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 by明晏灯
明晏灯  发于:2024年07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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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在床边的手被秦知聿慢慢勾过去,小心翼翼的牵住,落下最后一句,“满满不哭,是我不好。”然后歪头睡着了。
阮雾看着被牵住的小拇指,眼泪汹涌而出,用力的反握回去。敛下眉眼,看着他清瘦的手背,被礁石碎片划伤了好几道,伤口已经结了血痂,看起来触目惊心的。
凌晨十二点的钟声敲响,阮雾轻声开口,“生日快乐,阿聿。”
张南看着熟睡的付清允,给他粗粗盖了下被子之后,转身向病房走去,睡不踏实,心里老是挂着阮雾来不来的事。
他迈着不大不小的步子走到病房前,透过透明玻璃看见阮雾拿着沾湿的棉签轻轻擦在秦知聿干燥起皮的嘴唇上,随后又从旁边拿过碘伏,动作小心的给秦知聿的手背上笑着毒,时不时的伸手往脸上擦一把。
张南笑着笑着就莫名其妙的红了眼,思量再三敲了敲门,示意阮雾出来。
阮雾使劲眨了眨眼,放下棉签,轻轻把手从秦知聿掌心里抽出来。
“小南哥,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呢?”哭的太厉害,嗓子干哑。
张南笑了笑,“放心不下你俩,过来看看。”
“陪小南哥出去走走?”见阮雾回头看了眼病房里的秦知聿,他摆了摆手,大言不惭耳朵开口,“他睡着了,有护士看着,放心吧。”
阮雾点了点头,两个并肩往外走。医院对面有条烧烤街,凌晨两点还灯火通明着。
两个人坐下之后点了些吃的。
“从曲海回来没吃东西吧?”
“嗯。”
“阿聿没事,别听窈窈胡说八道。”
阮雾机械的往嘴里塞着食物,眼眶子又红透了,呜咽着,“要是我不和他提分手就好了。”
张南抽了张纸给她擦着眼泪,“妹妹,这事和你没多大关系,阿聿出事纯粹是意外,设备质量有问题。再说了,阿聿这次活该。等他好了,哥哥给你打他。”
阮雾听见这话之后又哭又笑的。
看着阮雾吃的差不多了之后,张南结账。两个人走回病房的时候,付清允陪在病床前边打盹边陪着秦知聿。
“哟,你俩吃饱喝足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俩出去吃饭了?”阮雾抬了抬眉,有点吃惊。
“身上的烧烤味熏着我了呗。”
张南说:“谁让你睡那么死的。”
病房里四张三张空着的陪护床,两个大男人劝阮雾先眯一会,他俩盯着。
阮雾一个劲的摇头,扯过凳子趴在床边一眨不眨的看着熟睡的人。
兀自开口问道:“手术久吗?”
“两个多小时,医生说没事,放心吧。”
第二天一早,秦知聿睁眼醒来的就是俯身趴在床边眼下乌青的阮雾,他稍微抬了抬手,发现小拇指被人牵住了。
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他们两个在。
手背上的血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处理好了,还被贴上了创可贴。他以为昨天晚上是他药劲上来了,出现了幻觉,才会看见阮雾。结果没想到真的是她。
他以为她真的不会来的。
心房突然陷落一角,他的满满怎么这么容易就心软了。
作者有话说:
双周榜继续冲狂甩存稿

◎一周年◎
“阿聿, 醒了?”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沈女士和秦书记并肩走了进来,看到床边还在熟睡的阮雾, 沈女士放轻了声音, “满满什么时候来的?”
秦知聿轻咳了一声,不小心牵动了左胸口上的伤口, 他狠皱了下眉, 刻意放轻的声音依然沙哑, “应该是晚上就过来了。”
碍着阮雾睡觉, 沈女士也不好数落秦知聿,只得坐在一边先拿手机处理着公司的事。
没过一会, 张南和付清允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袋早餐。
“沈姨怎么过来了?我俩在这看着就行,你和秦叔这么忙还过来看他。”张南推门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沈女士, 瞥了一眼醒了的秦知聿,声音极大。
阮雾微微蜷缩了一下手指,迷迷蒙蒙的睁开红肿的双眼, 脖颈处传来酸痛感,“嘶。”
沈菁仪见状走过去,摸了摸阮雾的脖颈,语气关切, “满满扭着脖子了?”
