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盛华—— by香梨
香梨  发于:2024年07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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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王殿下救救草民们呐!”
“是啊,您再不出手,草民们就要被活活打死了!”
“齐王殿下开恩呐!”
四皇子冷着脸当没听到,提步就走。
但五皇子不一样,他跟着受宠的四皇子作威作福惯了,除了太子跟前,哪里还受过这样的恶气?
尤其姜卿意还只是区区女子!
“姜卿意,你是在打齐王府和本王的脸是不是,区区一个县主,你也配!”
“殿下怎么会觉得臣女是在打二位的脸?”
姜卿意好奇问,“莫非今日在这儿污蔑太子的人,都是二位安排的?”
“你听不听得懂人话,本王何时这样说过!”
“哦,那您急什么呢?”
“本王……”
五皇子一口气噎在喉咙差点梗死,盯着脸不红气不喘的姜卿意,火气蹭的烧到脑袋,他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种委屈!
“你放肆!”
五皇子冲动的就朝姜卿意快步走来。
四皇子刚想拉住他,人群里不知谁喊了句,“五皇子打人啦!”
五皇子手都还没抬起来,就挨了桑榆一拳头。
这下可是炮仗堆里掉了火星,五皇子彻底炸了!
“打,给我打死这贱婢!”
五皇子的人一拥而上,桑榆和北风也不是吃素的,再加上故意拱火的徐疏几人,一时间,小小的听书会就演变成了百人大战,从楼里打到楼外,又从楼外打到了大街上,从单方面的殴打变成了一大群人的互殴。
直到消息传到了皇宫,宫里的公公着急忙慌的来请几位入宫。
四皇子把挨了几拳头的五皇子拉回来,“别吵了。”
“可是……”
“你看姜卿意。”
五皇子顺着四皇子阴沉的目光看去,分明是故意挑事的姜卿意居然还那么得体俏立在不远处,提着一串糖葫芦在思考怎么吃,见他们看过来,还能笑着问,“二位要尝尝吗!”
他大爷的!
他们今儿肯定是被这女人给利用了!
五皇子要气得爆炸,姜卿意已经坐上了入宫的马车。
“气死我了,世上怎么有她这种狡猾的恶人!”
“是我们疏忽了。”
以为姜卿意一个弱女子不会太有脑子,谁知她居然早设了套,就等着他们哪一天往里头钻,这套背后,还不知有什么呢。
“通知舅舅,我们进宫。”
养心殿中。
皇帝瞧着进来的三个人,都气得笑出了声来,“你们两位王爷,一位县主,带着人在大街上打群架?”
“都是臣女一人之错,不怪两位殿下。”
姜卿意乖顺的道。
四皇子不敢吱声。
五皇子想控诉一句,便被四皇子拉住了。
姜卿意这女人,张嘴就是坑,不回答才是最好的应答方法。
没想到不回答,也被皇帝骂道,“你们呢,哑巴了,她一个小小女子都敢认错,你们居然还不如一个小姑娘?”
四皇子和五皇子嘴里苦得厉害。
“父皇,此事儿臣们也有错,不过一开始闹事的,的确是栖霞县主,也是她激怒了皇弟,才导致了今日的画面。”
“姜卿意?”
“是臣女主动挑起的事。”
姜卿意一字一句清晰的道,“臣女不容许有人污蔑太子殿下清誉,故意扭曲殿下救灾真相,况且太子殿下刚接下翻查武安侯旧案之事,如若此刻被人弹劾参奏,百姓们骂声一片,岂不是令殿下无法专心查案?”
养心殿尚还和乐的气氛顷刻冰冷一片。
四皇子五皇子感受到落在身上锐利的视线,头皮发麻,他大爷的姜卿意,以后再见到她不扭头就走他们就是狗!

这般模样,瞧着就是胆怯极了。
但她感觉得到头顶有一道视线一直在打量她,像是要剥去她一层皮将她挖得干净一样。
“栖霞,你如何确定,那些人就是在污蔑太子清誉?”
“臣女一直在汉南县,所听所见,都不是茶楼那群人说的那样。”
“耳听为虚,眼见有时候也不一定就真。”
皇帝语气还是那么和蔼,就像是一个宽纵晚辈胡闹的长辈,“这次你太鲁莽了些,你是女儿家,怎可与人动起手来,尤其还是手无寸铁的百姓,传扬出去,对你对太子都没好处。”
“就是,道听途说就敢跟人动手,我看她就不配做太子妃!”
