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盛华—— by香梨
香梨  发于:2024年07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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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慎娘微微怔忪,多少年了,还是头一回有人敢这样顶撞她!
“姜小姐,我是在告诉你实情……”
“实情?我看不见得。”
姜卿意盯着白慎娘,无情又冷漠的道,“我只看到一个被欺凌的可怜人,将自己的痛苦全部怪罪在另一个被折磨的人身上,且肆无忌惮的用着言语的刀子剜着对方身上的肉!”
白慎娘冷笑,“原来是衍之找来的帮手……”
“帮手算不上,我只是兼职算算命而已。”
姜卿意杀人诛心般看她,“我瞧着,侯夫人身上煞气冲天,指不定当年武安侯府出事,是因为被侯夫人你煞到了呢,太子和皇后娘娘才是被牵连……”
“你胡说!”
“胡说,侯夫人不是说有人还贪图你的美色吗?”
“不、不是这样,你胡说,你骗我,你在栽赃我,你想害我!”
白慎娘温柔的脸变得扭曲,起身用力捶打牢门,“赵衍之,你就看她这么羞辱我欺负我吗,你干脆杀了我,叫我去见你舅舅,叫武安侯府的人彻底死绝啊!”
越修离望着歇斯底里的白慎娘,习惯到甚至麻木,他抬手要去牵姜卿意,就见这小姑娘更近一步,更加清晰的道,“所有怪罪你的都是栽赃,可你却能用一个虚无缥缈的‘煞星’,就将太子彻底打成罪人!”
“当年舅死母亡,他被迫离宫时,也才几岁!”
“侯夫人,你到底是想逼他查清真相,还是要将他逼死,好为你自己洗刷灾星的名头!”
这一句句锥心之语,终于让精神很不正常的白慎娘崩溃。
她歇斯底里的大喊,拉不开牢门就开始自残,手里的针一遍又一遍的划着自己的脸。
有狱卒很熟练的过来要打开牢门,越修离也提步过去准备将人打晕,却被姜卿意拦住。
脓疮不破不会好,今儿这话必须一次性说个明白!

第二百四十五章 忘恩负义
姜卿意挡着他们,任凭白慎娘充满恨意和愤怒的盯着自己,“侯夫人,或许这世上根本没有所谓的‘煞星’‘灾星’,一切都是人祸,一切都是贪婪之下的谋害呢?”
“殿下不是灾星,你更不是。”
“你只是一个想要保护孩子和家人却无能为力的母亲,是一个被欺凌被伤害的女子,侯夫人,就算你折磨太子和你自己,死人也不能复生了,你不如将你算计殿下的功夫,用来帮他,早些翻了武安侯旧案,将有罪之人绳之以法。”
说罢,她拉住越修离的手,义无反顾的带他离开了这个压抑阴暗的地方。
而在他们踏进入口处的阳光时,白慎娘歇斯底里的叫喊也终于停止了。
越修离停下脚步,回头看去,今日天牢的那条甬道幽暗又曲折,他无数次梦里会梦到这个地方,他总也走不出去,就在黑暗里不停的重复走着,直到精疲力竭的醒来。
可这一次他才发现,原来这条路根本不长,而路口还这样明亮。
“皇上为何将她关在这里?”
姜卿意实在想不明白。
直到他道,“因为她是太后所生,却不是皇家玉牒上记了名的公主。”
简而言之,她是太后的私生女,皇帝同母异父的妹妹。
姜卿意缓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讶异,“太后她居然……”
“这牵涉另一桩皇家秘闻,你即将随太后去三清山,暂时还是不知道为好。”
姜卿意虽然好奇,也知道万一知晓真相被太后察觉,等着她的恐怕就不是暗里的谋杀,而是明处的迫害了。
“我明白。”
但难怪白慎娘会疯成这样,亲娘和哥哥害死深爱的夫君,甚至连她的一双儿女也要当着她的面活活摔死。
“时间不早,孤先送你回别院。”
“不用,我自己回去。”
姜卿意怕他去了,反而还被姜家的人缠上。
越修离并不在意,但姜卿意坚持,他还是顺了她的意。
姜卿意回到别院时,已经日上中天,但本该轮班下去吃饭的护卫一个也没走,把别院首的跟铁桶似的,光是那一水儿佩剑站的笔直的气势,就吓得隔壁王家人连偷看都不敢。
姜老夫人已经口干舌燥,两眼发晕,舒平郡主却愣是没请她进去喝口茶。
“老夫人,卿意小姐回来了。”
姜卿意刚下马车,下人就连忙推着姜老夫人来了,她瞧了瞧,“鱼嬷嬷呢?”
