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白切黑仙尊男主后by扶梦
扶梦  发于:2024年07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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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隐盯着织愉瞧了会儿,眸光闪烁,坐到她身边,“你就这么喜欢吃荔枝?真不愧是凡界来的。”
织愉不喜欢他说这话的语气,无视他。
他对她扬眉:“我知道哪儿还有荔枝,你想吃吗?”
织愉望着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只是他话说出口,又有所顾忌地瞄了眼钟渺。
钟渺眉轻蹙,像是在无声地责备他。
钟隐一时心虚,低头摸摸鼻子。
织愉看不懂他俩在打什么哑谜,“哪里有荔枝,我不能吃吗?”
钟渺思索片刻,轻叹:“夫人想吃,自是能吃的。只是那树不在宫城,路途遥远。待会儿我还要去帮母亲安置新殿,恐怕不能带夫人去。”
织愉眼里的光再次黯淡,兴致缺缺道:“那我去你们的新住处看看吧。”
钟渺没有推辞,起身邀她。
钟隐跟在后侧方,瞧着她神情低落,走路也好似没力气的样子,脱口而出道:“我带你去。”
织愉惊喜:“可以吗?”
钟隐说罢,便后悔自己的莽撞。
但见她回眸含笑,他鬼使神差道:“可以。”
“阿隐。”
钟渺警告地注视他。
织愉因钟渺的抗拒而猜测:那棵树该不会就是谢无镜说的那棵神族时期的树吧?
她问钟渺。
钟渺:“是。夫人若想去吃,可以找仙尊陪同。虽是神族时期的树,但每年都没人吃,荔枝都是自己烂掉落地的,不吃也可惜。”
织愉为此感到难过。
她本来以为有两棵树。这样她就可以每天在谢无镜那儿吃那棵树,背地里再吃这棵树了。
不过既然是允许摘的,她为什么不自己摘一半,然后让谢无镜带她去摘另一半呢?
这样她就可以偷藏一半吃个爽!
织愉打定主意,对钟隐道:“你若是不能陪同,可以告诉香梅怎么去,让她带我去。”
钟隐与钟渺对视良久,别过脸去避开钟渺警告的目光。
“那棵树在南海域中央的孤峰上,那里有结界。修士是没法儿在那儿使用灵力的,得骑灵鲸过去。你的仙侍会骑灵鲸吗?”
织愉看向香梅。
香梅摇头。她不会,但她怎么可能让夫人单独去海中孤峰,“夫人,我们先回去,等仙尊回来,让仙尊带你去吧。”
“他很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空。”
她就是想去偷藏荔枝,哪能让谢无镜带着。
一时间,气氛僵持。
织愉从来都是想要什么就必须得到,她不会退让的!
她想了想,对钟渺道:“这样,如果你们整理东西需要人帮忙,你把香梅带过去吧。我经常买很多东西,都是她整理的,她很擅长的。”
说罢,她略感歉意地躲到钟隐身后,对香梅眨眨眼:辛苦了,香梅。
以前香梅煽动她找钟莹麻烦,她都配合了。
这次为了她的口腹之欲,香梅也配合配合她吧。
香梅无可奈何地跺跺脚。
从听夫人一来就问荔枝,她就品出来了——夫人对这对姐弟,只比对寻常修士多几分好感,并未真的放在心上。
她现在不愿松口,只是担心夫人的安危罢了。
钟渺见织愉眸光澄澈,完全没多余的心思,妥协道:“好吧。阿隐,照顾好仙尊夫人。”
织愉笑逐颜开。
钟隐也放松了紧绷的姿态:“多谢阿姐。”
他领织愉往宫城外走。
香梅连忙要追。
钟渺拦住她:“让他们去吧,待他们回来,我亲自去向仙尊交代。香梅姑娘,随我去主宫喝杯茶吧。”
既是躲不过的劫,强行拦,只会伤己伤人。
灵鲸,是被驯化得能载人驮物的鲸。
织愉与钟隐两个人去,钟隐便挑了一条能坐三人的鲸,“体型小,速度也快些。”
织愉收回想坐大鲸鱼的目光,向钟隐伸出手。
钟隐愣住:“做,做什么?”
织愉:“扶我上去。”
不然还做什么?
