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盛华—— by香梨
香梨  发于:2024年07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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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可怜,咱们这太子,听闻很不错呢。”
夜里要下渔网,几个船工被吆喝走了,只留姜卿意死死抓着门框,不可能的,太子殿下会认不出来那断指不是她的吗?
姜卿意刚安慰好自己,又转念想到,情急之下,谁会细细去辨认呢,尤其带着血,沾着碎肉,换做她,她也要熬不住了。
真的病重了吗?
还是被人趁虚而入算计了?
姜卿意晚上做了个梦,梦到太子已经到了弥留之际,饮下一杯毒酒,然后躺在一具够两个人并躺的棺材里,吩咐蓝溯。
“等找到了阿意,便让她与我同葬,生同裘,死同穴。”
不要!!
姜卿意哭着想把他拉出来,却根本拉不动,只能眼睁睁看着棺材那厚厚的盖将他盖上,然后有人拿来长钉,一点一点,将棺材钉得死死的,不留一丝缝隙。
“不要!”
姜卿意从噩梦里惊醒,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但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盼着小船能走快些。
如此几日,都是这样恍恍惚惚的状态,直到船靠岸补充食物。
姜卿意决定不坐船了,她要雇一匹马,日夜兼程赶往京城!
车马行有各种马可以选,姜卿意挑了一匹温顺的枣红马,交了银子,然后寄存马去买路上的干粮。
刚走到一道狭窄巷子,姜卿意再迟钝,也察觉出不对劲了,回头,果然,是之前车马行的人!
“小娘子怎么独身一人买马,是要去哪儿呀?”
“路途凶险,不如哥哥们送你一程啊?”
“就是,哥哥们也不收你的银子,只要你肯给我们睡一睡,我们保证给你平安送达。”
“瞧瞧小娘子这手,这脸蛋儿……”
几个人吞咽着口水,嘿嘿笑着逼近。
姜卿意攥紧这一路做的药粉,小心的往后退,可他们来的人太多了,前面有,后面还有,这不像是只劫色。
她脸色微白,“你们认出我了。”
几人一顿,没想到这就叫她发现了,倒也不装了,“小娘子,对不住了,有人买你的命,今儿你是走不出去的,这镇上……不,连着周围这十几个镇子,包括你坐的船,一到渡口,全是要你命的,你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啊,不如跟了我们,吃香喝辣总少不了你!”
姜卿意手轻轻一抖,在男人伸手来抓她时,手里药粉一撒。
那几人顿时头晕目眩。
姜卿意狠狠推开面前的人就往外跑,但后面的也不急着追,猫捉耗子一般,“那你可要快点跑,其他人可不像哥儿几个这么好性子!”
姜卿意跑出来,这才觉得大街上好像每一个看她的人眼神都不对劲,她甚至不知道该着谁求救。
而四面八方,不怀好意的人都在逼近。
她一个人,根本不可能逃出去!
姜卿意死死咬着牙,她不能死,她还要回去救太子殿下,她死在这里,太子殿下就真的活不成了!
“我……”
手腕陡然一紧,姜卿意甚至来不及回头,就被按进了一个滚烫又熟悉的怀抱,那里有她眷恋的安全感,仿佛只要靠近,她就不用再强做坚强,可以放声大哭了!
“方才动手之人,杀无赦!”
“是!”
姜卿意只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已经腾空而起,几个起跃间,已经在来到了小镇外。
刚停下,姜卿意便忍不住抱住他的脖子。
“想哭就哭吧。”
越修离拥住她,声音嘶哑。
但姜卿意只是摇摇头,不想哭了,看到他并不是跟传闻一样病的快死了,沉甸甸的心终于松了,也不想哭了,就想这样抱着他。
越修离轻轻抚着她的后背,任由他抱着,直到西舟他们回来,姜卿意才松手。
“县主没事就好!”
“那殿下,我们何时回京,东宫那边越来越放肆了。”
姜卿意听不懂,却看得出这一行人的风尘仆仆、疲惫至极。
“稍作休整,回京之事,不急。”
越修离吩咐。
蓝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了然一笑,“知道了,前边再走二十里有渔村,今晚先在那儿安置吧。”
上了马车,姜卿意没急着询问她被掳走之后的事,而是先去探他的脉搏,他命火颜色不对,应当是受了伤。
手指才刚刚搭上,越修离手腕一翻,将她的手拢在手心。
“这段时日,害怕吗?”
