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方逸先他一步拿过盘子里最后一串烤鱿鱼,“窈窈,你爱吃的。”
舒窈毫不扭捏的伸手接过,“谢谢。”
烧烤店开在京大校门口附近,周围全是大学城的学生,来来往往的好不热闹。
一道熟悉的声音插了进来。
“哟,你们在这呢。”张南招呼着身后几个大块头的男生,“在这吃吧,都是熟人,大家一起拼个桌。”
有了张南在,气氛热络了不少。带过来的那几个男生也都是会说话的。
阮雾吃饱之后靠在秦知聿身上无聊的玩着他外套下摆的拉链,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张南他们讲话。
她视线落到秦知聿手边的易拉罐上,忽的轻笑了一声,嗓音清脆。秦知聿偏头看她,双颊微红,眼睛弯成月牙,亮晶晶的闪着细碎的光。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一颗心像被泡在棉花糖里一样,绵软又泛着甜意,语气温和的不得了,“困了?”
阮雾摇摇头,白皙的手指指着他手边的易拉罐,“想起上次来,我开了好多酒让你喝的事情。”
“啧,我送你回家的时候还吃你那个暗恋对象的醋来着。”
听见他的话,阮雾有点心虚的低头舔了舔唇角,动了动手,滑进他的指缝里,在饭桌底下十指相扣着。
干燥温热的掌心包着她略凉的手源源不断的传递着热意。
“原来你那么早就喜欢我了啊。”
秦知聿收紧了手,不可置否。
付清允手边摆了一个又一个的易拉罐,清贵的脸上阴森森的,坐在热闹的桌上仿佛置身事外一样。他时不时的转头看向舒窈,比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开心多了。
阮雾说的没错,他活该。
酒意翻涌,脑袋昏昏涨涨的。
张南看在眼里,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开口,“窈窈,满满那个什么玩意作业,你也没弄呢是吧?”
“没呢。”
“那你周末可得睁大眼睛看着我们汇演的男生,相中哪个哥哥给你喊过来,直接脱给你看,包你的作业满分。”
舒窈讪讪一笑,“小南哥,我可能是用不着了,蒋方逸说帮我一块弄呢。”
一番话落在付清允平静如死水的心底,如惊雷一般落入平整的海面,掀起波涛骇浪。
张南大手一挥,“没事儿,小蒋同学该画就画,你多看看,相中哪个哥哥给你介绍当男朋友。”
饭局结束,蒋方逸手边的电话响了一声,接过电话之后,他略带歉意的看向舒窈,“窈窈,临时有点事,得先回去了。”
“嗯嗯。”
张南结账之后拍了拍付清允的肩膀无声的叹了口气也离开了。
秦知聿喝的有点多,拉着阮雾在路边拦了辆车,两个人往兰庭去过夜了。
不一会,原本乌泱泱的桌上,只剩下喝的烂醉的付清允和微微带着酒意的舒窈。
数十秒的沉寂,冷风吹着店门口的昏黄小灯不停摇曳着。
舒窈看着神智不清醒的付清允干巴巴的开口,“我送你回去吧。”
付清允深邃眼眸里一片晦暗,虽然太阳穴突突直跳,不停的传来晕眩感,但是大脑又无比清醒着。
“好。”染着酒意的低沉嗓音在耳边响起。
站起身子之后,付清允看了一眼她微微瑟缩的瘦削肩膀,默不作声的脱下外套搭在她肩头,“冷,穿上暖和。”
舒窈定定的望着他,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干净利落的短发,眼眸漆黑幽深,面上装满了她熟悉又陌生的情绪,身形落拓,肩膀宽阔,单薄的站在风口。
仿佛和每一次她贪凉时,一脸嫌弃丢给她外套的不同时空的少年重合。
她敛下心头乱的发颤的思绪,收回目光,“走吧。”
两个人一路默不作声的并肩走着,隔着不大不小的距离。
付清允无言的看了一眼,空落落的胳膊。从前舒窈都是会蹦蹦跳跳的拉着他手臂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
明明是并着肩一起走,怎么感觉隔阂像一道无形的屏障一样,把他们分割开来。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也闹过矛盾,可是没有一次像这次一样,那么漫长。
他置身其中,切身实际的感受到舒窈是一度铁了心要和他断了联系的,如果不是他胳膊受伤,恐怕事情不知道恶劣又难以拯救到哪里去。
破碎的关系,裂缝越来越大的感情。连同着她和蒋方逸越来越亲密的关系,压的他喘不过气。
付清允看着远处的路灯,曾经他信誓旦旦的和自己说和秦知聿说的“她就是妹妹”话,一点点在他心底动摇,而后崩塌。像废墟一样,时时刻刻提醒着他。
承认吧,付清允,她怎么可能只是妹妹。
两个人抄了近路,穿过寂静无声的小树林,眼看着快要到女生寝室楼下了。
付清允微微阖眼,空荡荡的嗓音裹着凛冽的风一同送到舒窈耳朵里,“能不能不要找蒋方逸。”
舒窈身形一僵,捏着他外套的手指因为太用力骨节一度泛着白。
“你喝醉了,清允哥。”
酒劲不断翻腾着,他忽的走上前,用力握着舒窈的手腕,把人往树上一摁,肩膀垮下来搭在她的肩窝上,眼眶泛着酸涩,无力又挫败的开口,“我不是你哥哥。”
舒窈推开他,眼睛通红发涩,颤着声音一字一句的开口,“所以呢,你想做我哥哥就可以做我哥哥,不想就不是?”