钟隐耳根有些烫,隔着袖子搀扶住她的胳膊。
织愉借着他的力踩上鲸背。脚下弹软湿滑的触感,让她觉得自己随时会掉进海里,很没安全感。
钟隐跟在她身后走上灵鲸,要松开她。
她反手握住钟隐的袖子,浑身僵硬:“别动。”
娇纵的小姑娘,此刻如临大敌的模样分外有趣。钟隐戏谑道:“你怕啊?”
话音一落,他便操控灵鲸在海上疾驰跳跃。
织愉惊叫一声,身体不稳地晃动,连忙双手抓住钟隐。
钟隐大笑:“怕什么,不会掉进下去的。再说了,你现在也是修士,掉进海里怕什么。”
灵鲸跳跃时,惊起的水花不断溅到织愉裙摆和脸上。
织愉脸色发白,生气地瞪他:“我不会泅水。我若是掉进水里,就算你救我上来,谢无镜也不会放过你的!”
若非他是要带她去摘荔枝。她现在就要他回头,让香梅好好教训教训他。
钟隐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操控灵鲸平稳行进。
激荡的海水变得柔滑,鲸在水中滑行,如履平地。
织愉这才不再害怕,松开抓住钟隐的手。
她嫌弃鲸背湿漉漉的,不肯坐,迎风而立。
海风吹拂她如仙如云的衣裙。
裙摆大袖飘飘扬扬,带着缕缕香气,总从钟隐面前拂过。
钟隐在灵鲸背上坐下,眺望一望无垠的海面:“你多坐几次灵鲸,就会知道骑着灵鲸在海上驰骋,比骑马还有意思。”
织愉:“我不喜欢骑马。”
“为什么?”钟隐仰头看她,“我听说明心化厄在你面前很乖,还许你靠近。你连它都能驯服,马术应该很好吧。”
日光明晃晃的,她站在光中,人影朦胧。
织愉问:“明心化厄很难驯服吗?”
钟隐殷切地和她讲述他知道的事,“它可是出了名的脾气差。当年,仙尊灭魔,钟莹带南海国战士前去支援。”
“路上钟莹为护乾元宗一位长老,不慎遭到魔族偷袭,腿受了伤,不便行动。便有人向仙尊提议,让仙尊骑明心化厄载钟莹一程。”
“仙尊答应了。”
钟隐观察织愉的神色。
她像在听故事一样期待,毫无不悦,还催促道:“然后呢?”
钟隐心中不由怀疑:她真的喜欢仙尊吗,为何不吃醋?
接着道:“钟莹被别人搀扶着去上马。结果她刚靠近,明心化厄就一蹄子踢过来,差点把钟莹的伤腿直接踢断。”
“仙尊安抚了狂躁的明心化厄好一会儿,大家才能继续前行。钟莹也只能由她的武侍背着了。”
“从那以后,明心化厄不许他人靠近的威名,全灵云界皆知。仙尊说明心化厄是天马,有它自己的傲气,只会允许能驯服它的人骑。”
胡说八道。
明心化厄分明是匹比狗还狗腿的马。明明讨厌她,还能因为谢无镜,装出对她乖巧万分的样子。
织愉:“就算是我的马术让它折服了吧。但是骑马磨腿,我还是不喜欢。骑鲸会打湿裙子,我也不喜欢。”
她不打算告诉钟隐真相。
不然马上全灵云界都要知道,当初是谢无镜示意,明心化厄才会尥蹶子了。
钟隐:“你可以用法术挡住水呀。像我这样。”
他示范给织愉看。
织愉才发现他虽是坐在鲸上,周身却有一层防护,完全隔绝了海水。身上比她还要干爽。
织愉问:“这是基础法术吗?”
钟隐:“是啊。”
织愉学着他掐诀,很坦诚地道:“我不会,你再教教我。”
“你怎么不会?”
