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您年后就要出嫁,有许多事要安排,妾也能帮忙。”
“等您嫁出去,承泽还能替你好好打理这个院子,往后您想回来,也有个干净的房间可以住不是吗?”
“正是如此。”
姜老夫人含含糊糊的念叨,“一个女孩儿家,自己搬出来就不像话极了,还没长辈,这是无德,这是不守妇道!”
姜卿意听着还在那儿看似小心翼翼的恳请,却难掩自得,仿佛帮她做了天大好事的几个人,笑了笑。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等我嫁了,这院子还得留给你们?”
“等到时候我想回来了,我还只能找一个房间住,是吗?”
第二百三十七章 好骂
卢姨娘听出她的不满,劝道,“县主,话不是这么说的,我们才是一家人,承泽才是你血脉相连的亲弟弟,你就算做了太子妃,也总归要有个娘家人做依靠的,女子这辈子都得靠着男人的,你说是不是?”
“不是。”
“什么?”
“我有本事可以自己挣钱养活自己,请来下人护卫,继续过我富足的日子,而不是让你们这群贪婪无度的蚂蟥趴在我身上吸血。”
“况且姜承泽,一个不学无术,只会殴打自己妹妹的愚蠢废物,靠他?我还不如自缢来的痛快。”
卢姨娘被骂得嗫嗫道,“可怎么说他也是男子……”
“照卢姨娘这么说,他的价值主要就在他那二两肉上是么,是不是给他割了,他就没用了?”
卢姨娘懵了。
姜老夫人也没反应过来。
直到姜承泽再也忍不住,从担架上爬起来羞愤恨极的指着姜卿意,“你还是不是个女子,你还有没有羞耻,你这样的荡妇就该拉下去浸猪笼!”
“你瞧。”
姜卿意朝卢姨娘挑眉,“我还没把他怎么的,他便要将我浸猪笼,我要让你们进了我这别院还把这院子送给你们,你们不立刻就能把我吃了?”
“卢姨娘,我念在姜安安的面子上给你三分脸,你们是不是真的就觉得在我这儿有脸了?”
“桑榆北风,请卢姨娘早些回去,莫要碍了我别院的福气!”
姜卿意转身欲走,姜承泽咬牙切齿的扑上来抓住她的裙子,“贱人,你休走,你……”
姜卿意回头,抬脚,狠狠将人踢翻从台阶滚下去。
“出口不敬,掌嘴三十!”
话音未落,一侧的护卫便上前揪着姜承泽的衣领狠狠扇了下来。
姜老夫人都看傻了,想呵斥姜卿意,声音却完全被姜承泽的咒骂和哀嚎盖住。
卢姨娘气得脸色发青,又不敢跟姜卿意争执,只能扶着肚子焦急的两头看,便听姜卿意冷笑,“卢姨娘现在既然没事,不妨动动脑子,好好想想是谁撺掇你来找我的。”
“别已经丢了女儿,最后连姜承泽这颗废子和你肚子里这个都保不住!”
“是雪夫人她……等等,县主说安安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姜安安已经离开国公府了?”
“我、我不知啊。”
卢姨娘脸色雪白,在她眼里,安安虽不如姜承泽重要,可好歹也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怎么能说走就走。
“她去了哪儿,是不是县主你将她放走的?”
“对,安安没那么大的主意,一定是你,你把安安还给我,你把她弄到哪儿去了!”
“我家小姐可没对安安小姐怎么样!”
桑榆气道,“安安小姐来跟我家小姐告别时,浑身的伤,都是你被你好儿子给打的,差点被活活打死她才下定了决心的!”
正好姜承泽那边的巴掌也打完了。
卢姨娘问姜承泽,姜承泽只啐了口血唾沫,“谁让姜安安助纣为虐,帮姜卿意欺负玉惜姐姐,她活该,我就该将她打死,也好过叫她吃里扒外不知好歹……”
“吃里扒外?”
姜卿意轻笑,“看来这世上,你最亲的人是姜玉惜啊。”
里外亲疏不分,为了对他利用干净就抛弃的外姓私生女,就能差点把自己毫无过错的亲妹妹活活打死,姜淮可真是养了个跟他一样脑子的儿子呢。
别院门啪的一声关上。
姜老夫人回过神来,还想继续去敲门,被鱼嬷嬷拦住,“老夫人,您真想跟连最后这点情分也丢了吗?”
