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啊,我恰好知道。”
蓝溯说,“前两日遇到个快饿死的疯道士,我看他可怜,便让人给了些银钱,他说不受嗟来之食,便将这本书给我了。”
蓝溯瞧着姜卿意,“我看着这本书虽然破破烂烂,但里面都是道法相关的东西,便想着可以放到这儿来。可是有什么问题?”
“那疯道士现在还在镇上吗?”
姜卿意作势就要出去,但蓝溯很快打破了她的希冀,“应当不在。那疯道士走时,便跟我说他要走了,还说这书会落到有缘人手上,又说什么有缘再见之类的。”
姜卿意顿时知道,自己见不着师父了。
师父能掐会算,就算隔了一世,可能也知道自己与他有渊源吧,难怪她安排人四下打听,居然一直没有打听到师父的消息,原来是他不想让她找到。
越修离看她情绪不对,“可是想寻到那人?”
“不是。”
姜卿意也不知怎么说,情绪有些委顿,自顾自去里头看书了。
越修离知道她藏着秘密,并不细问,只叮嘱蓝溯,“既然叛徒已经找到了,今夜连夜拷问!”
“明白。”蓝溯冷笑,“晋王也快入边塞了,到时候让他转交这份好礼给齐王!”
此刻的赵嘉禧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败露。
腿上的伤一日重过一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北地气候不好,他愈加的烦躁。
心腹给他送来的汤药也喝不下。
“你说要缓几日入边塞,到底还要缓上几日!”
“王爷别急,咱们这,也得等那头的吩咐不是?”
听到这一句,赵嘉禧的脸色勉强好看了些,但盯着心腹的脸依旧是阴沉沉的,“那边说过,不论以什么办法都要让本王得到姜卿意,可现在呢,姜卿意已经成了太子的女人,他到底能不能兑现承诺!”
“王爷,您不是已经拿到情蛊了吗?”
心腹更加小心的提醒。
赵嘉禧嘴角微微抽动,莫名有种自己被姜卿意下了情蛊的错觉,捏捏眉心,疲倦道,“的确,还是正事要紧。边塞之事,只可成功,不可失败!”
“就算失败……”
赵嘉禧眼底闪过一抹难掩的晦暗,“也要让太子付出代价才行!”
很快,叛徒拷问的证据就呈送了上来,军营也有了变动。
姜卿意留在小院中,并不知道外面的变化,只专心研究师父留下的那本‘闲谈’,里面列了更多的卜卦设阵之道,很是精妙。
“砰砰砰——”
大雨中,大门被敲响。
下人们忙进忙出,如临大敌。
姜卿意一向不太管闲事,但也看出不对劲,“发生什么事了?”
“县主,府上来了……客人。”
“既是客人,应当我去接待。”
“不、不必,小的们就可以。”
下人们推三阻四。
姜卿意见她们面色惶惶,生怕自己追问的样子,唇瓣抿了抿,“那你们去通知太子殿下吧。”
“是。不过县主……”
下人走之前,犹犹豫豫的问,“殿下回来之前,您能不能,不要出门?”
姜卿意没说话,那下人也自觉失言,赶紧跪在了地上。
姜卿意没有责罚他,“我自会等太子殿下回来。”
“多谢县主体谅。”
下人们如潮水般退了出去,甚至走之前,还体贴的关上了她这座小院的门。
翠儿的心自然是向着姜卿意的,见如此情形,有些担心,“会不会是殿下曾经的相好啊?”
久驻军营苦闷,就算是底下的兵卒,也会想方设法寻个相好,讨个媳妇儿,大些的官儿们自然是要养上好几个美妇人的,就连黄琼,喜欢锦娘喜欢得不得了,也要在身边养个妇人聊以慰藉。
又何况年轻力壮火气大的太子殿下呢?
“不会。”
姜卿意一口否决了。
她相信太子殿下的为人,也不去管翠儿的欲言又止,她只担心外面来的,不止是她不能见的,恐怕也是她不想见的人。
不过半个时辰,蓝溯便从军营赶回来了,并第一时间来见了姜卿意。
“殿下现在抽不开身,县主,我同你一起去见客人吧。”
“嗯。”
姜卿意跟蓝溯一起走到小院东边角上的一处独立小院,才到门口,就听到一年轻男子声音,“娘,我吃了这么多年的苦,我现在要全部都弥补回来,你说太子表兄会给我大宅子吗?”