“可能是没睡好。”她不太自然的抽回握住秦知聿的手, 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小南带了早餐回来, 满满赶紧去卫生间收拾一下出来吃早餐。”
阮雾点点头。
等阮雾转身离开病房之后, 沈菁仪把手机往桌上一放, 走到病床前。
咬牙切齿的开口, “秦知聿!你能不能省点心?那边的潜水设备都老化成什么样了?要不是清允在, 你这会是想让我和你爸白发人送黑发人?”
退了药劲,秦知聿依旧是有些虚弱,“你俩不是头发还黑着呢。”
沈菁仪用力拍打着他的腿,嗓音哽咽,“好好的生日都在病房里过,像什么样子!你知不知道我和你爸一整夜没敢阖眼!心里直后怕!幸亏你命大!你看满满的眼睛都哭成什么样子了!还有小南和清允一直陪着你,寸步不离的,你对得起我们吗。”
秦知聿看着他妈落泪,心里也不落忍起来,硬挤出一个笑容,“妈,我渴了。”
“渴死你拉倒,刚做完手术还不到24小时,不能喝水!”沈菁仪带着怒气拆着棉签轻柔的给他润着唇。
“今天还是我生日呢,你不关心我还骂我,沈女士,你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话音刚落,舒窈拎着蛋糕走了进来,“锵锵锵锵,生日蛋糕!”
“二哥生日快乐!”
秦知聿微微皱眉,“窈窈,你是不是存心的?我连水都没法喝,你拎个这么大的蛋糕,膈应谁呢?”
“你不能吃,我们能吃啊,再说了,你过生日,沈姨最大,哪有你什么事了。”舒窈冲秦知聿吐了吐舌头。
沈菁仪擦了擦泪,嗔了躺在床上的人一眼,“还是窈窈讨我喜欢。”
“行了,你们几个在这吧,我和你秦叔就先走了,不耽误你们给他过生日,桌上有梨,阿聿不能吃,待会你们几个小孩一人吃一个,晚上你们都回去,阿珩过来陪着他。”
出了病房,正好和阮雾碰上,沈菁仪握着阮雾的手,目光柔和,“满满待会回家好好睡个觉,不用担心那个臭小子。”
“好,沈姨、秦叔,路上小心。”
秦知聿躺在床上,精神明显比刚醒来那会好多了,挑着眉吊儿郎当的开口,“我过生日,怎么连个生日礼物都没有?”
付清允闻言轻嗤,“我已经救你一条狗命了,你还想要什么?”
张南附和,“有道理,能不能看在资本家救了你的份上,把我的生日礼物也免了呗,给省我点钱去泡妞。”
“滚蛋。”
舒窈看着桌上的蛋糕,疑惑开口,“阮阮呢?我去她家,阮叔说昨天晚上就来了,怎么不在这呢?”
阮雾适时推开房门,“我在这呢,窈窈。”
“昨天送你回去之后,蒋方逸就告诉我你们三个人荣获金奖,恭喜恭喜,看来明年交换的名额肯定有你。”
付清允看着床上的秦知聿一个劲的给他使眼色,顿时心领神会,“咱们回去吧?在这杵一天了,回家休息休息,这床硬死了。”
不等有人答话,付清允一手拽着张南,另一只手搂着舒窈,大步迈向房门,“满满,桌上有早餐,你吃了之后看着点他,等珩哥来了,你给我们发微信,我们过来接你回去。”
霎时,病房里就剩下他们二人。
阮雾干巴巴的摸过桌上的早餐,一点点往嘴里塞着,平时爱吃的不得了的蟹粉小笼如今味同嚼蜡。她眼神飘忽不定,就是不看向病床上的秦知聿。
秦知聿抿了抿唇,“喂,我好像回血了。”
“啊?”阮雾放下手里的早餐,匆忙走到他身边,神色焦急的查看他输液情况,“没有回血啊,这不是好好的吗?”
秦知聿眼疾手快抓住她要收回的手,小心反握住,不容置喙的牢牢与她十指相扣,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看,“为什么来看我?”
“不是说分手了吗?”
“不是不要我了吗?”
“不是路过我装看不见我吗?”
“不是跟着那四眼走了?”
“来看我干嘛?”
阮雾垂眸看着他正在输液的手,不敢用力挣脱,只能任由他握着,也不反握回去,耳边传来他略带委屈的控诉。
她低头沉默不语。
秦知聿见她不说话,急得抓耳挠腮的,面上不动声色的冷哼一声,“怎么不说话?”