五皇子气恼附和。
姜卿意幽幽看他一眼,“五皇子说臣女不配?”
五皇子当然觉得她不配!
莫说历朝历代的太子妃,便是先皇后,他年幼也是见过的,那样温婉美丽、令人如沐春风的女子,才是正统太子妃的模样,姜卿意瞧着乖巧,实则一身的刺,哪有半点太子妃的样子!
但、但……
五皇子嘴唇嗫嚅了几下,反复咀嚼姜卿意问的这几个字,生怕里头又埋了什么陷阱,竟没敢回答。
“说正事。”
四皇子看不下去了。
姜卿意收回目光,“多谢皇上教导,臣女自小养在外头,从没有人教过臣女这些。”
不知者不罪。
皇帝:……话都叫你说完了。
“罢了,念在你们是初犯,朕便不罚你们了,不过老四老五。”
皇帝看向二人,“你们最近既闲着,便去皇家马场帮着驯几个月的马再回来吧。”
二人大惊,驯马又臭又累,还得刷马,父皇御马所从不养闲人,他们过去连偷懒都不行,一去几月,不但好毫无功绩建树,父皇指不定都要忘了他们!
“父皇……”
“不想去?”
皇帝看向二人。
面上依旧有笑容,却不达眼底。
二人具是一抖,连忙应下。
就在这件事就这样轻巧解决了的时候,太监进来,“皇上,太子殿下带着刑部尚书和锦衣卫副指挥使来了。”
“太子不是在刑部忙着翻卷宗么,怎么有空来了?”
皇帝随意拿起一折奏章看着,抬抬手想打发姜卿意几人出去,便听姜卿意轻呼一声,“高奎,你怎么在这里?”
此时的高奎已经奄奄一息,是叫人架着胳膊给抬进来的。
“太子这是何意?”
“儿臣在刑部查阅卷宗时,得知刑部尚书抓了一个汉南县来的学生在刑部大牢,便多问了一句,才知此子乃是替父递一份供词时被抓。”
“太子殿下明鉴,次子胡乱拿了一张供词便要诬告官员,微臣抓他进大牢也是秉公执法。”
大冷的天,刑部尚书两鬓已经沁出冷汗,不住的拿衣袖擦拭。
越修离回身,“不知这供词是什么?”
“是况善县令亲笔写下的这些年知府吴启丰与多方勾结拐卖贩卖女子、贪赃枉法,乃至最后不惜杀死自家人用来栽赃太子殿下的供词!”
“放肆,皇上没准你回话,岂有你插嘴的份!”
刑部尚书呵斥一句,忙道,“这是刑部的事,太子殿下日理万机,就不劳烦太子殿下操心了。”
“供词在何处?”
“回禀皇上,供词被底下的一个人不小心烧毁了。”
“既如此,此事便从吴启丰那儿查起吧,一定要查个清楚。”
皇帝吩咐。
刑部尚书连忙应下,看着就要将这件事翻篇过去了,高奎忽然出声,“草民怕供词出错,早就请况善县令誊抄了多份。”
“你这竖子!”
刑部尚书脸上的肉都在抖。
越修离余光瞥着事不关己般垂着脑袋的姜卿意,眼底漾开笑,这女子,怎是这样促狭的性子,就连这种事上也要先把人气出个好歹才行。
“儿臣已于半月前便着人拿况善县令及一干证人入京了,昨日刚到,儿臣本打算庆功宴后便交由刑部处置。”
“而今看来,刑部尚书连张证词都保存不当,只怕证人交于你手,也迟早会应疏忽而死,便一并交由大理寺来查吧。”
刑部尚书跪在太子脚边,惶惶不敢再出声。
皇帝的奏章放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底下的刑部尚书却像是受了巨大的惊吓一样,跪伏在地,冷汗涔涔。
“上午栖霞才因为太子被污蔑在大街上打群架,下午太子就领着证人来了,你们倒是巧得很。”
“打群架?”
越修离上午的确在忙碌,倒不知道他的小未婚妻居然这么野?
姜卿意压根不敢去看越修离的眼神,“这真的只是一个意外,我哪知道那说书先生会说那些话,又哪里知道四皇子五皇子在哪儿,还与我的侍女打了起来?”
五皇子张嘴就想辩驳,被四皇子按住了。
要吵可以,别跟姜卿意吵,这女人一句话就是一个坑,掉下去能把人摔死。
“四弟五弟最近很闲?”