“当然。”
一妇人温柔回应。
听到那声音,姜卿意顿时头皮发炸,怎么是她!
而且,这儿子又是哪儿来的?
“那我还要好多的仆人,我要娶世家的千金为妻,我还要好多的金银珠宝!”
“会有的,你太子表兄绝不会吝啬的。”
里头的人许是提醒了说姜卿意来了,妇人这才回过头来,觑着姜卿意,透着傲慢,“我当是谁,蓝溯,衍之没来便算了,怎么还叫个没过门的来滥竽充数了?”
姜卿意眉心紧锁,武安侯夫人、那个被关在大牢里的舅母,居然找到这里来了!
第三百四十一章 不敢怠慢
“我虽未没过门,但婚事已是板上钉钉,舅母很快就能喝上我和太子殿下的喜茶了,我提前过来看望舅母,想来也合乎礼数。”
姜卿意径直走进来。
她对白慎娘印象不好,虽然知道她也可怜,但她那些年对太子殿下的戕害却是实实在在的!
白慎娘见到她,脸色肉眼可见的冷淡下去。
她身边那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一见姜卿意,便呆住了,微黑的皮肤漫上红色,更加显得黑了,羞涩的躲在白慎娘身侧,悄悄朝姜卿意看。
姜卿意看他一眼,他便立即缩了回去。
姜卿意轻轻皱眉,因为那男子虽然又瘦又黑,但五官与白慎娘却很有几分相似。
“这位是……”
“我与侯爷的嫡子,越弘深,来弘深,这位栖霞县主,你表兄未来的妻子,过来见一见。”
“弘深拜见县主。”
说着,就要作揖行礼,却被白慎娘一拉,“傻孩子,你现在也是武安侯世子,不需要行如此大礼。”
姜卿意疑惑看向蓝溯,蓝溯凑过来悄声,“我也是刚来,什么都不知道,想来太子殿下那边也没听到风声。”
也就是说,白慎娘母子是被有心人刻意瞒着消息送到这儿来的。
而普天之下,恐怕只有一个人能做到!
“皇上为武安侯平反了吗?”
“当然。”
白慎娘好像一点也不疯了,下巴倨傲的微抬着,“侯爷蒙冤多年,我也原以为我的一双儿女都被活活摔死,却原来没有,当年弘深福大命大,被下人偷偷救了出去,抚养成人,我刚被赦免出狱,便找到了他。”
越弘深对父亲蒙冤、母亲下狱好像并没有太多感慨,只低垂着眼有些紧张的捏着手指。
姜卿意直觉不会这么简单,不过人都来了,她没理由、更没立场让她们走。
“那舅母好生歇息,等殿下事情忙完……”
“现在就去叫他来,我有事情要交代。”
白慎娘开口就是一句。
蓝溯都愣了一下,鉴于太子殿下一直对她的忍让,客气道,“殿下正忙着,晚上会回来……”
“没听到我说的吗,现在、立刻、马上,让他回来见我!”
蓝溯纠结万分,殿下那儿正办到关键时候了,那叛徒招了,军营里抓着人呢,这样的骚乱,没有太子殿下镇场子,恐怕又要引发营啸,届时的死伤可就太不值当了,还容易叫有心人钻了空子。
“蓝溯,你没听到……”
“听到了。”
姜卿意打断她的话,淡定且肯定道,“但不可能,太子殿下现在有要务在身,谁敢去打搅,都是试图与叛逆里应外合之辈,谁若敢去,立即抓起来押入大牢,若是抓错了,我回头再亲自去道歉便是。”
蓝溯立即会意的吩咐下人,“都听到了吗!”
“是!”
护卫们齐齐应着。
姜卿意看着白慎娘铁青的脸,乖巧一笑,“舅母路途遥而来,不妨好生歇息等殿下回来,若不然,我也可以让护卫护送舅母出去转一转,等到天黑再回来。”
“你在威胁我?”
“岂敢,我一个未过门的媳妇儿,这不是想着讨好舅母么?”
姜卿意微笑。
这般乖巧的样子,谁也挑不出错处来,而且她还不跟她纠缠,说完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吩咐下人准备好酒好菜,热水新衣送进来,谁也不许怠慢了舅母。
但谁也别想放她去打搅太子!