今儿她是不愿意老夫人来的,可老夫人受了雪夫人三两句挑拨便吃了秤砣铁了心,她只能让她来碰壁。
“难道就让她一个女儿家白占了这些好处?”
姜老夫人脱口而出。
鱼嬷嬷语塞,“这本来就是太子给卿意小姐……”
“太子也是看在国公府的面子上才给她的,否则就凭她一个小女子怎么可能?而且她这次出来,几乎将整个镇国公府的底都掏干净了,就连淮儿的私库也全赔给她了,她不该吐出来吗?”
“去,叫门,我是她亲祖母,她敢将我赶出来便是不敬不孝,这样的女人是绝不配做太子妃的。”
“姑母,我们回去吧。”
卢姨娘竟主动道。
姜承泽和卢老夫人都不赞同的看向她,但卢姨娘现在脑子很乱,“我们回去。”
说完,跌跌撞撞上了马车。
姜承泽还想怂恿姜老夫人,但鱼嬷嬷眼疾手快,推着姜老夫人的轮椅就给她弄走了。
下人们见主子都走了,也不敢耽搁,抬着嚎叫的姜承泽也跟着走了。
别院内,桑榆想着姜老夫人方才的话就一肚子火,“叫奴婢杀了她去!”
“杀她做什么,还有用呢。”
“都这样了还能有什么用?”
“恶心人。”
“恶心谁?……哦,奴婢知道了。”
姜老夫人特意下山肯定不会立马回山上去的,她要回国公府,而国公府里就住着一个比她还金尊玉贵的雪夫人,这新仇旧恨,姜老夫人能忍?
果不其然,不出半个时辰,姜卿意就人谈起国公府内鸡飞狗跳的事儿了,但她现在无暇关心这些,因为宋睢终于到了。
“这是供词,有她的签名和手印。”
宋睢将一沓供词给她。
姜卿意一个字一个字仔细看过,眸色也越来越冷。
宋睢早已看过这份供词,“我也是今日才知道,原来当初是我母妃与来大晋朝贡的我父王先有了情,才会受人挑拨,不远千里去接近凝霜公主。”
“是她将公主骗入山谷,让你父亲有了可乘之机,让她从本该尊贵的勋王妃,成为了区区国公夫人。”
“表妹,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这世上还要官府做什么?”
姜卿意冷清道。
宋睢自知理亏,并不敢争辩。
而姜卿意从这短短几百字的供词上,已经看出了姜毓兄妹当年的狠毒。
姜毓为了能顺利嫁去郑国,怂恿姜淮提前玷污娘亲声誉。
而姜淮因为郁郁不得志,需要在一众才子中跃然而出,又因宋雪已经嫁入了池府而心生闷愤,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
做了了下作事也罢,最后还要那样羞辱恶心娘亲,甚至故意将娘亲逼疯!
娘亲何其无辜!
苏家那几百口人命何其无辜!
轻飘飘一句对不起,就想将这些人一辈子的苦难揭过去吗?
姜卿意压制住心口暴乱的杀意,看向宋睢,“血债要用血来偿,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吧。”
“表妹此话何意?”
“宋睢,你无需再跟我再跟我装腔作势,我也没工夫陪你演戏,你承认你的野心,我就好兑现我的承诺,你若不承认,那我就给你一笔银子,算我买下了这张口供。”
宋睢瞧着眼前锐利的女子,大红的裙裾散开,犹如一朵美丽又危险至极的花。
他顿了顿,俊朗沉稳的脸上绽出丝充满野心的笑,“我选前者。”
“我会让你跟苏毅一道回郑国,而你要做的也很简单。”
姜卿意将早就准备好的武安侯旧案卷宗,和一封印有太子私章的信推到他跟前,“抚南王勾结内兄姜淮,陷害大晋武安侯,迫害太子,对苏家下黑手,你大义灭亲,恳求郑国君主彻查此案,还苏家清白,给大晋和太子一个交代即可。”
宋睢看着她推过来的东西,眼神微缩。
她真要他亲手逼死他父王和母妃啊!
“怎么,表哥不愿意吗?”
姜卿意问。
宋睢看着看着,笑了起来,“怎会不愿?”
郑国郡主昏庸软弱,若他此番回去真的能成事,那他将会是郑国最有权势的亲王,就连那群不可一世的皇亲国戚也不敢跟与大晋太子‘关系亲厚’的他过不去。 更多免费小说【加微信:nf5299】最新最全,实时更新,永久免费
在郑国,他的确可以成为人上人,干一番事业。
至于父王母妃,就算他不出手,他这位表妹又岂会善罢甘休?