“你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可以无数次的定义我和你之间的关系吗?”
“凭什么,什么事情都要由你选择。凭什么你一句话就可以把所有事情翻篇?”
她看着低头沉默的他,眼泪陡然掉落,砸在黑暗里,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我不想被你牵着鼻子走了。”
“你走近又走远,我看着你这么多年,身边人换了又换,我无数次告诉我自己,有骨气一点,不要喜欢你了。”
“我每次告诉自己,你一点也不好,可是一闭上眼,全是你的好。”
“好不容易,我已经要快想通了,就差那么一点点,你又为了我伤了胳膊,跟我说别哭。”
“怎么哪里都是你,逃都逃不开。”
付清允听着舒窈一字一句泣不成声的控诉着他,一颗心像掉进了满是玻璃碎片的密闭小房子里,密密麻麻的疼钻着心窝,连呼吸都带着窒息,一点点凌迟着他。
他没有权利去反驳,低声开口,“是我不好。”是他不好,让她难过,是他不好。
随后妥协,连声音都发着苦,艰难吐字,“风大,回去吧。”
作者有话说:
卡文卡哭了,明天一定要日万。
四个人早早的到了张南学校门口,等着张南来接他们。
没过多久,校门口穿着一身绿色军装一脸英气的张南小跑过来, 看见阮雾眼下的乌青愣了一愣, “妹妹,咱们也就五六天没见面吧, 你这是多久没好好睡觉?”
阮雾挂在秦知聿身上耷拉着眼皮, 有气无力的开口道:“最近忙竞赛的事, 天天在图书馆泡着, 起早贪黑。”
“忙的连见我的时间都没有。”秦知聿淡淡瞥了她一眼。
“快走快走,一会就开始了。给你们挑了前排的位置。”
因着前些年京港军事大学并进了理工大学, 所以现在整个京港理工大学一半都是军校生,走在校园的羊肠小道上,放眼望去全是穿着花花绿绿军装的学生, 精神气一个比一个足,舒窈见一个就哇一声眼睛都看直了。
汇演在操场上进行,偌大的操场上放着震天响的国歌, 今天天气格外好,太阳高照,连风都温和,绿茵草坪周围的观众席上放眼望去也是人头攒动, 乌泱泱的一片。
张南明显在这次汇演中占据主要领导地位, 单从他给四个好朋友安排的座位就能可见一斑。
最前排, 挨着主席台, 视野极佳。从台上轻轻往下一瞥就能看见他们四个。
阮雾从坐下就阖着眼开始补觉, 昨天有个数据跑出来不太合适, 蒋方逸又是个完美主义, 三个人愣是在图书馆呆到半夜,等数据调控好才让她和宋明远回去。从黑漆漆的图书馆里出来,阮雾叫苦不迭,来接她的秦知聿全程黑着个脸,一个劲的嫌时间晚。
前排基本没什么遮挡,阳光直直的打在阮雾身上,暖烘烘的,她头上蒙着秦知聿的外套,耳边是数不清的声音吵闹着。
意识正模糊着,胳膊突然被动了一下。她以为是秦知聿存心招她,揪下脸上的外套,正打算发脾气,结果睁眼看见穿着军装一脸严肃的阮明嘉正直愣愣的看着她。
她掐了一下秦知聿的胳膊,小声问,“怎么不喊我?”
