要有紧急联系人的样子。”
程北茉说:“紧急联系人也应该知道,上课时间是没法回复消息的。”
裴颂没搭茬,问她:“你那边怎么有车声?”
她在马路边,车流声是盖不住的。
她没讲话,裴颂接着问:“你没在上课?”
纠结了一会,她才慢吞吞地说,今天的课取消了。
她本来不想说的,可毕竟心里委屈。
他早就提醒过她,不要被骗,要注意辨别。
她不知道见了面裴颂会不会劈头盖脸地教训她“我早就说过”。
过了十几分钟,裴颂赶到了。
见了面,他什么都没说。
程北茉看了他一眼。
他平时嘴是挺不饶人的,但其实挺会照顾人的,知道分寸,就像现在,他就没说什么风凉话。
裴颂:“我不给你打电话,你就打算这么游荡到晚上?当自己是孤魂野鬼呢?”
程北茉:“……”
是她高估他这个混蛋了。
裴颂问:“哪一户?”
“什么啊?”
“你做家教的那家,不是在京江公馆么,哪一栋,哪一户?”
程北茉如实报了楼栋号。
裴颂默默记下,拉着她就要往回走。
“干嘛去?”
“讨你的拖欠工资去。”
程北茉惊诧:“就这么去?”
“那还要怎样?”
“可是你也进不去她家……”
裴颂停下,把手机磕在下巴上,想了一会。
片刻后,他朝她摊开手心:“手机拿来。”
程北茉把手机递给他,顺便提醒:“她已经把我删了。”
“有手机号吗?”
程北茉点点头,从通讯录里找到一个号码。
裴颂用自己的手机输入那个号码,拨出了电话。
等了几秒,那边好像有人接了。
程北茉想凑上去听,裴颂却示意他等着,他握着电话走远。
程北茉也不好跟上去,只能盯着他的背影。
他一只手抄口袋,还是那股漫不经心的慵懒劲儿。
也不知说了些什么,过了好几分钟,他才慢慢走过来。
“怎么说这么久?”
裴颂把手机还给她,捎带着开玩笑的语气:“没办法,本人在哪儿都招人待见。”
“她都说什么了?”
裴颂却像卖关子似的,跟她说,先等会。
过了会,程北茉微信上显示有好友申请。
她点开一看,是Amy。
裴颂冲她扬了扬下巴:“加。”
她把Amy加了回来,Amy发来一笔转账,附言:家教课时费。
程北茉脸上欣喜的表情慢慢展开:“这怎么回事?你怎么跟她说的?”
裴颂说无奈道:“先把转账点了啊。”
钱来了不赚,在那儿傻乐什么呢?
程北茉赶紧点了收款,然后眼巴巴地盯着他,接着等答案。
裴颂幽幽地看着她:“我说,我是你男朋友,要是不给的话,有她好看的。”
程北茉咽了下口水。
这、这么说的吗?
说完裴颂转身就往前走。
程北茉快走几步跟上,小心翼翼地试探:“你真这么说的?”
裴颂勾了勾唇角:“怎么可能,我说她要是不给钱,我就报警。”
……他妈的。他上辈子可能真的是条狗。
时间接近六点,陈韵吉发来消息问她上课结束了没,让她赶紧去江边。
阿吉:【人特别多,你快点来,张弛正打算问大帅比。】
MOMO:【不用问了,我们俩在一起。】
阿吉:【噫……怎么有种奇怪的酸臭味……】
MOMO:【……】
她把手机揣进口袋,问:“你要去江边看烟火吗?”
“刚看微博上有人发,那边人已经很多了。”裴颂斜了她一眼,“你确定要去凑这个热闹?”
她点点头:“我得去和陈韵吉汇合,陈韵吉家里人不让她单独和杜杨一起玩。”
“为什么?”
“担心早恋。”程北茉简短地说,“所以结束后我得跟她一起回家。”
听到“早恋”两个字,裴颂无声地笑了笑。
“行,那走吧。”
到了江边,人确实很多,都是来看烟火的。
有不少人都拿着气球和花。
裴颂和程北茉本来要去找陈韵吉他们,但人实在太多,他们根本挤不过去。
程北茉给陈韵吉打了个电话,约好结束后一起回去。
他们走远了一些,到了附近一个小公园,地势高,而且人少。
裴颂带着她到公园的亭子里,从这里正好能看到一点江边的风景。
虽然看不全,但至少没那么挤。
烟火表演还没开始,远处有人开始起哄欢呼。
程北茉期待满满地伸长脖子看过去。
只听身侧人冷冷提醒道:“八点才开始,又不是声控的,凑什么热闹。”
程北茉翻了个白眼。
裴颂拿出相机,他今天出来得急,没拿单反,只有平时随身带着的卡片机。
程北茉阴阳怪气呛他:“时间还没到,有什么好拍的。”
裴颂低头捣鼓相机:“拍你啊。”
以德报怨,很好。
现在换成她没理了。
程北茉努力把心跳咽下去,不动声色地问:“你不是不拍人吗?”