“不……”
“正好孤手上有一些卷宗需要整理,便交给二位皇弟吧。”
“父皇已经让我们去驯马了,就不必……”
“白天驯马,正好晚上可以看卷宗。”
越修离淡声,“或者,让孤亲自去教你们怎么看?”
四皇子脸绷得死紧,到底只道,“不敢,臣弟们自会替皇兄整理好卷宗。”
皇帝看着这两个没出息的儿子,捏了捏眉心,“太子既然已经安排好,那便交由太子去查。”
“儿臣遵旨。”
“只不过太子最近接手的事情不少,朕担心你吃不消,这样吧……”
皇帝道,“几日起,让晋王也入朝,给你分担一些事物吧。”
“父皇!”
四皇子二人抬头,凭什么是晋王那个罪妃生的废物,他们都比晋王强一百倍,凭什么选晋王!
姜卿意也诧异,前世晋王得重用,是因为黄河治灾之功,以及还名声显赫的姜淮这个岳父的举荐和提拔,现在晋王有什么?
但越修离神色没有丝毫波澜。
“一切由父皇做主。”
“那就这样,你们都退下吧,刑部尚书留下,朕有事要问问。”
刑部尚书趴在地上的手都开始发抖了。
姜卿意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随几人退下,下了养心殿的台阶,才被停下来的四皇子挡住路。
四皇子皱眉看着越修离,“皇兄为何答应父皇的要求,那晋王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来分东宫的羹!”
“所以四皇弟的意思是……”
越修离睨他,“你配?”

第二百一十九章 反目
四皇子要气炸了,直到太监来催他收拾东西去御马所,才狠狠瞪了一眼姜卿意甩袖而去。
姜卿意无辜极了,又不是她让皇帝重用赵嘉禧那个贱男人的。
不过……
“天色也不早了,臣女就不打搅太子殿下办正事了。”
姜卿意行了礼就要走,便听男人清润的笑声,“孤还以为,你有什么想跟孤要说的。”
说什么?
打群架?
姜卿意头皮有点儿麻,“没、没吧。”
“那孤跟你说点儿什么?”
“……”
越修离看着少女肩膀都塌了下去,笑容更深了几分,在她额头敲了敲,“跟上来。”
他往宫外走去。
宫墙内时有宫人走过,见到他便早早跪伏行礼。
他恍若未觉,依旧不紧不慢的迈着长腿往外走。
姜卿意无聊起来,观赏起他的腿,笔直、修长,窄瘦的腰身以黑锦绣繁复龙纹的腰封束起,华锦随着行走翩动间,愈发显出他身姿的挺拔来。
簌簌——
有滚圆着肚子的小鸟儿从墙上探出的枝丫间惊走,洒下一片雪来,纷纷扬扬落在他的大氅上,愈发衬出贵气。
若他没有那样惨烈的过去,或许他还是曾经帝师太傅们嘴里‘翩翩我公子,机巧忽若神’的温润公子。
“苏毅的踪迹出现在了京城,你可知?”
姜卿意回过神,摇摇头,她总觉得,舅舅好像在刻意避开她一样。
“无妨,他们想出现时自会出现,你不必在意晋王的话,他若是真的抓住了你舅舅,不会先找你谈判。”
而是找他。
姜卿意就知道瞒不过越修离。
姜卿意凑过去,正想问问他还有什么关于舅舅的消息,便撞见了从转角出来的赵嘉禧,而他身后还跟了一个面生的女子。
“晋王殿下。”
姜卿意行礼。
赵嘉禧却清晰看见方才两人的亲密,甚至此刻,他们的衣角也是交叠在一起的。
赵嘉禧仿若捉奸一般,一股恼怒从心头升起。
“皇兄与栖霞县主怎会一同从宫中处理?你们还未完婚,到底还是要注意些影响,以免叫人误会,坏了栖霞县主的清誉。”
“大晋风气开放,未婚夫妻一同出游也不会有人嚼舌根子,皇弟如何觉得会叫人误会?”
“臣弟只是觉得……”
“你觉得。”
越修离轻笑。
狂风从甬道吹来,呜呼卷着积雪,即便越修离并未表现出任何轻蔑,赵嘉禧也觉得重重挨了一巴掌。
“阿意,我们该走了。”
越修离漫声。
姜卿意眨巴眨巴眼,直到越修离走了,她才提着裙子几步跟上,“殿下方才叫我什么?”