终有一死,就像宋真一样,与其将来将他拖入泥潭,不如为他垫垫脚,毕竟他有所成就,也是整个宋家的荣光。
“那我就回去,等表妹的消息,随时准备回郑国了。”
“慢走。”
宋睢离开。
桑榆不觉得有什么,在杀手楼时她见多了上一秒还在哭求放过他家人,但一听杀了他家人就能绕过他便立马转口的人,甚至还有主动把家人往前推的。
人性本就经不起试探,尤其在砝码充满了诱惑力的时候。
“小姐,要通知苏将军来别院吗?”
“通知吧。”
不过苏毅来之前,她要雾山观,跟娘亲过一个新年。
车轮轧过积雪。
姜卿意看着窗外时隐时现的山峦曲线,懒懒靠在车壁上,一个字也不想说。
桑榆几次想安慰,却发现不知从何安慰起,只能给她勤换暖手炉,在她膝上盖上毛绒绒的软毯子。
待到了雾山观附近,才下车换步行,小心翼翼的避开人群,绕了进去。
不大的院子里,正冒着饭菜的香气。
“小姐来了!”
正从厨房出来的芙蕖看到姜卿意,欣喜不已的喊道。
车嬷嬷也从厨房出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盘刚包好的轿子,“小姐来得正好,饺子刚包好准备下锅呢,芙蕖,快去告诉夫人和小阿鸾。”
“哎!”
芙蕖高兴应着。
姜卿意瞧着这小院,也已经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就连廊檐下都挂上了漂亮的红色平安结。
“那是小阿鸾挂的。”
车嬷嬷正说着,桑榆和北风神色一动,跃身一抓,便从附近的墙根下抓来一个清瘦的小姑娘。
“小阿鸾,你怎么在这儿?”车嬷嬷吓一跳,忙放下轿子过来将人抱住,“前阵子她不知怎么病了一场,大夫嘱咐不许他出来吹风的,她一向很乖,今儿或许是知晓小姐来了,特意过来……”
车嬷嬷正说着,小阿鸾的眼泪吧嗒吧嗒就落下来了,姜卿意的心也软了。
她朝小阿鸾伸手,小阿鸾便挣了下来,吓得桑榆以为她摔下来赶紧去接,好在她自己站稳了,只是牢牢牵住了姜卿意的手。
“先去洗个脸,姐姐带你出门逛逛。”
“那奴婢多包几个饺子,晚上小姐也吃些。”
车嬷嬷笑着离开。
桑榆和北风正要跟上姜卿意,就发现小阿鸾正冷冷盯着他们。
桑榆懵了懵,定睛再看,小阿鸾却已经开心跟姜卿意走了。
“她刚才是不是瞪我了?”桑榆狐疑问。
“你没看错。”
北风比桑榆老练,“这个孩子有问题。”
“但她是小姐血脉相连的亲妹妹,听闻之前一直被姜淮当条狗似的关着,也不给饭吃,性格有些古怪,也算不得大问题吧。”
北风未置可否。
姜卿意带着小阿鸾上街,看花灯买小点心,还蹲在几个小孩儿旁边看他们骑竹马,一直到天黑才回小院。
回来时,苏袖一身温柔的红色洒金袄裙,乌发简单用金簪挽起,站在烛火下朝她们招手,“怎么玩得这么晚,快些,嬷嬷已经将晚饭准备好了。”
“娘亲……”
“淘气包。”
苏袖笑着将小阿鸾揽在怀里,“叫你爹爹瞧见,定要心疼了,快些去换了衣裳,一会儿你爹爹就该下朝回来了。”
车嬷嬷苦笑着从拐角落来,“小姐,用了晚膳再走吧。”
苏袖也注意到了姜卿意,轻轻笑了声,“这位姑娘瞧着好眼熟,是我家阿意的朋友吗,既然来了,也留下一起用膳吧。”
说着,还悄声叮嘱车嬷嬷,“我记不得她是谁了,不过我瞧着喜欢,只是这孩子的眼神好悲伤,我也跟着心疼了,你一会儿去我的小库房多拿些漂亮的好玩的东西来送她,我希望她能高兴些。”
“夫人当真记不得她是谁了?”明明从国公府出来前,还记得的。
“我应该记得吗?”