秦知聿摸了摸鼻子,“喊你好几声,你都没反应。”
阮明嘉背着手,身后跟着秘书。
她坐直身子,“爸,谭叔。”
阮明嘉穿着军装,板着脸冷冷的嗯了一声,威严瞬间就上来了,他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阮雾和秦知聿。
“困了怎么在这睡?不怕着凉?”
“我就眯一会,昨天忙的有点晚。”
正巧张南走了过来,看见阮明嘉之后,脚步顿了下,“哟,阮叔怎么也来了,我们学校就搞个汇演,怎么还把您这尊大佛请过来了?”
身后的谭秘书正色回答,“将军也是临时起意,听说今年的汇演搞得相当隆重,当然得亲自过来看看有什么好苗子没。”
一番寒暄过后,阮明嘉再度开口了,“今天军区过来不少领导,都认识你们几个,大庭广众之下,注意点影响。”
“知道了。”
等阮明嘉走了之后,阮雾才开始吐槽,“天天影响,这也有影响,那也有影响,什么都不让干,出来放松一下还能被说。”
舒窈也接话,“就是就是,整天让我注意影响,你看东子哥他爸,陈叔都不管了,跟东子哥说只要他不闹出个孩子来,他都给他擦屁股。”
“真不知道有什么可影响的。”
阮明嘉一来打扰过后,阮雾那点零星睡意也没了多少,撑着下巴看着秦知聿轮廓分明的侧脸。
秦知聿察觉到她的目光,伸手摸了摸她垂在肩上的头发,两个人今天穿了情侣外套,阮雾特地从衣柜里挑的,暗红色飞行服,眼色扎眼的很。
主席台上的阮明嘉稍微侧了一下头,两个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秦家小子不知道趴在他闺女耳边说了什么,惹的阮雾笑的花枝乱颤的,又过了一会,秦知聿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盒糖抠出几粒塞到他闺女嘴里。两个人旁若无人的亲昵,一旁的谭秘书微微弯了弯腰,适时开口,“都说秦家的小公子是个反骨乖戾的,我瞧着对咱们满满倒是好得很呢。两个人坐在那可真登对。”
阮明嘉重重的哼了一声,似是看不惯这些在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的行为,“他要敢对我闺女怎么着,我非得去秦锋办公室闹一通。”
阮明嘉旁边坐着的军区二把手胡副军长胡呈笑了笑,“我说老阮,现在的年轻人谈恋爱就是这样,你也不用这么不适应,说不定等毕业了,你家小棉袄就给你带回来个皮夹克。”
“你别动不动就往秦书记的办公室里去,我前几天去中央开会的时候可听说了,秦锋专门跟门岗打了招呼,只要你来,看着脸色不好,抓紧给他打电话。”
阮明嘉皱了皱眉,清了清嗓子,“我有这么让人害怕?”
“人家能不怕你吗,他们家小子都把你们家白菜给拱了,恨不得躲的你远远的呢。”胡呈整理着袖口,笑着打趣。
校领导和军区的负责人都到的差不多了,阮明嘉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快开始了,赶紧看看有什么好苗子没。”
伴随着庄严的国歌,汇演逐渐拉开序幕,排列整齐穿着清一色军装的方队慢慢进入绿茵草地。
接下来,主席台上的领导们慢慢下台,挨个走到进行不同比赛的队伍当中,一一点评记录。
轮到张南他们班的时候,张南带好帽子,看着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叔叔伯伯们,肃着一张脸,不复小时候的顽皮,正经又庄重的敬了一个姿势标准的军礼。
“请领导过目!”
跟张南住一个院的那些领导们看着张家小子的精神面貌,止不住的点头,眼里全是赞赏。
小时候在他们眼皮底上摸鱼上树的混小子如今也已经成长为未来的国家栋梁了。
少年人朝气又蓬勃,鲜红飘扬的国旗下,燃烧着他们的信念。
汇演圆满结束之后,阮明嘉走到张南面前,勾唇笑着,“小南愿不愿意来我们陆军军区?”
张南喜不自胜,站军姿的腰都快前倾到阮明嘉脸上了,“我?”
“对,就是你!”
他哆哆嗦嗦开口,“愿意,我愿意,我老早就听说军区新来了一大批好东西,馋的我心直痒痒。”
胡呈看见他这副样子,眼角皱纹都笑出来好几层,一手握拳锤了锤结实的胸口,“行了,等放暑假了,你小子收拾收拾过来报道!我们陆军军区可不比别的地方,到时候让江家的小子好好练练你。”
.......