“姜卿意?”
“不是!”
“孤忘了。”
姜卿意磨牙,走路的脚步都重了些,还叫越修离提醒,“宫里的地砖挺贵。”
“我赔不起吗!”
“孤赔。”
姜卿意舒服了,蹭到他身边,“那殿下再像方才那样叫我行不行?”
“怎样?”
“就……唔……”
无人的拐角,少女身后已无退路,只能被靠近的男人逼到承受他靠近的怀抱和炙热,就连这寒风都吹不进这大氅里。
姜卿意觉得自己完全被清冷的松香气占据,从唇瓣颤到心尖,甚至都无暇去担心会不会有宫人路过。
直到野兽克制的松开獠牙。
“阿意?”他看着因为他突然离开而浸润着双眸满是迷茫的少女。
姜卿意的脸颊却更红了,但她没躲,而是巴巴儿扬着小脸瞧着他,“以后没人,殿下就这样叫我行不行?以后你叫我阿意,我叫你越叔叔,咱们各论各的。”
越修离眉眼轻僵,姜卿意已经灵活的从他胳膊下钻了出去。
叫他欺负她,哼!
直到出了宫门上了马车,姜卿意才敢撩起车帘回头,那抹身影就站在宫门处,恢弘的宫殿重叠,一盏盏红灯也被点亮,而他颀长的身影像是跌入了这人间繁华之中,独独瞭望着她的方向。
“小姐,高奎被东宫的人带走了。”
“他的人任务已经完成了,这几日受的苦会为他和他爹换一个好前程。”
马车走远,姜卿意才放下帘子坐回来,“饿了,回去吃饭。”
刚说完,就听桑榆好奇的问,“亲吻这么消耗体力吗?”
“……你偷看?”
“没、没啊,就是上阁楼抓鸟,眼神又好了点……”
“今晚只许吃八分饱。”
桑榆的哀嚎吓得路人差点报官,原本在前头跟常贵一起赶马车的北风,也默默的藏到了暗处,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到。
国公府。
刚回来,便见下人来往匆忙。
桑榆拉住一个,“发生什么事儿了?”
“雪夫人说想吃血燕,可血燕被大小姐当初拿走给宋郡主准备嫁妆了,国公爷便吩咐奴婢们去拿,大小姐不许,带人打进了雪夫人的院子,大小姐伤着了,现在吵着要请太医,要用最好的药呢。”
桑榆生气哼道,“那嫁妆全是小姐的,这群外人倒是先打了个头破血流。”
丫环不敢吱声。
姜卿意也没为难她,让她走了。
回去的路上,桑榆有些不放心的问,“小姐怎么不急,等你想起来去要嫁妆,只怕都被他们糟蹋完了。”
“嫁妆单子在我这里,届时便是卖了这座国公府,他们也必会赔给我。”
除非姜淮彻底不要脸了。
但显然,他是个好面子的人。
现在,且由这对兄妹先反目成仇吧!
回了闲云院,北风撸起袖子就去了小厨房,没多久,五菜一汤上桌。
宋睢来时,看到的便是系着围裙端着一大盅乌鸡汤上桌的北风。
宋睢僵了下。
北风也僵了下,但他很快镇定的放下碗回厨房,并且宋睢离开前都没再出现过。
“大表哥过来,是有我要的消息了?”
“母妃因为生你爹的气,说了一些。”
姜卿意示意他可以坐下,但并没有添他的碗筷。
宋睢的小厮又忍不住要张嘴,便被宋睢打发了出去,一边替姜卿意布菜添汤一边道,“她承认,当年的确是她和你爹用了手段,才让你娘从原定的勋王妃,变成了镇国公夫人。”
姜卿意早猜到如此,但宋睢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差点砸了勺子!

第二百二十章 聪明人
“但你爹为了表达对那宋氏的心意,他与娘新婚那晚,他并没有与你娘亲洞房,而是用药弄晕了她,与宋雪在你娘特意从郑国带来的喜锦上……”
姜卿意手旁的碗碟全部翻落打碎。
吴嬷嬷吓了一跳,赶紧进来,“小姐怎么烫着了?”