他不问还好,一问出来,姜卿意刚压下去的委屈全涌了上来,看着他眼泪吧嗒吧嗒就下来了,但下一秒,便被温热全部舔舐而去。

“也不是特别委屈。”
姜卿意说起这一路,其实大部分时候,关定海都没怎么虐待她,只是不给饭和药吃罢了,她扛得住。
况且最后,她还坑了他一把大的,都扯平了!
越修离看她细数自己不委屈的原因,轻轻笑起来,也亏得这个傻姑娘这么会安慰自己,不过也是,没有这份坚强,她熬不过边塞那些年的。
一想到她在边塞受苦被欺负时,他同样在边塞,心尖儿便密密麻麻的酸。
“歇一会儿,到了孤叫你。”
越修离轻笑。
姜卿意这段时间的确寝食难安,如今一颗心完全放下来,所有的睡意都找上了门,嘴里说着不睡不睡,结果靠在他肩上没一会儿便呼呼睡着了。
马车进入渔村安置。
渔村很小,听驻守的渔民说,这里常有大浪打上来,所以他们也不是长住这儿,只是出海补给时会在这儿停留休息,所以这里的空房子随便他们挑,只要不损坏就行,反正也住不久。
西舟立即让人去采买食材和必须品。
“殿下不去歇会儿吗?”
蓝溯道,“这些时日殿下几乎没怎么合眼,如今既然已经找到了县主,您也该好好补补觉,否则等那边发现你根本不在东宫,那才是麻烦的时候。”
越修离并未在意,手指无意识的敲在一旁的石桌上,“关定海的死讯传出去了吗?”
“殿下放心,北风亲自去办的,如同他当年给皇上提议处置武安侯的办法一样,枭首挂上了城墙,剩下的四肢各自分散喂了狗。”
“盯着去给他收尸的人。”
蓝溯知道,他是想借这次机会,将关定海余党清除干净。
“北风这次又弄丢了县主,自责的差点没自尽,殿下尽可放心,他绝不会再办砸了这件事。”
“不,等京城那边暴露后,孤亲自去处置那些人。”
蓝溯手一抖,羽毛扇差点落到地上。
殿下这是要引京城的人动手,好直接反扑啊!
“这样,是否太过凶险了。其实武安侯的事,到现在已经查的差不多了,而且不论勋王还是关定海,都绝不会再供认出任何人。难道殿下当真要追究到底么?”
蓝溯没敢说完。
追究到底,那就意味着,跟皇上反目。
他已经是太子了,他还想做什么,造反?逼宫?将自己的名誉与将来,都搭上去么?
越修离淡漠的摩挲着一侧的酒盏,酒色清亮,是农家自己酿的酒,烈,又烧喉,不会喝的人要呛得流泪,会喝的人也觉烧心。
他凤眸蕴聚着暗色交织邪气,没有回答蓝溯,因为房门拉开,姜卿意醒来了。
有食物的香气传来,姜卿意吸吸鼻子,“是不是北风来了!”
“他替孤去办一件事。”
“殿下没罚他吧?”
姜卿意过来,有些忐忑,“这次不怪他,说起来,是我多管闲事拖累了他。”
越修离淡淡‘嗯’了一声,牵着她的手去用膳。
护卫里有个海边出身的,很擅长料理这些海货,熬得粥也软烂鲜香,姜卿意不能多吃这些,还特地炒了几个菜,都很美味。
姜卿意痛痛快快吃了个饱,然后难得空闲的,跟越修离去散步。
夕阳的金光将海面渡上一层金色,沙滩上有铜板大的沙蟹成群结队的爬过。
“殿下抱我上去!”
姜卿意指着前边的大石头说道。
越修离掐着她的腰将人放上去,“瘦了。”
“腰细了吗?”
“嗯。”不盈一握,细软的厉害。
姜卿意吃吃的笑,往前一倒,被他掐腰扶住,然后她便吻上了他的唇。
刚沐浴过,身上还有湿润的水汽,让他一贯的冷香都变得那么柔软起来。
“殿下,你知道我被关定海带走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什么?”