“来看看你死了没。”轻飘飘的五个字落在静谧的病房里。
“让你失望了,命大,没死成。”
他死死绷紧下颌,一眨不眨的看着故意气他的人。梗着脖子又无比生硬的说,“看也看过了,没事就先回吧,都分手了,孤男寡女的,多不合适。”
嘴上阴阳怪气的说着赌气的话,手上扣紧她的动作又用力了些。
阮雾抬头无措的眨了眨眼,小心的避开输液管,费力的掰着他的手,急得脸都红了,“那你松开我!”
秦知聿看着她挣脱的动作应声而松,脸色发沉。
阮雾摸起包就往外走,背影坚决。
他也不拦,沉默的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就在阮雾拉开门抬脚要走的那一刻。
秦知聿闭了闭眼,再度出声,“我爱你。”
阮雾脚步一顿,抬脚离开病房关上了房门。
秦知聿抬手固执的捂住双眼。眼角的泪珠不争气的掉落进枕头,迅速晕开而后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门又开了。
脚步匆匆,腿上被不知名的东西用力的砸了一下。然后是阮雾生哽的声音。
“你他妈混蛋!”
秦知聿听见声音,唇角勾起小小的幅度,挪开覆盖在眼睛上的手,用力的握紧她的手腕,“我后悔了,满满。”
分手就分手,你别后悔。他发出的话。他先后的悔。
“所以呢?”
“你一句爱我就可以一笔勾销了?”阮雾红着眼,倔强的憋着泪不掉落。委屈的想着这些难捱的日子,想着他和楚涵有说有笑的站在一起。讨厌和他有关的一切像空气一样充斥在她的生活里,怎么逃都躲不掉。
她蹲下身子,捂着脸啜泣起来,声音细碎,落在秦知聿的心里,似刀扎。
他说:“我一点也不想分手,是你先提的。”
“怪我?”她擦了把泪抬头看着躺在床上的人,桌上的心电监护仪暴露了他绵延起伏的心电图和径直增高的心率。
“不怪你。”秦知聿小声说。
“我不分手,难道看着你和楚涵在楼下卿卿我我?”
“你明知道我是故意气你的!”
“我不知道!”阮雾像困兽一般低声嘶吼着。
秦知聿握住她手腕的手不断收紧着,又慢慢放松,而后又固执收紧。
“那你现在知道了。”
阮雾别开脸。
“我不该乱吃醋,还不听你解释,喝多了犯浑,对你做不好的事。”
“第二天醒来,我一捞,没人,我就知道你生我气了。”
“我不敢去找你,窈窈说你想和我分手。”
“我怕我去找你,你看见我难过,然后就不要我了。”
“我等了好几天,你都没给我个台阶,我就想着去图书馆找你,然后你把我甩开了,装作不认识我。还和别人走了。”
他越说越小声,几乎是说一句看阮雾一眼,仔细观察着她的情绪。
“我不该故意拿你不喜欢的女生惹你生气。”
阮雾依旧沉默,不作声。
秦知聿晃了晃她的手腕,气息不太平稳,心率直线上升,“你别不理我,你说一句。”
“也别讨厌我。”
见她还不开口,秦知聿松开她的手腕,虚虚指着她,气急败坏道:“你不能提裤子不认人,睡了我连让我负责的机会都没有。”说完又拉起她的手腕,生怕她跑了。
阮雾眼角余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忍不住勾了下唇,瓮声瓮气的开口,“我不是你的附庸品。”
见她终于开口,秦知聿点了点头,就差脸上写发誓两个字了,“我以后绝对不犯同样的错误了。”说完又可怜巴巴的看着她,“以后别再提分开这种话了,我受不了。”
“我最爱你。”
隔了好几秒,阮雾低低的“嗯”了一声。
又是一年惊蛰日,窗外蓝天白云,气温也不似去年那么凉,初见时的小巷子里的槲寄生再一次顽强生长着。
秦知聿看着她,笑了笑,“一周年快乐。”
“阿聿,生日快乐。”
我无法申辩我对你的爱意,可是我又无比庆幸,让我在风华正茂的十九岁遇见了你,又在意气风发的二十岁拥有你,何其有幸,我能如愿以偿。

◎戒指◎
简单吃过早餐后, 阮雾把舒窈拿过来的生日蛋糕拆开,煞有其事的插上两根蜡烛让秦知聿许愿。结果拆包装的时候,从包装袋里掉出一个熟悉的小盒子来。
是她给秦知聿准备的生日礼物。
阮雾停下拿打火机的手, 顿了顿, 从包装袋里拿出礼物盒,几乎是瞬间她就猜到是舒窈故意带过来的。
秦知聿看见银色包装盒, 皱了下眉, “这不是你那天回寝室的时候手里握着的东西?”