从小院出来,蓝溯都是屏住呼吸的。
“得亏县主敢跟她对着干,你知道吗,这些年太子虽在边塞,可有她这么个舅母时时远程盯着,就连我们都不敢跟她说个‘不’字。”
“你说……”
姜卿意脚步停住,“殿下会不会怪我呀?”
殿下背负着武安侯的仇恨,处处忍让可怜这个舅母,不管怎么说,她跟殿下这一世认识也才大半年时间,但这位舅母却是他为数不多的、觉得亏欠的亲人了。
蓝溯自己换了个立场想想,只觉得头皮发麻,不过他不信殿下这么拎不清。
“你放心吧,殿下对你只差没含在嘴里捧在掌心了,只要你别问殿下‘她重要还是我重要’‘我和她掉水里你先救谁’,应该没事。”
姜卿意被他逗乐,那点子担心转瞬就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但白慎娘的到来,确实也是个麻烦。
听翠儿回来说,光是饭菜就挑剔了三遍,珍馐美味上了满桌,却浪费了大半。
如此还不够,还要给她儿子越弘深定制锦衣发冠。
“听说太子殿下常带的玉佩都拿走了,这还不够,要不是太子殿下的衣裳他穿不得,我看他也要拿。”
翠儿是个性格柔和的姑娘,可此刻也忍不住嘀咕,“真像是老鼠进了米缸,恨不得一口气全吞了。”
“以后好歹也是侯府世子了,这话可不能再说了。”
姜卿意道。
翠儿赶紧应下,现在她也不大畏惧姜卿意了,见天色不早,笑着问她晚上想吃什么,姜卿意随意点了几个菜她便高高兴兴下去了。
天一擦黑,越修离就回来了。
他应当是被白慎娘叫去了,没多久便打发了西舟来,说他要陪舅母和表弟用膳,让姜卿意自己先吃。
“不过县主您也别担心,殿下这边的事很快就要收尾了,咱们很快就能回京了。”
“等回了京,侯夫人她们多半是要回侯府住的,届时就眼不见为净了。”
西舟最后一句说的特别小声。
姜卿意笑着应下。
只不过用了晚膳,越修离还是没来,姜卿意又等啊等,等到了半夜,依旧不见人,最后沉沉睡去,翌日醒来才知殿下只早上来看过便去军营了。
姜卿意想着,虽然不喜欢白慎娘,但到底是长辈,她该去看看,结果还没出门,就听说白慎娘带着越弘深去镇上了。
得,正省了她的事儿。
直到西舟突然悄悄从军营回来,让她中午去越修离的书房睡午觉。
“殿下一会儿会有一批要紧的资料送回来。”
“关于黄琼和那叛军的吗?”
“是。”
“所以殿下是想以此,来试探舅母,是吗?”
西舟深深看她一眼,点点头。
越修离忍让白慎娘,但不代表他就全盘信任了此人,这次的试探若是白慎娘扛不住,那从此以后,东宫与武安侯府,再无瓜葛。
毕竟她现在,也算是一个诱饵。
白慎娘中午回来时,就听下人‘无意中’提起姜卿意在越修离书房,替他整理即将带回京城的资料。
“照蓝先生的意思,咱们这两日就可以启程回京了。”
“是么。”
白慎娘看起来没什么反应,带着越弘深回屋去了。
就在姜卿意以为她会谨慎不动时,快傍晚,她又带着越弘深来了书房,说是要挑一本书。
“挑吧,藏书室在里面。”
姜卿意说了句。
暗处的西舟朝姜卿意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可以暂时退出去了,但白慎娘也在这时回身,“弘深之前被养在乡下,并不认识什么字,我也久居大牢,不曾看过书了,还是请栖霞县主为弘深挑几本吧。”
下人们瞬间紧绷了起来。
藏书室很小,原本就是临时辟出来给姜卿意一个人用的,要进去三个人,其他下人根本跟不进去,要发生什么事,也来不及救援!
“怎么,不愿意吗?”
白慎娘轻笑,“这点小事都不愿意,看来以后,我和弘深也指望不上太子妃了吧。”
还没进门,就先跟未婚夫唯一在乎的亲人交恶,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姜卿意瞧了眼那畏怯的越弘深,浅笑,“怎么会,越世子喜欢什么书,我给你挑。”
“我都可以。”
“那些儒家迂腐的大道理就不必给他看了,他父亲是威武的大将军,表哥更是从军,往后他必然也是要从军,做一代英豪的!”