“我没事。”
姜卿意示意宋睢稍事歇息,她去里面更衣。
宋睢也觉得姜淮这个舅舅很无耻,姜卿意生气是应该的,但她却如此平静,除非根本不在意她娘,要么,就是早已恨毒了姜淮,对他已经不再抱有任何期待。
前者不可能,那就是后者了。
姜卿意很快收拾好,继续在收拾干净的桌子旁吃完饭,北风手艺不错,加上最近还悄悄摸摸的去酒楼偷师,不论是狮子头还是佛跳墙都很美味。
“大致就是这些事,母妃这几日很伤心,说话也颠三倒四。”
“那就请大表哥问清楚再来。”
姜卿意拿出他的印信交还给他,“我要清楚知道她和姜淮是怎么坑骗的我娘,当初又是怎么谋划的,你整理好,让她签字画押,之后我会兑现我的承诺。”
“京城风雨已起,大表哥已经没有在其中鱼跃龙门的资格,多留一日,便临死期更近一日,言尽于此,大表哥请回吧。”
宋睢走到闲云院外,才意识到,自己这是被轰出来了。
不过他竟一点也不生气,对比自己厉害的人,他没资格生气,“走吧,再去探望母妃。”
姜卿意夜里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
一想到娘亲在满怀忐忑与憧憬的年纪,将一颗真心交到了姜淮这样一个恶心的渣男手里,她便恨得想杀人!
“桑榆。”
“小姐还没睡?已经四更天了。”
“套车,我们去雾山观。”
姜淮还沉睡在宋雪的温柔被窝里,姜玉惜半死不活的禁了足,就连抚南王妃也倒在了床上。
姜卿意出门时,冷淡朝宋玉柔的厢房看去,她知道,现在这府里唯一还盯着她的,还有这一个。
但无所谓。
马车飞驰在官道上。
雾山观。
钱大富也打着哈欠带着几个小道童开始收拾道观了,自从黄河水患后,雾山观的名声一下子声名大噪,千里迢迢来求卦的更是数不胜数。
他又新请了好些个德行高尚的老道士来坐镇,可仍旧每日忙得脚不沾地。
“砰砰。”
“谁呀,还有半个时辰观里才开门呢。”
“你们观主回来了。”
“观主?”
小道童疑惑的抓脑袋,钱大富却一个激灵,赶紧拉开门,看到熟悉的身影,嘴角差点咧到了耳朵根,“哎哟哟,观主怎么这么早来了,天儿可冷呢。”
说着,催促小道童去沏茶烧炭盆。
“不用准备这些,我要先去一个地方。”
钱大富听她语气有些沉,忙收敛了笑意,“行,观主随我来。”
姜卿意早已换了身不起眼的衣裳,跟着钱大富便走小路下了山。
因为雾山观声名鹊起,雾山观下的小镇空前繁华。
此刻天还没全亮,已经有挑担小贩挑着自己的货物热热闹闹的行走在大街上了。
冬季的清晨,呵出的气变做白烟,跟摊贩们的热食冒出的白烟混作一团,竟是难得人间烟火气。
姜卿意穿梭其间,到达甜水巷时,正巧赶上芙蕖出来买早膳。
关嬷嬷在里头殷切叮嘱着,“小阿鸾喜欢甜食,甜食却容易坏牙,你少买点就成。上次夫人吃过那王家铺子的红豆粥挺喜欢,你再买一碗,记住让她们添点儿红枣,补补气血。”
“奴婢明白。”
芙蕖应下,快步要走。
走到巷子口才见一直没动的姜卿意几人,她正警惕,姜卿意已经掀开了帷纱,“是我。”
“小……”
“里面说话。”
“哎!”
芙蕖激动不已,连忙将人带回去,又小心看看四周,确定无人盯着才继续出去准备早膳了。
关嬷嬷看到姜卿意来也很高兴,说着苏袖母女的近况。
“小阿鸾想学武,我们便托钱掌柜寻了个可靠的武艺师父,她很刻苦,性子也活泼了些。”
“夫人变化不大,但很听话,每日只在院子里作画,偶尔也会教教小阿鸾识字,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夫人她……”
关嬷嬷叹息不已,“她仍旧记挂国公爷。”
正说着,传来苏袖的声音,“嬷嬷,是淮郎回来了吗?”