“为你破个例。”裴颂低头调整相机,“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跟陈韵吉她们在一起拍照时,程北茉尚且还能配合她们装可爱搞怪,但面对裴颂的镜头,程北茉像是什么都不会的木偶。
裴颂飞了个眼神过来:“你是AI吗?表情自然点。”
程北茉一竖眉一瞪眼,心想这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凶。
她冷着脸的时候,裴颂反而猛拍了几张。
嗯,她还是适合酷酷的表情。
烟火表演开始时,程北茉忍不住去看。
裴颂抓拍了几张她看烟火的侧脸。她的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清冷的长相和热闹有种反差感,干净的瞳仁里还盛着绚烂。
烟火表演持续了一个小时,据说十二点还有。
中间空白的两个多小时,没有人离开,依旧是人挤人。
或许大家都是害怕孤独的,能和陌生人度过这一年的最后几小时,也算是一段难忘的回忆。
看陈韵吉发来的照片,她和朱倩茹头上戴着闪光发卡,她们还给杜杨和张弛戴上了兔子耳朵,四个人,乐得像傻缺。
裴颂手抄口袋,望着远方,突然说:“新年要来了。”
程北茉点点头:“是啊。”
“今年过得怎么样?”
程北茉认真想了想。
在裴颂转来之前,好像并没有什么波澜。
“每年都像打游戏过关卡,今年后半段,关卡不太好过了。”
裴颂:“今年马上要过去了,要不要把没做的任务做了?”
程北茉没太听懂:“什么意思?”
还有不到二十分钟就十二点了。
这么几分钟,能干啥?
“不是说要谢个大的么。”裴颂瞥她一眼,“攒了这么多,要不,清清帐?”
程北茉心想,就五百块,随他支配吧。
“要怎么清?”
“拥抱一下吧。”
“什么?”
裴颂心说这人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听力就不大好了。
他俯身在她耳边,用只有她一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拥抱一下。”
她的耳朵像是被什么烫了一样。
“干、干嘛?”
裴颂坦荡地说:“不是说是朋友么,拥抱一下,友情万岁。”
零点,烟火准时绽放在空中。
空气中回荡着各种“新年快乐”,肆意而张扬。
程北茉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年。
远处的烟火绽放,他望向天空,烟火的光亮映出他的侧脸,挺拔的鼻梁,流畅的线条。
那一刻,他好像比烟火还要耀眼。
下一秒,她周身就变成了热的。
“新年快乐。”裴颂轻轻环住她,“今年这关结束了,所有伤害都归零了。”
那一瞬间,世界的声音都好像被收束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她轻声说:“还有下一关呢。”
“下一关有大佬带你,你怕什么?”
她仰头看了他一眼,从她的视角,正好能看见他锋利的下颌线。
确实是张360度无死角的俊脸。
烟火声砰砰的,很吵,好像都遮不住她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作者有话说:
裴狗表面:友情的拥抱。
裴狗心里:和老婆贴贴了!
-感谢在2023-01-05 23:59:50~2023-01-06 23:56: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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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烟火后, 他们六个人用了半个小时才成功见面。
人实在太多,就算程北茉和陈韵吉一直开着语音说明位置,还是只能随着人潮中打转。
程北茉的注意力在手机上, 周围人声沸腾,她要注意力很集中才能听清陈韵吉在说什么。
裴颂就是她的眼睛。
他在她身后,双手搭在她的肩上, 用自己的身体过滤掉了一部分拥挤, 也能在她偏航的时候及时调整方向。
程北茉僵直着后背,一时间, 耳边陈韵吉的声音在逐渐减小,她只顾着“嗯嗯”地应答。
陈韵吉仿佛在跟个木头交流,气得直喊:“我问你有没有看到一个拿了好多卡通气球的人?你‘嗯’什么‘嗯’啊!”
程北茉开着公放, 陈韵吉这一嗓子喊出来, 不光惊醒了程北茉, 还吓到了她身边的路人。一时间, 程北茉和裴颂周围方圆一米都空出来了。
“茉茉?”陈韵吉不满地瞎嚷嚷,“是信号不好还是你耳朵不好?”
这哪儿是信号和耳朵的事,要是没有裴颂在身后, 她早就跟他们汇合了。
程北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集中不了注意力,这明明是她最擅长的事。
都怪那个“友情的拥抱”。
就在刚才,他们的心贴得那么近,不知他有没有感觉到她擂鼓一般扑通跳动的心?
六个人见面时,已经接近凌晨一点了。
程北茉和裴颂朝那四个人走过去时, 正好背光走在路灯的光晕里,两个气质清冷的轮廓清晰可见。好看的人, 就连影子都是好看的。
张弛看得出神, 忍不住感叹了句:“真他妈般配啊。”
他们错过了末班公交。在所有路人都在寒风中排队打车的时候, 张弛大手一挥,再度加码,叫了辆迈巴赫商务。
于是,他们几个高中生,在众人的注视下,先后上了这辆迈巴赫。
只有陈韵吉还在大咧咧地说:“咱们人多,叫辆依维柯就是宽敞!”
张弛说:“谁说这是依维柯?这明明是五菱。”
张弛负责跟司机沟通,定好路线,绕一圈,把他们所有人沿路放下。
出发后,陈韵吉直呼遗憾:“我们都没能在一块跨年。”
程北茉说:“都在江边,也算是一起跨年了。”
“你好冷酷,好无情。”陈韵吉撇了撇嘴,“你们刚才在哪儿?”
程北茉:“马路对面的小公园。”
“那么远?能看到烟花吗?”
“只能看到一部分。”
“你们那边一团黑,估计什么都看不见。”朱倩茹加入对话,语气里带着点遗憾,“刚才倒计时的时候,身边有不少情侣接吻呢,可壮观了,我们只能尴尬地抬头看天空。”
张弛斜她一眼:“你也想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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