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他这么说的时候,就是他准备动手的宣告。
它长辈不计小孩儿过,之后再找他算账!
骨环悻悻然飘到湘妃篁苑的别处去,消化神气。
好像有蚂蚁爬遍全身,又热又酥痒。
织愉唇间无意识溢出低吟,悠悠转醒,又陷入另一种迷蒙混沌。
她身体酸软,控制不住地夹紧双腿,拉扯衣襟。
空气中有陌生的药香,映入眼帘的屋内陈设亦是全然陌生。
帘幔在夜色中浮动,水声好似自远方传来,撩拨神经。
织愉摇摇晃晃地坐起身,靠着床头缓了缓,从储物戒里拿出白玉瓶。
她打开瓶口,轻嗅其中龙角粉散发出的澎湃神气以缓解。
但今日不知怎么回事,龙角粉根本无法像往常那般强势地镇压囚龙之毒,反倒使得她体内毒性更加激烈。
织愉手指轻颤,几乎要握不住手中玉瓶,体内高涨的渴望在叫嚣:不够,不够!
本能在指引她,门外有某种东西,比瓶中龙角粉更能满足她。
织愉抬眸望向门外。
门外白蒙蒙,犹在大梦中。
她想看一眼,就一眼……
织愉握紧玉瓶,跌跌撞撞寻着那股莫名吸引,推开房门。
夜色里,云雾缭绕,雅苑清幽。
月下院中,花石铺路。路旁石笼内烛火摇晃,恍若人间仙境。
她出现幻觉了?怎么会到这种地方?这是哪儿?
织愉一边疑惑,一边难以自制地在云雾中寻着那缕牵引她的诱惑而行。
好似离得越来越近了,她身体也越发酥软。脑中有道声音在不断催促她:靠近些、再靠近些。
织愉本能想要遵从,理智上感到恐惧。
她踉跄几步,无力地跌坐在路旁花草间,连忙再度拿出以神气压制。
神气冲脑,织愉一阵晕眩,眼前世界也变得迷幻。
甚至让她分不清今夕何夕、身处何处,又是为何来到这儿。
有水声仿佛从尘世外传来。
吸引着她的东西在向她靠近。
织愉晕晕沉沉地转眸,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云雾里走来。
是梦吗?
他披散的长发还滴着水,点点滴滴洇湿他身上单薄的锦袍。仿佛是刚从水中出来,还没来得及拭去水汽。
她看清了他的脸,与她记忆中的人毫无差别。
可她记得,他现在总是戴着兽面,穿着战甲。
……他会穿战甲吗?
织愉突然又有些不确定,记忆与思绪全部乱了。
情火难耐的煎熬,让她没有能力去思考。
所有思维,都逐渐被令人羞赧的渴望占据。
织愉合上双眼,轻哼一声,手抚开衣襟又立刻停住,狠咬舌尖。
她让痛意使自己保持清醒,用仅存的理智狠下心来,将玉瓶放到唇边,仰头欲直接吞下龙角粉以压制。
她想,可能真是上次神志不清时吃了龙角粉。以至于这次发作得猛烈又奇怪,单是嗅神气已经无法克制。
然而在龙角粉即将落入口中的刹那,微凉的手握住了她的手,将玉瓶拿开。
织愉连忙双手握紧玉瓶,警惕地望向来人。
来人在她身旁俯身注视她,近在咫尺的面容清逸殊绝,举世无双。
他身上散发的气息,馥郁而惑人,如同某种异香。
让她好想,好想……
织愉主动靠近他,眼眸迷蒙。
但是——这人肯定不是他!
织愉用力抢回龙角粉藏于储物戒中,意图再度狠咬舌尖保持清醒。
但未能咬下去,他微凉的手便捏住她的下颚,迫使她张开嘴不得咬她自己。
她檀口微张,舌尖上已渗出点点猩红。
他眉轻蹙:“你做什么?”
声音也和他一样。
是他吗?