钟隐这般嘟囔,但还是站起来教她,“像这样,这样……口诀是……”
织愉学了好几遍都不成功。
海中孤峰快到了,她也没了学习的兴趣,满心都是荔枝:“我不学了。”
钟隐调侃她:“真笨。”
织愉斜他一眼,“不是我笨,是你教的不好。我的法术都是谢无镜教的,他一教,我很快就会了。”
钟隐不跟她争辩:“是是是,仙尊教得最好。”
织愉:“谢无镜不仅教得好,而且也不会像你一样幼稚地故意吓唬我,还说我笨。”
“我们在凡界的时候,遇到过一个小孩儿。他总是趁我一个人在院门口玩的时候,牵着他家的三条大狗来吓唬我。”
“但谢无镜和小孩儿父亲那时在同一个地方赚银子,有时去小孩儿家里分钱,碰到那三条大狗,三条狗跟他还挺亲近的。”
“有天他回来,还跟我说,我们要不要问隔壁租条狗来看家。我说不要,告诉他隔壁小孩牵狗来吓唬我的事……”
织愉回忆着她和谢无镜在凡界时的事,表情灵动,神采飞扬。
只是钟隐发现,她每说到那个小孩儿,就要看他一眼,仿佛他就是那个欠揍的孩子。
织愉:“谢无镜当时没说什么,但是第二天没出门。我坐在院门口时,那小孩儿又牵狗来吓唬我。谢无镜就突然走出来,挡在我身前,警告那个小孩儿——”
“你若是再吓唬她,我就把你和狗都杀了。”
织愉板起脸,盯着钟隐,暗戳戳地警告他。
钟隐愣住。
他很难想象,那样儒雅清冷,不染俗尘、慈悲在心的仙尊,会对一个孩子如此恐吓。

“然后呢?”他问。
织愉回想起来就觉得有趣,眉眼弯弯:“然后小孩儿哭着跑回家了,狗也吓跑了。这之后他们见到我就躲得远远的,轮到我吓唬他们了。”
说话间,灵鲸停下,孤峰到了。
此处名为青龙望,是一座不大的山形孤岛。
岛上的峰顶处,矗立着一棵巨大的荔枝树。树冠如盖,婴儿巴掌大的红果繁茂地挂在绿叶间。
织愉迫不及待地扶着钟隐的胳膊跳上岸。
然后,站在山脚下望着荔枝树发愁。
钟隐跟着上岛,调侃她先前所说的故事:“你多大了,还吓唬回去,幼稚。”
织愉想白他一眼。但这山峰太高,她还指望他带她上去,便不还嘴,眼巴巴地道:“我要怎么上去摘荔枝呢?”
钟隐:“此处不能用灵力,但是可以爬上去。”
织愉扶额,仿佛已经要被太阳晒晕了,“爬不动,你快想想办法。”
她差使人差使得理所当然。钟隐无奈地扬起嘴角,沉吟片刻,“我背你?”
织愉:“可以。”
钟隐愣怔:“我……你……这样好吗?”
他只是随口一说,此刻藏在黑发下的耳根都红了。
织愉毫无察觉:“有什么不好的?凡界就算有男女大防,也有宫妃不方便,由太监来背的时候。你们灵云界该不会比凡界还看中这个吧。”
钟隐脸涨红,气恼道:“那是太监!”
却仍是慢慢蹲了下来。
“太监怎么了?太监也是男人。有些称职忠义的太监,比男人还男人呢。”
织愉当然知道太监是没有命根子的。
但器官不是判断一个人是否是男性的标准。
这是她母妃教她的。
钟隐无言以对,紧张得浑身肌肉发硬。
织愉扶住他的肩膀,跨到他背上,让他托着她的腿弯把她背起来。
她撑着他的背,身体和他保持着距离。
不像谢无镜背她时,她能怎么偷懒就怎么偷懒,全身没骨头似的趴在谢无镜身上。
这种背法,确实没什么太需要避讳的。
钟隐背着她上山。
早上下过雨,午时后虽出了太阳,但山上草地仍湿漉漉的。
空气是海与青草混合的气味,还有一缕风从山顶带来的荔枝香。
织愉闭上眼睛,惬意地任风拂面。
当然,也不忘关心一下背她的苦力:“背累了就说,可以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不会累,你太轻了。”
轻得钟隐没有实感。踩在潮湿绵软的草地上,虚浮得如梦一般。
他一口气将织愉背到峰顶。
织愉注视正中央那棵巨大的荔枝树,激动地拍着他的背,“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钟隐弯腰,她立刻跳下来。
还没站稳,便踉跄着朝荔枝树跑去。
翠绿的草地上,一身浅云白雪色的她,如天上阔落下的云。
飘动黑发间明亮的细碎海魄,犹如倒映在海里的星。
钟隐站在原地,望着她跑到树下。
巨大的树盖在她头顶,像座房屋一样。
她仰望满树荔枝,脸上写满幸福地感叹:“好多荔枝,好大。”
钟隐望着她,迷茫的心情仿佛被安抚了。
织愉跳起来,蹦了两下才摘到最低的一颗。
红红的荔枝,像小苹果一样大。她迫不及待地剥开咬了一口,细细品味,脸上里渐渐浮现出疑惑。
钟隐走过来:“怎么,不好吃吗?”