苏袖笑说,“淮郎最近也总说我记性不大好了,明儿我再去寻梁大夫瞧瞧。”
姜卿意清楚,娘亲的记忆在保护着她,让她忘记会令她发疯发狂的部分了。
吃饺子的时候,苏袖就在一旁说着家常,有时候提起郑国的新年,苏毅是怎么带着她偷溜出去看花灯;有时候,又是姜淮带她去普陀山上香,夜里两人出来散步能看到漫天的星斗。
细细碎碎,笑声细碎的裹在了里头。
姜卿意想,若不是姜淮贪得无厌,负心薄幸,她的娘亲会永远这样幸福,而他们也会有这世上最温馨幸福的家。
可他毁了。
“我回去了。”
“夜深了,你不留下来歇一晚吗?”苏袖不舍说,“淮郎一定也不会介意的。”
姜卿意怕自己再留下来,会忍不住把一切真相告诉她。
可娘亲承受得了吗?
姜卿意到底没说,摇摇头,转身走了。
苏袖下意识的就追了出来,等车嬷嬷追上来,才发现她竟已泪流满面。
“夫人,您怎么了?”
“不知道,嬷嬷,我好难过,我觉得我好像弄丢了很重要的东西。嬷嬷,我到底丢了什么?”
车嬷嬷哽咽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瞧着姜卿意的马车消失在了黑夜的风雪里,将苏袖扶了回去。
会好的。
有小姐在,一切都会好的。
姜卿意回到别院,已经是四更天了。
除夕夜的烛火是要烧一晚上的,大家都要在这一晚守岁,以期来年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姜卿意记忆里,只隐约记得幼时娘亲没疯前,她曾窝在娘亲怀里守过岁。
后来送去边塞后,除夕夜只有李寿无穷无尽的骚扰和李大花的毒打,嫁入晋王府后,她一个卑贱的妾,更没有与赵嘉禧守岁的资格,所以她已经不记得今夜该守岁了。
直到推开院门,看到披着大氅,站在廊下的颀长身影。
摇曳的宫灯洒着明亮温暖的余晖,在他眉鬓刀裁的五官投上一层温度。
姜卿意想问一他怎么在这儿,可话还没说出来,脚步已经先迈开扑到了他怀里。
“一起守岁?”
“可是天都快亮了。”
“无妨,孤已经替你守了前半夜,你只要守后半夜就可以了。”
“那岂不是只保佑我一个人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嗯。”
越修离回答。
姜卿意唇角浅浅弯起,踮起脚在他唇瓣轻轻亲了一下,“那我分一半给殿下,我们一起平安顺遂。”
两人就坐在廊下,守着一盆炭火,守到了天亮。
常喜早早熬了鲜美的乌鸡汤来,又下了姜卿意爱吃的三鲜馄饨端来。
“你怎么就回来了?”
“过年闲在家里也没事,小的便跟常贵商量着早些回来伺候小姐了。”
常贵领着丫环打来热水,笑道,“郡主昨儿就说了,今儿新春第一天,全家要聚在一起,咱们哪能不来呀。”
“常贵说的没错。”
张婉如的声音也从廊下响起,“县主守了一夜,也该困了,回去歇会儿,下午咱们一起放爆竹呢。”
夜里寂静得过分的院子,一下子热闹起来。
姜卿意笑起来,拉着越修离,“殿下也歇会儿,下午一起玩吧?”
“那个县主,殿下今儿该去宫里陪伴圣驾吧。”
“不用去。”
越修离回答。
西舟默默闭上嘴,皇上可说了让今儿去太后那儿吃团圆饭呢。
姜卿意一夜没睡,脑子昏昏沉沉的,也没多想,开心的回去补觉了。
一觉醒来,就被舒平郡主按着换了新衣梳了新装,拉开房门,就见桑榆领着一群小的在院子哗啦啦点了几串爆竹,噼里啪啦掀起一片烟尘。
“我们来玩击鼓传花吧。”
姜卿意直接叫北风抱了一匣子银子来,“赢了的都有份!”
常贵也不怕什么尊贵有别,高兴的拉着常喜和现在不忙活的下人们都围过来玩起来。
姜卿意瞧着从廊下慢慢走来的越修离,也不为难他,“殿下不用参与,就做我的后援行不行?”
越修离能怎么办?
当然只能答应。
一个下午,别院热闹非凡。
姜淮来到别院外时,听到里面的声响,不禁有些恍然,曾几何时,他的后宅里也这样热闹过,苏袖是个没架子的主母,小丫鬟都喜欢缠着她玩,新年那几天,他的后宅总是欢声笑语不断的。
“要进去看看吗?”
