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盛华—— by香梨
香梨  发于:2024年07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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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想如何?”
“圣旨到!”
康嫔吓了一跳,赶忙看向德妃,太子这哪里是突然赶来,根本是早有防备,连圣旨都要到了,那京城的宋家恐怕计划也落败了。
刘公公捧着圣旨进来,众人却发现不止一道。
“奉天承运……德妃收买宫人,意图谋害宋嫔与龙嗣,暂时禁足宫中,待查清后再做处置!”
德妃淡淡笑了笑,温柔的眉眼看起来没有丝毫戾气,禁足而已,先皇后死去的那些年,她不一直把自己关在寝殿么,她早已习惯。
但刘公公收起圣旨后,看向谢景,“皇上口谕,此案谢千户既然已经开始查了,便一查到底吧。”
德妃脸色微青,谢景兄妹刚与她结仇,必然会趁机打击报复!
“本妃要面见皇上!”
刘公公看向越修离,越修离冷漠,“不需要,直接带回去禁足。”
“是。”
“康嫔接旨。”
刘公公拿出另外一道圣旨。
康嫔慌了下,又很快镇定下来,自己并没有做什么,就算查今夜之事,她顶多是被德妃蒙蔽了的一心要救皇嗣和宋嫔的蠢人,德妃才是主谋。
康嫔安下心来,又忍不住下意识瞥了眼站在越修离身侧的姜卿意,暗暗不满,夜半独自出门,还叫谢景守门,如此不守妇道,不知收敛,面对长辈更不知道恭谨,若是她儿媳妇,必定好好敲打磋磨一番,让她长长记性!
“奉天承运……康嫔勾结太监李禄,诬告先皇后,毁其声誉,犹如鼠辈,穷极龌龊之能事,责令即刻贬其为庶民,掌嘴八十,鞭刑一百,打入冷宫,非死不得出!”
这道圣旨可谓骂得很难听了!
姜卿意有些诧异,毕竟圣旨极少会这么骂人,苏白带回来的老太监到底说出了什么,居然让皇帝震怒至此。
指不定今夜无凭无据皇帝就要禁足德妃,也是因此而迁怒。
康嫔已经腿软的跌倒在地,想起什么,朝姜卿意抓去,“太子妃,你救救嫔妾,我们还在一起住过,你还为我治过病,你不能这样看着我去死,我不想会冷宫了,我死也不要去那个地方!”
“带走!”
越修离冷淡一句,立即有禁卫军出来,捂着康嫔的嘴粗暴的把人拖了出去。
德妃也晃了下神,见康嫔被带走,只深深看了眼越修离,眼底流泻的恶毒犹如光一样掠过,居然还噙着一抹笑,迈步而去。
姜卿意心尖儿蓦地一疼。
“阿意!”
越修离抬手将要软倒下去的人捞到怀中。
姜卿意发现已经不疼了,方才那一疼好像是个幻觉一样,只有掌心蓦地出来的冷汗提醒她那疼痛是真的。
“可能是太累了吧。”
“回去好好歇息。”
越修离让西舟留下帮谢景一起收拾这里,便将姜卿意抱走了。
出院门时,恰好遇见牵着赵念之过来的梁楚华。
梁楚华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手心慢慢用力,直到赵念之疼得忍不住轻呼出来才冷淡松开手,“去备马车,我们回京。”
“晚上就走吗?”
“嗯。”
不对劲,越修离会提前赶来不对劲,京城明明有事拖住了他,还有那两道圣旨也不对劲,她要回去看看,一定有谁,背叛她了!

但脸蛋儿红红的,眼睛也晶亮的,说明她很喜欢越修离的维护和宠爱。
越修离心领神会的摸摸她的头,“是孤担心。”
姜卿意唇角的笑容更盛了,“那好吧。”
她乖乖躺好,越修离去给她倒茶。
“殿下是怎么这么及时赶来的?”
“自然是孤一直在盯着这里。”越修离将茶给她,“再加上有人往东宫递了消息,孤想不发现这里的问题都难。”
“谁?她们里头出了叛徒?”
“不知。”
越修离也在查,此人不会无缘无故给东宫递消息,但此人似乎不愿意露面,尾巴处理得很干净,但他心底大致有一个猜想。
越修离问她,“你知道苏白带回来的那个老太监说了什么吗?”
“殿下已经知道了?”