“芙蕖,快来帮我梳妆。”
“我那儿支金钗去哪儿了?淮郎最喜欢我簪那支金钗了,对了,还有那套青色的裙子,淮郎不喜欢我打扮得太艳丽,要素淡些才好。”
姜卿意没再往前走,只在外面,看着屋里那道纤细的人影忙忙碌碌,听她每一句话都离不开姜淮,心痛的好像被撕裂开。
娘亲这样,如若有朝一日知晓了姜淮对她做的事,会真疯吧。
“此地不宜久留,我已经请人在我们买的那几十亩地上建庄子,等庄子建好,你们就搬过去吧。”
“也好。”
关嬷嬷说着,见姜卿意要走,忙问,“小姐不进去瞧瞧夫人?”
“不了,有你们照看我很放心。”
姜卿意听着苏袖一声声满是温柔期待的‘淮郎’,怕再留下来,会控制不住回去一刀捅死姜淮的心!
走到甜水巷外,她的心脏还是酸痛着。
“小姐,要不要先歇会儿?”
桑榆问。
姜卿意扶着墙壁,站在原地深吸了几口气,将喉咙泛上的酸楚和痛苦全部咽下,才轻轻摇头,“不用,回雾山观,我还有别的事。”
雾山观累积了那么多的卦她该算了。
而唐家人也该上山了,给姜淮准备的好戏也该上演了!
天彻底大亮。
唐崇明父子得知今儿雾山观观主在山上时,立即马不停蹄的赶了来,捐了一大笔香油钱,震慑住了大部分香客后,被观主请了进去。
还是有人不满,钱大富只道,“观主算卦全凭缘分,难道我雾山观只给有钱有权的人算么?”
并不是的。
雾山观就算每日只算三卦,也必有一卦是免费给给普通人的,而且是随机挑选,并不针对谁,这事儿真没人能说嘴。
很快那不满的人就被其他人给骂了回去。
姜卿意站在窗边,看着外面众人头顶的命火,跟钱大富道,“今日起,三日内所有来观中参拜之人,皆送一只辟邪香囊。”

钱大富没多想,只当姜卿意想为苏袖母女积点儿善缘。
雾山观的辟邪香囊都是姜卿意一手调配的,里面放的不是传统的香料,而是真的驱瘟辟邪,预防风邪入侵的药材,平日里佩戴闻着药香便能增强体质,若是染了了不得的风寒,煎煮服下也能很快退烧。
唐崇明父子也经营药材,一眼看出这香囊不简单,立即小心收好了。
“观主,我们父子二人是经由栖霞县主介绍,说观主能帮我们……”
“今日离观后,便对外宣称,雾山观主亲口告诫,你女儿唐氏命数有变,须斩断亲缘入雾山观修行三个月,方可扭转亲缘命数,大祸趋大吉。”
短短一句话,唐崇明父子的脸色变了几遭。
什么命数有变,不就是说她女儿是个煞星么?
可转念一想,张东山已经陷入绝境,唐家是他为数不多的救命稻草,以他的小人心性是绝不可能轻易放过唐氏的,除非让他以为是唐氏害他入狱。
再加上唐氏入雾山观,还能令让他逢凶化吉,他岂能不心动?
“多谢观主指点。”
“还有一事。”
“观主请吩咐。”
姜卿意从窗边回过身来,慢声,“告诉张东山,他身上的因果太重,他承担不了,须得有人与他分担他才能逢凶化吉,转危为安。”
唐明听出姜卿意的声音,刚要抬头,被唐崇山按住。
唐崇山轻声,“我等定会照办。”
二人退出来,唐明还有些疑惑,“父亲难道不觉得观主很像……”
“不像。”
唐崇明淡定道。
唐明见一向老道精明的父亲这样笃定,一时间也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也对,栖霞县主怎么会是这雾山观观主呢。
父子二人下山而去。
桑榆将二人的对话重复给姜卿意,姜卿意浅笑,“既然有聪明人在,想必他会将事情办得很完美。”
接下来,姜卿意基本就留在雾山观算卦。
一日三卦结束,便解决之前积攒的卦。
如果有之前交了定钱约了名额的人闻讯赶上山来,姜卿意也会顺道解卦,又特意抽出时间来,与观中其他道士交流下。
如此忙道下午日落西山,才启程回京。
桑榆本来还担心国公府的人已经发现她不见了的事,但谁知回了院子,吴嬷嬷才道,“国公爷上午便来是要过来的,不知怎么神色大变,直奔大理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那自然是张东山听从唐崇明父子的劝告,要拉姜淮下水了。
“嬷嬷这几日得空,将娘亲留下的嫁妆单子整理整理,咱们该要嫁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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