织愉:“也不是不好吃……”
荔枝香而水润,一口咽下去,仿佛是带着甜花香的荔枝味泉水在口中爆开,浓郁却又清新。
但是,不甜。
是谢无镜会喜欢吃的。
织愉从储物戒里拿出九曜太阴,当成杆子,用剑柄的飘带将荔枝一颗颗缠下来。
钟隐一眼看出此剑不凡,“早就听说仙尊夫人暴殄天物,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织愉知道他在说剑,不以为意:“东西就是要拿来用的嘛。”
钟隐走到一边去摘荔枝,从林叶间瞧她一眼。
她的神情简单而纯粹。
织愉摘了十多个就累了。
她把荔枝收进储物袋里,揉揉仰太久的脖子。
钟隐走过来,叫她伸出手。
而后一颗一颗荔枝被放到她手上。
织愉开心地一边接,一边将荔枝收进储物戒,“你不吃吗?”
你这么爱吃,谁敢跟你抢?
钟隐在心中揶揄她,道:“我们灵云界的修士,很少吃这个。”
他摘得比织愉多多了。
织愉收了小山一样的一堆,仰起头看看树,树上还剩下一大半。
钟隐问:“还摘吗?”
织愉摇头:“不了。”
下次和谢无镜来摘。
此时已落日西垂。
海面灿灿如金,霞云烈烈如火。
远方海边小城里已亮起烛火,隐约可见小人在楼市间来往,热闹非凡。
织愉无意瞥见那一幕,便定定地凝望,发出惊艳的感慨:“那边也是南海国吗?他们在做什么?”
一栋栋海楼挂着琳琅灯笼,颜色似海中珊瑚与游鱼,是织愉在灵云界很少见到的鲜艳。
钟隐:“新任国主登基,按照南海国习俗,民间会举办为期七天的大典。”
织愉:“大典?怎么办的?有很多好玩的吗?”
钟隐:“嗯……就像你们凡界的春节?”
织愉又发出一声向往的感慨。望着那座小城,满脸写着想去玩。
钟隐提议:“要不我们过去玩一会儿,亥时前赶回宫城,应该来得及。待会儿等天黑下来,还会有烟花呢。”
“烟花!”
织愉惊喜,想不到灵云界也会有这些。不过她还是摇摇头,“不了,我们在这儿看完烟花就回去吧。”
大典有七天呢。
改日她要找谢无镜带她来摘荔枝,摘完荔枝他们再一起去城中玩。
钟隐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他藏住情绪,抓起织愉的袖子,带她绕过荔枝树,走上峰顶的一块巨石,“在这儿看得更清楚。”
织愉没计较他突然来抓她,眼睛一直望着海城,澄澈的瞳眸,倒映出星火般的暖热明亮。
钟隐也瞧着海城,只是眼睛总是忍不住往她身上瞥。
天色渐渐暗下。
夜幕青黑时,海城中许多人聚集在海边。密密麻麻的小人看上去像画一样,可爱极了。
紧接着,烟花升空。在苍穹下绽放出明亮绚丽的火花,将夜空照得五光十色。
在火星炸裂传过来的微弱声音中,钟隐听见织愉道:“烟花也是花,是火焰的花。”
她又露出了那天她在树上瞧见他时的神态。
仿佛身处另一个世界,与灵云界的一切隔绝了开来。
钟隐若有所感:“这是别人告诉你的?”
织愉诧异:“你怎么知道。”
钟隐欣赏着烟花,不再看她,颇为得意,“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姐擅占卜,而我,对别人的情绪很敏感。”
织愉“哈”了声,好像听到一个笑话。
钟隐:“我没骗你。就比如,我能听出来,你很喜欢跟你说这句话的人。”
织愉嗫嚅:“不算很喜欢吧……以前是有点喜欢的,就一点点。”
“是仙尊吗?”
织愉弯如月牙的眼里,烟花灿烂:“是……我的一个刀客朋友。”
钟隐瞪大眼,仿佛发现了一个不该听到的秘密,不再说话。
织愉沉溺在烟花的光辉中,仿佛回到还在凡界的时候。
她十七岁那年,和谢无镜也在一处无人的山峰上,看了一场烟花。
在看到那场烟花的前一个多月,她刚为烟花哭了一场。
当时在临川城里,她看到临川城首富为他宝贝女儿的生辰,准备了一场烟花盛会。不由得想到九岁前她在宫里过生辰,也是年年有烟花表演的。
而十七岁的前一年,她生辰那天被送上了和亲的马车。
十七岁这一年,她的生辰快到了,她却还在颠沛流离。
谢无镜问她:“你哭什么?”