姜卿意等他告诉自己,但他只是接过她已经喝完的茶杯放好,“回京后,一道去见见吧。”
姜卿意隐约觉得那老太监带回来的可能不是什么好消息,不过越修离既然来了,也不赶时间,就拖着他在这温泉山庄玩了一天,夜半时才走。
回去的路上,范稷黏在越修离怀里,牵着姜卿意的手,跟姜卿意一起靠在越修离身上睡得香甜。
越修离想到那老太监招认的话,本是满心冰凉,此刻却有一种被这小小一室的温柔融化了的错觉。
先将范稷送回范府,越修离才准备带姜卿意回去休息。
姜卿意揉揉眼,“我睡过了,我们去见那老太监吧,迟则生变。”
一本正经的样子,完全忘了是谁拖着他在温泉山庄玩乐了。
越修离知道她是变着法子想他开心,却发现不奏效后,才要速战速决。
“不急这一时半刻,先回去睡觉。”
“哦。”
其实坐了这么久马车,骨架子都要散了,姜卿意本来想撑一撑,可这不争气的脑袋一沾枕头就睡了。
翌日,姜卿意早早起来,因为越修离要去早朝,他一走,她便拿了太子印信直奔关押那老太监的天牢了。
结果印信还没拿出来,狱卒就放行了。
“太子殿下昨儿便吩咐过了,太子妃尽管放心,犯人在里头等着呢。”
姜卿意带着桑榆进去,穿过幽暗的一间间牢房,在最末尾的地方,看到了一脸灰败蜷缩在角落的老太监。
他之前过得不错,养得白白胖胖,只可惜现在受了刑,白发散乱,像只被折磨过的胖田鼠。
“听闻你在外头不但收了几个养子,他们还给你生了不少外孙,含饴弄孙,生活富足,日子过得挺好吧?”
姜卿意在牢外坐下。
老太监听到陌生的声音,怯怯抬头,看到她的脸就更加迷茫了。
“这位是太子妃。”
“太、太子!”
老太监更加瑟缩,一副心虚的样子。
姜卿意也不急,“你最喜欢的那个小孙儿听闻才两岁?圆圆胖胖,最喜欢你这个祖父,对你很是亲近吧。”
想起小孙子,老太监一阵流泪。
姜卿意,“可惜,我也很不喜欢手上沾血的。可是审问犯人,是不是都得先杀几个,才好问?”
桑榆接过话,“我们杀手楼很喜欢这么做,尤其是那些说一半藏一半的,就把他最亲近的人拉过来在他面前一刀一刀活活剐了!”
姜卿意讶异看桑榆,这小姑娘说得这么平静,该不会是真的吧?
桑榆朝她眨眨眼,假的。
而且就算是真的,也轮不到她去看,她虽然排行七十九,这个排行却是按进入杀手楼的顺序排的,论实力,作为前三,她是不需要做这种小事的。
然而老太监已经要被吓疯了,安稳日子过久了,早没当初那份狠辣和果决了。
他哆嗦着爬过来,“奴才已经全都招了,当初就是康嫔指使奴才,污蔑皇后娘娘与先帝有苟且的,奴才也不想的啊,可是奴才身份卑微明如草芥,又怎么拒绝呢。”
他呜呜哭着可怜,姜卿意却犹如被人狠狠被人打了一棍子。
“你这污蔑,是在什么时候?”
老太监不知她怎么问这个,“您是指什么?”
“是不是在凝霜公主进宫,看到宁王与后妃‘厮混’,皇后娘娘阻拦皇上仗杀宁王的时候!”
那时候,皇后为了保住宁王,恰好挑破了宁王乃是先帝与后妃私生子的身份,皇帝也是那时候最为愤怒,可那时候他应该仍旧是爱着皇后的,但事实却是皇帝很快抛弃了皇后,冷眼看她被后宫众人戕害,死无全尸!
老太监,“是,就是那时候,康嫔说机不可失,奴才不知道什么时机,但她让奴才去说,奴才就说……”
姜卿意拍桌而起,恨不得撕了里头这老东西,“混账东西!”
皇后只是想救一个无辜的孩子,却被扣上了那样的污名,皇帝也够薄情,居然都不加查证就信了康嫔的话!
所有人都朝她泼污水,就连唯一的爱人也不信她,武安侯旧案更是此时发生。
姜卿意不敢想象,一个善良温柔的女人,在这仿若天塌下来一般的窒息绝望中要如何挣扎的,又是带着什么样的悔恨和痛苦死去的!