“叛徒自然待在叛徒该在的地方。”
姜老夫人没好气的哼道。
姜卿意微微讶异,叛徒?
她难道不知道,她这条命,是因为鱼嬷嬷才留到现在的?
姜老夫人见她如此,还以为她心虚了,道,“我今日来的目的你大概早就清楚了,躲了我大半天,让我这个长辈在这里等你等到现在,这些我可以不和你计较,我也不会将你与我身边的下人勾结,谋害我这个亲祖母之事说出去。”
“但姜卿意,你父亲现在出了事,你若不帮忙,你就算做了太子妃,也要一辈子被人戳脊梁骨,骂你是个数典忘祖、忘恩负义之徒!”
“骂你也就算了,还要带累太子声明受损。姜卿意,如何衡量,你可明白?”
姜卿意听着她一通说教,冷笑,她要真救了姜淮,才是污了太子名声!
况且数典忘祖,忘恩负义?
姜家于她又有什么恩,什么义,姜淮养过她的日子,能比得过他对娘亲和小阿鸾的伤害,比得过对她这个女儿的抛弃和利用吗?
不过面子功夫,她也是会做的。
“老夫人放心,我才听说爹爹出事,便赶回来了,我这就请人去一趟流放地,找到爹爹被冤枉的证据。”
“不必如此麻烦,你只管领我去见太子殿下就行。”
“那怎么行呢,老夫人腿脚不便,见了太子殿下又是请安又是叩拜,把老夫人折腾病了我如何过意得去?”
姜卿意道,“老夫人不妨等着我安排人去找证据,只要爹爹是清白的,谁也奈何不得他不是吗?”
姜老夫人看着每一句都似乎在为姜家人考虑,却明明白白帮倒忙的姜卿意,气得浑身发抖。
“你竟如此恶毒,你想害死你爹是不是!”
周围渐渐有人围过来。
姜卿意半点不怵,“老夫人此话何意,我想为爹爹证明清白,怎么成了要害死他?”
自然是因为姜淮并不清白啊!
姜老夫人欲言又止,一双老眼鼓着,舒平郡主都怕她当场气死,出来道,“时辰也不早了,老夫人中午是留在这儿用膳,还是回国公府?”
姜老夫人想拿捏姜卿意,却也做不出哭求闹自尽的那一套。
她沉沉剜了眼姜卿意,叫人推着她的轮椅匆匆离去。
当天下午,姜卿意不肯搭救亲生父亲,还勾结亲祖母身边的婆子给祖母下药,害得她瘫痪在床的消息便沸沸扬扬传了出来。
连王家上下的人都在八卦。
舒平郡主从王家回别院时,脸都是黑的,一想到那群人一脸鄙夷的骂着‘蛇蝎’‘白眼狼’‘知人知面不知心’等等话,就窝火的厉害。
姜卿意也听到了,她就知道以姜老夫人的心胸,绝不会善罢甘休,果然如此。
“你居然不生气?”
舒平郡主气得在她房间来回走,“不行,我让你姨夫上一张折子好好参一参这些京中没事胡乱传话的人!”
“不用如此麻烦。”
姜卿意拉着她坐下,让她消消气,“现在起,只说我急病了就是,自会有人比我更想要这些流言蜚语消失的。”
舒平郡主不明白,姜卿意只朝着桑榆离开的背影笑了笑,开始为舒平郡主调脉。
夜里,姜卿意高烧不起的消息,就传到了镇国公府。
花厅里。
上首的姜老夫人气得冷呵,“我看她就是故意装病,好彻底撒手不管此事。”
“可这流言,是您……”
“忘恩负义之人,难道我还说错了吗?”
姜老夫人固执的骂着,“当初就不该将她接回来,这就个没有心的女子,死不足惜,她还想做太子妃?呵,休想,我要她……”
“闭嘴!”

第二百四十六章 更进一步
话被打断,姜老夫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看向一侧沉着脸憔悴不少的姜淮,“淮儿,你在为姜卿意说话,她……”
“她也是我的骨血,是你的亲孙女!”
“可你以前从不把她当女儿……”
“是么?”