“不用。”
姜淮道,“关将军有话不妨直说,现在张东山有意拉我下水,将军再无决定,下一个他吐出来的名字就不知道是谁了。”
“放心,他吐不出来,太子看在你女儿的份上,暂时也不会动你。”
关定海道,“但你那大舅哥,也该跟张东山一样,做个乖乖闭嘴的人了。”
“那以后呢?”
“以后?”
关定海掀起车帘看着别院,一声冷笑,“自然是换个听话懂事的太子了。”
别院内。
晚膳刚吃完,张婉如便接到了消息,张东山在大牢内自尽了。
“你外祖父的意思是,为您与蓝先生预定的三日后定亲已经来不及,会对外宣称您与蓝先生已私定终身,并在为张东山办葬礼前,将您嫁入蓝府。”
唐明道。
只有这样,才能摆脱张家的纠缠和姚良的死缠烂打,只是坏了张婉如的声誉,也没能给她准备盛大的婚礼。
唐家也不忍心如此,可利大于弊,他们别无选择。
张婉如知道轻重,感激的给唐明行了礼,“多谢舅舅和外祖父,婉如愿意听从安排。”
唐明松口气。
姜卿意将他们送到院门口,看她的马车离去,才看向越修离,“殿下,是不是要有麻烦了?”
“不算麻烦。”
张东山的供词早已经拿到手了,死不死对他来说并不要紧,而幕后之人迫不及待露出马脚,对他来说更不是一件坏事,“只不过以后你我行事,须得更加小心了。”
姜卿意早料到有这一日,倒也不怕。
夜里,璀璨的烟火照亮半座京城。
苏毅也终于如约来到了别院,看到了姜毓的亲笔供词。
“我要见姜毓。”
“你不信这份供词,还是不信我?”
姜卿意问。
苏毅皱眉。
姜卿意懂了,是后者,因为他失忆,他自始至终更愿意相信一开始就认定的姜玉惜。
“那苏将军且回郑国去,现将自己和苏家的冤屈洗刷干净吧,等你重新成为郑国第一大将军了,有了与大晋、与姜淮谈判的资本再回来,否则留在这里,也只是被人利用愚弄,没有任何意义。”
姜卿意尖刻而冷漠的说着。
苏毅艰涩的开口,“玉惜说,你与她之间有很多误会……”
“没有误会。”姜卿意道,“我与她之间,不是她死就是我亡,不死不休,苏将军,你现在要为了她杀了我吗!”
苏毅看着红着眼睛倔强的不辩解,只要赶自己走的人,半晌,轻笑,“你与你娘,真的一点都不像,你知道你像谁吗?”
姜卿意不说话。
苏毅一开始还犹豫纠结的眼神,全部化作了水,“像舅舅。外甥随舅,果真没错,阿意,是舅舅糊涂,认错了你。舅舅这就回郑国,舅舅会重新带着兵,为你们娘俩讨回一个公道!”
说罢,转身踏入了风雪中。
姜卿意看到外面等候的宋睢,这才明白,舅舅恐怕早就在跟踪姜毓她们,也发现了她的目的。
是啊,那也曾是郑国最威武的将军!
是在君主昏庸、国家积弱的情况下,仍旧护住一方领土令鞑靼不敢侵犯的苏将军,姜玉惜的心眼越多,破绽就越多,舅舅就算失忆,又不是失智,怎么可能一直发现不了!
“小姐,你看这个。”
越修离不必看也清楚那是什么,“虎符。”
传闻苏毅麾下,有一支几十人组成的骁勇善战的苏家军,只听苏毅亲刻的虎符调令,这枚虎符,想必就是那支苏家军的调令了。
“可十多年前的苏家军,还有用吗?”桑榆怀疑。
北风道,“若是没用的话,你以为他们父子是怎么能躲过京城的耳目,甚至躲过太子殿下的视线一路顺利到达京城,且苏将军至今还能活生生站在这儿的?”
当初谋杀的人出现在眼皮子底下,那些杀他的人但凡没死都不会容许他好好活着,可苏毅愣是没事,必定是那支苏家军在暗中保护。
那必然,是一支不输皇帝最神秘的那支煞羽卫的奇军啊!
姜卿意想追出去,但苏毅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
“苏毅不会贸然行事,阿意,你不必担心。”
越修离道。
姜卿意回头看他,吸了吸鼻子,将眼泪憋回去,她不是担心,她只是在想,为什么即便重生了,还是与她想爱的亲人有这样多的遗憾和波折。
“不是想学防身术么?”