可是……
“他的手总是暖的。”
织愉喃喃,困惑得如同找不到方向的鸟儿。
谢无镜捏住她的下颚的手旋即松开。
织愉觉得下颚有点疼,委屈得想摸摸。但身体却是忍不住地往他身上靠,手也忍不住地往他身上摸。
理智与防备在被蚕食,她盯着他,开始觉得他就是他,就是她想的人。
“谢无镜,帮帮我……”
织愉双眸迷离,一手拉起裙摆,一手拉扯他的袍角,越发委屈,“帮帮我,帮帮我……谢无镜……”
谢无镜直起身避开她的触碰:“将你的龙角粉拿出来,不要往嘴里倒,用手指沾取些许即可。”
直接倒进口中,她的身体无法承受神力,会爆裂而亡。
织愉这会儿哪还顾得上什么龙角粉。
有他在,她为什么还要吃龙角粉的苦!
织愉什么都抛之脑后,骄横地拉扯他:“我不要,我要你帮我!谢无镜,谢无镜……”
她如以往那般,难受了、不高兴了,就会一直唤他的名。总是要等到他为她解决,她才会稍稍安静下来,倚着他休息。
但此刻,谢无镜只是静静地注视她,巍然不动。
他不来就她,她就去找他。
织愉跌跌撞撞站起来扑向他,钻进他怀中紧紧抱住他的腰,在他怀中像猫似的轻蹭。
她习惯性地还指望他用仙气压制她体内的毒。可越是贴着他,她的理智越是被消磨殆尽。
直到她彻底失去思考能力,胡乱拉扯他的衣袍,亲吻他身上她能够得到得地方。
温热唇齿吻到他的心口,谢无镜垂下的手攥紧了下。随后抬手,一手将她钳制在怀中,一手从她储物戒里取出玉瓶。
单指挑开玉瓶,他用指腹沾取些许,探入在完全丧失理智、难受得直哭的她口中。
指尖抵上舌尖,龙灵化开,滑入喉肠。强劲的神力,让她依偎着他不住地抽泣。
她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用力得指甲几乎要刺进他的后腰。
他没有阻止,将玉瓶放回她储物戒中。
身体有些紧绷,但不是因为痛,是他还没有渡过繁衍期。
“谢无镜,谢无镜……”
她无意识地唤着他的名,腿软得顺着他的身体往下滑。
谢无镜将她抱起,往房中走去。
她双手攀着他,脸埋在他颈间蹭,不断地动来动去,带着哭腔道:“谢无镜,好难受……”
“过会儿就好。”
“帮我,谢无镜……”
“过会儿就好。”
谢无镜将她放在床上,扶她躺下。
“帮我!”
她紧紧搂着他,语气不耐,像因生病不适而发脾气的孩子。
谢无镜扶在她背后的手顿了顿,终是一手环着她的腰,一手轻拍她的背。
就像从前他安抚她的那样。
织愉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依靠在他怀里。
谢无镜的身体反倒越发紧绷,侧身避开被她压住的地方。
他双目轻阖,默念神道净心咒,却还是眼睫微颤。
片刻后,谢无镜放她躺下。
织愉却仍旧紧抱着他,还想拉他和她一起睡下。
不适渐渐退却,令她安心的安抚让她贪恋。
她还在梦里,不愿放手。
睁开迷蒙的眼,像从前那样望着他,等他说,他会去哪儿。
谢无镜沉默须臾,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睡吧。”
织愉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怀中闭上眼。
如同寻到了归处,久违地沉沉好眠。
谢无镜一手搭在她背上,一手抚她的长发。
动作很轻,一如从前。
作者有话要说:
《道渡鬼魅》这本话本其实有隐藏含义。
一个是文里提到的故事情节其实是在隐喻谢无镜(织愉陷害他、捅他刀,他最终还是会将她抱入怀中说“不怨”)
还有其他含义在后面的剧情里会揭晓~
(小声说,其实文里提到的很多织愉看的话本都是有隐藏含义的,后面会提到的~)
他静静地陪了她很久,直到天色将明时离去。
织愉醒来时分不清今夕何夕,也有一瞬分不清那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但抬眸所见仍是仙府卧房里熟悉的床帘。坐起身,还能看到她只看了开头的话本被随意丢在床尾。
空气中浮动着安神香与花香,再无旁人气息。
这一切都在告诉她,是她凌晨囚龙毒发,出现了幻觉。
她坐在床上发了很久的呆。
直至天光大亮,香梅敲门而入,她才准备起身洗漱。
却见香梅竟是空手而来。
香梅瞧见她,一脸松了口气的样子,“夫人,您终于醒了。昨日您睡了一整日。”
织愉:“昨日?”