“啊?”阮雾偏过头, 眼神迷茫, “你见过?”
“见过啊,那天在寝室楼下, 你不是捏着这盒子,生怕有人跟你抢一样,怎么在这?”他回忆着那天阮雾低头往寝室走的画面。
阮雾支支吾吾的开口, 神情不太自然,“可能是窈窈不小心拿错了吧。”
“吹,吹蜡烛, 赶紧许愿。”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落了进来,阮雾逆着光手里捧着蛋糕往他身边走,双眼微微肿胀着,鼻尖也泛着红, 语气温柔的催促, “快许愿啊。”
秦知聿躺在病床上, 沉吟片刻, 看着她的眼眸藏着点点笑意仿佛带着小勾子, “希望毕业把你娶回家。”
“正经点, 重新许。”
“这还不正经, 再说了,生日愿望不都能许三个呢。”
“嗯,那你剩下两个呢。”
“毕业把你娶回家。”还有,“我只爱你。”
阮雾听着他的话,神色略微动容的握住他的手指,扭扭捏捏的开口,“我给你准备了礼物的。”
“就那个小银盒子?”
“嗯。”
“拿出来看看。”
“不要,等你出院了再给。”
秦知聿挑了挑眉峰,伸手沾了点奶油点在阮雾鼻尖上,又摸了摸她脸颊。小姑娘皮肤细腻白嫩,阳光正好照到她脸上,细小绒毛都看的格外清楚,稍微一用力就能留下红印。他忽的想起吵架的那天晚上她带着痛苦冷漠的眼神。
“疼吗?”
“什么?”阮雾放下手里的蛋糕,眼神茫然。
“那天晚上。”秦知聿原本想捏一捏她脸颊上的肉,结果只捏到了薄薄的一层皮。跟他在一块之后好不容易养胖了点,两个人吵了一周的架,原本清瘦的脸颊现在更捏不着什么肉了。
她僵住身子,声音很闷,“嗯,很疼。”
秦知聿看着她的表情,垂在半空中的手臂狠狠地晃了一下,而后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后背,温热的手掌隔着薄薄的卫衣落在阮雾瘦削的肩膀上。连初吻有要求留个美好体验感的人,那么庄重的晚上居然因为他犯浑毁掉了。
她看出他眼眸里的颓然悔意,唇边漾起一抹笑,似安抚,似妥协,“我没事了。”
秦知聿依然沉默着,想起没和他在一起时的阮雾,每天都开开心心的跟舒窈讨论着吃什么,去哪玩,按部就班的安排着自己的生活,出国交换,在她喜欢的领域里闪闪发光,可是自从跟他在一起之后,几次三番的被他惹哭,还被他那么乖戾的对待。如果不是他,阮雾是不是会比现在更开心一点。
“开心吗?和我在一起。”
“开心。”
怎么可能会不开心呢,他可是秦知聿。是她花光了所用勇气才站到他面前的人。她仅仅只是想起他的名字就会开心到爆炸。
跟他在一起,怎么会不开心。
沉默过后,阮雾拉过凳子趴在床边看着他,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眉眼都弯着。
没过多久,护士推门走进病房告诉她病人可以少喝一点水,阮雾又小心的把床升高,拿过插着吸管的水杯,试过水温后,小心喂给他。
阮雾离他很近很近,近到秦知聿都能感受到她的呼吸,能看清她脸颊上的细小绒毛。他忽然想到第一次阮雾在学校医务室给他上药的情景,一样的小心翼翼,动作轻柔。
谁都不知道是他故意博同情才换来的她亲手给自己上药的机会。
沈女士怎么会因为舒窈随随便便的几句后就相信他欺负阮雾而对他动手呢,分明是他非要去潜水两个人起了争执,沈女士才气不过打了他几下。
他把水杯移开,“你还记不记得第一次在医务室,你给我处理手背的伤口?”