“小姐,好难受。”
桑榆都觉得痛苦。
姜卿意盯着地上的老太监,“就你做的这些事就够你一家殉葬了!”
“不!”
老太监慌了神,看她说走就走,慌了神,“不止康嫔!当时不止康嫔算计了,还有一个人!”
姜卿意停下,她猜得到,背后必有德妃的手笔。
但老太监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摇摇头,“不止德妃。当时我们私底下都传着,背后推动这一切的,其实是当时留在宫里的……”
桑榆反应迅速打飞射向姜卿意的短箭,却没顾得上另外一支。
等她呵斥一声追出去,姜卿意便看到那老太监直愣愣的瞪着眼,那支短箭从他的喉咙直直穿过,头顶命火霎时熄灭!
“小姐,刺客伪装成天牢的狱卒,知道自己跑不掉,已经抹脖子自尽了。”
“去养心殿外等殿下!”
这老太监没说完,但也差不多等于说完了,只要一查当年事情发生时宫中人员名单,一定能查出来!

没想到姜卿意刚赶到皇宫,又一个重磅消息传来。
——康嫔自尽了,跟当年先皇后一样,选的上吊!
“是自尽吗?”
“看起来是。”
来回话的公公说。
什么叫看起来像?
那公公低声,“康嫔指使太监污蔑先皇后的事儿已经传来了,如今她这般死法,大家都在怀疑,是太子殿下挟私报复。”
“不可能!”
姜卿意脱口而出,太子殿下要报复康嫔,昨日就不会让她回宫,路上随便制造一点意外都够康嫔生不如死的了。
公公不敢吱声,姜卿意也知道,这话不是他传出来的,是背后有人要彻底给太子扣上一个残暴的罪名,之前对付宋嫔是如此,现在对康嫔更是如此。
很快,朝中便有人开始讨伐太子的‘残暴’。
但很可惜的是,御史台都是太子殿下的人,根本没人发折子,其他零散几个官员刚提出质疑,就差点被众臣的口水淹没。
他们期盼池首辅好歹能主持公道吧,可这位老神在在,一副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的样子。
说到太子就更气了,在上首,一副看热闹的心态,淡淡看着他们上蹿下跳。
一官员头铁,抱着死谏的心态走到中间,“敢问太子殿下自己作何解释!”
“孤很欣赏你的敢于谏言的勇气。”
官员一愣,又听他道,“朝堂本该如此,有问题便说问题,孤不会因为你们敢于谏言而处罚,朝堂更不是一言堂。你们既心有疑虑,那此事便由大理寺去彻查!”
大理寺卿上前应下。
其他人看着眼前平静开始拿出下一件事出来商议的太子,一时脸皮都有些臊得慌。
这真是那个冷酷无情的太子?
说起来,太子殿下的确不似齐王那般待下臣和颜悦色,也不像晋王那样表面慷慨,可从他回京到现在,从来都是公事公办,不会迁怒,也不会徇私,赏罚分明,如雪中青竹,山间君子。
试问,真正求河晏海清的忠贞之臣,谁不喜欢这样的储君,谁不期待这样的帝王!
一时间,朝堂中那些执拗的臣子有人被一阵清风拂过,吹散了遮蔽眼睛的灰尘,带着几分羞愧默默低下了头。
越修离下朝出来,就看到了等待的姜卿意。
越修离知道她是为何而来,“一起去看看。”
“好!”
一起来到康嫔自尽的冷宫,其他妃嫔已经被关到里面去了,只留下被放下来的康嫔,和悬挂在梁上的白绫。
姜卿意心情有些复杂,前世康嫔对她极尽磋磨打压,她死时,康嫔正在操办宴会,真真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人生圆满,而如今,她才出冷宫没多久,就凄冷的躺在了这里。
当然,同情是不可能的,只是痛快里,夹杂着几分意味犹未尽罢了,毕竟这辈子她还没怎么报复她呢。
“太子殿下,太子妃。”
仵作就在一侧,大理寺卿亲自过来了,“臣等查验过,康嫔身上无外伤,没被下药,伤口痕迹也符合自尽迹象。”
姜卿意觉得必有缘由,康嫔能在冷宫忍辱负重这么久,晋王被赶出京城下落不明也不见颓丧,这可是个顽强得不得了的女人,晋王没传来死讯前,她不论如何也不可能自尽。
“康嫔自离开温泉,到回宫,接触到的所有宫人,全部细细查问一遍。”
越修离吩咐。
大理寺卿应下,正要让人抬走康嫔,并拆下那上吊的白绫,就见白绫落下的同时,带下了一片薄薄的纸,恰好落在姜卿意脚边。
姜卿意捡起,就看到上面用血写的字,只模糊扫了一眼,便头皮发麻的想将其攥起来,就听一宫女惊恐的念了出来。
“德妃私通,与奸夫谋害皇后!”