昨日她哪有睡,她去接魔太祖了呀。
香梅铭记她先前下令不许旁人擅自入院,以为她是要责备,欠身认错。
“昨日十五。往常夫人十五虽总是一人呆着,但该吃的饭还是会吃。可昨日夫人到了午时过后也没半点动静,故我擅自入院查看,请夫人责罚。”
织愉还有点稀里糊涂,“今日是十六日?”
香梅点头。
织愉愣了愣,拿起床尾的《道渡鬼魅》,发现书被撕了几页。
她倏然明白了什么。但终究故作无事地将书收起,命香梅去为她备水洗漱。
香梅应声告退。
织愉想了想,在香梅退下前还是假意严厉地告诫:“擅自入无尘院之事,没有下次。”
香梅应下。
但看香梅那浑不在意的神情,织愉觉得她现在和自己一样都是滚刀肉。
表面上应了,但心里都是“大不了弄死我,反正都这样了”的态度。
织愉面上严肃,心中感叹:
好!不愧是戏份能持续到现在的香梅。
按照香梅这活法,没准儿命比她还长嘞。
待香梅退下,织愉轻快地跳下床,挑选衣裙,梳妆。
虽然睡太久,导致她有点腰酸背痛。
但是她很久没有睡得这么香了,精神倒是难得清明,没有像以前整天犯困。
她乐呵呵地选了套盈盈色燕南归的大袖春裙,裙上暗绣银丝,浮动间流光如星。
梳好发髻,配的是一套杏花珍珠月环的首饰,很是明丽娇艳。
或许是因为天渐暖,或许是春日生机勃勃。
织愉心情也很好,梳妆打扮好,便去院中菩提树下坐着,一边吃酸梅杏饼,一边看话本。
她怕鬼,《道渡鬼魅》她是不敢看了。转而选了本叫《为南柯》的话本。
讲的是主角是棵松树化作的妖怪。他许是化形时遭了雷劫,神志不清,以为自己有个亡妻。为积攒功德复活亡妻,入世到处救人的奇幻故事。
他不存在的亡妻便若南柯一梦,从始至终都只活在他的想象里,故书名是《为南柯》。
她看得津津有味。
魔太祖从屋里出来了,她也毫无察觉。
余光瞥见他时,织愉吓了一跳。
她暗含不满地扫他一眼,“太祖有什么事吗?”
真是难得,他会主动从房里出来。
魔太祖在菩提树下落座,没有回答。静静调息。
织愉了然:他没事,他就是出来吸收晨时的天地灵气修炼。
不过……他现在竟然能吸纳灵气修炼了!
看来他的关不是白闭的。
按照这个速度,很快他就能卷土重来,开始以杀为道,大开杀戒了。
织愉默默将杏饼往他那边推了推,对他友好地笑了笑。
让他放过她是不可能的,剧情彻底歪了他俩都得完蛋。
但现在稍微示好,没准儿能让他折磨她的时候轻一点。
魔太祖闭目养神,好似没留意到她的杏饼。
织愉怏怏,继续看话本。
春日晨风轻抚,融暖宜人。
织愉忍不住又偷瞥他一眼。心想若能将他脸上面具摘下,此时此刻,就仿佛回到过去一样了——她看话本,他静坐一旁。
永别之时将近,一点都不怀念过去、不为此感到惆怅,是不可能的。
好歹他也是她此生唯一的……至交。
织愉又把杏饼往他那边推了推。
他仍没有回应。
她干脆拿了块杏饼递到他唇边。
他方睁开眼,看她。
若是从前,他定是直接张口就着她的手吃了。
但现在,他可能会要么不吃,要么接过去。
织愉这般胡思乱想,走了会儿神,回过神来时,竟见他张口咬了口杏饼。
她诧异地瞪圆眼睛。
下一瞬,他从她手中拿走杏饼,慢条斯理地吃起来。动作自然得仿佛是她大惊小怪。
织愉扬起嘴角,试探地一直盯着他,待他吃完一块杏饼,又递一块。
她拿出的杏饼不多,只有六块。
她自己吃了一块,剩下的全喂给他了。
织愉看着空了盘子,毫不掩饰自己新奇的表情。
就像是养了只猫,一直不吃东西。
但今天,他吃了!