越修离没让她一直沉浸在悲伤里,拉着她到院子里,手把手开始教她防身术。
不是多复杂的招数,却能借力打力、以柔克刚,女子用来防身最好不过。
终于,姜卿意在耗费了全部的力气后,沉沉睡了了过去。
一夜酣眠。
翌日醒来,姜卿意照常翻个身准备坐起身来,就感觉脖颈下枕着的东西不对劲,她蹭了蹭,不是她的软枕,比软枕硬。
也不是玉枕,比玉枕稍软,还温热……
温热?!
姜卿意狐疑的睁开眼,就对上了越修离合着眼而显得格外浓密的眼睫。
“醒了?”
姜卿意猛地坐起身来,看着靠坐在她床头的人半敞着衣衫的男人,昨晚的记忆全部从脑海里清晰起来。
昨夜她练防身术累得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回来泡了个热水澡,桑榆怕她做噩梦,特地好心的拿了一杯‘黄酒’给她助眠。
结果就是,喝了酒后,她哭得更厉害了。
越修离不得不放下手里的事来看她,结果就被她摁在床头扒了衣裳,死活要用他的腹部当枕头沉沉睡了。
似乎是看出她想起来了,越修离不紧不慢的拢起衣衫,“睡好了吗?”
“还、还行……”
虽然早已肌肤相亲,但没有一次,是扒了他衣衫的,更别说这样大喇喇的枕着他的腹部睡一夜了。
姜卿意觉得脸烫得厉害,目光又忍不住朝他腹部看去,反正他也看不见。
修长的手指不紧不慢的理着衣襟,一点点将线条流畅、窄瘦有力的腰腹遮起来,让人情不自禁顺着线条,去看他那双笔直修长的双腿,以及……
“看阿意这般模样,不像是‘还行’。”
越修离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他其他感官很敏锐,她那大方的灼灼的快要烧穿他锦袍的目光,他感受得很清楚。
无奈的同时,又忍不住想笑。
原以为一开始她是想‘借’他的权势,现在想来,或许一开始她馋的就是他的身子。
“殿下,姜小姐,入宫的马车已经备好了。”
屋外传来西舟的声音。
姜卿意这才想起自己这是在别院呢,立即起身要去更衣,才跳下床就被越修离拦腰抱了回去,“不急,慢慢梳妆,孤去外面。”
说罢,便穿过珠帘推门出去了。
屋外守了一夜的舒平郡主见他衣冠整齐,才长长呼了口气,叫下人进去替姜卿意梳妆了。
西舟瞧着明显被嫌弃的自家太子,“殿下可要梳洗?”
“去厢房吧。”
“是。”
梳洗好,出来用早膳时姜卿意才知道,今儿是进宫拜年的日子。
“殿下要带我一起去?”
“是太后要求的,你若不想去也可以不去,孤会替你安排。”
“去吧。”姜卿意道,“正好我也有些事,想去确认一下。”
车马很快在皇宫停下。
姜卿意是女眷,随越修离去养心殿请过安后,便由宫人领着单独往太后宫殿去了。
一路上偶有妃嫔,姜卿意都只退到一侧行礼避让,直到一行人停在了她跟前。
姜卿意抬头,呵,姜玉惜。
“怎么,栖霞县主不知道给本妃请安了?”姜玉惜问。
越修离安排来的宫女皱眉道,“县主也是未来的太子妃,论规矩,可以不用行礼……”
“放肆!”
姜玉惜身边的侍女呵斥,“侧妃说话,有你插嘴的份!”
宫女低下头,朝后边的小宫女使了个眼色。
小宫女趁人不备,快速离开了。
“栖霞,本妃还等着你行礼呢,你是要与本妃一只僵持在这里是吗。”
姜玉惜裹着狐裘雍容的坐在轿辇上,一只眼用缀银片的眼罩遮住,剩下一只眼描着飞扬的浓妆,让她原本清淡的五官也变得浓艳,虽也美丽,但失了她曾经那种楚楚可怜的气质,反而有些俗气。
此刻独眼斜来,已是毫不掩饰她的戾气。
“侧妃的意思是,我不行这礼,你就要阻拦我去见太后么?”
“我只是在教你规矩……”
“区区晋王侧妃,连正室都算不得,有什么资格在这诺大的皇宫教人规矩?”姜卿意看她,“莫不是晋王已经已经登基,侧妃已经是这宫里的娘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