“我在想……”姜卿意抱着他的脖颈轻轻蹭着,“我要是没了,殿下一定不能忘了我,最好做梦天天都要梦到我,最好……”
“不会忘。”
越修离轻声,“你若死了,待孤做完这一切,便去陪你。求得道的道士高僧为你做道场,将孤剩下的寿命都加到你的来世,让你轮回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长命百岁,岁岁平安。”
越修离说着,便觉脖颈湿润了。
他微怔,“阿意?”
姜卿意到现在才知道,为何前世他的寝宫里,一直有一道没有刻字但常年上着香点着长明灯的牌位;
才知道为何前世他明知道姜玉惜端来的是毒酒还要喝下;
才知道为何,有了她今生的重生。
是他把他的命,给了她!
像是下定了决心般,姜卿意起身看着越修离,“殿下,我有要紧的事告诉你。”
姜卿意想把自己是重生之事告诉他,这样他就知道,他前世已经为她付出过性命了,这一世她不要他如此!
刚张口,越修离神色一凛,拦腰抱过她狠狠挥手打出去。
砰——!
一支长箭被挥落在地。
“回去再说。”
护卫很快往拔刀往密林赶去,蓝溯也过来,“看来有人发现这里了,今夜不得安宁了!”
越修离神色很淡。
“阿意,你先回屋休息。”
“殿下,其实……”姜卿意想跟他说其实不必什么都瞒着她,她知道了,兴许能帮忙。
“孤会让西舟替你护卫。”
越修离说罢,便有身上带血的护卫过来,“殿下,抓住了,活口,五个!”
越修离提步离去。
“县主有什么想问的,问属下就行。”西舟笑嘻嘻的端着一盆海瓜子过来,“殿下吩咐过了,不论您问什么,属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姜卿意松了口气。
她先问了京城的情况,听闻她失踪,唐家和舒平郡主都派出了大量人手寻找,镇国公府也一样。
但有些微不同的是,在找寻大约半个月后,国公府就开始慢慢往回撤人手了。
“说是要去庙里上长香,可属下看,他是不想找了。”
西舟嘲讽道,“即便如此,他倒是去东宫去的更勤了,好像东宫是百求百灵的寺庙似的。”
姜卿意早知姜淮的凉薄,此刻居然丝毫不觉得意外。
“不过他刚听到消息的时候,的确是伤心的,听闻还吐了血晕过去了。”
“无所谓。我娘怎么样?”
“您一出事,太子殿下就安排舒平郡主将夫人接走了,倒是有一件事,属下不知该说不该说。”
西舟犹犹豫豫的盯着姜卿意,盯得姜卿意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

第三百三十章 远赴
姜卿意以为是娘亲出事了,就听西舟慢慢吞吞的说,“您也知道,属下年岁也不小了,也该成家立业了。”
“然后?”
“然后我看芙蕖也无依无靠的,又贤惠能干……”
“你自己跟她说去。”
姜卿意没好气的把人轰走,害她提心吊胆,结果是惦记上她的丫环了,“芙蕖要不同意,你以后少往她跟前凑!”
赶走西舟,姜卿意才没绷住笑了,转身回屋了。
越修离半夜过来了一趟,见她睡得迷迷糊糊,简单跟说了几句外面的情况就让她睡了。
翌日醒来,外面已经在收拾准备离开了。
“殿下准备去哪儿?”
“边塞。”
越修离没问她回不回京城,直接说,“你跟孤一起走。”
以后就栓裤腰带上了,看谁还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把人给带走!
他少有这样不问她理由,强行给她做决定的,但此刻她居然一点儿也不反感,反而有点美滋滋的,小尾巴似的跟在他后头左奔右走,问他,“殿下,你是不是特别稀罕我呀。”
“不然?”
越修离百忙之中抽空笑她,“孤闲得慌喜欢往身上挂吊坠吗?”
姜卿意有些得意的哼哼,“就算我是吊坠,那也是块良质美玉!”
“是。很美。”
越修离看她,渔村没有合身的衣裳,临时找了他的一身衣裳粗糙裁剪了给她,不合身,却愈发衬得她骨肉匀称纤细起。
巴掌大的小脸儿上一双乌眸澄亮,唇瓣嫣红,如今得意的小模样,骄傲极了,也耀眼极了。
越修离忍不住俯身吻住。
姜卿意却傻了眼,这是什么地方,随时有人会进来的呀!