魔太祖老神在在,好似是她少见多怪。
但叫嚷不断的骨环,也在表示它对他今日举措的不理解。
昨天它都给他看了那本《道渡鬼魅》的话本了,他看完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他难道就没有从中领悟到哪怕一丝警示吗!
骨环不理解,但也只是乱叫几句。
毕竟有时候他看上去在对她心软,但另有谋算也不是不可能。
织愉收起杏饼小碟,正想问他“还吃吗”?
忽见他目光望向院外。
织愉顺着望过去,什么也没看见。
但凝神感受,是香梅来了。
来人了他怎么不自觉点躲起来!
“太祖,冒犯了。”
织愉连忙拉起他往屋里跑,把他推回屋内,将门关上。
紧跟着身后响起香梅的声音:“夫人,你站在那儿做什么?”
织愉下意识心头一跳,竟有点偷情般的心虚。
“我不是叫你没有允许,不得——”
织愉佯怒训斥,回头瞧见香梅并没有进院,只是站在院门口,又把话咽回肚子里。
好,香梅学会钻空子了。
织愉抿了抿唇:“我随便转转,也要向你报备吗?”
香梅一怔,自觉多管闲事的毛病又犯了,认错:“早膳准备好了,夫人要用吗?”
织愉点头。魔太祖方才吃了杏饼,就不需要吃早膳了。她叫上香梅去膳房。
到膳房,香梅在一旁候着。
织愉问她这两日城中有没有什么消息,尤其是还住在城主府的洪王一家那边的动向。
香梅汇报:“四海国的魔族已经在着手将困于城中的修士都放出来。灵云界因此有些动荡。”
“有些人赞同夫人向魔族投降以保全大局。有些人则不愿投降,认为夫人是叛徒,极端者甚至扬言要取夫人性命。”
“不过桑泽城有柳城主和魔军驻守,又有天命盟的护天者们在此,目前还没人敢作乱,那些人多半也不敢来。”
“南海国主那边,没什么事。”
只是钟隐自从南海国归来,就变得沉默阴郁。
那样一个从前恨不得每天在夫人面前转悠的人,这么多天也不来看夫人一眼,这让香梅觉得十分反常。
这些她没有汇报。
放到从前,是因为不希望夫人与他有太多来往。
如今,她只是不希望夫人因为那些烦心事不开心。
织愉专心吃饭,听了个七七八八,时不时应两句。
香梅思索片刻,又道:“柳城主来探望过,请夫人若有空,去和他喝酒。”
织愉嘴角抽了抽。
她早就说过她讨厌酒味。他要找她喝酒也就算了,她主动去,这不纯纯自虐嘛?
鬼才去。
她就当没听见,吃完放下碗筷,站起来活动活动,回院里看话本,看累了就回房休息。
那叫个舒坦。
只是舒坦持续到子夜,她叫香梅给她送碗面做夜宵时,从面底发现一张纸:
[有毒]
织愉:……
还好她吃面习惯先拌一拌,一口都没吃呢。
她放下面,兴冲冲地跑去敲隔壁门,“天谕找我了。”
门应声而开。
织愉步入屋内,门又自己关上。
夜深寂静,夜色秾暗。
屋内点了烛火,但她走动间,轻晃的烛光莫名为这安静的夜增添几分暗昧。
织愉瞥见墙上倒映出的自己的影子,腰身毕现。垂眸看自己只穿了贴身的杏色寝衣,内里桃花小衣依稀可见,愣了下。
她习惯于在谢无镜面前不避讳。忘了这么穿,在如今身份是世外高人的他面前,是很不得体的了。
她没东西可遮掩,只得拢拢衣襟,双臂遮于胸前,走进内间。
魔太祖正在内间打坐,周身尚未平息的躁动灵气表明他方才正在修炼。
织愉在桌边坐下,与他保持适当距离。
但朦胧的夜,恰到好处的距离,没能模糊她婀娜的身姿,反倒更添几分惑人。
她凝望他的表情,在昏暗光线里,仿佛成了某种欲拒还迎的邀请。
“他娘的,她又在勾引你。”
骨环骂骂咧咧。
刚说一句,就被魔太祖刚修炼的灵法封住了魔族魂灵。
魔太祖睁开眼。
织愉随即拿出纸。
此纸不染污尘,崭新如初,上面还写着[有毒]二字。
魔太祖示意她回复。
织愉在纸上落笔,未写完一字。
纸上字便变化:
[我是说,洪王一家身上有毒。]
织愉神色一凛:[有何目的,直说。]
魔太祖扫了眼她微蹙的眉,走到她身旁坐下,看她写。
织愉很自然地将纸往他的方向推去一半,身体倾向他,与他同看。
他没有避开,任她头快要靠到他身上,垂眸看纸。
纸上浮现出字,天谕回:
[他们是你救的吗?先前你答应与我合作杀魔太祖,暗地里却背叛我们的盟约?]