姜淮承认,自己曾经是不在意姜卿意的,可自从她搬走,再没有人每日过来送汤,没有人关切着他这个父亲。
他知道,这只是讨好的一些小手段。
可等他回过神来,已经沉溺于这种父慈女孝的感情之中了,血脉相连的亲情是外人不论怎么迎合讨好,也割不断比不过的。
更何况,他这个女儿这样优秀,这样出色,就算是京城男儿,也少有能与之相比的,他如何能不放在心上?
“那是以前,从此以后,我姜淮的嫡亲女儿,只有一个姜卿意。”
屋子里的人都震惊了!
这是国公爷会说的话?
那玉惜小姐呢,明明国公爷以前最疼玉惜小姐……
姜淮冷淡离去,似乎并不把卢家的事放在眼里。
一直陪在一侧端茶递水的焰娘跟周管家对视一眼,焰娘先一步追了出去,“雪夫人这几日身子不适,国公爷不妨去妾那儿坐坐?”
姜淮瞧见自己下意识又想去宋雪的院子,揉揉眉心,就是因为宋雪,他才辜负了苏袖,辜负了卿意。
“去你那儿吧。对了,我记得你有个弟弟,人呢?”
“您说苏白?他回老家了。”
焰娘小心斟酌着言语,道,“之前在京城的事,他也是替我爹爹顶了罪……不,也算不上顶罪,父债子偿,我爹要卖了他,也是他的命。”
姜淮脚步稍稍一顿。
“国公爷怎么了?”
“没事,我去书房一趟。”
焰娘朝已经出来跟在一侧的周管家看去,周管家微微点头,随着姜淮去了书房,‘无意间’提起姜老夫人最近与宋雪之间的不和睦。
“听老夫人的意思,似乎是要悄悄把玉柔小姐给嫁了,再借此把雪夫人逼走,国公爷要不要劝劝老夫人?”
“母亲当真是如此准备的?”姜淮锐利的看向周管家。
周管家连忙跪地,“奴才不敢撒谎,您若不信,去查问老夫人身边的人便可知晓,奴才只是担心雪夫人受伤,您再伤了心,这才多嘴了一句。”
“况且,老夫人年纪大了,说句大逆不道的,您总归要为老夫人的故去而伤心一次的,但雪夫人却还年轻呐。”
姜淮看着瑟瑟发抖的周管家,心已经沉到了谷底,可心头模模糊糊不敢想的决定,也终于在此刻成型。
他微微合眼,“将老夫人身边最得力的两个婆子寻来,本公有话交代。”
周管家不敢松懈,弓着腰从书房退出来,看着不远处树上藏着的桑榆,与她点点头,才松口气。
桑榆将书房的话给在小库房忙着的姜卿意复述了一遍,“不过奴婢还是不明白,国公爷要做什么?”
姜卿意正好翻出一只赤金雕花鸳鸯镯子来,摆弄着里头的小机关随意道,“还能做什么,自然是李代桃僵,死道友不死贫道呗。”
“您的意思是国公爷他要……”
“嘘。”
姜卿意满意的将镯子拿出来,又将提前准备的药粉放到机关里,对桑榆道,“这就像是许愿,有些话,说出来可就不灵了。今夜你辛苦些,找到被老夫人赶出来的鱼嬷嬷好生安置,以后说不准会有大用。”
“好嘞!”
处理好镯子,姜卿意望着夜色茫茫,只剩一轮遥远的孤月散落着高洁的光,唇角勾起,姜淮,你连结发妻子也毁得,想来杀母弑子,你也狠得下心吧!
天不亮姜卿意就换好衣裳,悄无声息出了别院,直奔蓝府。
说是蓝府,实则是蓝溯匆忙买下的一座宅院,三进的大宅子,离东宫不远,十分幽静漂亮。
姜卿意来时,下人们正忙着悄悄在内院挂上红绸红灯笼,摆上鲜花,尽量让这场婚礼看起来喜庆些,但再怎么尽量,也比不得两家提前几个月操持,宾客盈门。
甚至大户纳妾,也比这热闹些。
“婉如在婚房,县主去陪陪她吗?”
蓝溯过来。
他换上了新郎的喜服,收拾的也很精神。
姜卿意看司徒先生他们也来了,也无法怪罪蓝溯什么,毕竟他孤家寡人一个,听闻这宅子还是在答应迎娶张婉如时花了大价钱买的,以前就跟着越修离住在东宫里。
姜卿意点点头,跟着下人来到婚房。
进门,才见铛铛在哭。
“怎么了?”