越弘深嘴唇嗫嚅了两下,低下头,低低的‘嗯’了一声。
姜卿意迈步进去,手心却捻着一撮药粉,对付高手可能不够,但对白慎娘母子,绰绰有余了。
姜卿意先拿了两本兵法入门的书。
这里头兵书还算不少,姜卿意前世闲暇时,除了医书和道经,也会看些别的换换口味,但都是浅尝辄止,并未深究,这兵书也算看过些皮毛。
但越弘深刚要接过,姜卿意也以为他捏住了,白慎娘忽然轻轻‘哼’了一声。
越弘深手一抖,书直接落在地上。
白慎娘脸色顿时难看,但不是冲着越弘深,而是姜卿意。
“栖霞县主这是对我们母子不满,嫌我们事多了吗?既是如此,也不必请你给我们拿什么书了,告辞!”
说罢,竟是红着眼圈拉着嗫嗫的越弘深出去了。
下人因为都在外头,只听到书本摔落在地的声响,再看白慎娘母子含泪出来,都愣了下,悄悄的对视着,莫不是栖霞县主欺负侯夫人母子了?
也是,栖霞县主第一次见侯夫人,就表现的不大尊重。
如今又这样,莫不是嫌弃侯夫人坐了十几年大牢,越世子又是乡下养大的吧?
流言就这样悄然在人群里传开。
他们都是跟随太子多年的,有些甚至还是当年参与过武安侯旧事的人,情感自然更加偏向武安侯遗孀,为此,看姜卿意的眼色都变了,翌日里对她的态度也变得不咸不淡起来。
“他们这是怎么了?”
翠儿有些抱怨,“早上去伙房要一篮时令蔬菜都推三阻四,硬把放了两天都蔫儿了的给我,说新鲜的要紧着侯夫人他们,但这院里又不差这么两筐子菜。”
姜卿意算是明白了,白慎娘母子回来的或许蹊跷,但她们就没想过正面迎敌,她们想玩的是这曲折百转的心机啊。
姜卿意极轻的笑了一声。
“既然这样,早膳就别做了。”
“那您就饿着吗,这怎么行呢。”翠儿急起来,“要不奴婢去跟管事的说说……”
“我怎么会饿着呢,侯夫人那儿的饭菜不是也挺好吃的么。”
姜卿意临出门前,还嘱咐翠儿带点儿礼,“什么人参燕窝,多拿几盒,再派个人去镇上书斋,买本千字文,顺便请个先生回来。”
前世她也是掌着晋王府的,上上下下几百口人没有哪个管不住的,跟她玩这种心机,那可就有得玩儿了。
姜卿意一到白慎娘的门口,先不急着进去,而是选了个风口站着。
她一身白衣,眼圈儿泛着红,本就纤细的身量在这风中,那欲言又止、满是担忧又怯怯不敢上前的模样,犹如摇摇欲坠的小白花儿,惹人疼惜的很。
管事闻讯,飞快赶来。
“栖霞县主,您这是……”
“昨儿我给世子翻找架子上的书时,不小心碰倒了两本,结果叫侯夫人误会了,我想着过来认错,又怕侯夫人不肯见我。”
姜卿意问管事,“你说,侯夫人会怪罪我吗?”
“不会吧,侯夫人既是长辈,您又是还未过门的媳妇儿,哪能因为这点儿小事怪您呢。”
管事的忙说。
姜卿意幽幽叹道,“是啊,我也是这样想的,管事的,你帮我通传一声吧。”
管事的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他又不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去传话。
话传到白慎娘耳朵里,差点叫她摔了刚拿起的筷子!
姜卿意这什么意思!
自己不请她进来,不原谅她,倒是她这个做长辈的不是了?!
“娘。”
越弘深说,“要不,就请县主进来吧,昨儿也不是他的错。”
“弘深,你不懂。”
白慎娘心底是有盘算的,“侯府什么都没了,你能倚仗的只有你太子表兄,可你太子表兄又痴迷这个栖霞,她胆大包天,如若不在她入主东宫前给她个下马威,以后咱们娘俩休想有好日子过。”
越弘深不懂,低头扒饭。
可白慎娘又不能落下个恶名,毕竟现在她已经出了大牢,要到太阳底下了,就算为了她跟侯爷的儿子,她也得留下个贤名。
“那就请她进来吧!”
白慎娘隐忍的说完,看着越弘深,眼神一动,吩咐,“再去请太子回来,记住,要悄悄的。”
她就不信,她还斗不过一个黄毛丫头!