织愉怔了下,向魔太祖解释:“我先前答应它,是为了拖延时间,寻找时机救人。幸好洪王一家有你这位故交,便用不到我救了。”
虽不知他是怎么知道洪王一家被抓,并将他们救出的。
但织愉认为,他既然有他掌握信息的手段,应该也能清楚她那时候并没有对他有什么动作吧。
她偷瞄魔太祖。
他戴着兽面,看不清表情。
真想把他的兽面摘下来扔掉。
织愉腹诽,不爽地回:[威胁,也能算是盟约?]
天谕:[没错,是威胁。所以南海国主一家的命,也不能威胁你,是吗?
那你自己的命,你在乎吗?]
她的命她自己都管不了,它又能怎样。
织愉满不在乎,但装作害怕:[什么意思?]
天谕:[灵云界如今可是有不少人想取夫人性命,倘若我愿助他们一臂之力,夫人不死也得半残。
毕竟千防万防,也防不住身边潜藏着无时无刻都想要害你的人。
谢无镜就是这样被谋害抽去仙骨的。
这点,你最清楚,不是吗?]
织愉想骂脏话。
若不是确定天谕不可能在魔太祖眼皮子底下作祟,她都要怀疑天谕现在正趴在房顶上偷看他们了。
怎么专门哪壶不开提哪壶,狂踩他雷点。
织愉头埋得低低的,没法儿解释,尴尬地回:[你到底想怎样?]
[我知道,他现在秘密出关,与你在一起。
你又勾搭上他了是吗?
但是没用,你害死谢无镜的事迹人尽皆知。
倘若我告知魔族,魔太祖为你出关,魔族必会为了他而不顾一切追杀你。
届时灵云界与魔界一同豁出性命杀你,神仙也救不了你!]
恐吓完织愉,它终于说出它的要求:
[既然你与他如今关系匪浅,那就更好下手了。
五天内,杀了魔太祖。
五天事办不成,死亡会是你唯一的结局。]
织愉瞥了眼身边的魔太祖,抿了抿唇,写:
[好,我答应你。]
这感觉有点奇妙。
当着他的面,与人合谋要杀他。
天谕:[别想耍花招。]
这五个字显现一瞬,旋即纸张爆燃。
魔太祖在火焰喷出的刹那,将纸扔远。
做了那么多对他的亏心事,织愉有点心虚。她清清嗓子,“现在天谕已经上钩,误认为你就是真正的魔太祖,我们什么时候进行下一步计划?”
魔太祖注视着纸张燃烧:“你认为呢?”
织愉摸不透他的想法。
他现在是不是回想起与她的仇恨,不高兴了?
不过就算他不高兴她又能怎么办?
她总不可能让自己也跟着不高兴。
她就当无事发生,顺着自己心意道:“三月十九那日,我假死在你手中,如何?”
三月十九,是她的生辰。
魔太祖静默片刻,回眸看她:“好。”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话本故事情节的隐藏含义,其实更偏向于和主线有关的延伸剧情,类似小彩蛋性质,后面会提到这些代表什么的。
感兴趣的宝贝可以留意下,稍微有个印象,不用费心研究~
未能与他共度生辰、同赏烟花,织愉是有些耿耿于怀的。
倘若十七岁那年没有约好,她就不会在意了。
偏偏约好了,却没能如愿。他反倒在那一个月下落不明,这让她始终觉得,是不是她的生辰不吉利?