汇演结束后,张南也不急着走,张扬的眉梢全是笑意,指挥着后面十几个长相端正的男生往舒窈面前排成排站着,一声令下,“脱!”
十几个男生也不害臊,似是习惯了这种场面,双手交叉抻着作训服底部,往上一甩,结实紧致的肌肉明晃晃落在了众人眼里。
秦知聿从张南发话开始就飞快的伸手捂住了阮雾的眼睛。严严实实的,阮雾只能听见舒窈一声接着一声的哇。
“这个好。”
“这个更好。”
“这个也标准。”
“阮雾,你快过来看看,满分作业在和我招手!”舒窈回过头冷不丁看着被秦知聿锁紧怀里捂着双眼的阮雾,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我替你多看几眼。”
张南痞笑着,一米九的大个子半蹲在地上,扯过一边的狗尾巴草,随便塞了一根干净的绿根茎到嘴里咬着,“哥哥可是把整个专业最拔尖的都喊过来了,都是刚才被夸了的,相中哪个赶紧挑。”
付清允见不得他这个嘚瑟样,悄无声息的走到他身后,一脚蹬在他屁股上,结结实实的把人蹬倒了,“你他妈能不能别这么损?有你这么当兄弟的吗?”
“嘿,你个没良心的。”张南起身作势要招呼付清允。
然后一把搂住付清允小声说话,“你还不知道窈窈什么眼光?不就喜欢你这种看起来就弱的我一手能打两个的白斩鸡吗?要不然那蒋四眼怎么得了她青眼的,替身文学懂不懂?我弄这么多大块头来,她新鲜完了也就腻了,肯定到时候觉着你好啊。这几天喝酒都往脑子里喝去了吧,大傻逼。”
付清允腾出脚来又踢了他一下,咬牙切齿,面目狰狞的,“那你他妈找这么多练的好的,一身腱子肉我看了都羡慕,别说她从小就颜控了,万一半路喜欢上这种大块头了怎么办?”
张南耸了耸肩,“那就是你命不好。”
舒窈从付清允开口第一句的时候整个人情绪就不太自然,眼神四处乱飘。
一行人热热闹闹的往小饭馆去的路上,张南摇头晃脑的走到阮雾跟前,虚虚搂着阮雾肩膀,“妹妹,你说这次我被选上去军区,是不是阮叔看在你面子上给我走的后门?”
阮雾认真思索了一番,“不会,你和阿聿玩这么好,我爸看他多不顺眼你又不是不知道,恨屋及乌,要是你真不靠谱,他巴不得早早把你刷下去,眼不见心不烦。”
付清允也不忘泼凉水,“阮叔简直就是秦少爷二十年人生里最大的滑铁卢。”
“连个岳父都搞不定。”
秦知聿把张南扯到一边儿去,牵过阮雾的手,掀了掀眼皮,声音没有温度,“连个舒窈都搞不定。”
舒窈继续装死,假装看不见四个人齐刷刷看向她的神情。
刚到餐馆门口,阮雾手机响了。
她背过身子接起电话,简单嗯了几声后,她拽了拽在门口等她的秦知聿。一脸歉疚的看着他。
“怎么了?”
阮雾心一横,语速极快,“刚才宋明远打电话过来说我负责的那块项目有几个数据出了点问题,教授等着看,让我赶紧回学校。”
她说完,面前的人都没什么情绪。
她小心翼翼的伸手勾住他的尾指,“生气啦?等我忙完这阵一定有时间陪你。”
秦知聿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啦,我自己回去就好啦,省的我看见你老是想和你多呆一会。”
罕见的,秦知聿没不放心的送她回去,点了点头,淡声道:“路上小心。”
阮雾着急回去,也没听出他比平时要冷淡点。
秦知聿落座的时候,舒窈探头没看见阮雾的身影,问秦知聿,“二哥,阮阮呢?”
“回学校了。”
他答完话之后低头冷着个脸拆手里的烟盒,塑封被他扯的乱七八糟的,往嘴里塞了一根和张南要了打火机之后,自己在桌角吞云吐雾。
一根烟抽了一半多,他又心烦的给灭了。
张南咬着烟含糊不清的开口,“怎么正好好的回学校,周末学校也有事?”
“她最近忙竞赛,刚才他们班长给她打电话,说有个数据不对,让她回去一趟。”
上菜速度很快,靠门的付清允边帮忙端着菜,边开口,“班长?那个和满满表白那个四眼?”