但他像偏不知道一般,手掌往她腰际一滑,眨眼便擎住。
姜卿意当即觉得一股令人喟叹的愉悦冲上头顶,让她差点出声,直到屋外传来脚步声。
姜卿意头皮发麻,而身前的人似浑然不知,单手将她往上一托,俯首吻去。
“殿下!”
姜卿意轻呼出声,耳朵敏锐到已经能听到来人预备推开房门的声音了,可眼下……
姜卿意只是看一眼,便心脏跳的快要蹦出来。
嘎吱——
门刚响起第一声,越修离才抬头,“孤在赏玉,不得进来。”
外面的人立马收回了手脚,将门带上,规规矩矩应了声是。
越修离看向水波盈盈,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起来的人儿,在她耳畔低低轻笑,“阿意招惹孤之前,大概不太了解孤是什么样的人吧。”
“……嗯。”
她以为她是冷厉的、无情的,杀伐果决的。
后来又觉得他矜贵优雅,是提刀杀人也绝不会让锦衣沾上一滴鲜血的。
直到现在,凤眼深的像是深渊,有着她从未见过的掠夺和占有欲。
他手指轻轻捻着她的耳垂,轻笑,“无妨,以后,你会慢慢了解的。”
很快,行装收拾妥当,一行人直奔边塞。
路上的刺杀不断,有时候一天要来三波人,西舟他们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姜卿意干脆沿途买了药,做出了一种药弹。
原理很简单,将制成的药粉和成丸,再晒干,只不过里头加了特殊的东西,一撞就散,配合上弹弓,或者直接当武器砸出去,药丸顿时散开,叫敌人防不胜防!
因为这药弹,接下来的刺客数量明显减少,堪堪一个月,他们便到达了边塞!
“殿下此番来边塞,是要做什么?”
“清理关定海留下的叛军。”
关定海出逃后,为何不去往人更多更易躲藏的江南,反而跋山涉水直奔苦寒的边塞?
自然是这里有他的人,而且数量一定不少。
但边塞的人,基本都是跟了越修离多年的老将,即便后来皇帝接手,撤换的也只是上头的将帅,这些空降将军,可管束不住这群刀子上滚过几遍的兵!
所以,有内贼,越修离这次来,一是要救就姜卿意,二来,便是引京城和边塞的内贼里应外合,好一刀斩除干净了!
当然,这些军营牵连姜卿意是不需要管的。
安定下来后,越修离变得更加忙碌,姜卿意干脆带上西舟去镇上逛了。
“县主,这镇子上也没什么东西,您想要什么,属下吩咐人上县城买去。”
“我随意逛逛。”
从到边塞开始,她就有一种奇怪的直觉,说不上来,也想不出遗落了什么。
总而言之,她要出来转转。
出门前卜了卦,也许是离大梁那群人远了,终于能卜出准确的卦了,出行平安,越修离才肯放她出来的。
边塞物资贫瘠,就算是镇上,现在过了赶集的时辰,也只有七八家店面可怜巴巴的开张摆着东西。
绕了一圈,前头突然传来嘈杂声。
“大夫,哪里有大夫!”
蹩脚的大晋话尖锐的从人群中心传出来,几乎都带上了颤抖。
小镇上的人只是唏嘘着,他们自己看好大夫还得去县城呢。
“好像是个胡商。”
西舟很快打听消息回来,“说是从楼兰那边一路做生意过来的。”
西舟暗暗嘀咕,但那人的感觉,又不太像个商人。
姜卿意再次给自己掐了一卦,嗯,她来镇上的原因,就是这个商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我是大夫。”
姜卿意面纱一戴,走上前去。
那胡商身边的小厮似乎不信一个女子也能做大夫,但眼下叫天天不应,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救救我家老爷。”
“好说。”
姜卿意看去,一个年约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倚坐在墙角,身材高大挺拔,眉宇有异域人的特色,但用大晋人的眼光来看,依旧可以称得上俊美。
只不过此刻他眉宇痛苦的拧在一起,脸色苍白,嘴角还挂着血,很是折损了他的样貌。
姜卿意在他跟前蹲下,探住他的脉,心下了然。
“心疾,之前是否生过大病?”
那小厮顿时起疑,蹩脚的说,“力怎么资道(你怎么知道)?”