“县主,您来了!”铛铛欣喜的抹抹眼泪。
桑榆眼尖,扒了扒铛铛的衣领,就瞧见了她脖颈上的抓痕。
“这是……”
“奴婢这没什么,小姐她才严重呢。”
姜卿意朝张婉如脖颈看去,赫然便看到了上头狰狞的一圈淤青,这明显是有人掐的!
“我没事。”
张婉如想遮住脖颈,手腕又露了出来,也露出了小臂上更加狰狞的刀伤!
姜卿意皱眉,“这是新伤,谁做的?”
蓝溯难不成是个道貌岸然的小人?
“不是蓝公……夫君。”
“是那姚良!”铛铛愤愤,“自从老爷出事,姚良就一直想单独约小姐出见面,还想怂恿小姐与他私奔,小姐没答应。可就在老爷去世的那天,大公子突然过来,说要小姐与他到后巷,有重要的事情交代。”
“结果小姐刚出去,就差点被姚良扯上马车。”
“小姐挣扎叫喊,姚良便起了歹心,差点将小姐活活掐死!”
姜卿意闻言,便能想象到当时的危险,张婉如有心疾,稍有不慎可能真就死在姚良手上了!
“所以你是因为这,才这些日子都没见我,连成婚也不通知我?”
“对不起。”
张婉如低声。
姜卿意瞧着她紧攥着衣襟的手,意识到什么,轻轻道,“婉如,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姚良了?”
桑榆立即会意的去外面守着了。
铛铛也去门外看着。
张婉如一直攥着大红的绣衣,可眼泪还是控制不住的滚了出来,既因为她喜欢姚良,也因为父亲去世,她却不能悲伤、不能痛苦,还要表现得同仇敌忾,欢喜出嫁。
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眼中刺
姜卿意看着犹豫的张婉如,道,“你若想嫁姚良,我现在就去把人抓来,打断了腿给你做赘婿,怎么样?”
张婉如都傻眼了,还能这样?
眼看姜卿意就要付诸行动,她连哭也顾不上了,“不,我不要如此。”
“那你要什么?”
“我、我……”
“如果不知道,不如就先与我试试,怎么样?”
蓝溯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张婉如抓紧衣衫,姜卿意看去,才见越修离也来了,桑榆和铛铛也被人捂住了嘴。
蓝溯没急着进来,只是在外道,“你理不清的事,我们一起慢慢理,解决不了的事,我们一起慢慢想办法,我们试一试,做一对相互扶持、白头偕老的夫妻,可以吗?”
姜卿意朝越修离瞪去,他怎么可以这样!
越修离看不清她的面容,却也能感觉到她此刻的不忿,不过相较于让张婉如自己做决定,他更相信他认识了十几年的蓝溯,他会是一个好丈夫,比姚良不知强了多少倍。
张婉如此刻连紧张都忘了,心脏砰砰直跳,既因为蓝溯的真诚而心脏跳动,又因为他这直白的话而面颊绯红。
他、他怎么能如此大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什么白头偕老……
砰!砰!砰!
心脏跳着跳着,张婉如就心疾突发往后倒了下去。
“婉如!”
张婉如想去拉姜卿意的衣袖,结果一阵陌生却好闻的男性气息贴近,稳稳将她抱在了怀里,并握住了她的手安抚,“没事的婉如,不会有事的。”
姜卿意也赶紧塞了颗药丸在她嘴里,可盖头已经落了,张婉如的呼吸刚平顺下来,便对上了蓝溯温柔含笑的眼睛。
还来不及说话,一道突兀的男声传来。
“咦,现在洞房花烛换成这种玩法了吗?”
——谢景!
张婉如的脸涨红的要滴血,姜卿意正要上前,就被越修离牵住带出了房间,顺带睨着谢景,“你也来。”
砰——!
这次,是房门关紧的声音。
姜卿意和谢景就像两个犯了错的孩子,老实巴交的跟在越修离身后,时不时交流个眼神,一直到出了张婉如他们的院子,越修离才停下。
“你们现在可以放心了?”
“放心啊。”谢景冷笑,“蓝溯敢欺负张婉如,小爷自会打断他的腿……”
“你能打断谁的腿?”
赶来的谢梧在他头上狠狠拍了个巴掌。
谢景赶紧道,“我打不断,阿意打得断啊!”
越修离挑眉。
姜卿意暗暗瞪了谢景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一眼,今儿的礼是太子殿下来见证的,蓝溯是太子殿下带来的,蓝溯要真敢负了张婉如,太子殿下第一个不会放过他,哪用得着她出手?