姜卿意很快就进了门,大包小包的礼盒堆了一桌子,然后亲昵的坐在了白慎娘身侧,乖巧又懂事的道歉,“侯夫人,我年纪还小,什么都不懂,您千万别跟我计较。”
白慎娘嘴角抽了下,有这么给自己开脱的吗!
她轻吸一口气,也露出笑意来,“那就给我斟杯茶吧,我喝了茶,这事儿我们便算翻过去了。”
“好啊。”
姜卿意微笑,一侧下人也已经递过来一杯刚烧开的、滚烫的茶。
下人以为她会立即来接,谁知姜卿意回答后,先慢慢站起身,才朝丫环伸出手。
丫环暗松一口气把茶端过来。
“这里面泡的什么茶?”
“就是今年新产的绿茶……”
“那怎么行呢。”姜卿意道,“侯夫人常年住在幽寒之地,身子虚,最好以红枣枸杞泡茶。”
丫环也懵了,“那、那奴婢现在去换一杯?”
“嗯,去吧。”
姜卿意又道,“茶水别太烫,侯夫人宜用温茶。”
丫环不敢看白慎娘的表情,赶紧下去泡了杯温热的红枣茶来,姜卿意这次很轻巧的接过,笑着奉到白慎娘面前。
“侯夫人,请喝茶。”
“好。”
白慎娘轻笑去接茶,两人之间简直一团和气,变故就是在这时发生。
白慎娘的手刚碰到茶盏,便迅速松开去!
而这时,越修离也已踏上台阶,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姜卿意奉茶,茶杯翻到这两个动作。
一切都如白慎娘所料。
她唯一没料到的,就是茶杯翻倒的那一刻,姜卿意的手并未撤开,而是飞快抬了一下,结果就是,那茶水全部翻到在了她身上!
她迅速站起来,眼眶红红望着湿漉漉的衣袖,哽咽,“侯夫人,你还是不肯原谅我是不是?昨儿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幼时也在边塞养大,营养不好,长得不高,昨儿那书架又太高了,我一时没拿稳,这才让书摔在地上的。”
下人们听到这儿,再看姜卿意这纤弱的模样,一股名叫愧疚的情绪疯狂上涌。
白慎娘没想到她居然还卖起可怜了!
“我没怪你,我只是一时没接稳这茶。”
“是吗?”姜卿意问,“我就知道侯夫人不是小肚鸡肠的人,毕竟武安侯那样的英雄人物,怎么会有一个狭隘的夫人呢。”
白慎娘脸上青红不定,呼吸都粗了些。
越修离怕姜卿意真把白慎娘气出个好歹来,忍着笑,迈步进来,“发生什么事了?”
“殿下怎么来了?”
不等白慎娘开口,姜卿意已经欣喜过去,“我与侯夫人昨儿有点儿小误会,不过误会已经解释清楚了。殿下难得有空,多陪侯夫人说说话吧。”
说着就要走。
越修离看她那亮晶晶的眼睛,也知道这事儿没这么容易完。
果然,姜卿意刚走了两步,就羞涩回头,“侯夫人,我一会儿可不可以来你这儿用膳?我自小远离娘亲,但在侯夫人身边,让我有在娘亲身边的感觉。”
白慎娘能说什么,她还有拒绝的余地吗?!
“当然。”
姜卿意满意离去,并在飞快换完衣服后就来吃早饭了,一点儿也不见外,越弘深喜欢吃什么她一定先用眼神给占了,然后越弘深这个胆怯的立马就缩回去了。
越修离也在这儿吃早膳,但相比较于吃,他更兴致不错的看姜卿意欺负了越弘深一个早上。
直到白慎娘眼看要憋不住了,才出声,“今日得空,都收拾收拾行装,我们明日启程回京。”
“都结束了?”
白慎娘问。
越修离‘嗯’了一声,走之前让姜卿意随行。
白慎娘原本想刁难刁难的,但一看明显没吃饱的越弘深,又强忍着怒意没张嘴。
姜卿意跟越修离出来,就笑出了声。
翠儿也没见过这样促狭的主子,跟着笑。
“以后不必把精力浪费在他们母子身上,不喜欢,不来往便是。”
“可他到底是殿下唯一的舅母了。”
“是孤的,孤欠武安侯府,但你不欠,谁若苛责你,只管拿出你太子妃的架子,孤记得阿意不是很擅长吗?”