“记得。”阮雾把杯子放下,疑惑的看着他,似是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当时你跌进我怀里的时候好像就已经很喜欢你了。”
阮雾心下一颤,扣进他的指缝,两个人相视一笑。
下午四五点钟,提早下了班的秦知珩来了。
打过招呼后,阮雾就在医院门口等着付清允他们过来接自己。
上车之后,发现车里还有换了新发色的陈易东。一头粉色骚的没边。
“东子哥怎么也过来了?”
陈易东撩了撩头发,不甚在意的开口,“好不容易回了次家,结果被我爸赶出来了,刚出咱们大院就看见小南他们开车绕到窈窈家,就过来蹭个热闹。”
“妹妹,我听说阮叔钦点了小南去军区历练?”
陈易东跟个话唠似的,上车就说个不停。
阮雾点了点头,“小南哥自己厉害,我爸没给他走后门。”
陈易东看着一本正经的阮雾,“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拿着手机靠在车窗边上,翘着二郎腿不知道给哪个妹子发语音,语气暧昧的不得了。
怪不得他爸看他不顺眼。
张南开着车辗转到了城西大院后街巷子的一家羊肉粉店,店面挺大的,都下午了,人也很多,门口排着队买老板亲手做的卤煮。
店主在这开了几十年了,手艺在大院里也是名不虚传。
阮雾对这家店挺有印象的,为数不多的好回忆。
那时候阮明嘉和黎女士还没离婚,黎女士也没有忙着开拓自己的事业,安心在家相夫教子。每天早上送她上学的时候,都会带她来吃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粉。黎老爷子年轻时候的时候在西北打拼过,连带着黎女士罕见的对这些味道比较大的羊肉也很喜欢吃。
她还记得,有时候阮明嘉也会起早陪她们两个来吃,黎女士温柔的喂着她,偶尔低声和一旁的阮明嘉交流几句,阮明嘉也会把她放在肩膀上逗着她笑。那是她仅存的,关于家的回忆。
后来那个有黎女士存在的家里,她走后,被阮太太毫不留情的全部替换掉,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阮雾,证明着她来过。
她对黎女士的印象说实话已经很模糊了,那些能证明她存在的照片全都被收了起来,只剩下阮雾的出生证明上,母亲那一栏上被人端端正正的写下了黎雅月三个字。
后来她被接到曲海,一年回来寥寥几次,十年里无数次路过这家店,却再也没有勇气迈进店门。
落座后,她点了一碗招牌羊肉粉,从前常吃的。
陈易东跟老板打了招呼之后看向阮雾,“满满,我听我们家老爷子说,你在这待到六七岁,怎么我们从来没见过你呢?”
阮雾眯了眯眼,仔细回想着,“嗯......我记得我那时候上学晚,幼儿园也不是和你们在一个学校,中午不回家,放学之后去练各种特长。”
黎女士看不惯大院里小孩子撒野似的每天疯玩,从小就格外注意她礼仪特长的培养,她离开之前,但凡能增添气质的乐器,她都学过。
“怪不得没见过呢。”
话音刚落,老板端着热气腾腾的粉走过来,乐呵呵的开口,“东子没见过,我见过。”
“是阮将军家的吧。”
“小时候经常跟你妈来吃,再长大点就没来过了,刚才一进门我就给认出来了,长的跟你妈真像,都是美人胚子。”
阮雾脸色僵了僵,低头抽了一双筷子,直到吃完整整一碗粉都没抬起过头。
张南一看阮雾的神色,就知道这姑娘指定是想起她妈了,在桌底下踢了陈易东一角,眼神警告了一番。
吃完饭后,五个人各回各家,阮雾想着阮太太不在家,就给阮明嘉打包了一份带了回去。
临走前,付清允说明早过来接她一块回学校。
回城北大院的车上,付清允开着车,张南坐在副驾驶上敲着手机。
叮咚一声,他看了对面发过来的消息之后,沉了沉脸色。
“我看着蒋方逸那小子不靠谱,就找人查了查,还真让我查出点东西来。”
“说说。”
“先前,蒋家调来的时候,不是住到纪家空着的那栋房子吗?纪家倒台了这么久,都觉得那院子晦气,这么多年调任到京港的,谁都不乐意住,结果蒋家一来就住那去了,我就觉得不对劲,心里怪别扭的。”
“我问我爸,我爸也不愿意多说,让我少管闲事。”
“昨天下午在医院的时候,我看见蒋方逸了,那个点满满也就刚回来没多久,估摸两个人是前后脚回来的。”
听到蒋方逸回来的时候,付清允敏锐的察觉到事情不简单。
“我越想越不对劲,结果跟上去看了看,看见他往血液科走了,住院的是个姑娘,看年纪,跟咱差不了多少。”
“正好听见两个护士走过去,说这姑娘在找不到大量的适配血液,就快吊不住命了。”
言尽于此,付清允轻嗤了一声,“然后这病秧子的血型跟舒窈一样?”