她道:“我想看烟花。”
谢无镜问:“你看不清?”
他带她跳到首富家房顶上看。
院里的热闹看得更清楚,她哭得更厉害,“我想看送给我的烟花,得是送给我的!”
谢无镜没说话。看完烟花第二天,便带她赶路去了江南的一个叫玉山的小城。
玉山有习俗,三月谷雨前后会办集会,放烟花。但会有官兵在集会中巡逻,他们并不能去赶集。
那天晚上,谢无镜便带着她去了城外那名为玉山的小山峰。在峰顶,欣赏城中热闹与烟花。
谢无镜坐在她身边,道:“我曾遇到过一个道士,他说有人告诉他,烟花也是花,是火焰的花。无主的花,任何人都可以在有需要的时候,将它送给想送的人。”
织愉不解地望向他。
他凝望烟花不看她,“这场烟花就当是我送给你的生辰礼。待你明年生辰,我送你真正属于你的烟花。”
织愉这才想起,一个多月前自己说过的话,而今日是她的生辰。
她笑起来:“谢无镜你可不要骗我,不然我会一辈子生你的气,再也不理你。”
他看向她:“不骗你。”
那是九岁之后,她第一次开始期待自己来年的生辰礼。
可惜来年的三月,谢无镜引走来自灵云界的修士,再没回来。
他食言了。
四月,成了仙尊的他来找她。
她也食言了。
说过一辈子不理他,但看到他,她真的有很多话想和他说。
不过食言就食言吧。
她赌气说过好多次“谢无镜我再也不理你了”,也没哪次真这么干。
思绪回到当下,织愉望着绽放的烟花低喃:“没有凡界的好看。”
酉时初,天还未黑。
谢无镜结束议事回了月藻宫。
月藻宫内只有守在外院的宫侍,向谢无镜禀报:“夫人带仙侍去找钟渺公主玩了。”
谢无镜颔首,回内院,在廊下饮茶等她回来。
日轮西坠,天色渐黑。
苦茶饮尽,院中越发凝冷。
香梅急匆匆跑回来,一见谢无镜便跪下:“仙尊,夫人和钟隐小王去了内海青龙望摘荔枝,现在还没回来。是香梅失职,请仙尊责罚。”
香梅之前在主宫等夫人。直到瞧见洪王回来,得知议事原来早已结束,顿觉大事不妙,连忙回来坦白。
她诚惶诚恐地俯首,额头点地。
恐怖的威压瞬间犹如苍穹倾塌,压得她五脏六腑仿佛都被一只无情大手碾压。
她余光瞥见谢无镜的鞋从她身边走过去,听见他淡声道:“你真是好命。”
若非夫人心善,不愿随意伤人性命;若非夫人挑中了她、已经熟悉她……
今日,她不死也会脱层皮。
香梅对谢无镜这句话下的含义心知肚明,冷汗渗透衣裙。
谢无镜无暇管她,缩地成寸直往青龙望去。
青龙望附近有结界隔绝,不得动用灵力。
谢无镜便动用真元,踏水如平地。
站在青龙望附近的海面上,他一眼望见在青龙望山峰垂天石上坐着的两个人。
她正在远处绽放的烟花下,和身边的少年有说有笑。

谢无镜走上青龙望,二人的说话声清晰传入他耳中。
钟隐:“……钟莹身边的武侍说你天天捧着话本看,什么事都不干,还对仙尊颐指气使。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看话本?”