“抓起来!”
姜卿意呵斥。
这纸上是真是假且不说,能不能把德妃拉下水更不说,光凭皇后前脚才被同样的理由污蔑,后脚又冒出这样的借口,皇帝一定会发疯!
哪个男人愿意一天一顶绿帽子,这个男人还是这世上自尊心最强的皇帝!
后宫这么多女人,免不得一场腥风血雨,死不少无辜的人呢,风暴中央的德妃指不定还能借着皇后被污蔑的事,趁机洗白脱身!
大理寺的人很快反应过来将人拿住,但方才那话,所有人都听到了。
他们有些畏惧的看向太子,怕他够狠心,杀了她们这百八十人彻底封口!
“殿下,你看着……”
“既然又有了新线索,那大理寺便一起介入深查吧。”
“可这里是后宫,微臣等出入不便。”
“孤给你特权,给你辟出一间偏殿,每日由刘公公寸步不离跟着你一道审查便是。”
大理寺卿松了口气,“微臣遵旨!”
姜卿意满眼戾气,直到越修离握住她的手。
“太子殿下,皇上请您过去一趟!”小太监匆匆跑来,显然皇帝已经第一时间知道了这里的消息。
“殿下去吧,我去拜会拜会德妃娘娘。”
姜卿意说。
“不必太生气。”越修离摸摸她的脸,往养心殿而去。
姜卿意轻呼一口气,也朝德妃的寝殿而去。
德妃被禁足了,但不影响有人来看她。
姜卿意进来,就看到她正在浇院墙边一排开得正好的金菊,听到声响也没有回头。
“这里简陋,太子妃随意。”
“看来娘娘是知道我会来。”
“我又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反倒是太子妃有,不是吗?”
“那我替娘娘算一卦。”
姜卿意浅笑,“你的私生女很快就要出事了,你做不好一个朋友,做不好一个爱人,现在,你也做不好一个母亲,德妃娘娘,你的人生真的好失败。”
德妃抓着水壶的手指终于紧握,骨节发白,回头想说什么,姜卿意却没给她这个机会。
“这世上是有轮回,也有报应的。天理昭昭,德妃娘娘,希望你午夜梦回时,不会被故友的魂魄唾骂,也永远不会有后悔的那一日!”
姜卿意说完便走了。
德妃脸颊紧紧绷着,天理昭昭?呵,这世上哪有什么天理!
若故友真的要入梦来唾骂,倒也好。
可他们从未来过啊。
“娘娘。”
“本妃没事。”
德妃垂下眼,掩住眼底那浅浅的湿润,嘲讽轻勾,将她浑身那份温柔破坏殆尽,“本妃累了,去请代柔公主来陪本妃用午膳。”

姜卿意从德妃宫里出来,不远便碰见了赵代柔。
她气色更差了,歪在步辇上,瞧见姜卿意才有了些许亮色。
“皇嫂,皇嫂!”
赵代柔立即叫停步辇,然后小跑一段过来抓住她的手,急切又带着几分胆怯的问,“婚期就定在下个月月初,母妃不同意我退婚,我该怎么办,我现在好怕,我不想去大梁了。”
“公主先别急。”
“我如何能不急,我现在心里一团乱麻,我怕还没到大梁就会露馅。”
赵代柔噙着泪,“他当年就没要我,我身份要是暴露,两边都容不下我,我不是怕死,可我怕死了也孤零零的在外头。”
姜卿意替她擦去眼泪,“我答应过你,会帮你的。”
姜卿意的沉静,感染了赵代柔。
她看着好像一切尽在掌握,什么也难不倒的姜卿意,心头的烦乱恐惧终于消散大半,“那我等皇嫂。”
“嗯。”
姜卿意叮嘱她,“千万、千万不要告诉德妃我们说过的话,一句也不可以。”
赵代柔点点头,重新回了步辇离开。
姜卿意瞧着她的背影,头顶命火有红色若隐若现,两肩的命火色泽也变得驳杂,这是前路坎坷、将有大难之兆。
桑榆,“奴婢怎么觉得,代柔公主根本瞒不过德妃的眼睛,德妃多精明的一个人呐。”
“只能赌一赌。”
“赌什么?”