还打断腿,她又不是恶霸土匪!
“好饿啊,蓝府备酒席了吗,吃什么菜啊,桑榆我们去瞅瞅。”
姜卿意扭头就溜了。
谢景没想到她这么不讲义气,也要跟去,就被谢梧拧着耳朵,“你少折腾,跟我去前头见一见唐家的人。”
“凭什么姜卿意就可以……”
“她是未来太子妃,你是吗?”
越修离对谢梧的赞许又多了一分,迈步离开,只留下谢景被亲哥‘教育’的哀嚎!
用过酒宴蓝溯才出来赔罪,但没有人怪罪他就是了。
离开时,张婉如让铛铛请了姜卿意过去。
“县主明儿便要随太后去三清山了么?”
“是,你想去吗?”
张婉如摇摇头,张东山刚死,元宵后张家就要被抄家定罪,她就算跟娘亲摘了出来,可还是会有很多事要处理。
她道,“前些时候,我闲着没事,替县主做了两身衣裳,一会儿送去别院,还请县主别嫌弃。”
“不会。对了……”
姜卿意将特意挑来的镯子给她,“镯子内外都有机关,外面的机关可以存放你日常要用的药丸,里面那一层,我给你放了足量的迷魂散,你轻轻按一下里面那个米粒大的机关就行,姚良蓝溯之流,瞬息便可药倒。”
张婉如将镯子戴上,摸了摸,才嚼着泪笑着跟姜卿意道,“谢谢。”
从张婉如房间出来,天色已晚,下人们正一盏一盏将廊檐下的灯笼点亮。
前世,终究只是前世了。
“阿意!”
谢景挥臂唤来,后脑勺立马挨了谢梧一巴掌。
越修离就站在那月洞门下,万千烛光落在他肩头,让他的眉眼也变得温柔,“回家。”
“嗯!”
姜卿意提步过去,听着八风不动的谢梧把谢景气得跳脚,听司徒先生他们插科打诨,手悄悄拉住越修离的手,在他看来时轻轻一笑,“殿下,我们成婚时也要这么热闹。”
“你说叫谢梧来打谢景?”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嗯。”
越修离浅笑,“你喜欢热闹,那便热闹。”
夜里,姜卿意做梦都是缤纷绚烂,花灯漫天的。
可这份热闹,落到了有心人眼里,就成了一根扎进眼珠子里的尖刺,叫他拔不得,留不得,如油锅煎熬,不得喘息!
赵嘉禧今日原本不会来这里的,可他关于前世的梦里,今日,是该他英雄救美,从一群流氓地痞手里救下姜卿意的日子。
那个梦里,姜卿意哭得很可怜。
她那样瘦弱,那样惶惶,被算计,被欺负,对京城的一切都陌生而恐惧。
他出现救下她时,赵嘉禧记得,她眼里有光。
就是那一刻,她将心交给了他。
所以鬼使神差的,他没有入宫去父皇跟前哭诉装可怜,而是失了魂一般追随着姜卿意的影子守在了蓝府外。
可他看到了什么?
看到姜卿意主动去牵越修离那个煞神的手!
看她巧笑嫣然,看她满眼爱意,却是对着另一个男人!
他嫉妒的要发疯,他甚至有一刻冲动的想将她狠狠拉入自己怀中,告诉她,他才是她的夫君,她现在对太子如此是不守妇道是淫荡放纵!
可他不能。
“想不到,晋王殿下竟然喜欢上了未来的太子妃,弟窥兄嫂,乃是不伦啊。”
冷笑传来。
赵嘉禧猛然回头,就听来人道,“不过错不在殿下,而是那女人太招摇,她要谨守妇道,出阁之前不见外男,又岂会害殿下如此?”
“不过晋王要想得到这个女人,也并非难事,只要晋王殿下愿意,我们可以让她不但成为你的女人,还不会有任何人说三道四。”
“晋王殿下,如何?”

“没事。”
姜卿意只是背脊陡然爬上一股恶寒,她掀开车帘,见东宫的马车就在前边,心道或许只是风太大了吧。
下马车时,姜卿意还有些不舍,毕竟明天就要去三清山,起码有半个月见不到太子殿下了。
她蹭到马车边,扒开车窗帘子想说什么,越修离已经先笑问,“怎么了?”