舒窈血型罕见,比熊猫血还金贵一点儿,从出生有着一样血型的直系亲属就定期在医院里存血,以备不时之需。
张南啐了一口,在开口时,眼神也阴鸷下来,“不知道这蒋方逸打的是医院里存血的主意,还是窈窈的主意。”
车子拐进城北大院,在蒋家楼下缓缓挺住,付清允点燃一支烟,夹在指间,静静的看它燃尽。
半响,车子重新启动,付清允的声音伴随着发动机的声浪一同涌进车厢里。
寡淡矜贵的眉眼染上刺骨寒意,“打哪个主意,都没门。”
“有空知会一声知珩哥,让他帮忙盯着点蒋家,看看能不能逮住什么把柄。”
“行。”
阮雾拎着冒热气的羊肉粉回家的时候,刚好碰见下班的阮将军。
“从医院回来了?”
“嗯。”
“秦家小子没事吧?”
“没事,多养几天就能出院了。”
阮明嘉目光落到她手里的粉上,“没吃晚饭?”
换好鞋后,阮雾拎着手里的粉往餐桌上走,“给你带的,我吃过了,后巷那家的羊肉粉店。”
阮明嘉想起小时候的阮雾,早上去幼儿园从来不在家吃早饭,嫌黎雅月做饭不好吃,小小年纪古灵精怪的闹着去后街巷子,变着花样吃早餐,有时候还非让他也去。
“你小时候经常去,还记不记得?”
“记得一点。”
“一晃眼你都长那么大了,还谈恋爱了,要是她回来估计都快认不出来了吧。”
阮雾垮下脸,声音僵硬生冷,“您别提她成吗?”
每次只要一想起她,就像把已经结痂的伤口再次毫不手软的血淋淋剖开。
屋子里骤然静了下来,黎雅月就像一个定时炸弹一样,再度炸裂了已经恢复至相对温和的父女关系里。
医院里,秦知聿正吃着秦知珩切成小块的梨,躺在病床上悠然自得。
秦知珩接了个电话之后走到秦知聿身边,“你和蒋家那个小子有来往吗?”
“没有啊。”
“没有就好,刚才小南给我打电话说,蒋家那小子和舒窈走的近,可能是为了让窈窈输血给他妹妹。让我盯着点蒋家的动作。”
转眼两个周过去了,医生说恢复的不错,可以出院了。
出院当天,正逢五一假期,阮雾自己开着秦知聿的车来接他出院,两个人一起回了兰庭。
阮雾提前两天把整个兰庭布置了一下,给他补过生日。
当秦知聿推开门的时候,看见和原先变得不一样的房间还有桌上的蛋糕和四菜一汤。
他站在原地静了几秒,不可置信的开口,“蛋糕也是你做的?”
阮雾不好意思的看着桌上被做的歪七扭八的蛋糕,挠了挠头发,“刚学,没太有经验,反正是你过生日,应该没事吧?”
她偏头看向坐在餐桌前,一脸凝重盯着蛋糕看的秦知聿,走上前凶巴巴的开口,“你不准嫌弃丑!!!”
“我哪敢嫌弃,有吃的就不错了。”
整间屋子里就两个人,还都不是什么很注重仪式感的人,随便吃过饭后,两个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去卧室看电影了,付清允装修房子的时候财大气粗的给卧室做了一面投影,大手一挥毫不吝啬让师傅也给他们做了一样的。
窗帘被拉的严丝合缝,除了墙上的光影外,室内一片昏暗。
等待放映的空隙,阮雾从口袋里掏出他的礼物,轻轻推了过去,“生日礼物。”
递给他之后,阮雾假装毫不在意的看向屏幕上的电影,实际上紧张的咽了好几次喉咙,止不住的用眼角余光看向身边的人。
秦知聿接过那个小巧的银盒子,打开后,一对对戒安静的卡在槽里,室内昏暗,他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向戒指。
通体素圈,干净透亮,正中间镶了一颗不大不小的钻,低调内敛。他轻轻捏出一只打量,内圈凹凸不平的刻了字,借着光仔细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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