舒窈颦眉,“四眼多难听,人家又不是没有名字。”
秦知聿抬了抬头,“四眼怎么了?姓蒋的不也是个四眼。”
电光火石间,秦知聿和付清允突然对上眼神,随后不约而同的挑了挑眉。
懂得都懂。
四眼最近多招人烦。
没等到吃完饭,秦知聿让服务员做了份小馄饨拎着就起身要回学校,口气按耐不住,“我先回去了,她忙起来就不吃东西。”
秦知聿走后,张南笑了声,“谁饿了不知道随便吃点东西垫垫,这秦少爷是怕被撬墙角吧。”
“这阿聿,算是彻底栽咯。”
秦知聿拎着小馄饨径直往图书馆走去,正巧遇见从图书馆出来的楚涵。
楚涵握着包带,眼神落到他手里的打包盒上,不经意的开口,“你是要去找阮雾吗?”
本来要路过的秦知聿顿了下,停住脚步。
楚涵又开口,“她在三楼吃饭呢。”
秦知聿眼神一凛,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她,然后收回目光抬腿迈上台阶。
徒留楚涵站在原地愤愤的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使劲跺了跺脚。
拐进三楼之后,秦知聿轻车熟路的走到他们经常呆的教室,门大喇喇的敞着,阮雾坐在空桌子上往嘴里扒着盒饭,旁边的凳子上摆着溢香楼家的包装袋。
宋明远坐在阮雾的对面,时不时的抬眼看着阮雾笑一下。还伸手往阮雾面前推着几个她爱吃的菜,示意她多吃一点。三个人有说有笑的,嘴里时不时蹦出来几个秦知聿听不懂的专业词汇。
他斜站在门口,尽收眼底,看了眼手里拎着的已经快要凉了的小馄饨,脸上划过讽刺。而后转身离开。
宋明远抬手推眼镜的时候刚好看见离开的秦知聿。
阮雾放下手里的筷子,“班长,刚才你说什么数据?”
宋明远顿了顿,没告诉她秦知聿刚才来的事情,又扶了扶眼镜,温声开口,“是我新想出来的一个点,还不太成熟。”
阮雾点了点头,“那等会让蒋同学看一下吧。”
“我负责的那个数据跑好了吗?还有问题吗?”
蒋方逸从电脑屏幕前移开眼,“没问题了,待会一起去教授办公室让他看看吧。”
阮雾点点头,看着宋明远,“班长,饭钱多少,我转你。”
“不用了,大周末的还把你喊过来,权当我赔礼道歉了。”
“不行,项目是大家一起的,哪有什么周末不周末的。”阮雾态度坚决。
“对啊,明远,阮雾要转,我也要转,溢香楼的饭菜可是难送的很。”蒋方逸靠在电脑桌前,双手放在胸前交叉着,“等吃好,咱们把明远的新点子落实一下在加上吧,教授都等了好久了,也不差这一会了。”
阮雾全程不尴不尬的维持着礼貌笑意。宋明远急匆匆的打电话喊她过来,改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数据问题之后,又张罗着一起点外卖,忙活一中午了,结果外卖来了之后一直往她手边推着菜盒,搞得她一直吃白米饭。还一直和她搭话,专门问她负责的区域还有什么新点子没。她只得硬着头皮随便说了几句,心都飘到秦知聿那去了。
秦知聿走出图书馆之后,毫不留情的把手里的小馄饨扔进垃圾桶里,面容冷峻,头也不回的开车离开了学校。
等三个人忙完去办公室把文件资料交给陈教授之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走出教学楼,路灯已经全部亮起来,阮雾甩了一下累的酸痛的胳膊,掏出手机看微信,空荡荡的一条消息都没有。
她打开和秦知聿的聊天框给他发了条消息。
【终于忙完啦!!教授说明天让我们休息一天,可以多陪着你了!!】
往常里秒回的人,现在却是杳无音讯。现在也才七点钟,也不是他洗澡的时间。
阮雾边往寝室走着,边给付清允打了通电话。
滴滴两声,很快就被人接通了。
“清允哥,秦知聿在寝室吗?怎么发消息不回。”
付清允抬手捏了下鼻梁,看着身边喝的烂醉的人,无奈开口,“你来兰庭吧,阿聿喝多了。”
挂掉电话之后,阮雾皱着眉头,喝多了?中午喝多了醉到现在?