姜卿意扬眉,“因为我是超厉害的大夫。”
小厮顿囧。
反倒是那中年男人笑起来,只是一笑又扯动内伤,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小厮吓坏了,抹了把眼泪,忙说,“是,生过大病,刚好。”
“那就简单了,他乃是病后阴伤肝旺复感新邪,而起的吐血之症。”
“呀。”
人群里站着的小镇大夫捋着胡子,看这对外来主仆都带上了怜悯,“若是这样,那恐怕难治了,都说‘夺血者不可汗’,意思是吐血者,不能出汗,但新染了其他病,不出汗则邪无出路,用药根本不从下手。”
最后叹一句,“早些备一副棺材吧。”

中年男人闭了闭眼,“既如此,先把这位姑娘和老大夫的诊金付了吧。”
姜卿意心道这人临死居然还如此镇定,既无怨怪小厮照顾不周,更不怨老天不公,也不骂大夫不行,倒是好品性,娘亲当年要嫁的是这样的人,兴许就……
姜卿意立马打散脑子里的想法!
“急什么,我不是说了,我是超厉害的大夫吗。”
姜卿意取出一粒血参丸来,“先服下,然后回住处,我给你开张方子。”
西舟有些忧心。
但姜卿意只朝他摇摇头,这人她来时都卜了好几卦了,皆是福寿美满之卦,可见是个天眷之人,跟着这样的人,就算有天大的危险也能逢凶化吉,简直是个行走的吉祥物。
西舟驱散看热闹的人,帮着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厮一起把人搬回了他们的住处。
就在不远的一处小院里。
小院收拾的分外干净整洁,姜卿意以为里面有女主人,才听小厮抽抽搭搭的说,“没呢,我家大……咳,老爷宁缺毋滥,至今还未娶妻,这小院是老爷收拾的,他喜欢整洁干净。”
姜卿意闻言,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念头居然是,这人多半喜欢男人。
下针,煎药,只一贴药下去,那被叮嘱准备棺材的男人已经气色大好,终于不再张嘴就吐血,姜卿意这才知道他叫郁闻,大晋名字,从楼兰过来做生意的。
姜卿意没关注他做什么生意,但走时,他送了她一只匣子,打开来,里面居然是满满一匣子未经凿刻的硕大宝石。
“这个商人倒是大方。”
“是挺大方。”
但她的预感就预感了这一匣子宝石?
姜卿意有点儿郁闷,准备早些回去,结果刚出小镇门口,就看到有人在打架,打得还挺狠,刀都招呼上了,头发也撕扯了一大把,地上还滴着血。
“这李寿不是自找的么,都已经是阶下囚了,还敢对女子动手动脚,幸亏那女子是狱卒的亲妹子,及时被救下来,否则还不知怎么样呢。”
“但翠儿都吓疯了,自尽了几次,人算是废了。”
“哎,就算这样,也不敢杀这人吧,这人可是当时太子殿下留下的,虽拷问的半死不活,但好歹留一口气,谁知道他日太子殿下还要不要见他呢?”
“太子殿下此番已经回边塞了,这事儿我看,也只能不了了之。”
姜卿意再听到‘李寿’这个名字,恍若隔世。
前世今生,边塞十年,多亏这对母子的虐待!
姜卿意叫停马车,正好看到李寿占了上风。
他脚上还戴着镣铐,明显是拉出来劳役的,但指着地上的一对老夫妇啐道,“你们杀我啊,没种的老东西,老子就喜欢你家翠儿怎么了,那肌肤跟豆腐似的,老子摸得开心啊,她下次来老子还摸!”
“嘿嘿,不敢杀吧,太子殿下留着我还有用呢。”
老夫妇一头白发抓的带血,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没见他们的狱卒儿子,但多半被上峰给调走了。
李寿得意笑着,耀武扬威的,像是自己是个多厉害的人似的。
“哭哭哭,就他妈知道哭,不如早点把翠儿嫁给我……”
“既然是用手摸的,剁了他一双手,不就可以了?”
凉凉的女声顺着风吹来。
车帘飞起,露出姜卿意漂亮的眼睛。
李寿没认出姜卿意,啐道,“哪儿来的小女表子敢在这里……”
话未说完,已经被西舟狠狠一巴掌扇进了地里,但这还不够,西舟又狠狠踹了几脚,踹得李寿吐了几颗牙才一脚将人踢出去。
“你敢,我可是太子关押的……”
其他狱卒也赶紧上来阻拦,西舟直接亮出东宫腰牌,“滚!”