“赌德妃这段时间自顾不暇,没空细究。也赌德妃就算察觉,但对这个女儿还有几分怜惜,放她一条生路。”
桑榆觉得希望渺茫,德妃能蛰伏多年,害死先皇后之后便闭门不出,可见其心性坚韧且狠毒,不论对旁人,还是对自己,赵代柔又算什么呢?
姜卿意没再说什么,只觉得这一趟皇宫之行让人满心郁闷,干脆回别院一趟,去见见苏袖。
结果刚到,就见别院门口站着几个脸熟的人。
“周管家?”
“小姐。”周管家一脸尴尬。
姜卿意眸光微冷,周管家在这里,那这屋里是谁!
周管家看她冷着脸往里走,暗道坏了,急忙跟上,“是今日夫人她……”
姜卿意停住,含着杀意看他。
周管家忙打了下嘴,“凝霜公主出门上香,马车突然失控冲了出去,恰好我们国公爷撞见救下了公主,可惜国公爷到底年纪大了,一条手臂被摔得血淋淋,人也昏迷不醒,回国公府又太远,公主便将人带来了这里。”
“果真是巧合?”
姜卿意寒声。
周管家觉得目光要能杀人,自己都死了百八十次了,“自从您和公主离府后,国公府的许多事奴才已经插不上手了,这次是国公爷临出门,叫奴才陪同,奴才才知晓此事的。等后来想通知您,您已经到了。”
前面这一句姜卿意是信的,宋雪明知道周管家与她亲近,不可能还重用他。
但他是真的不知情,还是别有心思,就难料了。
“我会详查此事。”
姜卿意走了几步,回头看他,“周管家,我待你不薄吧。”
不论是钱财,还是他儿孙的将来,姜卿意给他的只有多没有少。
周管家诺诺应是。
姜卿意眯起眼看他一会,才重新提步离去。
到时,芙蕖正端着一盆血水从里面出来,一见姜卿意便飞快跑了来,“小姐,宁可算来了!”
“娘亲了?”
“国公爷伤得很重,公主在里面看着。”
芙蕖怕她担心,忙道,“不过您先别急,对面的郁老爷恰好撞见夫人带国公爷回来,去请了京城最有名的老大夫来,现在也跟大夫在里头看着呢,还通知了宋姨娘来接人,不一会儿应该就会到了。”
听到不是二人单独相处,姜卿意暗松口气,快步走了进去。
刚到,就看到了正帮大夫给姜淮包扎的郁闻,可不远处脸色微白眼神飘忽的苏袖。
姜卿意心头猛跳。
“娘!”
“阿意,你怎么来了?”
苏袖回过神来,柔弱的眼中露出丝坚毅,“他救我一命,我总不能放任他死在外头,便将他带回来了,你放心,一会儿送他离开。”
“既然太子妃回来了,公主不如与太子妃去正厅说话吧,这儿有我和大夫就行。”
郁闻温润笑着说,“我们男人之间,也没什么不方便。”
姜卿意感激不尽,立即拽着苏袖走了。
院子不大,穿过月洞门就到了后花园,苏袖看她神色不愉,小心拉住她,“阿意,你生娘亲的气了吗?”
“没有。”
姜卿意怎么舍得生气,苏袖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就算现在清醒了,她人生也有十几年的空白,她一个孤身女子,叫她怎么一下子变得比正常人更坚强呢?
“我只是担心娘亲再被欺骗。”
“娘亲有那么傻吗?”
苏袖笑起来,却带着几分苦涩。
一开始被姜淮欺骗,是因为她也心动,她甘愿被他骗着嫁入镇国公府,可现在不一样了。
母女两说着话,不一会儿芙蕖便过来,说宋姨娘来了。
姜卿意不让苏袖出去,只吩咐芙蕖,“便说娘亲受惊,让她自行把人带走就是,以后不必过来打搅。我也会告诉护卫,不许放他们的人进来。”
苏袖欲言又止,但最终没说什么。
芙蕖下去,不知是不是因为郁闻的帮忙,宋雪和姜淮都来纠缠,很快就走了,郁闻也过来告辞。
“今日多谢郁老爷帮忙了。”
“哪里,都是邻居,举手之劳罢了,往后公主再有这等不方便的事,可以去找我,我若是得空,定会帮忙。”
郁闻说得客气又清白,看,你还得等我有空了我才能帮你。
姜卿意听着这话,总觉得又哪里不对劲,可怎么也琢磨不出来。
苏袖,“你帮我许多了。对了,听闻你最近才筹划一个书画馆?”