马车里光线昏暗,越修离的眼睫长长垂着,敛着他的眸光。
姜卿意眼神轻闪,“殿下的眼睛是不是……”
“三小姐。”
焰娘的声音传来。
“孤无妨,你先去安排明日出城之事吧。”越修离道。
姜卿意看车帘落下,将他完全遮住,才轻轻咬住唇,之前谷明便说过,最多半年,殿下的眼睛就会彻底失明,可这段时间殿下表现得与往常无异,叫她竟疏忽了这一点。
可还差一味天山雪莲,到底去哪里找才行!
“三小姐在担心什么吗?”
“你怎么来了?”
姜卿意将心思掩下,看向焰娘。
“是国公爷让妾身来请您回府一趟的。”
焰娘眼神飞快的扫了眼被她打发得远远的下人,道,“国公爷说,过年没有一起吃一顿团圆饭,今儿元宵,他在家里等着您一起团圆。”
姜卿意冷笑,团圆?
不见得吧。
不过她也想看看,姜淮打着什么算盘。
“那就回去吧,我也担心爹爹了。”
马车不停,又绕到了国公府。
只是离开一个月,曾经繁华热闹的镇国公府居然显出几分颓败的气息,青石板路旁落着一层枯叶,就连门边那片梅园都死了几棵梅花树。
廊檐下挂着红灯笼,随着寒风飘荡摇晃,竟是孤索萧寒之像。
走了好一会儿,竟连个下人也没碰到了。
“府里的人呢?”
“昨儿国公爷突然将人都打发了出去,兴许是账上支不出银子了吧。”
姜卿意微微挑眉。
一路走到设宴的花厅,才停下。
姜淮还没来,只有宋玉柔正指挥着下人往墙上挂一副古怪的画,画里一只羊羔在池边喝水,波澜的池面却倒影出另一只哭泣的小羊羔来。
宋玉柔见姜卿意来了,笑着转身给她行了一礼。
“你怎么打扮的跟我家小姐越来越像了?”
桑榆皱眉。
不论是发型、还是衣裳,简直就是姜卿意的翻版,她胸口还挂着一块红宝石的金坠子,与曾经姜老夫人给姜卿意的几乎一模一样。
若不是两人脸不一样,桑榆都要弄混了。
“我只是见卿意小姐往日打扮的漂亮,所以也想如此打扮。”
宋玉柔不再像以前一样唯唯诺诺,而是大方笑起来,眼眸弯弯,甚至连唇角的弧度,都刻意的与姜卿意平日笑起来时一模一样!
桑榆恍神,心底居然下意识的想,到底哪一个才是她家小姐?
旋即狠狠摇头,恶狠狠的瞪向宋玉柔。
宋玉柔不觉得怕,反而还笑问桑榆,“桑榆,你怎么了?”
这语调,都跟姜卿意的像极了。
姜卿意不适的拧眉,正好周管家进来,“小姐,宴席要开了,国公爷让小的问您可有什么忌口的没?”
周管家问完,半晌没有回应,才疑惑抬头,结果发现面前站着的居然是宋玉柔!
“这……卿意小姐,小的……”
“无妨,我没什么忌口的。”
“是。”
周管家擦擦额头的虚汗正要退下,又听姜卿意道,“顺道也将雪夫人请来用膳吧,既是团圆宴,她也应该过来。”
周管家额头这回是真冒汗了,“小的这就去请示国公爷。”
姜卿意看着周管家离开,并未搭理宋玉柔,而是自顾自寻了个位置坐下,想着前世,好像并未出现宋玉柔这号人,她到底为何会冒出来?
然而姜卿意刚端起茶盏,就发现宋玉柔也坐在了她对面,学着她的动作拿起了茶盏。
姜卿意朝她看去,她也同样朝她看来,若不是她笑了笑,姜卿意都觉得她不是要模仿自己,而是想做她的影子。
桑榆却是恶心坏了,悄悄跟姜卿意嘀咕,“她是不是有什么病?”
“不必管她。”
今日也不是为她而来。
正说着,门外已经有了动静。
先进来的是姜老夫人和卢姨娘。
“你怎么在这里?”
姜老夫人满是讽刺,“你不是病了吗,怎么还有空回来吃这团圆饭?”
“是我请她回来的。”
姜卿意还没回答,姜淮的声音先传来。
姜老夫人不满回头,“你请这个白眼狼来做什么!她就是回来看笑话的,她既不肯出手帮你,就是没认你这个父亲,你还不将她赶出去!”
姜卿意淡淡抬头看向姜淮,姜淮也看向了她,但不是怀疑,不是指责,而是愧疚、挣扎、和出自父亲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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