狐假虎威的小狐狸。
姜卿意从未想过越修离会这么说。
她上前,悄悄攥住他的手,心道,她怎么会有这样明事理的未婚夫啊!
送越修离出了门,姜卿意也准备结清翠儿的工钱让她回家去,却见个小兵在门口张望。
“你找谁?”
翠儿问。
小兵看到姜卿意,欣喜的上前,“县主,小的是军营管杂物的,您前阵子叫了一些铁匠去营里,您还记得吗?”
姜卿意当然记得,“东西做好了?”
“是,您瞧瞧,刚做好小的就赶紧给您送来了。”
他拿出只托盘,上面放着改造好的袖箭。
铁匠巧思,并未减除箭支的功能,在一旁又加了一排药弹的功能,且是连发十丸,大大提升了战斗力!
姜卿意很满意,立即赏了。
小兵乐滋滋的,县主大方,赏了铁匠,也赏了他哩。
他又端上一个托盘,“您瞧瞧这个。”
姜卿意差点忘了自己还叫人做过什么,打开,看到细密轻巧,泛着金属光泽的衣裳,“金丝软甲?”
“是,小的已经叫人穿上试过,火烧不化,刀枪不入,而且很轻,就穿在日常的衣裳里也不显。”
姜卿意的满意已经不能形容了。
“这次参与的所有人,一人赏银五十两,殿下那里我也会提,你们做的很好。”
“多谢县主!”
“不过,这东西没有殿下吩咐,绝不可外传,可明白?”
姜卿意的语气冷下来。
小兵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县主,心中一凛,忙点头,“规矩他们都懂的,绝不会外传。”
“下去领赏银吧。”
交代完,姜卿意便拿着东西回去了。
她行李不多,很快就收拾好,又多给翠儿支了两个月的工钱,将她也支了回去。
走之前,翠儿还不放心她的伙食,姜卿意浅笑,“放心,侯夫人会安排的。”
翠儿将信将疑,直到快午膳,侯夫人那边直接让人提了满满两个食盒过来。
姜卿意翘着嘴角,白慎娘但凡不想儿子在饭桌上饿死,也不敢再请姜卿意过去吃饭。
如此,很快到了第二天。
出门时,姜卿意看着严正以待的护卫,知道真正的危险要来了。
“栖霞,不如你与我同车吧。”
快上车时,白慎娘突然邀请,“我也一直想有个女儿,她若是还活着,也该长成你这般亭亭玉立的姑娘了吧。你该不会,不愿意吧?”
姜卿意昨儿才说过把她当娘,今儿怎么可能反悔呢?
白慎娘微笑着,笃定的等她过来!
特殊时刻,姜卿意可不敢掉以轻心。
她先看了眼白慎娘身边悄悄看她的越弘深,嘴角一翘,“我当然愿意,只是越世子也在,我一个未来表嫂与未来小叔子挤在一个小小的马车里,恐怕叫人说闲话,不如……”
“可以让弘深跟太子坐一辆。”
“那怎么行呢?”
姜卿意道,“太子殿下日理万机,这沿途还要处理事情,越世子又不识字,去了也帮不上忙,我看不如就让他跟蓝先生同乘一辆马车吧。”
蓝溯听到,也热情的招呼越弘深过去,虽然他并不愿意,但谁让县主这摆明了是在甩包袱呢?
可蓝溯越是热情,白慎娘就越不安。
姜卿意跟太子身边这圈人关系很好她是知道的,万一回头蓝溯为了姜卿意,拿弘深下手怎么办?
而且,蓝溯还不会武,要是马车出了事,他自己恐怕都顾不上。
蓝溯莫名被嫌弃,笑容轻僵。
“弘深胆小,不喜欢生人,恐怕不行。”
“也是。”
姜卿意说,“那就侯夫人陪着世子吧,等到了驿站,我们再好好闲话家常。”
说着,扭头上了越修离的马车。
白慎娘脸色微青,但越修离似乎没注意到这里,压根没插手,也就谈不上谁告谁的状了。
马车很快朝城外而去。
这次不比来时,走的光明正大,沿街还有百姓相送,护卫列阵,一般宵小根本无法靠近。
沿途出城,直至准备换船进京,都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因为如此,底下的护卫都有些松懈了。
这天傍晚,所有人在换船的码头休整,填补物资,一个时辰之后,上船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