织愉:“这就要从我很小的时候说起啦……”
谢无镜听着她轻快的声音,在荔枝树前停下了靠近的脚步。
“我四岁那年,母妃突然生病。那时候我还小,很多事都记不清了,就记得她一会儿又哭又笑,一会儿跑到院子里对着天嘶声大喊,掐着我的肩膀,对我大吼,为什么你叫李织愉,为什么你是李织愉,还想要杀我。”
“宫里人都知道,我的名字是母妃取的。见她如此,都说母妃犯了疯病。父皇也把我带离母妃身边,没有告诉我她究竟怎么了,不让我见母妃。”
“直到一个月后,母妃来找我,把我哄回她的渡方宫。那天晚上,她抱着我,和我道歉,说是她自己忘了,是她的错,请我不要怨她,不要恨她。”
“后来她还说了什么,我记不大清了。就记得说着说着,她说记不清曾经看过的话本内容了,一直自言自语怎么会记不清呢。我觉得她好像为此很难过,就说我去帮母妃找。她笑着说好。第二天,我就开始去翻看话本。”
“那时候识字不多,看的大多是小人书。看多了我就觉得,这玩意儿真有意思,难怪我母妃爱看。这之后自然就喜欢看话本啦。”
织愉轻叹,“不过很可惜,我已经不记得母妃要我找的那本话本是什么故事了,现在完全是自己想看什么就看什么。也许以后有缘等我看到那本,我会想起来的吧。”
晚风轻拂而来。
织愉忽然闻到熟悉的香。
钟隐和她说了什么,她都没听清,回头一看,果然是谢无镜。
她惊讶:“你怎么来了?”
谢无镜纵身来到她身边,问她:“在看烟花?”
织愉有一点心虚:“嗯……”
钟隐觉得谢无镜态度一如既往的平和,恭敬行礼:“仙尊。”
谢无镜对他颔首,好似并不生气。
钟隐那种“拐带了人家夫人”的微妙感也消散得无影无踪。
谢无镜问织愉:“还看吗?”
织愉估计时间已经很晚,他才会来找,“不看了。”
谢无镜帮她理理被海风吹得有些松散的发,“看完再回去吧。”
织愉摇头:“不了,我饿了。”
谢无镜问她:“很饿?”
她点头,晃晃他的袖子撒娇:“回去吧,我想吃很多好吃的。”
谢无镜将她搂入怀中,对钟隐道:“钟隐小王,我带夫人先走一步。今日辛苦你了。”
钟隐连声道不敢。
他总觉得谢无镜的话带刺,却又听不出哪里不对劲。
织愉紧紧抱住谢无镜。
他纵身一跃,带她落在海面上。
那一瞬间,织愉还以为要掉进海里,吓得尖叫一声,把脸埋进他怀中,手脚并用地死死缠住他。
待发现海面如镜,任他纵横。她放下心来,新奇地享受在海面如履平地的乐趣。
只是很快出了结界,谢无镜便召出九霄太上,一路御剑疾行。速度快得织愉感觉自己成了风。
到月藻宫时,她恍恍惚惚,额前碎发全散了。
“谢无镜,你干什么,我头发……”
她松开他,刚要埋怨他两句,瞥见香梅在院里跪着,讶异道:“香梅,你怎么跪在这儿?”
谢无镜坐到廊下,拂袖布下茶具,慢条斯理地喝茶。
香梅:“香梅失职,没照顾好夫人。仙尊不想夫人不高兴所以不罚我,可香梅难以原谅自己。”
“你……”
织愉想说她没失职。
但作为曾有过许多宫侍伺候的公主,她深知奴才领罚,不看有没有犯错,只看主子心情。
而谢无镜今天,很生气。
织愉:“你起来,去小厨房为我准备晚膳。我想吃玉蝉羮,梅香鸡,镶银芽,清汤豆腐……”
她故意报了几个费时的菜,打发香梅去避风头。
香梅奉命离去。
织愉坐到谢无镜身边,靠在他身上,絮絮叨叨地解释:“若不是你不让我吃荔枝,我也不会让钟隐带我去摘。后来看见有烟花,我就想看完烟花再回来。没想到烟花会放到那么晚……”
她拉拉谢无镜的袖子,“对不起嘛,你是不是担心了?”
谢无镜不回答,放下茶盏要她伸手。
织愉伸出手,同他开玩笑:“你不会打我吧?”
谢无镜当然没有打她,还给了她很多荔枝。
织愉起先惊喜得眉开眼笑,连声道:“谢无镜,你真好。”
但一把接一把的荔枝放到她手里,她身边的荔枝都快有上百颗了。
织愉察觉到不对劲。
她忐忑地放下最后一把。
谢无镜要她再伸手来接。
她摇着头,把手背在身后,眼巴巴地望着面无表情的他,心虚地问:“你给我这么多干嘛?”
谢无镜不回答,与她拉开距离,默默把荔枝从芥子中取出,放在她身边的空位上。
织愉第一次被荔枝包围,却不觉喜悦,双手握住他的手制止他,“谢无镜,他只是带我去摘荔枝,看烟花是意外,我和他连朋友都不是。我们的关系才是最好的,你别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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