狱卒们赶紧闭嘴。
姜卿意没想到李寿本事不小,都被收押大牢,还亲眼看到李大花被杀,居然还敢拿太子来扯大旗,做欺人之事。
“好久不见啊,李寿。”
姜卿意慢慢走到他跟前,笑看他,“当年没能亲眼看见你被剥皮拆骨,倒是我的遗憾,没想到现在居然还有机会,老天待我不薄。”
“你、你是姜……”
“是啊。”
姜卿意温温柔柔一笑。
李寿看得呆住,他就知道,他早就知道姜卿意天生一张美人皮子,当年那么磋磨都还那么好看,要不是娘总劝他不要太着急,他早就得到她了!
姜卿意看到她眼底的暗色,嘴角轻冷,死到临头,还在做梦,看来此人留下也是个祸害!
“既然调戏良家妇女,那边按旧律,先斩其双手。”
“不,我是太子……”
“敢假借太子之名行恶事,再剁其双脚,杖则八十,以儆效尤!”
李寿如烂泥一样瘫在了地上,她这是要她的命啊!
狱卒还没反应过来,那对老夫妇先跪地磕了头,“多谢贵人,多谢贵人!”
“你既谢我,要送我什么?”
姜卿意问。
老夫妇怔住,顿时局促的结结巴巴,“民妇家贫,东西只怕贵人都看不上,唯有奉上白银二十……”
老头捅了下老妇人,老妇人忙改口,“三十两给贵人。”
三十两已经是要把家都典当才能凑出的银子了。
周围的人也都嗤笑看来,想让贵人出手,那可不得付出点代价么。
“银子我不稀罕,听闻你家翠儿一手厨艺不错,这样吧,在我回京之前,就让她来营中照看我的伙食吧。”
姜卿意说完就上马车走了,留下那对老夫妇反应半晌,才反应过来,贵人是要搭救她家翠儿啊!
姜卿意倒是没想那么多,毕竟军营的伙食实在是,能吃饱,但不好吃。
马车停住。
姜卿意想去跟太子殿下说说李寿的事,刚到营帐门口,就听里头蓝溯吃惊问,“那些戎狄人当真突然退兵了,不是诡计?!!”
“是,尽数退兵了,不止戎狄,还有周边纠集过来的沙匪和游兵也全散了,听说说给他们赞助银子的人,突然撤回了全部的钱粮。”
“啊??”
蓝溯满头的问号。
姜卿意进来时,越修离正在看一张地图,见她来,自然的抬手敲敲书案旁,示意她坐过来。
刚坐下,又有小兵跑进来,“太子殿下,有一个名叫郁闻的商人递了拜帖,要求见您!”
姜卿意也跟蓝溯一样,顶了一头问号。
唯独越修离听到这个名字时,手指一停,“看来戎狄撤兵,的确不是阴谋。”

姜卿意和蓝溯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底更多的问号。
然而越修离没打算现在给他们解答,“阿意今日出去救了这郁闻?”
“嗯,就随手而为。”
“很好。”
越修离说完,嘱咐蓝溯,“去准备明日的宴席,孤要见此人。”
蓝溯正要问为什么,就看到了姜卿意一同带进来的匣子,“县主,这是……”
“哦,那郁闻给的谢礼。”
说着,打开匣子,蓝溯差点被宝石晃瞎了眼。
蓝溯顿了顿,也悟了。
临走时,他的羽毛扇扇得老快,“这老天爷怎么这么不公平,我出门遇到的不是贪我的色就是贪我的财的,怎么有的人出门,左脚踹一个是大佬,右手捞一个还是大佬呢?”
瞧瞧她们县主,这一身的本事,说是无师自通打死他也不信。
可偏偏全叫她学了,换做旁人那是一辈子都得不来的福气吧!
这也就算了,想想这一路,贵妃、太子,哪一个不是难搞的,现在全是她的囊中物,被劫持跟来边塞,结果又认识了这郁闻,啧啧,人比人气死人呐!
“他怎么了?”
姜卿意看着扇子都快摇破的背影,问道。
越修离淡笑,“嫉妒罢了,男人的嫉妒心可是很重的。”
姜卿意笑得不行。
不过下午越修离还有很多军务要处置,她对练兵有没兴趣,干脆窝在他身边看书,不论是道家经典还是医书都看得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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