为何九岁生辰后,母妃死了。
为何十八岁生辰,他不见了。
但她又是有些不愿相信的。
譬如从今年三月起,她就觉得自己开始有好运了。
先是洪王一家被救回,再是机缘巧合,本该闭关的他来到她身边。
如今若能了却去年未完成的约定,她会觉得:
她的生辰很好,从前那些事通通是巧合。
织愉欣喜地对魔太祖行礼,半带调笑:“那就麻烦太祖十九日好生打扮一番,同我外出共游,吟风赏月。”
魔太祖竟没有疑问地应下:“嗯。”
织愉笑得眸如弯月,眼瞳倒映着摇动的火光,仿佛有日曜星光从其中漫出。
走出魔太祖房中时,她连脚步都是雀跃的。
她唤香梅去做早膳时,特意将香梅叫到一旁,让香梅去准备烟花,十九日亥时初她要看。
织愉笑盈盈道:“要很多很多烟花,最好是到时候我无论走到哪儿,都能看到。”
幼时,母妃为她准备的生辰盛会便是如此。
九岁前,每年三月十九日那晚的宫里,就连冷宫都能瞧见烟花。
宫中原本是不允许如此肆意燃放烟花的,唯有每逢大宴才许在特定的地方燃放助兴。
父皇叫母妃收敛。
但母妃只是冷淡道:“我要的,你给不了。烟花,是你为数不多能给的东西”
便是从那以后,父皇默许了每年她的生辰大摆宫宴,办得比太子还要铺张无度。
任朝臣弹劾,父皇都会一人抗下。
直到母妃去世,她的生辰就再也没有烟花了。
织愉还记得,那年她哭着和谢无镜说她以前生辰,烟花会有多么浩大时。
其实她心里因为多年没拥有过那样的烟花盛会,有一点点心虚。但仍赌气地想:
如果她还是公主,母妃还在,她一定让谢无镜亲眼看看,什么叫属于她生辰的烟花!
十八岁那年,约好的是谢无镜给她满城烟花。
如今时局不同,他不会再给。
但她可以自己给自己一场盛会,再顺便让他看看,她可没有撒谎。
织愉脸上满是得意与期待。
香梅问:“十九日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织愉:“这你就不用管了。”
她不打算现在告诉香梅,免得香梅无意把她的生辰透露出去,到时候柳别鸿他们来打扰她。
等她看完烟花,她会告诉香梅的。到时候她还会奖励香梅,辛苦香梅这两日为她筹备。
香梅应是,奉命去办。
走出几步,听见织愉回无尘院的动静,香梅回眸瞧织愉。
娇小的姑娘一身粉黛流光春裙,步履轻盈地走在阳光下。让人不禁联想到含露盛放的花,娇丽明艳的生机扑面而来。
看得出,她心情真的很好,很期待十九日那场烟花会。
十九日,与谁看烟花呢?
香梅的视线有意无意往无尘院里那紧闭的房门瞥了眼。
虽然他没露面,但他并没有刻意隐藏他的气息。她知道这院里多了谁。
只是没想到……夫人选择的,不是钟隐、不是柳别鸿,不是战云霄。
而是与仙尊有几分相似的魔太祖。
夫人对仙尊,原来还是有情的。
只是这份情,终究不够重。
香梅心中五味杂陈,出府去寻烟花。
织愉回到无尘院,在廊下睡下,拿出没看完的《为南柯》接着看。
这结局竟有点伤感:
世人感谢松妖,却在知道他妖怪身份之后开始害怕他。他们听闻他是为不存在的亡妻救人,都不信,说他要么是疯了,要么别有所图,都想要杀了他。
松妖因此隐姓埋名,但仍旧四处救人。最后耗尽所有妖力,回到山野间孤身一人亡故。
织愉看完感慨了一会儿便休息,睡醒就去吃饭。
因魔太祖还是吃得少,她吃完饭,就拿糕点投喂他,喂完再回自己房间接着玩,接着看话本,接着睡。
这样的日子,好不惬意。
织愉甚至觉得,就这样过一辈子也可以。
但时间流逝不等人。
十八日转眼便到。
晚膳用完,也给魔太祖投喂过糕点。织愉在魔太祖回房后,将香梅叫来,“烟花准备好了吗?”
两日过去,香梅都没汇报成果,这让织愉有点心里没底。
香梅低垂着脑袋:“……嗯。”
准备好了就好。
织愉叫香梅早些休息,乐呵呵回房睡觉。
她今晚要早点睡,明日早点起,为她的生辰挑一套漂亮衣裳和头面首饰。
夜色太暗,织愉未能看见香梅低垂的脸上,眉头微蹙。
织愉回房后,香梅方抬起头来,望着织愉紧闭的房门,轻叹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