来不及多想,她匆匆赶去校门口打了辆车前往兰庭。
好在离得近,路况也还好,很快就到了兰庭。
输密码开门之后,扑面而来的酒味夹杂着烟味,阮雾皱着眉低头换着鞋子,客厅传来张南的声音,“妹妹,你俩怎么了?”
“没怎么啊。”阮雾心里泛起疑惑。
“没怎么,他怎么跟这喝了一下午酒,拽都拽不开,怎么劝都不行。”
阮雾放下包走过去,沙发上的人轻阖着眼,眼尾通红,周边全是喝空了的酒瓶。
“他不是一直都和你们在一起吗?怎么好端端的喝成这样?”
付清允摊开手掌,耸了耸肩,“你走了没多久,惦记着你没吃饭,阿聿就去给你送午饭了。没一会儿他又回来了,拉着我和小南来这喝酒了。”
“行了,你在这照顾他就行,我俩回学校了。”
阮雾胡乱答应了一声,心里纳闷着,他来图书馆她怎么不知道,难不成找错地方了。
她凑近,简单收了一下手边的空酒瓶,放到垃圾桶里。然后碰了一下他的手,小声叫他,“阿聿?”
秦知聿睁开眼睛,似是意识有些不清醒,揉了揉太阳穴,冷淡的嗯了一声。然后挣扎着站起身,晃了一下,作势要回卧室。
阮雾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担忧的问,“你怎么了?喝这么多酒?”
“你在乎吗?”
阮雾听着他略带讽刺的声音, 不解的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想问问你溢香楼的饭菜好吃吗?”
阮雾拽住他胳膊, 神色透着焦急, “我不知道你来,中午是大家忙完了, 一起点的, 而且我转给宋明远钱了。”
“哦。”
不痛不痒的一个字, 阮雾声音也冷了起来, 松开手,“你他妈有意见就说, 不用在这爱搭不理的。”
秦知聿后退一步,脚步虚浮撞倒了身后的垃圾桶,玻璃酒瓶重新散落在地板上, 发出清脆的玻璃碰撞声。
他冷嗤了一声,声音染着酒意,“我可真多余, 怕你中午忙起来忘记吃饭,眼巴巴的给你送饭去,结果你的追求者已经点好了外卖,还都是你爱吃的。”
“他看你的眼神可真含情脉脉呢, 还担心你夹不到, 一直往你手边推。”
“得亏我没进去, 要是耽误了你们两个, 我可得多罪恶。”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阮雾手心被震的生疼, 她看着被她打的偏过头的秦知聿, 喃喃道, “你真是疯了。”
秦知聿用舌尖顶了一下被打的侧脸,借着酒劲自暴自弃的开口,“对,我就是疯了。”
“我就是疯了才忍了又忍,我就应该直接冲进去揍他一顿。”
他轻笑一声,满眼阴鸷,脸上鲜红的巴掌印清晰明显。
阮雾握紧了手心,短而尖锐的指甲刺入掌心,“我没什么好跟你解释的,而且我觉得你也不需要有人照顾,我先回去了。”
刚转身走到门口,秦知聿大步流星的走过来,一下把门拉紧,利落反锁,然后一下把人扛在肩上,直截了当的往卧室走去。
阮雾察觉到他的意图,不停的拍打他的背,“你他妈放我下来。”
“不放。”
“秦知聿!”
“留着点力气待会喊。”
卧室的灯被全然打开,门被锁上,窗帘拉的紧实,从侧边看依稀可以窥见淡淡夜色。
秦知聿把人往床上一扔,钳锢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深色棒球服外套脱下来随意的扔到地上。
粗糙的指腹用力钳住她的下巴,秦知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后重重的亲了下来。
发/泄一般的亲密,毫无温情可言。
她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成年男性的jin.绝力量。
阮雾死死地绷紧牙关提防着他,修剪平整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他的手腕。
秦知聿单手圈住她的后背,唇瓣移到她的耳畔处,他们紧紧拥抱着,不安的微窒感重重席卷着她。
她溃不成军,他轻而易举的把控着一切。
两个人一同逛街买的衣服化成碎条夹杂着他的衣服随意掉落在大理石地板上。
秦知聿在她耳廓不断厮磨着,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阮雾看着天花板,带着满腔怒火咬牙切齿的开口,“你把我当什么?”
偌大的卧室泛起潮意,窗边被她买的绿植被窗帘轻轻刮下,掉落在地升腾着泥土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