“是啊。”
郁闻苦笑,“可惜我一个粗人,并不太懂书画,前日还叫新请来的伙计给骗了一副吴道子的真迹出去。”
听到是吴道子真迹,同样爱画的苏袖也蹙了下眉尖儿。
“这样吧,我对书画略有研究,你若是不介意,拿不准的时候可我来寻我。”
苏袖说。
姜卿意警铃大作,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这郁闻对她娘,是不是有那种意思啊!
姜卿意瞪大眼,郁闻却仿若没看到,依旧温和又谦逊的道谢,“那就多谢公主了。”
郁闻又说让大夫再给苏袖看看,苏袖委婉的拒绝后,他也没躲说什么,径直告辞离开了,真是一点儿错处也挑不出来。
姜卿意心底直打鼓,想提醒苏袖,又见她神色清明,怕说出来反而弄巧成拙,到底是按捺住了。
陪苏袖用完晚膳,让去调查姜淮行踪的常贵,也有结果了。

姜卿意上了回东宫的马车,常贵才跟上来。
“小的回了趟国公府,打听到,国公爷今日根本是偷跑出府的。”
“偷跑?”
桑榆觉得奇怪,“他好歹是主人,需要偷跑?”
“底下的人就是这么形容的,说宋姨娘不愿意让他跑出去。对了,还说每日会放国公爷一小瓶血,不知道去做什么。”
“让人盯着下宋雪,看看她每日去了哪里。”
“是。”
“焰娘母子现在怎么样?”
“还好,她们每日闭门不出,就在自己的小院子里,下人也都忠心耿耿,再加上有周管家的照拂,宋姨娘并不理会她们。”
姜卿意手指轻轻往车窗边敲着,桑榆一脸兴味,她猜,肯定有人要倒霉了。
半晌,姜卿意手指停住,“宋玉柔被送出京城后,你让人盯住了吗?”
“小姐放心,一直盯着呢,现在人就在国公府名下一处别庄里,每日吃香喝辣,快活的很。”
“很好。将人秘密绑起来,就关在雾山观下娘亲曾住过的那间院子里。”
虽然不知道姜淮偷跑出去,是不是预知了娘亲的马车侧翻,但有这种可能,那马车侧翻必然跟宋雪或其党羽脱不了干系。
既如此,宋雪就要付出代价!
很快,宋玉柔失踪的消息便送到了宋雪跟前,她得知此事后,尽管脸色没什么变化,端着药碗不断发抖的手却暴露了内心。
“为何会失踪?”
“别庄的人说他们也不知道,就突然不见了人影,连同房间里的金银珠宝也一同消失了,或许是附近那户人家瞧见了小姐,勾结匪徒起了歹念也说不定。”
“这么说,不是太子妃?”
“应该不是吧。”底下的人瑟瑟发抖,无凭无据的,哪敢攀扯太子妃呀。
“你先退下吧。”
下人离开,屋子里只剩下宋雪和姜淮。
姜淮靠坐在床头,头发白了一般,也早不如年轻时俊朗英武,皮肤松垮下来,带着曾经最好看的那双眼睛也跟着往下耷拉,老迈而丑陋。
宋雪就这样看着这个老头,然后将本要给他的药,全部倒在了一旁的花盆里。
“你既然喜欢逞英雄,那你尽可再试试。”
宋雪温温柔柔的笑看着他,“失去了才知道后悔,还试图追回,那就看看一把老骨头的你,还有没有这个魅力。”
宋雪拿来刀,直接放了他一碗血,转身离去。
她一走,暗处便有影子跟上了,直到看到着她消失在曾经关押苏袖的那片上锁的院子,才悄声离去。
姜卿意回到东宫已经很晚了。
她径直去了书房,才走到书房外就听到几个幕僚在争执。
“我总觉得这次和亲没这么简单,要是中途出事,说不准大梁就要有所动作。”
“可他们的公主不也在这边吗?”
“那他们就正好名正言顺的派兵进来,直捣黄龙。皇上病重,几位皇子虽然都被顺利调离京城,可谁知道这京中还有没有他们的死忠之士?”
那人叹息说,“一旦战火烧起来,以大梁如今的野心,恐怕没个几年不能停歇,届时又要死多少百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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